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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天恩，我们离婚吧！”她轻轻地说，甚至带出一点温柔地软弱之音。
他骇然瞠目，突然情不可抑，震声一句：“不许！”
这音量高得吓人，连他自已吓住了，他的肩膀颤了一下，而后长长地吐气，深深地吸气，竭力控制情绪。
外屋的长者听到响声，到门前敲了两下。
荣天恩眸色一沉，起身去开门。
荣仕臣脸色肃穆，眼神训斥地望着儿子，开口声音温中带历：“有事好好说，不要高声重口，你是做父亲的人了！”
荣母嗔着儿子，身子已缓缓移到床前，关爱亲切地望着唯爱：“你刚回来，身子重要，好好休息最当紧。”
唯爱撑着起身子，欲起身回话。
荣母赶紧俯过去，双手轻轻按在她肩头，顺势就坐在床边，温言细语地她聊着：“你躺着，本来你月子里该有当妈的在身边照应。雅淑在国外照顾你梁叔叔，我这头，你爸年纪大了，身边也离不了人，可就苦了你了。说起来，咱们这两个当妈的，可都亏欠下你了！”
唯爱摇一下陷在枕头里的脑袋，抿唇微笑：“妈，家里工人伺候得很好。我身子养得也好，就是觉得泛，睡一觉就好了。”
荣母疼这个媳妇，当真是疼到心坎里。
要说之前还有几分不真切，这会儿，瞧着她给儿子生下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自已个又遭了那么大罪，想起自已当年所历，真正是同病相怜，理解万岁，拿她做女儿来看待了。
“妈知道你通事理。”回头瞅一眼脸色阴沉地儿子，不禁有几分生气。
“他再犯横，妈替你教训他！”这句话说出少有的狠历。
说完，自已个又笑了，眼目柔软的看着她，还是得劝：“唯爱啊，他这段时间也熬得苦，欢欢的病他搁在心里，一天不手术，他都吊着心。再加你又迟迟不醒，你瞧瞧，他这段日子瘦得都没人样了。”
唯爱心里一酸，眼晴就朝立在门口的男人望去。
是瘦了，她一直没觉察出来。
荣天恩把眼神也递过来，两个人，四目相交，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老人见都是听劝的主儿，话也不多说，推推儿子，关上门，一起回到外屋去了。
“你，吃饭了么？”他不说话，直盯着她瞅，瞅得她也不好意思闭了眼晴去睡，就柔声问他一句。
心里总是感念他的好，那两个孩子，叫他照顾得很健康，是要费许多心思的，毕竟也是她的孩子。
荣天恩的黑眼晴里有了热度，烫人般的朝她偎了过来，声线暗哑低沉：“你总是这么善良。”
“你待我好，待孩子也好，这些我心里知道。”她吸了口气，软软地说了。
他脸上的线条松开了，情绪也徐徐和缓，他爱极了她这般温柔婉从的小模样，从一开始就爱！
他的头俯低下来，脸欺得近了，她能感觉到他薄唇边逸出的热气。
刚才那股决离的狠劲过去了，她心软，这样一个男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在心里劝慰自已，再缓缓吧！孩子的手术还有一个多月，到时再提，孩子的事好了，对他也算是有所补偿。
大约，不会像现在这样激动狂怒到无法自控吧。
她迎着他灼人的目光，浅声问：“你累么？”
他不语，黑眸深深地看她，头再低点，薄唇贴在她的唇上。
好浓重的烟草味，苦苦的，夹杂着他唇舌间原有的清甜，很特别的味道。
之前，他嘴里没有。
她不动，既不抗拒，也不诱惑。他吻她，好轻，好软，好温柔。
她的心，情不自禁的颤了一颤！
呼吸还是乱了，她细声喘着，往一边退了退身子，掀开丝被，眸光潋艳而不自知，软声说：“上来睡吧。”
他很快褪了衣服，睡衣都不去换，光着膀子就滑进被里，长臂一伸就捞了她的软身子，放在怀里。
她不躲，由着他搂得紧紧的。她的身子，此时他是碰不得的。他的怀抱，她一直是贪恋的。
他热热的身子，紧贴着她，下半身却刻意地保持着距离，这样相拥而眠，在她而言，是很美好的感觉。
寒雪的冬日里，难得地出来个大大的太阳天。
院子里被扫成小堆的雪，在太阳的照射下，暖洋洋地在融化。
吃罢午饭，保姆推着老太太地门厅前晒着太阳。
老太太慵懒地眯着眼晴，远远地瞅着在院子里嬉戏着的三个小棉球。
“这丫头，身子说好就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日到晚就陪着这俩小的，也瞧不出她有半点闷儿样。”老太太奇怪地说。
得了清闲的保姆，抿唇笑着，和道：“自已个儿的孩子，太太是可心地疼。”
老太太挑了眉毛：“不对，孩子在你们手上，她挺放心的。她这样，心里是想躲着谁。”
沉吟一会儿，又问：“先生是几日没回家？”
“算上今天，有十二天了。”保姆边回话边蹲下身子，把老太太膝上黑油油地貂皮小毯左右掖了掖。
老太太出气声响了些，抬手指指院里的人儿，吩咐道：“你去唤他们进屋，孩子过两天手术，不要玩的太疯。”
保姆低头应声，小跑着下台阶，朝着正笑哈哈追着妈妈乱跑的小短腿跑过去。
“太太，老太太唤您和孩子进屋。”保姆眯着眼晴陪笑。
唯爱顿住脚步回头，小肉球就猛地扑上来抱住妈妈的细腿，扯着妈妈一阵摇晃。
“妈妈，抱抱。”绵长的细声，娇气稚嫩。
保姆赶紧伸手把太太怀里的二公子搂过来，小肉球就如偿所愿地爬进了妈妈香喷喷，暖融融的怀里。
几个人行到房前门厅，老太太瞅着唯爱，微微笑着问：“累不累？”
“不累，奶奶。”唯爱温温顺顺地回答。
老太太顶看得上她柔顺听话的模样，脸上笑得更开：“让她们把孩子带去睡一觉儿，你推我进房间，咱们谈一谈。”
唯爱点头，把孩子递给保姆，推着老太太进屋。
待她关上门，老太太让她从衣柜里的箱子里取出一份文件。
“你打开看看。”老太太眼目深重，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唯爱打开细看，A4的白纸上密密麻排满了黑字，整整三大页，写的是老太太名下的财物记录。
珠宝首饰，房产投资，名画收藏，还有几块祖上传下来的地皮。
她看得没头没脑，心里也是稀里糊涂。
“奶奶，您这是想让我帮你做财产公证？”她猜着，又觉得不大可能。心中疑惑万千。
老太太长长吐一口气，神情迷离地望向窗外，带着陷入回忆中的苍桑口吻，说：“这是我娘家人当初给我的陪嫁。”
唯爱瞬了瞬眼晴，没敢吱声，心里恍然，原来如此！
“当初我嫁给你爷爷，正值战乱，我祖上财势皆旺，飞机大炮的捐，留给我的这份也不算多，可它是一份心意。今个儿，我把这份我自已的心意，留给你！”
唯爱神情一震，赶忙把文件合上放好，对着老太太直摇头：“奶奶，您的心意我领了。”
“唯爱啊，奶奶念你的好，你给咱们荣家生了两个男丁，这是大功！打从你爷爷开始，荣家子嗣就单薄，祖上传下来的病根，咱们怨恨不了别个，这苦只能自已受着。我生你公公，下面连着夭折了三个，才有佳美。”老太太眼晴含了泪，凝神看了一眼唯爱，露出深深的歉意。
“你姑姑乔青青，当初跟仕臣也是有过孩子的，这一层，她们有没有跟你提过？”
唯爱脸色白着，轻轻地摇头，心里难受地纠成一团。这样悲伤的事情，她着实不愿意听下去。
“青青没了两个孩子，她知道了真相，她性子倔，当场就让医生摘了子宫。我没办法，不能让他们结婚。后来，你婆婆嫁进荣家，有了天恩，可天恩生下来就不好，你婆婆那么娇弱的一个富家小姐，为着救他，接连怀了三胎，又没了三胎，到天恩都懂事了，才又有了天泽。”老太太脸上露出一抹欣慰。
唯爱却是听得双腿发颤，后背犯凉，一双白手直抓进身下的软垫里，白白的指头尖上都充上血。
“天恩这孩子，是个软心眼的人，他打一开始就怕你怀上，是不想让你遭这份罪。他对你做的，奶奶都知道。这事儿换做哪个女人，都不能理解，不能原谅。我不帮他求情，可是唯爱，这两个孩子毕竟是荣家的。你们好也罢，散也罢，孩子始终得归荣家。”
乔唯爱捂着发凉的心口，清眸亮如水晶，静静地望着眼前，雍容华贵神情端庄的老太太。
“奶奶，您说对，孩子是荣家的。可我是孩子的母亲，您要带走他们也好，只是我需要您许个保证给我，我随时想看，就能看到他们，而且，他们不能跟后妈在一起生活。”乔唯爱说，每个当妈的都有顾虑，她也怕。
老太太眸光一暗，略有失望地问：“这么说，你跟天恩，是过不下去了？”
“一开始，我就弄错了，可我不能错一辈子。”唯爱点头，清晰而坚决地回答。
“到底是乔家的姑娘，一个模子里倒出来性情。”老太太说，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是喜欢还是厌弃。
大年初六，老太太带着孩子和保姆，心满意足的回到香港。
乔唯爱第二天就搬回了后海小院，乔远和胖阿婶早已从城郊搬了回来。
乔远见着女儿回来，心里高兴，面上也高兴，颠跑着到大门口。
唯爱抬目望着他，抿抿唇，轻轻地唤了一声“爸。”
他答应着，伸手拎过女儿的行李，转过身低下头拿着手绢抹眼泪。
进到客厅，唯爱伸手摸摸天花板上吊下来的彩灯，脸上有了笑容。
“这谁弄的，挺好玩的。”她指头一转，彩灯射着五彩的光将屋子里家具什件，映出五彩缤纷的效果。
她记着，欢欢这段时间最喜欢看转动着的彩球。
“天恩装的，上次他带欢欢乐乐过来，欢欢手里就捧着这个彩球。”乔父说，也欢喜的仰面去看那转动五彩光亮的球体。
唯爱笑了笑，不接话了，去里屋把外衣脱了挂在床头，转身就进厨房帮着胖阿婶择菜。
胖阿婶在为中午的宴会准备菜，她搬了张小凳，手里拎着几根芹菜，拧着黄叶子。
“天恩和孩子不过来？”胖阿婶拿着菜框过来问她。
“不过。”她淡淡回着，垂着脸让人看不见情绪。
“他们等会要喝酒，你爱吃什么，我单再给你做。”胖阿婶心疼着她。
唯爱皱眉头，语有不满：“还喝酒，医生不是说不让喝的。”
“唉，没得瞧的病，乔老说，后面的日子，要随着他的喜欢来，这话也是道理。医生虽说到了晚期，但是心情好了，也能多活些时间。”胖阿婶说着，把从水里捞起来的菜，狠狠一抖，甩干水，然后，顿在原地，重重地叹气。
唯爱眉头蹙得更历害，低声问：“医生说，他还有多长时间？”
胖阿婶眼里的泪扑簌簌就掉下来，哽咽着：“先生是查出得了癌症才才回来的，算到今天，还有不到一个月了。”
唯爱把手里的菜往框里一放，放进去时，她低眼一看，自已的一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瑟瑟的枯叶。
她胸口顶着一团气，憋闷地难受，起身洗干净手，她冲阿婶交待：“我中午不在家吃，爸要是问，就说我去江沐家了。”
然后不等阿婶答应，就脚步匆匆冲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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