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定陶风云 > 第四章 真情实意两相知,守望相助平危机

??午饭过后,董鹿晗就以回客栈传递口信为由把夏禹祈先行支走了,而后她便把金承恩拉到院外的竹林里谈话。

    金承恩心里正想着是不是董鹿晗还是猜到了什么才把自己拽出来,此时只听董鹿晗突然问道:“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金承恩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也不敢看她,只好强装平缓的答:“我哪里知道什么,你别瞎猜了。”

    董鹿晗眼晴一亮,说道:“不知道?好,我来问你,在破庙里我们是第一次认识,可你当时就早已知道了我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你恩人的孩子?”

    说完忽然用手指向金承恩,又道:“只有一个理由,你早就见过我。”

    金承恩一听,心里更没底气了,董鹿晗看到了他的神态,又问道:“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金承恩知道蛮不住她了,只好无奈的解释道:“好了好了,我败给你了,你之前都没问我过是怎么认识你的,今天突然问这么一句,你也要让我有点儿心里准备啊。”

    董鹿晗看着他一幅委屈的样子,有些似笑非笑的感觉,说:“有什么好准备的,难道一个很简单的答案背后还有你的阴谋不成?”

    金承恩一听瞪大了双眼,惊呼道:“我有阴谋?!哼,我是在你家马场看到你的,这也叫我有阴谋!”

    董鹿晗看他那一幅激动的样子,说道:“好了好了,你没有阴谋就是,一个男子汉被别人说两句就大惊小怪的,成什么样子。”

    金承恩听了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把头转到一边去,装作不想理她。

    不过董鹿晗也不在乎他的小伎俩,又问道:“原来你去我家的时候就碰到过我,你怎么一直没说?”

    金承恩依然转着头,不看董鹿晗,说:“你又没问过我,再说了,在你家见到过你,这也很正常啊,而且我还见了两次呢。”

    董鹿晗惊讶道:“两次?可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你。”

    董鹿晗这会儿总算有些看不下去他总把头扭过去的样子了,说道:“你不累是不是,总把头转过去就不用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还不快转过来。”

    金承恩听了也只好无奈的把头又转回去了,用一幅委屈的腔调说道:“反正转回去也得被你逼着回答问题。可不就两次吗,第一次在马场,第二次在,在…”

    董鹿晗听他说到第二次就不说了,疑问道;“第二次在哪儿?”

    金承恩实在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次直接把身子背了过去。

    董鹿晗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更加疑惑了,只听这时金承恩小声说道:“第二次是在你家后花园,我远远看见你在弹琴,而且你当时穿着一件湖水绿的罗衣。”

    董鹿晗一听,心里顿时明朗了。

    一则是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二则是她知道金承恩为什么会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了。

    金承恩看他说完后,董鹿晗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又或者生气了,只见他慢慢的转过身子,却发现董鹿晗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心里更加毛躁不安了,忙说道:“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早已知道你是女孩子的事情,我是怕说了会尴尬,想着以后再找机会再告诉你的。”

    董鹿晗平静的打断了他:“不必说了,我明白。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我以后也不用再费心防备了,也是好事。只有一点。”

    金承恩马上接道:“我知道,我绝不会说出去的,你相信我。”

    董鹿晗点点头,说:“嗯,好。”

    金承恩听她愿意相信自己,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还生气吗?”

    董鹿晗瞧了他一眼,说:“不了,刚才都已经气过了。”

    金承恩笑了一下,没说话。董鹿晗便说:“咱们快回去吧,该商量一下周姑娘的事儿了。”说罢二人就走了回去。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商量着,金承恩道:“她怎么会突然说要嫁给你呢?”

    董鹿晗只是皱着眉,摇摇头,显出一脸的茫然。

    金承恩又道:“那她不是一直都神神秘秘的蒙着面纱吗,怎么你今天一进去,她就把那面纱拿掉了?”

    董鹿晗悠悠的说:“面纱是我摘掉的。”

    金承恩惊道:“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董鹿晗无奈的说:“是她让我把那面纱拿掉的。她说如果让她答应跟我们合作,我必须要先答应她一个条件,我问她什么条件,她没说,我当时心里虽也十分犹豫,但好不容易她松了口,便答应了她。然后她就让我摘下她的面纱,后来才知道那个所谓的条件就是让我娶她,事情就是这样了。”

    金承恩听后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说:“怪不得要让你先答应了。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要我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别再管这些事情,也不用为了从她口中得到线索而苦恼不堪了。大不了我再去找找其他线索。”

    董鹿晗叹了口气,说:“为时已晚,现在退出,不仅她会恨死我,而且会认为我之前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是为了不择手段想要从她那里获得些什么。一旦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金承恩听了说:“嗯,的确如此。可事到如今,你根本没法儿答应她的条件啊。想骗她,又谈何容易。”

    董鹿晗一本正经道:“通过上午所发生的一切,有两点可以肯定。其一,她身上的确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二,她的确考虑过要找人帮忙,但对方一定要是她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人。如果今次我们令她大失所望,恐怕以后她很难再去相信别人了。这条线,也将不存在了。”

    金承恩应道:“说的不错,原本以她的个性,今天肯以对你的一个条件就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这已经很难了。但是咱们今天的反应,好像已经伤害了她。即使你是男子,真的可以娶她,恐怕她也未必肯嫁了。不过我真的很纳闷,她的条件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呢?难道她以为婚姻是可以信任你的理由?”

    董鹿晗茫然道:“不知道,一头雾水。原本是想帮人家,现在倒反而狠狠地伤害了她。的确令人懊恼。”

    金承恩安慰道:“算了,你别难过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咱们分析了这么多,却只带来了更多的阻碍,你说该怎么办呢,真头疼。”

    忽然,金承恩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儿忘了告诉你。这姑娘,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我是说她现在不带着面纱的样子。但我想了好久,却总记不得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了…”

    董鹿晗当下也没心思多想,便道:“或许是多年前她还未曾蒙着面纱吧。”

    说罢,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下自己的心情,突然起身说道:“那就干脆告诉她我有婚约在身吧。不说了,我进去看看她。”

    金承恩一听,忙说道:“这能成吗,万一她坚持怎么办,她要是说宁愿做妾怎么办。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再去找她吧。”

    可董鹿晗并没有搭理他,竟直推门走了进去。只留下金承恩一人在外头喃喃自语着:“这下肯定坏了,肯定坏了,唉,再想想不行吗…”

    董鹿晗进去后看到周婉清靠着墙壁在床上呆坐着,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慢慢的走了过去。

    周婉清知道是她来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董鹿晗看着心里也着实难过,轻轻的说着:“对不起,这个条件我真的做不到。如果你有第二个条件,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力而为。”

    周婉清依然毫无动静。

    董鹿晗只好又说:“我知道你说恨我是真的,但请无论如何,你回我一句话,也好让我知道该怎么做,才会原谅我。你只这么坐着,我心里的愧疚,实在难以言喻。”

    只见周婉清慢慢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凄楚又空洞,自嘲道:“原谅你?呵,简直可笑。”

    董鹿晗能清清楚楚的从周婉清的眼睛里看到她对自己的恨意,是那么深,那么深。这恨意里又充满了愤怒与绝望,这眼神让董鹿晗的心里像被赤火灼烧一样,一股强大的窒息感,压的她透不过气,只好默默的把头低下去,不敢再对着那恨意莹莹的目光。

    其实董鹿晗这个女孩儿,非常特别,也许是因她自小周身就围满了像媚娘紫嫣花楹这样既美丽又大方的同龄女孩儿,所以对待女孩子总是特别体贴,更何况她自己也是个女孩儿,看到了跟自己同龄的人,总想用心去交朋友,打心里想靠近,有的时候就会忘记了自己的假扮身份,而不明所以的女子,看到这样一个偏偏少年,又岂会不做多感想?

    就像这些董家的大丫鬟,虽只是仆人身份,但董鹿晗对待她们,完全犹如对待自己的亲姐妹一般疼惜,这当然也与她们与生俱来的容貌气质有关,因为无论在哪里,这些姑娘们都是出类拔萃的,甚至比那些大户小姐还要才德兼备。

    虽然周婉清性格孤僻,脾气还有些暴躁,但董鹿晗心里始终感觉她是个好女孩儿,又因为自打在客栈周婉清愿意拿紫玉鼎救她性命时,她更认为周婉清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所以不知不觉中,董鹿晗总是想要帮助她。

    这时,周婉清看到董鹿晗把头低了下去。

    用嘲讽的语气笑道:“你觉得惭愧?你可怜我?呵呵,你出去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董鹿晗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加难受了,解释道:“我是惭愧,但是我有我的原因。可我没有可怜你,只是难过于伤害你。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我能做的,就只有答应你,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好好养伤吧,我出去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走了。

    只听周婉清突然说道:“为什么不肯娶我。”

    董鹿晗停住了厚重的脚步,却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只当我有婚约了吧。”

    说完就继续走过去想开门走掉,周婉清用尽气力的吼道:“董鹿晗,你站住!”

    董鹿晗听到后只得停下动作,周婉清说:“你要我答应跟你们合作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娶我。”

    她一听,转过了身子,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周婉清。

    忽然,董鹿晗提手将自己头上的发带扯了下来。

    一瞬间,丝丝长发飘落到肩头,渐渐披散开来。

    这一幕,把坐在床边的周婉清给惊到了。

    她一脸震惊的说道:“你是女孩儿?!你竟是女孩儿…”

    董鹿晗歉意的看着她,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说道:“现在姐姐该明白了?”

    周婉清双眼盯着董鹿晗,身子瘫靠在墙壁上,一时间心里好似波浪在翻腾,又好似烈火在炙烤,心情矛盾不堪,苦笑道:“好,好,我终于明白了…”

    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伤心欲绝。

    董鹿晗十分不忍,歉然道:“对不起,蛮了你这么久。”

    周婉清不断的迫使自己控制着情绪,艰难的调整着呼吸,渐渐缓和下来,说道:“你不用对不起,是我太无知。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

    董鹿晗安慰道:“的确是我不对,不知之前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方才令姐姐有所误会,我已自责过很多遍了,还请原谅。”

    周婉清的心情已经缓和了很多,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想着像她这样的一个人,我早该猜到的…

    只听她缓缓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说错什么,是我过于痴心而已。”

    董鹿晗听了难过的低下了头,不知如何作答。

    周婉清尴尬的笑了笑,又道:“我真的没看出来你竟是个女孩儿。”

    董鹿晗解释道:“因身份特殊,自小便做这身打扮,溢于行事。我的身份,除了家里内府的几个贴身丫鬟,旁人并不知情,姐姐看不出来,也属正常的。”

    周婉清不禁好奇问道:“你究竟是谁?我看到你周围的侍从个个武功高强,只知你必定来自不普通的地方,却从没想过还有这层因素。”

    董鹿晗苦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说与你知。我来自定陶董家,董木兰是我母亲。”

    周婉清听了立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赫赫有名的天下首富董木兰的女儿。怪不得了…”

    董鹿晗无奈道:“让姐姐见笑了。”

    周婉清看着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不知如何是好,只觉这是一场不简单的梦。她道:“你说过你是个商人,现在想来便都通了。只是你为什么要掺和这江湖里的事情?”

    董鹿晗道:“这原因,正如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样,并无异样,请你相信我。”

    周婉清点点头,说:“我相信,只是你不怕危险吗?”

    董鹿晗道:“我曾仔细考虑过,此事还未敢告知父母,即使身边的亲信家仆,我也没说,就是不想都跟着参与进来。承恩是我的好朋友,我也示你为我的好朋友,我想帮助你们,这件事情本身是无可厚非的。若日后瞒不住了,相信母亲会谅解。”

    周婉清叹了口气,说:“那好,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们想知道的事吧。”

    她正要说,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少主,夏卿有急事禀报。”

    董鹿晗一听,心下顿觉不妙,刚想起身去开门,却发现了披在肩上的长发,忙回头尴尬的笑着对周婉清说道:“周姐姐,能否帮我将发带重新束好?”

    周婉清笑着接过了发带,双手拢过她的长发,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既喜悦又难过的感觉。

    只几下周婉清就帮她重新扎好了,董鹿晗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翩翩少年。

    她谢过后,起身说道:“夏卿进来。”

    因董鹿晗刚刚告诉了周婉清她的真实来历,一时之间,并不想隐瞒她自己的一些事情,因此才把夏禹祈叫进来回话。

    夏禹祈打开房门,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少主。”

    董鹿晗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夏禹祈递上了手中的信件,又看了看倚在床边的周婉清,董鹿晗示意他但说无妨,夏禹祈才说道:“信义社急件,数日前,一批晶盐在靖州遭截,李灿然亲自前去查探,结果连他也下落不明了。”

    董鹿晗听后,脸露疑色,伸手接过了信函,看了看,没有言语。

    夏禹祈问道:“少主?”

    董鹿晗走到了桌前坐下,看着夏禹祈,说道:“夏卿,你再仔细瞧瞧这封信函。”

    一边说着,一边把信递了过去。

    夏禹祈听到董鹿晗这么说,心里不禁困惑起来,忙接过去又看了看。

    这时,董鹿晗说道:“信义社发给你华东信函的纸质出自西域,发给华北的纸质则出自江南水乡一带,可这封信函,很明显,是出于齐国京都闻名遐迩的‘寒暄纸业’。你在瞧瞧这墨迹,用的是油松墨,咱们信义社送往八大商柜的墨料应该是漆烟墨。再者,靖州是我盐商运货的大道,即使真有人胆敢前来挑衅,也不会选在这里动手。更何况,灿然是何等人物,怎会如此轻易的就中埋伏。”

    说罢,看了看愣在那里的夏禹祈,叹了口气,道:“夏卿,我刚才说的这些,对于往日的你来说,根本都是些废话,却为何今日疏忽至此?”

    夏禹祈面露惭愧的道:“是,少主,属下鲁莽了,让少主受惊,属下罪过。”

    董鹿晗无奈道:“你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爱听,你知我一向示你为兄为师,你就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吗。”

    夏禹祈忙说道:“我不是,少主一片赤诚相待,夏卿怎会不知,只不过今天实在犯了不该犯的错,实在惭愧至极,无颜令主子你称我为师。”

    董鹿晗笑道:“夏卿不必多言,我知你定是遇到了一些麻烦,才会心神恍惚,大意了。我没有怪你,不必再苛责自己。我幼时便于你相识,我知你之深,究竟什么事情可以另到你失去了自己的机智?可否说出来,一同分忧?”

    夏禹祈见董鹿晗非但没有责怪于自己,反而如此关心自己,更加惭愧了,说道:“主子所言不错,夏卿目前的确偶遇一麻烦事,但此事前因后果,尚且混乱纷纷,请主子容我查明,再细细说来。经过今天一事,夏卿会重拾理智,再不会如此大意了,还请主子放心。”

    董鹿晗点点头,说:“嗯,也好。这信封虽是假的,内容也未必是真,但有谁会冒信义社的名,送这么一封信来。这送信的人,且还知道我在富锦。”

    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前,望着窗外一语不发。

    夏禹祈说道:“送信之人此时还留在客栈,我现在就回去查探。”

    董鹿晗说:“好。你立即亲自修书给灿然,把事情经过向他详述一番。最近他一直忙于周旋在众盐商之间打价格战,这信很有可能是出自于那些盐商手中,让他不要掉以轻心,切勿锋芒毕露。”

    夏禹祈听后行礼说道:“是,少主,夏卿这就去办。”说完便快速的走出去了,走时不禁用余光看了眼倚在床上的周婉清。

    周婉清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游刃有余的周旋在这些有起有伏的事情中,心里不禁感慨: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小小年纪就能让这些人甘心臣服,面对着刀山火海,心无畏惧。

    人人都知道的定陶董家,家大业大,无人不敬,她一个少女,却要化作一个男子去操纵事业,力挽狂澜,这是怎样的年纪,才可与之企及。这样一个人,平白无故的牵扯进了我原本孤寂的生活里,一时让我痛彻心扉,一时却又让我割舍不得。我刚刚决心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与这个人,却又被那么残酷的现实打回了原形。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周婉清正看着董鹿晗的背影自顾自的出神想着,董鹿晗突然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周姐姐,我已然打扰了你很久了,紫玉鼎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眼下有些急事,要先去处理一下,你安心歇着吧。”

    周婉清回过神来,忙说:“你去忙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董鹿晗笑着点了点头,刚想起身离开,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坐下了,说道:“对了,关于我的身份,还请姐姐替我保密才好。”

    周婉清笑了笑,说:“放心。”二人相视一笑,董鹿晗这才安心的离开。

    此时,金承恩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突然看到了董鹿晗从里面走了出来,发现她的脸色从进去之前的那一抹愁容换成了此刻的一脸平静,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董鹿晗说:“不必再担心了。”

    金承恩惊道:“她答应我们了?你说了什么竟能让她答应?”

    董鹿晗没有急着搭理他,而是竟直朝着院外走去。金承恩一看她那架势,更是纳闷了,忙跟了上去又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董鹿晗继续快速的往前走着,听到了金承恩如此着急的想知道原因,便也干脆不蛮他了,只好边走边说:“我把真相告诉她了。”

    金承恩一听,脱口而出一句“啊”,忽又说道:“你蛮的这么辛苦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怎么就突然说出来了?其实没有必要啊。”

    董鹿晗打断他,说:“当然有必要,这种误会原本就应当解释清楚,怎好欺瞒于她。”

    金承恩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倒也觉得在理,只是还是觉得有些突然,说道:“这理是对了,可是你不担心吗。”

    董鹿晗说:“我相信你,也愿意相信她。”

    金承恩听了这句话,也就不再言语了,因为说什么都显的有些苍白无力了。

    董鹿晗说:“我这儿还有些急事,我决定明天先不走了,周姑娘的事现在已没那么棘手了,咱们明天再作打算吧。”

    金承恩说:“好。刚才看到夏兄急急忙忙的走了,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儿,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直管吩咐。”

    董鹿晗听后欣慰的一笑,说:“谢谢你,承恩。”

    金承恩一路把董鹿晗送回了客栈,路上二人已经商量好关于明天的事宜,他随即告辞走了。

    夏禹祈看到董鹿晗回来了,忙禀报说:“少主,我已经把信函传去给灿然了。至于那个送信的小子,也已经仔细盘问过了,他的确是咱们信义社的人。而且照他所言,他只是跟往常一样,按照自己的管区送信,并没有异样。”

    他们说着便已经来到了房间,董鹿晗问道:“哪边儿分区的?”

    夏禹祈回说:“富锦城中信义社。”

    董鹿晗点点头,又问道:“这信又打哪儿来?”

    夏禹祈说:“刚派人去查了,说是一个自称从祁阳信义社赶来的人,那人到地方的时候只说是急件,让快些送去,这富锦城中的伙计看是给主子的信,并不敢怠慢,未有多加查看就赶忙差人送来了。”

    董鹿晗沉声道:“祁阳。看来最早也要后天才能有信儿。”

    继而又道:“这么看来,那人是拿着信义社的身份来的。如果一经排查,发现此人的确是混进来的,那咱们以后可就有事情做了。”

    夏禹祈听到她这么说,也只好叹气作答。

    董鹿晗沉吟道:“祁阳在靖州前面,靖州出事,怎会从祁阳传来?这件事恐怕不单只是那些盐商的所作所为了。”

    夏禹祈也一下恍然大悟:“是啊,的确如此。即使真的是生意上的不满,又有谁会胆敢冒犯我们?”

    董鹿晗竟自沉思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缘由:如果有人只是单单为了阻截一批货物,一些胆大妄为的货商们还是有的。可这信上却偏偏要加一句,李灿然下落不明,这就奇怪了。

    如果是为财,心思动在货物上就好,为什么会盯住一个人呢?灿然虽性格孤傲,但生意上的事向来亲力亲为,与各大盐商也算相处融洽,不至于有人会想算计他的安危才有此一出。

    如果只是单单为了逞强恫吓,那么这个背后的人难道不知道他所恐吓的是整个董家吗,看来,这个背后的人应该不是来自商家。那么,唯一敢做出这种事的人,应该只剩下那些除了拥有钱财,又拥有权利的人了…

    如此想来,难道会是他?齐国皇帝齐肆?

    不仅能够对我一行人的行踪了如指掌,又对我董家上下虎视眈眈的人,也只有他了吧。难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告诉我们,他要对董家下手了?

    先从这八大掌柜开始,逐一击破,渐渐瓦解掉我们的核心人士,一旦他们全军覆没了,董家的商业帝国也自然随之动摇,母亲多年来辛辛苦苦的培养他们,一直等到我长大成人才慢慢交权于我,一旦生意动摇,我根基不稳,这董家浩大的产业,恐怕就摇摇欲坠了。好深的心思啊,如果这猜想不假,看样子这危险已经步步紧逼了。

    只是有一点,他为什么会写一封假的书信叫人送过来呢,如此一来,我们不也就有了戒备之心,他若再想下手,不是难上加难?

    这一个个谜题不胜其烦的困惑着董鹿晗,思绪万千,一脸的疑虑之色,夏禹祈看着她,不敢打扰,心下也是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随从突然来传报,说华北掌柜李灿然来了。

    董鹿晗和夏禹祈听到了这个消息,都无比惊讶,相互看了看。

    董鹿晗当即吩咐随从快领他进来。

    李灿然进来后看到了董鹿晗,十分开心,行李道:“少主,”看见了一旁的夏禹祈,又笑着说:禹祈兄。”

    夏禹祈也回道:“灿然兄。”

    董鹿晗问道:“灿然你怎么会来了?”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后,李灿然说:“五天前我收到消息,有一批晶盐在路遇金川时险些被劫,因这批货是要送交给一个在釜山的大客户,不容有失,我之前便多安排了几个马队一路护送,还好是因为这样,那些歹徒最后才没有得逞,但我们仍然死伤了一些弟兄。事后我已命人好好的安排了他们的家眷,此事也暂时得已平息。”

    董鹿晗和夏禹祈听后,不禁又惊惑的看了看对方。

    只听李灿然继续说道:“事后我便赶去了金川查探线索,根据马队的兄弟说,来人是一帮遮头蒙面的汉子,大约有十来人,身上都有功夫,而且不弱,看起来并不像一般的山贼匪类。还有人说,他们见人就砍,似乎并不是专门来抢东西的。打打杀杀中,那些人都不曾言语过,一看打不过之后,就急急忙忙的撤走了。我去了金川之后,也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所以就赶快追上来禀告少主了。”

    李灿然详述完后,发现董鹿晗和夏禹祈的神色都不对劲,就问他们怎么了。夏禹祈就把发生在他们这边的事情详细告知了李灿然,李灿然听后,脸上的惊异表情跟董夏二人一样浓重,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董鹿晗的心里似乎更加确定了这幕后的操纵者就是齐肆。

    她说道:“这幕后之人,的确选了一条僻静的路来动手,只是咱们意外的多加了防护,才没有得手。但又故弄玄虚的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称你们是在靖州遇险被俘。究其原因,想来一是原本打算调虎离山,二是想在靖州来个瓮中捉鳖。这人先在金川生事,他知道你一定会亲自去金川查探。他一边掌握了我们几个人的行踪,一边把你支到了千里之外,再派人通传给我们假消息,引我们去靖州,自投罗网,等你从金川回来了,也早已赶不及去救我们了。他的算计全部安排在了把我们的时间错开,却没想到这计划被这许多意外和一些细节击溃,真是煞费苦心了。”

    夏禹祈和李灿然听后,一时间心里像卸了巨石般轻松,幸好是没有轻易受骗,但转念一想,心里又如压下了千斤石块,每一块都是那么厚重,都暗藏着杀机与阴谋,直想的令人毛骨悚然。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董家的商业帝国虽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警惕状态,生意上的来来往往,也像打仗一般起起伏伏,但从来没有出现过杀人的事件,而且这一刀一挥,就是直接冲着董鹿晗来的,怎能不叫人心惊?

    这夏李二人向来对董家忠心耿耿,而董鹿晗又是此等为人,怎能叫他们不担心,不忧愁。

    李灿然这时说道:“如此看来,这靖州此刻正等着主子自投罗网,这幕后之人虽然知道了金川事败,但还不知道主子已经洞悉了这靖州的阴谋,接下来,咱们该作何打算?”

    夏禹祈也说道:“不错,这人一定把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了靖州,一旦过去,恐怕凶多吉少。好阴险的招数。”

    董鹿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咱们凭空猜测的,要想断定这猜测是真是假,只有一个办法了。”

    夏李二人听了齐声说道:“入虎穴?!”

    夏禹祈又接着劝道:“可是主子,这太危险了,不能让您这么冒险啊。”

    李灿然也说:“禹祈说的对,主子三思。”

    董鹿晗说:“我自然有我的苦衷,我知道二位兄长担心我的安危,但我需要这靖州来帮我断定一个答案。”

    李灿然听后,犹疑的问道:“答案,莫非主子已经猜到这幕后之人是谁了?”

    董鹿晗皱着眉说道:“既然事已至此,看样子这事情又已经连累到了诸位,也不好再隐瞒你们了,你们有权知道自己的处境,至于将来是去是留,董家绝不勉强。”

    之后,她便把董木兰和韩仲告诉她的关于齐国皇帝齐肆的事情都如实说与了夏李二人听,二人听后,眉头深锁,脸色沉重,一时间,便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夏禹祈说道:“多谢少主坦诚相告,无论如何,董家对我等恩重如山,老爷夫人更是对我有养育之恩,少主更是把我当自家兄弟般厚爱,夏卿愿为董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董鹿晗深深的看了夏禹祈一眼,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一时间除了激动,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时,李灿然也说:“老爷夫人对我的恩义自不必再提,我今生的所学所用,都在这晶盐里了,能够学以致用,再无所求。我同主子一见如故,只请不要忘了我们的对诗之情,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句句为真,视为知己。”

    董鹿晗听到李灿然的一番诉说,心头更是积聚了汩汩热血,感叹他李灿然何等的孤芳自傲,竟如此的看重这份情义,心里对他俩的感激和敬畏,更加深厚了。

    只得双手分别握住了他俩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一切情谊都融化在了这里,三人不分彼此,互相扶持,互相安慰,真正好一个兄弟情深的景象。

    此时此刻的董鹿晗,真真正正的从他们身上懂得了‘义’字的涵义,心里也真诚的对这个字充满了敬佩之情,更是对他们二人充满了敬爱之意。

    过了一会儿,李灿然说道:“正如主子刚才所言,眼下的一切,都未能得到进一步的证实。天下有财有势的人虽多,但敢对咱们定陶出手的,根本屈指可数。但是主子决不能冒险去那虎口,属下有责任护你安危。但如果不去,我们不但什么线索都查不到,反而会遭他们在其他暗处痛下杀手。灿然有一想法,想求得主子同意。”

    董鹿晗听他这么说,心里突然紧了一下,好像知道李灿然想说什么似的,犹疑的问道:“什么想法?”

    李灿然说:“由我来假扮主子,去走一遭靖州。”

    董鹿晗连忙挥手,说道:“不可,绝不允许灿然为我犯险。这件事情如果是真,已然连累到了你们,怎可再去要你犯险,我不会同意的,灿然莫要再提。”

    哪知这时夏禹祈说道:“如果主子不同意灿然前去,那只好由我代劳了。总之我们二人任何一人都可以,只不能让主子前去冒险。我同灿然心意已决,主子不要再为我们担心了。”

    董鹿晗急道:“他一个人说这傻话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说这话气我?什么叫我不必再为你们担心了,简直不可理喻,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同意的,你们想都别想。”

    说着气极了就拍了桌子,低着头暗自生着气。

    夏李二人看到董鹿晗反应之大,却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心里更明白了这位少主对他们的爱惜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浓重,不由得充满了感激,更是为了他可以万死不辞了。

    夏李二人等到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下后,李灿然说率先说道:“少主,先别生气,我们知道你多不愿意我们犯险。但咱们已经有几个兄弟牺牲在这里头了,如果不及时查明真相,出手阻止,恐怕日后更会会祸事连连,更多的人将深受其害。咱们不愿你去冒险,甘愿自己去查探,主要是知道主子信任我们,而我们自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算计的人,且我们身怀武艺,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我们,主子其实完全可以安心。”

    夏禹祈也接道:“灿然所言即是,我们二人绝不是泛泛之辈,也不会冒冒然就前去送死的。更何况少主的身份,极少有人知道,即使咱们伪装着去了,那些人也不见得会识辨出来。我想他们要找的人,一定是把目标定在了多人身上,他们只知道少主身边定会跟随多个随从,怎会想到我们会孤身一人前去赴会呢。少主,你放心,无论我们谁去,都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董鹿晗接二连三的听了他们二人的一番言语,心里也开始放松了许多,细细想着他们所说的话,一遍又一遍,不断的琢磨着,思索着,确定着。

    她忽然抬起头来,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英俊不凡,机智卓越的男子,说道:“好,我同意。但无论你们谁去,都要保证平安归来,一旦感觉到了不对,立即撤退,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你们可明白吗。”

    夏李二人听到董鹿晗同意了他们的计策,心下大悦,忙说道:“是,少主,咱们一定不负重望,让主子安心。”董鹿晗叹着气点点头,心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对还是错,又是感激又是畏惧又是担忧,一时间,思绪万千,心内惶恐。此时此刻的三个人,各自为着对方的情义感叹纷纷。而后,三人各自镇定了心神,往日的机智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三人围坐在桌边商议着应该由谁去靖州,犹豫不决时,几个人又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重新回溯了一遍。

    只这时,董鹿晗突然打断道:“慢着,咱们想错了一个地方。”

    夏禹祈疑惑道:“想错了,何解?”

    董鹿晗说:“我之前说这幕后之人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其实不然。”

    说完嘴角上扬笑着看了看他俩。

    李灿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接道:“不错,我明白了,他们之所以要绕这么一大圈送信过来,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少主身在何方。可虽然他们不知道,但咱们信义社知道,一来能够确认把这假的书信送到少主手中,二来又能用咱们信义社的名掩盖他们的真实身份。”

    董鹿晗笑着点点头,夏禹祈也立刻明白了过来,道:“果不其然,这样说来,这封信的纸质出自齐国京都的寒暄纸业,那么这送信的原点,也就正好是京都了,看样子这幕后之人似乎果真是齐肆了。”

    董鹿晗说:“不错,好在我们已经有了些线索,不至于完全处在明处。但是这个人故意把灿然你引到了金川,想必他层暗中监视过你的一举一动,才会确信能够把你成功引过去。”

    夏禹祈接道:“不错,看来灿然不宜出行靖州,那就由我去走这一趟吧。”

    董鹿晗看着夏禹祈,眼睛里满是敬佩与不舍,说道:“只好如此了。”

    这时李灿然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董鹿晗和夏禹祈看到了他的这幅神态,都知道他定有好的主意要说。

    三人就这样紧锣密鼓般的一直商谈到了丑时才去休息。

    此时此刻,静谧的定陶董家内,除了各自巡防的值班护卫,其他人都正处于熟睡中。

    夫人董木兰突然被一阵噩梦惊醒,老爷韩仲发现后,说道:“别再担心了,晗儿不会有事的,啊。”

    董木兰叹了口气说:“自从收到了她这一路以来的消息,我心里难免七上八下,不知道我这决定是对还是错。”

    韩仲把盖在董木兰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说着:“晗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她自小就被你安排的各种事情打磨着,小小年纪,经历却极为丰富,更何况西欧这么远的地方,两年来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你就放心吧木兰。”

    董木兰听到韩仲这么说,心里虽十分欣慰,但还是眉头紧锁着,说道:“可此行不比以往,以前经历再多,也都只是些生意上的事情,危险不过路途遥远,万事难测。但是此行,却好像是别人布下了一张网,在等着她。我怎么能放心呢。”

    韩仲虽心里也明白,但也只能劝道:“孩子长大了,总要飞出去的。再说了,晗儿不仅聪慧机巧,为人又冷静沉着,咱们做父母的,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相信她。你这连日来的担心,却又是何苦呢。”

    董木兰嗔道:“你就会夸她,难道我不知道吗,但我毕竟是做母亲的,心里当然会顾虑的多了,你怎么会懂。”

    韩仲忙笑了笑,说:“嘿嘿,好好,我不懂,都是我的错好了吧,那要不然咱们明天就递信儿让她回来?”

    董木兰说:“算了,跟你说也不明白,你先睡吧。”

    韩仲笑着说:“我不睡,我陪着你,我不说话就是了。”

    董木兰也知道韩仲是不想她担心才这样安慰自己的,便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也对,该来的早晚会来,还不如让她自己先学会面对,好啦,咱们睡吧,你也盖好被子,别冻着了。”

    说罢,二人就重又合眼继续睡觉了,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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