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承恩连夜快马加鞭,一路上片刻不曾停歇,终于在巳时初赶到了富锦城。
燕卿湖边零零散散地迎来一些散步游玩的人,金承恩的身影突然在这静谧的气氛中呼啸而过,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惊异目光,路人纷纷有些急躁不安起来。
周婉清一早起来,心情隐隐带着些抑郁,便提了长剑在竹林小舍里舞弄起来,那剑气逆着风向不断的摩擦出剑音,使这原本就有些孤寂的竹林小舍又平添了些许凄凉之意。
周婉清眼神迷离,一招秋舞落叶,剑尖指向了林中小路,正对上了策马而来的金承恩。
周婉清抬头看向了远处,当她意识到来人是谁时,笑着松开了手中的长剑,竟没来由的呼出了一口气。
此时的金承恩,早已是累的的上气不接下气,下了马便一屁股坐在了院里的石椅上,低着头,大口大口的调整着呼吸,来回用袖口抹掉额头上如流水似滴下来的汗珠。
周婉清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默不作声,但心里却是交加着两种极端的情绪,欢喜,不安。
她欢喜,是为了董鹿晗没有忘记许给她的承诺;她不安,是为了见不到董鹿晗这个人。
金承恩毕竟是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可经过这不眠不休的日夜兼程,竟也累的猪狗一样了,这副模样要叫别人看了去,估计又会被传为江湖一大笑柄了。不过从这一点来说,也足以验证了他的急不可耐,
那种迫切想回到董鹿晗身边的心情不言而喻。
竹林小舍里,面面相对却又沉默不语的两个人,心里却怀揣着同一个担忧:我若不在,鹿晗可好?
金承恩调均了气息,冷不丁的问道:“周姑娘,能否给在下倒杯水喝?”
那周婉清一听,立时愣了一下,木讷的点了点头,说道:“你等一下。”便匆匆忙忙的走进了屋子。
金承恩站在原地,看着周婉清消瘦的身影,自顾自的的叹道:“何必呢…”
很快,周婉清便端了一杯茶水走了出来,金承恩走上前接了过去,一仰头便喝了个干净,周婉清见状,呆滞的问道:“还要吗?”
金承恩一边擦着嘴吧,一边说:“一会儿再喝吧。”
周婉清轻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了。
其实周婉清是那种不懂为人处世的女子,这与她从小的生活经历和她一贯独来独往的性格有关。一直以来,她做事都是不喜看人脸色,也不懂如何关怀旁人,她的冷漠和不懂世事的确让人难以与之相处。如果换做普通人,看见朋友大老远的赶来,累的气喘吁吁时,早已准备了茶水以备不时之需,但对于一向眼里不曾有别人的周婉清来说,一杯茶的道理她也不曾明白过。但好在,金承恩深知周婉清的经历和脾气,倒也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金承恩随手将茶杯放在了石桌上,问道:“刚才远远就看到你在耍剑,伤势可都大好了?”
周婉清回道:“嗯,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夏大哥一直都很照顾我。”金承恩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太好了,鹿晗这下可以放心了,嘿嘿。”
周婉清一听金承恩提到董鹿晗,眼睛一眨,轻声的问道:“她还好吗?”
金承恩说道:“你放心,她很好,我来时她还特意嘱咐我要带她问好呢,还让我告诉你她答应你的事一直记着的。”
周婉清听了很是高兴,自从夏禹祈走后,周婉清再也没有收到过董鹿晗的只字片语,她心里的担忧日胜一日,甚至动了要去京都寻她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又深觉不妥,心情便一天差过一天,如今不仅见到了金承恩,还从他那里了解了董鹿晗的近况,这心里的压抑也随之消除了大半。
金承恩从周婉清的表情中感受到了她的兴奋,当下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便道:“周姑娘,那就麻烦你收拾些细软,咱们这就启程吧。”
周婉清这时倒有些犹疑,问道:“可你才刚刚到,赶得这么急,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金承恩连忙解释道:“哦,没有不妥,只是想尽快查探到一些消息。”
周婉清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便说道:“那你稍坐一下,我去去便来。”金承恩笑了笑,周婉清便回了屋子收拾起细软来。
京都附近的小山村里,一个光着脊梁的男子拿着锄头正一下下的刨着泥土,仔细一瞧,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齐国太子齐殿。
此时的齐殿,当头烈日直照,眉间汗水直流,那夕日白皙的面庞已然被烈日灼的半黑半红,日渐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时隐时现。远远看去,倒分不出他和普通乡间壮汉的区别了。
不一会儿,从田地另一头走来了一个手提菜篮的青年人,一瞧正是那陶然酒楼里的伙计王生。
齐殿一瞧见王生,忙停了手中的活计,一摇一摆晃晃悠悠的朝王生走了过去,说道;“你把本王一个人扔在这不见人影的地方,当真不怕本王回京治你的罪吗?”齐殿边问边拿出了篮子里的清水和馒头,迫不及待的将水灌进了喉咙。
那王生听到齐殿的问话,竟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走到了一边,也拿起了锄头开始干活儿。这情景齐殿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他每天都会问王生一句同样的话,但这王生从来不曾搭理过他,直把齐殿气的的哭笑不得。
想他堂堂当朝太子,竟每天干这等粗活,这也就罢了,还得每天对着个哑巴似的人,真不知道这老师怎么想的。
这二人每天重复着差不多的事情,直把齐殿的脾气从暴怒逼到了无可奈何,又逼到了没有火气。
他知道王生是听了董鹿晗的吩咐,故意不搭理自己,察觉到无趣后,便只好每天听话的下地耕田,劈柴打水。为了满足自己的些许乐趣,他便开始故意对着王生自言自语,这显然已经快成了两人的习惯了。
恭王府内,只见一个侍卫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花园亭台。
此时,一个身穿鹅黄色薄纱的少女倚靠在亭柱旁,手里正捧着一封书信仔细阅读,那笑容似是能透过信纸穿透过来。
那侍卫跪在了亭台的石阶前,少女放下了手中的信,露出了那举世无双的清丽面容,还有一双独一无二像月牙似的眼睛。
那侍卫朗声说道:“郡主,有人朝门外射来了一封信函,请郡主过目。”
原来这少女便是曾出现在万花楼的俊俏“公子”,齐国恭王府的郡主,齐偌。
这齐偌的名头在京都可是数一数二的响亮,不仅有倾国倾城的容颜,更有胜于男子的傲人才智。她不仅是恭亲王齐曦的掌上明珠,更是齐曦的左膀右臂,平日里,无论是军机大权还是王府内务,她的号令便等同于恭亲王的号令,无人不从,无人不畏。朝野上下,京都内外,多少王公贵族不敢企及,却又想入非非,真真是个让人不可小觑的奇女子。
齐偌慵懒的伸出了玉手,那侍卫便识趣的上前交出了信函,随后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齐偌看了看信函,却是封匿名的书信,当下嘴角露出了嘲弄的笑意,她轻轻地拆开了信函,只见信上写到:“一剑神君,现于燕卿。”
她看到了这句话,狡黠的笑了笑,只挥了挥手,旁边的花丛里便现出了两个人来。
这二人看起来年纪轻轻,都是一幅西域人的打扮,他们恭敬的向齐偌了行了礼,同时说道:“郡主有何吩咐?”
齐偌背过了身去,眼睛看向了亭台下的花池,默不作声。
突然,只见她将那封匿名的信函向后一扔,慵懒的说道:“去,把这个人找来。”
那二人接过了信函后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轻功之快,直叫人咋舌。
这时,一个和尚打扮的人出现在了亭台里,这和尚面容干净,身穿白色麻衣,手里还攥着一串血红色的念珠,看起来,倒有些神秘色彩。
只见那和尚张口说道:“群主可是遇到了难题?”他的话音清脆利落,令人听着很是舒畅。
齐偌转过身来,看着这和尚,说道;“哦?大师可解?”
那和尚不骄不躁的回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既如此,无事不可言语之。”
齐偌听后,笑了笑,朗声说道:“大师这句话,说的轻巧,可这俗世里的言语,又岂能如此简单。”
那和尚轻摇了摇头,又笑了笑,继续安静的转动着手里的血红念珠,好似在思索什么一样。
齐偌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父王来信,过几日便可回京了,到时大师你便可与我父王好好畅谈一番了。”
那和尚笑道:“的确是个好消息,只这好消息,似不能消解郡主你眉梢上的忧愁啊。”
齐偌好奇的望了一眼那和尚,饶有性质的说道:“里斯,你平日只肯为我父王出谋划策,何时开始,到关心起我来了?”
那和尚听了齐偌的问话,当下竟也不着急,平心静气的答道:“在平僧眼里,两个人等于一个人,一个人又何必做两件事呢。”
那个叫里斯的和尚此话一出,顿时引得齐偌哭笑不得,只感叹里斯的机智巧辩,连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当下,齐偌说道:“方才有人寄来一封匿名的信函,只写了一句话,我明知有可能是个陷阱,却还是派了人前去查探,里斯你说,结果会是如何呢?”
里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道:“郡主所谓的结果,恐怕未必是查探所得的结果吧。如若郡主想追寻的是这句话所带来的结果,平僧认为,郡主心里,已然有了答案。既然这两种结果的答案,尽在郡主心里,又何必苦苦挣扎呢。”说完,里斯便行了个礼,恭敬的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站在那里一声未语的齐偌。
晚间,董鹿晗正坐在屋里仔细看着乔雨溪派人送来的第一份衣饰着装卷,正自欣赏着,西门至弋敲门道:“主子,出事了。”
董鹿晗皱了下眉,放下了手中的图纸,说道:“至弋进来吧。”
西门至弋面色不太好看,说道:“刚才方老板派人来报,成道然果然带着人放火烧了方邹的仓库,火势极大,烧的一干二净。”
董鹿晗脸上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冷冷的说道:“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账,可都嘱咐了方邹?”
西门至弋说道:“主子放心,都办妥了。”
董鹿晗应道:“嗯,那就先让他扮上几日吧,动静有多大闹多大,可别辜负了人家的这把火。”
西门至弋听董鹿晗这么一说,不禁感叹着董鹿晗的奇门招数,实在有意思。
董鹿晗并没察觉西门至弋的神态,拿起了桌上的图卷递给他,说道;“你瞧,果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西门至弋看着这些图纸,也是连声的赞叹,董鹿晗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眼下我倒有些发愁了。”
西门至弋有些不解,忙问道:“哦?何事让主子如此烦心?”
董鹿晗无奈的苦笑道:“这么好的东西,剪裁出来后该让谁来展示才好呢?”
西门至弋一听,立时傻了眼,说道:“主子你该不会是想…?”
董鹿晗一见西门至弋的表情,立即说道:“哎呀不是不是,我怎么会让你们来展示呢,嘿嘿,我再想办法,想办法…”
西门至弋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他有时候是真拿不准这个少主人的想法,为了安全起见,他说道:“那就辛苦主子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董鹿晗点了点头,西门至弋立时消失在了门外…这情景直把董鹿晗笑的前仰后合,她想:这西门至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没成想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只是这边儿还在想西门至弋的狼狈逃脱,那边的问题又回来了,究竟找谁来展示呢…
次日一早,这火烧方家布坊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大家都在积极讨论究竟是谁这么缺德一把火烧了人家的所有家当,又是谁跟方家有那么大仇恨。说着说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将纵火者指向了成道然,由此看来,这成道然的为人处事,定是在百姓心里有了谱的。
此时,方邹正瘫坐在官府外面,哭着喊着要官府给他个说法,任谁都拉不走他,衙门内外围了不少看笑话的百姓,有的跟着起哄,有的跟着劝解,一时之间,这气氛一下就被烘托到了高潮,更是惹的城里城外无人不知了,都在说,方家布业算是彻底毁了。
那成道然也派了底下小厮挤到了人群里观望,看到了方邹这幅惨样,摇头晃脑的讥笑了一番,兴高采烈的跑回去给成道然报信儿。
那成道然听着小厮添油加醋的编排,坐在椅子上差点儿乐的没摔下来,激动的说道;“哈哈哈…敢跟老子做对?知道他方邹在跟谁玩儿吗?!那可是当朝宰相!哼…一把火算是便宜了他,这要是再不听话,那可就不是这么个事儿了。”
那小厮一边听着成道然的夸夸其谈,一边兴奋不已的跟着附和,好一幅狼狈为奸的景象。
成道然又气哼哼地道;“你给我听好喽,仔细的盯着方家,他老这么坐在衙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啊,要是闹大了传到了宰相大人的耳朵里,我别再落个办事不利的罪责。你多给老子留点儿神,万不得已的时候,让他闭嘴,懂吗?”
那小厮使劲儿的点头,说道:“老爷您尽管放心吧,小的保证给您把事儿办好!”
成道然满意的奸笑道;“好小子,少不了你的好处,滚吧。”
那小厮听了好处两个字,更是激动的六亲不认了,猛朝地上磕了个头,站起来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
成道然依旧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嘀咕道;“哼哼…我看以后还有谁敢跟老子作对…”
相府内,大公子张彻说道:“这成道然也太明目张胆了,火烧方家布坊的事情已经闹到满城皆知。”
张权忠不屑的说道:“一个小卒而已,还能闹出什么乱子。这成道然根本就是个天生的混账东西,为父用他就是想把这坏名声都推到他一人身上,如此一来,那些老百姓就不会想到是我们在背后做事。不过彻儿你的担心也对,成道然的用处恐怕是到头了,你派人去叮嘱他,不要再把事情闹大。”
张彻躬身说道:“是,爹,孩儿这就派人去办。对了爹,想必恭王府已经收到了那封匿名信函,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张权忠老谋深算的说道:“按兵不动,静待其音。”说罢,张权忠似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独孤贤那边可有什么动向?”
张彻答道;“暂时一切正常。这些武林中人自万花楼一事后,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大漠孤鹰,围攻易水寒的事情算是失败了。”
张权忠沉声道;“哼,想不到在这件事上,我们到跟恭王府的人站在了同一线上,既然如此,咱们就只管煽风点火,其他的事就让他恭王府代为操办吧。彻儿,再多派些人手跟踪在陶然酒楼,我要确保恭王府的人会找过去。”
张彻问道:“爹,孩儿有些不明,如果大漠孤鹰是恭王府的亲信,那恭王府又为何要围剿易水寒?”
张权忠阴沉的笑了一下,说道:“齐曦这个老东西,老谋深算,明里是打着荡平江湖的模样,这背地里,是在防着我们宰相府啊,哼,说不准,这老东西连他哥哥齐肆也一并防着呢。”
张彻眉头皱了一下,问道;“防着我们?难不成他知道我们的目的?”
张权忠说道:“知道与否并不重要,自从我们借助江湖人士帮齐肆打下了江山,这老东西深知咱们宰相府和武林人士的关系大为不同,他当然要以防万一。”
张彻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想必恭王府已经暗地里计划多时了,却不曾想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搅了局。哼,眼下,易水寒虽躲过了万花楼一劫,但人心不古,想要除他,也不是难事。只是独孤贤这老头没用的很,竟然连易水寒的行踪也能搞错。”
张权忠听了这话,笑着对张彻说:“我儿啊,你毕竟还是年轻,独孤贤绝不是井底之蛙,只不过现在我还用得着他,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他不能为我所用,彻儿你记住,要对此人,赶尽杀绝。”
张彻一听,虽有些惊讶,但张权忠说的话张彻从不怀疑,当下便利落的应下了。随后,张权忠又嘱咐了几句话,张彻一一应了便又走去了假山里的密室。
晚些时候,董鹿晗在李灿然的陪同下,拉了一车木箱前往了大齐宫。那些侍卫看见是董鹿晗来了,赶忙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以示欢迎,忽然发现她此次前来身后多了一车东西,便小心翼翼的拦了下来。
值班首领问道;“呦,晗公子今儿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啊?恕小的无礼,咱这进宫的东西都得例行检查一下,您看,您给哥儿几个行个方便呗,嘿嘿…”
董鹿晗笑着说:“成啊,查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可让几个守门的侍卫高兴的不行,毕竟这么好说话的主儿还是少啊。
这一查不要紧,撬开箱子后,竟发现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葡萄!直把那值班首领搞的稀里糊涂。
他好奇的问道:“葡萄?这…晗公子您这是?”
董鹿晗笑道:“葡萄当然是用来吃啊,这位大哥,能进去了吗?”
那值班首领立时反应了过来,忙笑着说;“您请,您请…”
董鹿晗笑着谢了一声,回过头对李灿然说:“我先进去了,放心吧。”
李灿然笑答:“主子去吧,灿然在此等候。”
两人会意一笑,董鹿晗又转头对那个值班的首领说道;“那就麻烦大哥你找个人帮我把这车东西先行送到容妃娘娘那里去吧,如果他们问起缘由,就说我一会儿亲去解释。”
那侍卫将一车葡萄送到了容妃那里后,宫里的小丫头甚是不解,他便将董鹿晗的原话说给了她们听,这才算办完了差事。
当下,小丫头们又把这葡萄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正在看书的容妃听,容妃一听居然是董鹿晗叫人送了一车葡萄来,还声称一会儿要过来亲自解释,这当真让聪明如她这样的人也不禁纳闷了起来。
她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奇怪了,董鹿晗怎么会来找我?有意思。
不消一会儿,侍女们就进来禀报说董鹿晗求见,容妃笑了一下,说道;“让她进来便是。”
很快,董鹿晗便一脚踏进了容妃的宫殿。
她见容妃正瞧着自己,忙反应过来,笑道;“容妃娘娘。”
容妃饶有性质的说道:“倒不知晗公子今日唱的是哪一出?”
董鹿晗早就知道容妃不会轻易给自己台阶下,便说道:“哪一出都不是,只是无意中得到了一车上好的葡萄,又无意中得知容妃娘娘你喜食葡萄,这才借花献佛。”
容妃一听董鹿晗这话,便知真假,当下竟也不着急揭破她,董鹿晗看出容妃有意陪自己玩下去,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
容妃见董鹿晗这幅样子,更是觉得好笑了,便问道;“嗯,无意中,那你倒说说,你又是如何在无意中知道本宫喜食葡萄的?”
董鹿晗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便笑嘻嘻的答道:“的确是无意中猜得,说来也巧,每次经过娘娘身边时,总会闻到一股葡萄特有的清香,由此判断,想必容妃娘娘是每日必食之了。”
容妃一听她的话,心里竟涌现出别样的情绪,没成想眼前的这个人竟连如此细枝末节的事情也能注意到。
董鹿晗的这话倒也让容妃一时之间不好作答了,她看出了容妃的一丝尴尬,便道:“是这味道太过特别,我便不知不觉中记了下来。不过突然送来这么一车葡萄也的确过于唐突,但鹿晗盛意诚诚,还请容妃娘娘笑纳。”
容妃听到她故意将话引到了诚意上面,好让自己不必处于尴尬,心里又多了一分暖意,便道;“既然晗公子有如此心意,那本宫就不客气了,多谢晗公子了。”
董鹿晗说道:“娘娘不必客气,喜欢就好。”
容妃笑了一下,又看了眼董鹿晗,装做不理解的问道:“晗公子莫非还有什么事吗?”
董鹿晗一听问到正题上了,倒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变的有些犹犹豫豫,羞羞答答,这模样容妃见了更觉好笑,早在心里乐开了花,想到:倒是要瞧瞧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容妃见她仍然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当下半开玩笑半严肃的问道;“想必晗公子是第一次求人办事连带着送些东西吧,本宫瞧你这幅羞答答的模样,倒真替你着急呢。”
董鹿晗一听这话,气的心里直打鼓,僵硬的站在了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难受,憋的面容通红。此时的容妃,早已报了当日在御花园初遇时的斗嘴之仇,此时此刻,心里早已不再计较了。
她就这么兴致勃勃的看着平时机智敏捷的董鹿晗站在那里绞尽脑汁,好不有趣。董鹿晗长这么大,倒真是让容妃一语中的了,的确从来不曾“贿赂”他人,就连别人对自己的奉承,也是一向嗤之以鼻,没想到今日也被人嘲弄了一番,当真是丢人现眼,自讨没趣。
董鹿晗正在那里跟自己较劲,悔意和懊恼的表情一览无余,她咬了咬牙,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葡萄,很好吃,我先,走了。”说罢,就转身要走。
容妃一见这架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忙说道;“喂,你等等。”
董鹿晗一听容妃又是笑又是让自己等等,顿时气的回过头想说什么,可一回头却看到了容妃那笑意盎然的眼神,立时又心软了下去,想了想还是把窝火的话给收了回去。
容妃对着她那不自然却又纠结万分的表情,竭力忍住了笑意,说道:“你走什么,我倒想知道你准备用这一车葡萄来换点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对着本宫就这么难说么?”
董鹿晗一听容妃这么说,当下便明了容妃是故意耍着她玩儿的,便气哼哼的说道;“无事可求,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容妃知道董鹿晗是真有些生气了,便道:“你倒是小气的很,想当初你在御花园拿话揶揄我,我可没跟你计较啊,今天这算扯平了,你还走不走了?”
董鹿晗一听这话,方才明白容妃是有心跟自己交好,心里的不忿立时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只见董鹿晗傻呼呼的站在那里笑着,不好意思的看着容妃,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齐放声大笑了出来,笑了好一会儿,董鹿晗说道:“好啊你,今日可算让你报了仇了,早知如此,我铁定不来了。”
容妃得意的笑道;“哼,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说吧,干嘛这么好送上门来讨我的没趣?”
董鹿晗笑嘻嘻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帮忙?”
容妃笑着说:“你这点儿送东西的伎俩也太拙劣了,再说了,你若没事求我,怎么会这么好来我这受气?”
董鹿晗一听,说道;难道我就不能真的给你送一车葡萄吗?”
容妃说道:“你当然会,但你不会傻到专门跑到我宫里来吧,我认识的晗公子可不会这么傻呢。”
董鹿晗摇摇头,苦笑不已,真是拜服了眼前这位聪敏过人的妃子。
董鹿晗说道:“那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来找你帮忙的,那你究竟帮是不帮?”
容妃笑意盈盈的说;“哎呀,终于肯承认了嘛,那好吧,本宫就勉为其难的听听你要求的事吧。”容妃还故意将那个求字的音拉的特别长。
董鹿晗被容妃弄的哭笑不得,说道:“能否将你宫里的禁卫军借些我用?”
容妃一听,立时惊讶万分,她知道董鹿晗的来历不小,如果有事找自己来帮忙,那一定不是小事,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借用禁卫军这样有些荒唐的事情。
董鹿晗知道容妃一定是困惑不解了,便说道:“这件事我不能请求皇伯伯,毕竟从他旗下调走的人,关系复杂,一时半会儿到不好向朝臣交待。可你的亲兵护卫就不一样了,他们下了职也方便许多。你放心,我不是借来生事用的,只是想请他们帮我试些衣服,用来展示。”
容妃听了更是困惑不已了,她说道:“好吧,人你可以拿去用,但要原原本本的给还回来,不然本宫也不好向皇上交待了。”
董鹿晗根本没想到容妃会答应自己,她今天来也只不过是碰碰运气,一听容妃问都不问原因,就答应把亲兵护卫借给自己用,真是感激的一塌糊涂,立时兴奋之意喜上眉梢,说道:“太好了,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了,嘿嘿…”
这话一说,容妃假装严肃的问道:“怎么,你觉得本宫会拒绝?那你为何还来?”
董鹿晗赶紧说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呀…”
容妃一看董鹿晗急的那副模样,立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董鹿晗这才知道自己又被她给耍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不亦乐乎。
回头想想,人的潜意识也许在心底深处有着对自己的认知,要不然,董鹿晗为何会在别无选择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与自己有些摩擦的容妃呢?换之,容妃心里一早便料定了董鹿晗的来因,为何又故意同她打趣,后又二话不说的将其亲身护卫借其用之呢?要知道,二人此前的见面,并不是那么愉悦,但也许在这种不甚愉悦的表面下,却早已互相衍生出了对对方的喜爱之意,并且等待着今日的冰释前嫌。
二人聊了一会儿,容妃问道:“哎对了,你来本宫这儿之前可是去向皇上请安了?”
董鹿晗点了点头,说道:“嗯,总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皇伯伯解释清楚,不然怎好冒然来你寝宫借人呢。”
容妃应了一声,并没再说话,董鹿晗看她的神情似有些异样,便轻轻问道:“怎么了?”
那容妃被董鹿晗的话声惊了一下,这更让董鹿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容妃看着董鹿晗问道:“什么怎么了?”
董鹿晗笑而不语,容妃便没再问下去,只是又自顾自的叹起气来。
董鹿晗瞧见容妃秀丽的容颜上突然像落了一层灰沙,再昏暗烛光的映射下又平添了几分忧伤之色。董鹿晗暗自在心里叹道:“自古以来,这皇宫大院里的嫔妃有多少年华可以虚度,眼前的这个人,虽集恩宠于一身,却仍然掩藏不住这无际的落寞。可叹深宫伤人啊。
容妃的忽然伤神引来了董鹿晗的独自感伤,董鹿晗舍不得将容妃从梦中拉回到现实,便悄悄地走掉了。容妃寝宫的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沉闷又厚重的声音在静谧的暗夜里格外的分明透彻,董鹿晗不禁在心里又多了几分惆怅之情。
这边厢,金承恩和周婉清连夜疾奔,终于感到了周婉清曾经生活过的小山庄。
犹豫二人到达时已是丑时过半,便生了火在村边上的庙里驻足停歇。到了第二天清晨,周婉清带着金承恩来到了她养父养母的住处,周婉清却发现原本鲜红漆木的大门如今却变的凋零不堪,那门上还结了许多灰白色的蜘蛛网,眼前的这一景象直教周婉清惊讶无比。
她慌张的推门而入,大声叫喊着养父养母,却得不到半点儿回音,那院子里的鸡棚鸭舍显然是很久没有过鸡鸭的影子了,还有那门前石阶上的厚重青苔,也在不断的预示着可怕的信息。
金承恩也被这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之前唾手可得的消息来源竟会是一间破落不堪的屋子,更让他感到措手不及的是眼前的这番景象对周婉清的打击。
此时此刻的周婉清就像一个失去了重心的小女孩儿,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那声音里夹杂着悔恨和哀鸣,她的声嘶力竭,她这一路走来所经历过的痛苦,似乎都在此刻一一释放出来。
金承恩在这种情况下丝毫无法劝说于她,只好站在那里陪着周婉清,希望她能从悲痛中尽快恢复过来,哪怕是之前那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
周婉清哭的有些卸力,哭的眼泪都已流不出来,只见她慢慢的站起身来,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决绝的对着金承恩说:“去找我师傅。”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金承恩深深的叹了口气,立即紧跟其后,夺门而出。
二人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眼看着就来到了跌打馆,但让人惊讶的事情再一次出现了,这街上不仅人烟稀少,那跌打馆的招牌也已是摇摇欲坠的悬挂在半空中,被风这么一吹,不断的发出“吱吱”声。
周婉清上前一脚踹开了那紧闭着的木门,只听“咣”的一声,尘土飞扬,那灰尘很快混淆了周婉清的视线,过了片刻,周婉清看清了这店里的一切,除了破旧不堪,再无可以形容的必要了。
金承恩在馆里四处看了看,试图想在这堆尘土里找到一丝有价值的痕迹。金承恩边看便叹气,转身对周婉清说道:“周姑娘,想必村子里在你走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刚才一路走来,竟也没看到些人迹,这偌大的街道上也是人烟稀少的可怕。事已至此,你莫要哀伤,咱们总会查明原因的。”
周婉清听了金承恩的这番话,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并没答话。
金承恩也知多劝无意,便又道:“那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出去找些人询问下这里的情况。”
周婉清又只是点了点头,金承恩见状,抿了下嘴巴,便转身出去了。
周婉清一个人在这间破烂的跌打馆里傻傻的站着,眼神呆滞空洞,一个如此美貌的年轻女子,命运要让她承受如此残酷无情的经历。
金承恩在这条荒废的街道上走走停停,心里的谜团和困惑越发浓重了。他看到前方有个挑着担子的年轻小哥儿,便快步尾随上去,叫住了对方。
那人一看到金承恩,忙谨慎的往后退了退,怀疑的问道:“你想干什么你?”
金承恩以为自己吓着了他,赶忙赔笑道:“小哥儿别慌,我就是打这路过,原本想来这里吃点儿东西,却没成想这里竟是这幅模样,这才过来跟你打听一下。”
那小哥儿半信不信的瞅了瞅金承恩,不耐烦的答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这里几年前发了瘟疫,人是死的死逃的逃,你还来这里吃饭?别想了,我劝你还是走吧。”
金承恩显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啊,怪不得了,既然如此,小哥儿你怎么没走啊。”
那人答道:“我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我是特地跑这来检点儿别人留下的物件儿,这就走了,不敢多呆呀。”
金承恩点了点头,装作一幅明白的样子,他刚想又问什么,就被那小哥打断了:“嗨我说你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哪儿这么多问题,不说了,我得赶紧走了,夜里出不去可就麻烦了。”
金承恩听他忽然这么一说,立马心里起疑,开始琢磨起这句话来,当他刚刚反应过来时,那小哥儿早已提了扁担走掉了。金承恩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嘀咕道:“夜里出不去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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