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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如春的病房里,阵阵花香萦绕,十几瓶芳香浓郁,颜色鲜艳如绸的鲜花,摆满了两个不大的床头柜,花香盖过了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的难闻气味。
厨娘拎着保温盒推门而入,抬眼瞧着依坐床头,对着花朵发愣的太太,失声尖叫:“太太,醒过来了!”
唯爱肩头一耸,微有红润的脸色,吓得发白。
“阿姐,你叫什么?”她伸手去捂耳朵,像是受刺激般摆了摆头。
她的耳朵很敏感,受不住这么大的音量。
白手轻轻地揉了揉耳朵,指头上触到许多细细长长的伤口,结着痂,还不曾好透。
厨娘面露红光,双眼如烛,笑得眼晴看不见人。
顾不上太太的不悦,赶紧把保温盒往茶几上一放,胖手去口袋里摸手机。
要第一时间通知先生!她激动地按号码的手指在颤。
外面已经冲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蒋龙和郑勇。
两个人在外面守了半日,太太几时醒来?竟没得半点动静。
不过,此时,已没心思去想那些,太太醒来就好,这下万事大吉!
先生这几日闹的,只差没把荣府的屋顶拆了!
“这花哪来的?”白手一指,唯爱脸冲着门口的两个大男人问。
蒋龙上前一步,颔首低头,回道:“是花工在温室里养着,每日交给我们带来放好。”
唯爱哦然点头,清眸现出笑意:“他倒有心。也确实是个心细的人。”
“是先生交待下来的。”蒋龙瞅着她的脸色说话。
微一抿唇,唯爱浅浅一笑,不言语了。
两人再一颔首行礼,脚步轻快地退出门外。
厨娘这会儿,已经通报完毕。
先支开床上小桌,调稳当了摆在太太面前,再打开保温盒,把小火慢炖了三个多小时的甲鱼汤端到太太眼皮底下。
香气浓郁,太太皱了皱白呼呼的小鼻子,粉粉的嘴唇嚅动着,犯了馋。
厨娘麻利地把汤勺递上,眉眼含笑:“太太,您尝尝,这汤最补女人产后身子虚。”
唯爱低头喝汤,一口入腹,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好喝,味道真不错。”
厨娘乐得合不扰嘴,赶紧转身去端饭格里的菜盘,几小碟精致的小菜,配着一碗米饭。
喝罢汤,唯爱再去端碗吃饭,肚子里空空的,像是许多日没好好吃饭了。
厨娘在一旁颇有眼色地伺候着。
吃罢饭,接过纸巾抹嘴的工夫,她抬目感谢:“我入院这些日子,多劳您费心费力了。”
“太太这么说,我心里可真过意不去。先生天天来这守着您,就这几日小少爷和老太太从香港过来,先生忙不开的时候,我才来伺候一回两回的。”
“欢欢回来了?”唯爱笑意温存的问。
厨娘点着头回话:“是呢,回来快有半个月时间。”猛地想起什么,又笑着说:“小少爷会走路了呢。”
“是嘛。”唯爱清眸中闪出喜悦的光茫,脸上流转着母亲的爱意。
门突然被推开,厨娘见着来,赶紧转身把桌子上的碗碟收好,走到门边冲先生温和行礼:“先生。”
荣天恩胸口起伏,喘着大气像是一路奔路过来,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眼神却直直投注在依床而坐的女人身上。
厨娘拎着饭盒出去,顺手把没关的房门带上。
走到床边坐下,荣天恩伸手去抚她肩头滑落的长发,声音克制而轻缓:“你,醒来了。”
唯爱不去瞅他那双热哄哄的眼晴,低头盯着白床单上的手指头看,点了点头:“嗯。”
“孩子很好。”他温和地,很轻柔地说,带着一份不自觉的小心翼翼。
“我知道,阿姐方才说了,欢欢会走路了。”她说,透着高兴。
头仍然低着,肩上的发都滑到了胸口,露出细细白白的嫩颈。
他的黑漆漆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从她粉白的脸颊,落到她的颈上,再往下,他身子一紧,呼吸快了。
“孩子在保温箱里,长得很好。”他微喘着,语气急促。
他知道,她方才没听懂他的话,他说的孩子不是欢欢,是她肚子里的,差点没有保住的第二个儿子。
她猛地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着透着惊愕,和深深的不信任。
“孩子生下来很小,只有七个月,可是他保住了,现在长得白白胖胖,跟欢欢小时一样,很健康,很可爱。”他说,语气轻缓,黑眸深邃。
一阵狂喜迅速地攫住了她,她紧盯着他平静沉稳的面色,胸口起伏不定,她试探的,犹有不信的问:“我现在,可不可以去看他?”
他凝视着她的眼晴,用从未有过的热度,很郑重地点头,关怀备至地问:“你身上还好么?”
“我很好,一点事儿也没有。”她说,挣扎着掀开被子要去寻鞋子下地。
他很快的按住她的肩膀,她抬目看他,充满了怀疑,他根本就是在骗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说谎,孩子很好。”他神色犹豫地盯着她。
“不好的人,是你!”他说,眼中现出痛苦之色。
她更疑惑了,有几分不耐:“我怎么了?”
“医生,切除了你的子宫。”他低声说,大手覆盖在她的小手之上,黑眸幽深。
她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在他怀里,起了一阵痉挛般的颤栗。
他觉得自已的灵魂,被她震碎了!
他无法言说自已心中的痛楚,怀中这个娇弱的女人,为他奉献了身为女人的一切。
而他,对她所做的,只有伤害,误解,再伤害!
他所犯下的错误,早已不可饶恕,他连祈求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他该受到惩罚,一辈子的惩罚。
她像是失了意识,依在他的怀里,只低低喘息,眼晴里没有焦点,空洞洞地睁着。
他不敢再说话,轻轻地拥抱着她,一只手握着她柔软无骨的白手,温柔摩挲着。
太阳一点点落进西山谷里,金光沾染的天空放着异常娇丽的霞光,她动了动身子。
久久,她吐了一口气,低声问:“我昏迷了多少天?”
“一个半月。”他说,非常温柔。
医生闯了进来,荣天恩放开她,下了床站到一边。
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很荣幸的宣布经过漫长的昏迷休养,荣太太的身体恢复得相当不错。
她感谢后,轻声细语地询问医生,孩子的情况。
医生告诉她,小公子身体健康,体重身高都优于一般早产的婴儿,刚出世时,哭声宠亮。
放在保温箱里,是因为现在冬寒季节,对小孩子伤害颇重,特别是孩子初生没有母乳可吃,需要特别照顾。
医生还宣布,太太如果没有不适,可以即时出院,孩子也可以随母亲一同出院。只是回家后,保暖工作需做足。
荣天恩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会儿行到门外吩咐几句,医生尚不及走出门外,出院手续已经办妥回来。
蒋龙在楼下出口处备好车子,车里的暖气开着,等荣天恩抱了孩子回来,唯爱也换好衣服。
唯爱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眉梢眼角溢出幸福的笑容。
荣天恩伸着长臂将一大一小都搂在胸前,脚步轻缓地朝车子走去。
一家人看在外人眼中,其乐融融,美满幸福。
回到荣府,因着老太太在的缘故,荣仕臣夫妇也过来陪着一起吃晚饭。
卧室旁边的客房改成育婴室,老太太把保姆带来留下帮着他们伺候孩子。
唯爱身体初愈,大家都关怀慰问,叫她多卧床歇着,晚饭,她也没上桌去陪。
一岁多点的荣长欢,小胖腿摇摇晃晃到床前去唤妈妈。
唯爱笑眯眯地伸手将儿子搂到胸前,两个小人一起搂着在被子里。
欢欢小胖手去摸妈妈又滑又长的头发,黑亮的大眼晴里,嘀溜溜地转着喜欢。
“妈妈,弟弟,妈妈,弟弟。”小嘴嘟嘟,不停地唤着。
唯爱在儿子的脸蛋上软软地亲着说:“欢欢,我们来给弟弟给名字,哥哥叫欢欢,弟弟就叫乐乐,好不好?”
欢欢不懂妈妈地话,但很是高兴咧嘴笑了,嘴里叫着:“妈妈,弟弟,弟弟。”
保姆敲门进来,说该给孩子喂奶了。
唯爱起身让保姆抱走孩子,荣天恩走进来,帮着把缠在妈妈身上的欢欢抱开。
保姆带孩子进了育婴室,几个老人前脚后脚地跟着进去,在一旁乐呵呵地瞧着。
荣天恩温笑融融地跟进去闲谈几句,关了门出来。
折身再进到卧室时,眼神望床上一扫,床上的人已经闭着眼晴躺下。
走近到眼前,他伸手去摸妻子红润许多的脸庞,不管她真睡假睡,嘴里絮絮说开了。
先说到奶奶舍不得两个重孙,要在荣府住上一段时间,再说奶奶有了两个重孙,心满意足,答应她之前闹离婚时提的条件,把名下的股权全部转给这两个小宝贝。
唯爱闭眼听着,倒不是不愿理他,只是觉得心累,孩子在身边,她精神还能好些。
这会儿,她是真觉得身体发软,精神疲惫,荣天恩说些的事儿,她听不进去,耳朵自已闭上了,心困乏到极点。
“唯爱,还有一件事。”他突然顿了口气,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
唯爱抬了抬眼皮,抖着睫毛,看他。
“江沐替孩子安排了手术,史密斯医生会来中国,就在下个月十号。”他说,脸上是十分凝重的神色。
唯爱的脑袋枕在枕头上,清亮如星的眸子,忧郁地望着他,声音淡淡地问:“你知道欢欢的病了?”
荣天恩的心里一抽,眼晴潮了。
他不愿在她面前流下泪来,重重地点头,低下头去。
“史密斯医生给我看过病历,三十几年前,他替一对夫妇做过同样的手术,那对孩子,是你和天泽?”她幽幽地问。
荣天恩讶然地抬头看她一眼,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你胸口的伤痕,是那场手术留下的?”她又问,心跳骤然加快。
荣天恩犹豫了一下,那个伤口的来由,最初确实是手术后留下的,但是后来……
他想到遥远的许多年前,那场混乱的抢救,在偏僻地小山村里,那场暗夜突发的泥石流。
他不想在此时谈论英勇救人的经过,妻子也未必有心情听他那长长的叙述。
更何况,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他在思想深处,曾迷恋过那个令他初次心动的小女人。
他绝不会想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重要的关系。
“是的。”他终于回答,声音低沉而肯定。
乔唯爱的心,一落千丈,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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