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明时分,董鹿晗一行人已经坐在了离开东湖的小船上,湖岸上传来阵阵董家卫队自行操练所发出的隆隆脚步声。
经过数天奔波后,他们到达了济州地界。董鹿晗叫停了马儿,回首对众人道:“看来我们已经到了济州边界,这几天日夜赶路,着实辛苦大家了,咱们不妨先去前面的小酒馆喝杯水休息一下再行上路,黄昏之前必能赶到济州府。”
“谢主子,”众人齐声答道。
董鹿晗只笑了笑,挥手架起马鞭轻喝道:“驾。”
没一会儿,他们就已经站在了酒馆外面。
只见一个长手长脚的店小二赶忙从里面跑出来,嘴里唱道:“各位客观请里面坐,小的给各位上好酒。”
那小二说着便要去牵董鹿晗的马绳,忽然间一只手申了过来,挡住了他,原来是其中的一个家仆。
那侍从冷声冷气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那店小二先是看着他一愣,随即脸上又堆满了傻笑,道:“您来您来,小的去给各位准备酒水,嘿嘿嘿。”
话音刚落,就拖着大长腿跑到里面去了。
一行人栓好了马,便齐齐进了店,见到酒馆里三五成群的人各自都坐的很远,甚为戒备,但看起来都是普通的过路人,他们便不在疑心,找到最里面的两张空桌子坐下了。
酒馆老板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很是高兴,赶忙走过去招呼道:“各位客观,一路赶来辛苦了吧,咱们这儿有上好的梨花酒,不知道各位客观能喝多少,嘿嘿。”
一个为首的侍从等店老板说完了话后,冷眼看着他说:“不要酒,上些茶水,几碟小菜,二斤馒头就行了。”
那店老板一听,继续腆着脸陪着笑说:“哎呀客观,您到了我们这儿哪有不尝尝我们梨花酒的道理呀,我跟各位说啊,这酒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个侍从就用手势打住了他,道:“不要酒,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就行。”
那店老板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但看了一下那侍从的凌厉眼神,吓的不敢再多说,咽了口吐沫,假笑着说:“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说完就一边打着哈哈一边退回了柜台处。
董鹿晗坐在那里始终未发一言,因自打她进了店便开始盘算着是直接去找华北掌柜李灿然,还是先去探访一下当地的油盐价格然后再去找他。因心里还未能决定,所以脸上也不禁挂了几分犹豫的神色。
这时,神算四子之一的白师傅看出了她的犹疑,便轻声问道:“主子,您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何以如此犹疑不决?”
董鹿晗方才反应过来,答道:“哦,白师傅,我尚有一事不明,还想请四位指教。”
那位白师傅道:“主子有何困惑之处,请讲出来,咱们帮着一起分忧。”其余三人也同声说是啊是啊。
董鹿晗委婉说道:“四位是我母亲的家臣,一直都帮着我母亲管理着董家各个商铺的账目,我此行东去,母亲请了四位陪同,意为让我在路上走一走各家商铺,可是眼下有一难题,实在难解。”
几位神算子齐声问道是何难题?
董鹿晗说道:“我们已经到了济州府,李灿然李掌柜那里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犹豫的是,究竟要不要先去探访一下当地的油盐价格再去找他。一般而言,他看到你们四位跟我同行,必定也会猜测我此行的目的何在,要知道这并不是年末,还没到你们四位查账的时候。我说要去暗访价格,不是因为我不相信李掌柜,而是我想知道咱们跟市面上的价格有何区别,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要知道李掌柜素来为人孤傲,我虽是主,但并不想在他面前做个一问三不知的。”
这四位神算子听后,心下立时明白了董鹿晗的担忧所在,其中的陈师傅言道:“主子所言甚是,到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疏忽了,不过,这也正是夫人想要考验你的地方啊。其实主子也不必担心眼下的处境,虽然您对于盐商而言,是个新人,但夫人早已为今天做了安排,自小你就熟知了盐商的大小事宜,咱们此去,并不是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啊。”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坐在一旁的李师傅又道:“李灿然此人,虽然做事说话足够老成,但他忠心不二,也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对我们几个同你一起到来的事情做过多的猜忌,主子可以放心。”
董鹿晗点了点头,王师傅又道:“嗯,生意是主子的,什么时候想查帐与他并不相干,如果平时打理的井井有条,在任何时候都不至于心慌意乱,咱们到这儿来,他应该高兴才对嘛,这怎么说也是个展示自己才干给主子瞧的机会呀。”
董鹿晗听了这话,立时笑逐颜开,道:“这话到是很有意思,还是老先生的本领大啊。”
那四人听后齐声欢笑,坐在另一旁的白师傅说:“李灿然年轻有为,在众多盐商之中,可以说以他为首,年轻人嘛,心高气傲些总是免不了的,但往年从他对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言行举止来看,还是礼敬有加的,而且年年做到账目明晰,在核帐上从不多话,但那总是面儿上的事,主子想去探一探底,我认为是必要的,这是聪明之举啊,你们认为呢?”
王师傅应道:“不错,当权之人要做到知己知彼,再小的细节都不能放过,从最低处做起,总是妥当的。”
陈师傅也附和道:“嗯,夫人命我四人相伴左右,就是为了在主子遇到困惑的时候加以提点,原先我们还有些疑问,如今看来,主子你遇到了事情第一个就想到了请教我们,这让咱们几个很是欣慰啊。”
董鹿晗答道:“人们说三人行,都必有我师了,更何况坐在我面前的是德高望重的四位神算子先生,如果我不请教,那不是太可惜了,只求你们别嫌我啰嗦呢。”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四人听后忙说:“主子过奖了,你来请教咱们,是咱们的福气呀。”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店小二便把菜和馒头上齐了,众人便开始吃起饭来。
忽然间,一群身穿红衣的姑娘手持着兵刃闯了进来,八位侍从立即起身将董鹿晗和神算四子围了起来,只见那群姑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竟直朝着一位坐在角落里的黑衣女子走去。
那黑衣女子依旧安然坐在桌前饮酒,并不回头看那一群围过来的红衣女子。只见突然有一带头的红衣女子拔出剑来指着她道:“周婉清,快把紫玉鼎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黑衣女子并无作答,好像没听见似的,拿起酒杯轻啜了一口,又慢慢的将杯子放下,那红衣女子立时气急败坏的骂道:“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快交出来。”
那黑衣女子嘴里正说着嘴吧放干净一点,手上却已经把那酒杯掷了出去。
只见那酒杯准确无误的砸在了那个说话的红衣女子嘴上,立时便听见一声惨叫,那女子嘴上鲜血流出一片。
其他的红衣女子看见同门被打,又气又急,似又不敢妄动。
这时,那黑衣女子起身转了过来,正对着那群红衣女子,只见那她的脸被一条黑色的丝巾遮挡住了,只露出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因此只能根据她姣好的身形想象出她是位美貌的姑娘了。
此时,另一名红衣女子道:“周婉清,你伤了我们一个同门,但只要你乖乖交出紫玉鼎,我们可以不跟你计较,放你一条活路。”
那个名叫周婉清的黑衣女子听后不屑的冷笑了几声,朗声说道:“真好笑,本小姐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放我一条生路了,想要紫玉鼎?有本事的就自己过来拿吧!”说完就一脚踢出了旁边的椅子,砸伤了几个红衣女子。
整个小酒馆里立时陷入了一场混战,吓的其余客人一哄而散。
董鹿晗身边的侍从说道:“主子,咱们也走吧,江湖中事,不宜牵扯其中。”
董鹿晗随即应允,心里想着,真有意思了,第一次瞧见一群女孩子打架,还打的如此惨烈,不知道紫嫣她们看到,该作何感想了。
正往外走着,一个板凳朝董鹿晗直直的飞了过来,走在后面的一个侍从眼疾手快,一脚将板凳踢了回去,砸在了墙上立时碎了一地木屑。
董鹿晗回头冲着那个侍从笑了笑,赞道:“果然好身手。”
众人出去后,立即解开了马绳,根本不去管酒馆里面的一片嘈杂,直接策马而去。
黄昏时分,一行人已到了济州府内,董鹿晗吩咐找一客栈入住下来,不急着通禀李灿然她已到了。
第二天一早,她吩咐神算四子及六个侍从呆在客栈等她回来,自己则带了另外两个侍从出去查看油盐价格了。
走在济州大街上,各个商铺在大街两侧一字排开,每家每户都有客人前来问津,生显出一派繁荣景象。
董鹿晗走到了一家油店铺,拿起了勺子从缸里舀了一瓢出来,细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放了回去。
那店老板走过来问道:“小兄弟,你是要买油吗?”
董鹿晗笑着答说:“老板,你这都有些什么油啊?”
那老板一脸得意的回说:“小店里有葵花籽油和花生油两种油,不知道小兄弟你要买哪一种啊?”
董鹿晗一笑,又道:“那葵花籽的怎么卖,花生油又多少钱?”
那老板答道:“啊是这样,葵花籽油四钱一两,花生油三钱一两,客观,一看您就知道平时不出门买东西的,您到底要哪一种啊?”
董鹿晗笑答:“哈哈,老板可别小瞧了我啊,三年前这个时候,葵花籽的得七钱一两,花生的得四钱一两,我说的可对不对?”
那老板笑道:“对对,还真对,小兄弟到是记得清楚呀。”
董鹿晗笑道:“这样吧老板,这两种油你都给我来点儿,一顿饭的量就行,你看成吗?”
那老板摇了摇头,又笑了笑,说:“今儿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主儿,好吧,您等着,我去给您盛。”说完就麻利的拿起木勺舀了起来,上秤一秤,果真八九不离十。
董鹿晗看到忙赞道;“老板好功夫,真可谓熟能生巧。”
那老板被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缅甸的笑了笑。
董鹿晗问道:“咱们这儿的生意进来可好?赚得利钱可够每日吃上肉的?”
那老板答道:“生意比两年前好太多了,主要是价钱降下来了,老百姓们又能买的起油来吃了,我这里自然就旺盛的多了,嘿嘿。”
董鹿晗听后,很是开心,从老板手中接过了两小桶油,笑着问道:“老板,还得再多麻烦你一个问题,花生的价格最近是多少?”
那老板立马说道:“五钱一斤,嘿嘿,要是以后都能这价儿就阿弥陀佛咯。”说着把董鹿晗也逗乐了。
只见她跟店家把手里的小油桶晃了晃,笑着说:“谢谢你呀老板,生意兴隆。”
那老板听后特别开心,连声谢谢,而董鹿晗此时已跟两个侍从走远了。
三个人一天下来几乎逛便了周遭的商铺,董鹿晗是一个劲儿的跟店家套近乎,话家常,看着买了些许东西。
临近天黑时,他们走在回客栈的路上,突然从深巷子传来缓急的喘息声,一开始三人以为是街边乞丐所为,后又似乎听到了冒似女儿家的**声。
董鹿晗皱了皱眉头,说道:“咱们过去看看。”
两位侍从只好答是,便跟在了她身后进了小巷。
这一去不要紧,发现坐在墙角处**的人正是昨天在小酒馆里和那群红衣女子激战的人,名叫周婉清的黑衣蒙面女子。
董鹿晗看清此人后,赶忙俯下身来轻唤姑娘、姑娘…
那女子却并未作答,只见她用手紧紧捂着胸口,汩汩献血从手指缝里渗透出来,眼睛紧闭着,眉头深锁,原来已经是疼痛到昏迷过去了。
董鹿晗见状赶忙把她扶起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两个侍从又在旁轻扶着,把那个黑衣女子抬回了客栈。
她命侍从又去多添了一个房间把这女子安置好,又叫了大夫来包扎伤口,就这样忙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依然带着两名家仆去其他地方探寻物价,临走之前吩咐留守的侍从好生照顾这位姑娘,并吩咐,如果她醒来,是走是留,全凭她自己决定就好。
傍晚十分,董鹿晗等三人再次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一进来,就问那姑娘可醒了,侍从回答说还没有,她又问大夫怎么说,那侍从又答大夫说那姑娘出血过多,身心俱疲,昏睡几个时辰也是有的。
董鹿晗听后去房间里看了看她才放心的去用晚膳,随后又到那女子的房间里守着了。
她正坐在桌前思索着事情,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她听到了那女子的呼吸声渐渐大了起来,便赶忙走过去看看,刚走到床边想用手量一下她额头的温度,那女子忽然睁开双眼,用力抓住了董鹿晗的手。
董鹿晗先是一惊,后忙望着她,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不是坏人,你的伤口昨晚才包扎好,不宜用力过度,再流出血来就麻烦了。”
那女子半信半疑的望着她,但手上却明显松了不少力气,问道:“你是谁?我又在哪里?是你救了我吗?”
董鹿晗微笑答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总之我不是会害你的人就对了。你在客栈,我昨晚在小巷里遇到的你,可是你已经昏迷过去了,所以把你送到这里疗伤。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董鹿晗说罢便轻笑着看着她。
那黑衣女子把手收了回去,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到了自己的伤口,又忙摸了摸脸上的黑色丝巾,皱着眉问道:“是你帮我包扎的伤口?我脸上的丝巾你可曾拿下来过?”
董鹿晗见这女子行为古怪,但也不好多问,便说:“伤口是请大夫包扎的,至于姑娘脸上蒙着的丝巾,不曾拿下来过。”
那女子甚是怀疑,继续问道:“没有?如果你敢,我会杀了你!”
董鹿晗一向好脾气,可是当下却稍稍皱了下眉,说道:“姑娘既不信,我又何须多做解释,你若要杀我,也等把伤养好再说,你既已醒来,我也便安心了,是走是留,全凭姑娘自己做主,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说完便要转身离开,那女子忽的要起身下床,但因扯痛了伤口,立刻疼的叫了出来。
董鹿晗赶忙过去扶她重新躺下,那女子看着她,并不说话,董鹿晗心里顿时没了火气,安慰道:“我猜你戴着面纱必是事出有因,我怎敢自找麻烦,的确从未掀开过它,你大可安心,大夫说你要多休息,别在跟自己过不去了,我的家仆就在外面,如果你有事情,叫他即可,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那姑娘听了她的话,心里安静不少,顿时困意席卷而来,遂又很快混混睡去。
第三天一早董鹿晗等人就被楼下的一阵喧哗声吵醒了。
看来人是谁,却是十几个穿着道袍的道人,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目露凶光,全无一点道家的道骨仙风。
他们捉住了店老板逼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前来投宿?”
那店老板早已吓的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有,没见过啊。”
那道士似是不信,非要搜客栈,那店老板吓的忙阻止道:“啊这不行啊,我的客人会被你们吓跑的呀,求求你们大发慈悲吧。”
那道士一听,阴笑了一下,一个大脚把那店老板踢昏了过去,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上前阻拦半句。
董鹿晗的随从们早已堵在了那个姑娘的房间,专门等着他们前来要人。
那个女子也听到了楼下的吵嚷声,已然清醒了过来,正要动身离去时,董鹿晗走了进来。
她平静的说道:“你不要动,继续躺着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那女子仔细看了看董鹿晗,用怀疑的口吻说道:“你?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不想连累你,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女子说完就往门口走去,董鹿晗并没看她只是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平声说道:“我不管他们是谁,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就要救到底,决不允许他们来伤害你,那岂不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那女子听后笑了起来,却引发了伤口的疼痛遂又咳嗽了几下,忍着痛道:“原来你只是不想别人来破坏你救了我一命这件事,呵呵,即便你不想,也要问问楼下的人是否愿意。你不怕死,留我下来便是,只别指望我还有命补给你。”说完又捂着伤口走回了床边坐下,看着董鹿晗一言不发。
可董鹿晗没再多说话,只是低着头坐在那儿摆弄着手里的扇子。
不一会儿那群道士就找上了楼来,见到那八位侍从站在一间房门外,当即朝着他们走去,大摇大摆怒目横冲的样子叫人看了实在可气。
带头的一个道士大喝道:“岂有此理,看到道爷们走过来,还不把门给爷打开!”
站在他对面的一个侍从面色从容的回道:“我家主人在此休息,还请不要在此大声喧哗。”
那些道士一听这话,立时纷纷拔剑相向,为首的那人又道:“老子才不管你家主人,识趣的赶快滚开,让大爷们进去搜屋。”
说着就把剑尖指向了刚才说话的侍从,那侍从冷眼扫了一下那个拿剑指着他的道士,一个抬腿,那道士就被连人带剑的踢下了楼。
其他道士见状,顿时大怒,纷纷挥剑冲向了八位侍从,有趣的是,还没听到几声兵器相碰的咣噹声,那群道士就被侍从们一个个的扔下了楼。
只见他们一个个的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急跑了出去,客栈里的客人们看到这一幕,人人拍手称赞,好不大快人心。
此时屋里的周婉清起身走到了门边,回头看着董鹿晗,说道:“哈,他们走了,”稍稍沉默了一下,又道:“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你。”
董鹿晗微扬着头看她,微笑着说:“姑娘不必不客气,你好好养伤吧,我还有有事,晚些再来瞧你。”说着就走向了门口。
站在门边的周婉清看着她走过来,急说道:“哎,等一下”。
董鹿晗停下了脚步,不解的看着她。
那女子说道:“我叫周婉清,你,以后,别再姑娘姑娘的叫了。”说完就低着头把脸往一边侧了过去。
董鹿晗点了点头,说道:“婉约清扬,倒是跟你很贴切,周姑娘。”
哪知周婉清听后微皱了下眉头,冷冷地说道:“你走吧,我去睡了。”
话音未落就走到了床边,董鹿晗困惑的看着她的背影,并未多言,也转身走了出去。
她刚出门,一个侍从就走过来说:“主子,此地不宜久留,那群道士极有可能再次生事。”
董鹿晗听后点了点头,看了眼楼下,一片狼藉,皱着眉头道:“打发些银两给店老板,让他重新装修一下吧。咱们还不能走,这位姑娘的伤势不轻,不宜走动,咱们就算抬着她换了客栈,那些人要找,也是随时都可以的,还不如就呆在这里,以静制动吧,你们留心看守就是。”
说着无奈的看了一下侍从,轻轻的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叹道:“有劳了。”
随即便又带着两名家仆离开了客栈。
这一次,他们三人却是竟直走向了她自己家的店铺,也就是李灿然负责打理的地方。
只见那门头上高挂着“晶盐商铺”四个大字,店里人来人往,看样子生意非常之好。
董鹿晗笑着迈了大步进了铺子,看见一个老头儿站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些不清不楚的数字,很是有意思。
董鹿晗绕着铺子逛了一圈,走到了柜台前,问道:“老先生,打扰一下。”
那老头儿停了手中的动作抬眼打量着来人,只见是个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的少年,心里不由的嘀咕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事啊?”
董鹿晗笑答:“老先生,怎么不见你们掌柜的呀?”
那老头听这少年打听起了掌柜,心下又自嘀咕奇怪,说道:“咱们掌柜的出去了,不知道今儿还回不回来,你要是有事找他,可以去府上等他。”
董鹿晗道:“哦?那可真不巧,他经常不在这里吗?”
那老头儿晃了晃脑袋,说道:“倒也不是,只是咱们掌柜的贵人事忙,嘿嘿。”
董鹿晗听后当下明了,笑了笑,又问道:“老先生,我能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
那老头儿点头同意,董鹿晗便问道:“进来市面上的盐价变化好像有些大?”
那老头看了一眼董鹿晗,低下了头,忽然又抬起头回道:“嗯这个嘛,好像是有些不稳定,小兄弟,你要没别的事,我就忙了啊。”
说着就离开了柜台走去了后面。
董鹿晗只摇着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同两个侍从离开了铺子,往客栈走去。
正当他们三人走在长街上,忽然杀出好几百人来把他们围在了中央。
一看,原来是分别在小酒馆和客栈追杀过周婉清的那群红衣女子和青衣道士。
这时,那天在客栈被最先踢下楼的道士站出来气哼哼的说:“哼,红魔教,我告诉你们,要想从那死丫头手中拿到紫玉鼎,就得先把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给宰了!”
说着把头一歪,又阴笑道:“哼哼,否则,你我谁都别想得到它!”
这时从那群红衣女子中走出一人接腔道:“哈哈哈,你们这些天道派的少他妈在这儿放狗屁!那紫玉鼎是我们红魔教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瞎操心!等我们收拾完这小子再来跟你算账!”说完用狠毒的目光瞪着被围在中央的三人。
那道士上前一步拿着剑指向刚才说话的红衣女子,怒道:“老子不跟你们这群贱货废话,紫玉鼎,谁他妈有本事谁拿,有种的,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天道派还怕你们不成?”
那红衣女子一听又是一番乱骂,就在他们双方吵个没完没了,怒目相向的时候,董鹿晗轻轻地对两个侍从说:“你们两个找机会快走,找人来救,我会想法子拖住他们,明白么?”
其中的一个侍从道:“可是主子,我们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太危险了,让我留下来吧。”
另一个也连声说要留下来,董鹿晗沉静地安抚道:“不行,你们带着我是负累,咱们三个都别想活命了,只有你们两个走了我才能拖住他们不杀我,如果你们在,他们早晚必会先除掉你们,如果只留下一个,我要说的话他们就不会相信了,快走吧,我保证会安然无恙等着你们。”
说完坚定的看了看他俩,又小声耳语了一句,两个侍从一齐点头。
霎时间,两人同时跃向一旁的屋顶,飞身而去,大声的在空中留了一句话:“主子对不起了,咱们二人保命要紧,莫怪莫怪…”
还没等那几百人反应过来,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听那红衣女子尖吼道:“岂有此理,让这两个兔崽子跑了,都怪你天道派,在这跟我们吵来吵去,哼!”
说完看向呆站在中央的董鹿晗,狠狠地瞪了一眼。
忽听那道士大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转而也看向董鹿晗,阴笑道:“嘿嘿,好歹这个还在,他们走了更好,不费吹灰之力,一道宰了他,再去找姓周的那死丫头算账。”
说着便一摇一晃的朝董鹿晗走去。
董鹿晗看着他带着阴笑走过来,心下却想,这群人可真够蠢的,竟问都不问我那家仆是不是去搬救兵的,倒真会小瞧我的人。
当下她定睛看着那个走来的道士朗声说道:“道长,你说的对。”
那道士一听立即停下了脚步问道:“小子,你说什么我说的对?”
董鹿晗回道:“哦,是这样,虽然我那两个家仆忘恩负义临阵脱逃,但我不能做那不仁不义之人,道长说的当然对,他们虽然做了小人却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这要多亏了道长的高抬贵手,我才能在这里做个仁义之人,希望他们的小命能长长久久呀。道长,你说我说的对吗?”
那道士一听,咧嘴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倒有意思,他们把你留在这里受死,你反而又抬举我又作好人的,难道你嘴吧甜一点老子就不会杀你了吗,做梦。”
说着就要挥剑砍去,可董鹿晗并没有闪躲,而是闭上了眼睛等着那一剑,那道士见状立即收了手,大声说道:“小子,你真不要命了吗,看我挥剑为什么不躲?你耍什么阴谋诡计。”
董鹿晗睁开双眼,看着他说:“道长,我有什么诡计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使出来?只不过我知道自己无力还手,不想让你多费功夫杀我而已,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干脆继续做个好人,成全道长不是更好?”
说完一边摇着头一边装出一幅极为无奈的样子,连连叹气。
那道士看着她这幅模样,也不禁显出一幅极为无奈的模样,心想:这么个偏偏少年,我这一剑下去杀了他,倒也可惜。
忽然,那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冲上前来,怒道:“臭小子,少在这儿装神弄鬼,你姑奶奶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哼,你这小命,姑奶奶我要定了!”
说着就立掌要朝她打去,那道士反应过来,跟着上前用手化开了对方的掌,说道:“你急什么,这小子我留着还有用,不能让你把他杀了。”
那红衣女子被那道士化开了掌法,心里已是极为愤怒,骂道:“狗道士,你算老几,说不让我杀就不让我杀,看样子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道士一听,又要挥剑而起,突然那红衣女子厉声喝了句“慢”,那道士的剑又一次停在半空中,说道:“怎么!怕了老子的剑吗,哼。”说完不屑的撇了一眼,把剑收回。
那红衣女子鄙视道:“哼,姑奶奶会怕你那三脚猫功夫,仔细让这小子耍了你还不知道,咱们打起来,他倒渔人得利,那两个家仆还指不定是不是去搬救兵了呢,你还傻站在这儿等,哈哈,真是笑话。”
那道士似是一下反应过来了,恶狠狠的看向董鹿晗,怒道:“臭小子,显些上了你的大当,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董鹿晗忽然笑了起来,问道:“你真以为他们还会再回来吗,换做是你,你会回来送死吗?你们这么多人,我那几个随从不吓跑才怪!哼,你们要杀我,我早就侯在这里了,只不过…”
那道士看她突然不接着往下说了,便问她只不过什么,董鹿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红衣女子,说道:“只不过,我在等你们杀我的这段时间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你们为何要杀我,我又为什么要等着死在你们刀下呢?你们总得把话说明白了,我才好死的明白。”
那红衣女子看着董鹿晗,说道:“哼哼,小子,还想拖延时间,好,我就让你死的明白,跟你在一起的贱丫头,偷走了紫玉鼎,正被各大门派围杀,你却自找麻烦救了她,哼哼,不杀你,杀谁!”
董鹿晗装模做样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我这下死也明白了,你们可以随时动手了,只不过…”
那道士又问只不过什么,董鹿晗笑了笑,答道:“只不过嘛,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了。”
那红衣女子厉声道:“臭小子,哪来这么多问题,姑奶奶等不及要解决了你,看招。”
董鹿晗一边忙着后退,一边大声说道:“我看什么招啊,我根本不会武功,你先别激动,我这个问题可对你大有好处,不听可别后悔!”
旁边的道士忍不住了,阻止道:“你着什么急,看他说的有什么好处再杀呀。”
那红衣女子收手道:“哼,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
董鹿晗假装大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宁愿道长你一剑杀了我,也不想被什么毒掌打残。”
那红衣女子一听这话,气道:“你说什么!姑奶奶我一掌还比不上那臭道士的一剑吗,还嫌我打不死你吗,哼,再废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快说有什么好处!”
董鹿晗把头一歪也哼了一句,回头笑着看向那个道士说:“还是看着道长比较舒服。”
那红衣女子气的直咬牙,但心下耐不住诱惑,只好作罢。
董鹿晗又道:“这个问题和好处呢,就是,首先,你们要找的那位姑娘和那个什么鼎,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好心才救了她,如今她的伤势也恢复了有八九成了吧,你们即使杀了我,去找她要鼎,也不见得就会顺利。道长我来问你,你们得花多少个人才能打的过那位姑娘,又要牺牲掉多少人才能杀了她拿到那个什么鼎?”
那个道士被她这么一问,还真歪着大头算了算,说道:“那臭丫头武功不弱,我已经牺牲了好几个手下了,想杀她,恐怕要死一些人才行,怎么,你问这个干吗?”
董鹿晗点点头,又道:“道长先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位姑娘身怀武功,伤人无数,我事先并不知情,而且她又偷了你们的东西,害得我今天要替她死在这里,虽然你们已经告诉我要杀我的原因了,但我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决定,帮你们把那个什么鼎,要回来!而且保证不用伤一人,以此来换我的一条命,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那红衣女子道:“哼,说的好听,凭你,怎么让她把紫玉鼎交出来又不必我们牺牲一人?”
董鹿晗讥笑道:“哈哈,我当然自有办法,要你操心?办法有二,其一,你们假装挟持我,让她拿那个鼎交换,如果她感恩我救了她性命,自会乖乖的把它交出来,到时候你们再分辨这个鼎到底属于谁,那就不关我的事啦。其二嘛,如果她不看重我的救命之恩,不肯以物换人,到时候,我就会假装大义凛然,在你们刀剑相撞之前,带着我离开那里,然后把我打昏在门口,自行离去。我相信,不论再冷漠的人,我毕竟救了她,她也一定会还我这个情,我会潜伏在她身边,伺机拿走那个什么鼎,然后交给你们。”
说完看着他们微微笑了起来,那红衣女子道:“办法是可以,就是太冒险了吧,我们怎么知道你跟她不是一伙的?”
董鹿晗笑道:“一伙?就算是一伙,也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的家仆都走了,更何况只她一个人,哼,不相信你们就现在一剑杀了我,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也懒的再费唇舌。”
那道士想了一下,说道:“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倒不妨姑且一试。”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客栈,只见客栈里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个人影。
那道士和红衣女子心里顿生不妙。
只听那红衣女子说道:“臭小子,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说完,便又大声吼道:“死丫头,给我滚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紧接着,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了楼道上,正是周婉清。
她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那道士看到她,吼道:“死丫头,想要这小子活命,就乖乖的把紫玉鼎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那红衣女子接着道:“哼,死丫头,咱们又见面了,这小子三番两次救你,就看你舍不舍得用紫玉鼎来换他了,哈哈哈。”
周婉清一个转身飞身下来,忽然就站在了他们的前面,用余光扫了一下他们,又看着董鹿晗,道:“紫玉鼎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先放了他。”
那红衣女子笑道:“哼,果然女大不中留,为了个小子就放弃了这么个宝贝,你先把紫玉鼎乖乖交给我,我自然会放了他给你。”
那道士大喝一声,道:“该死的婆娘,凭什么交给你!”说完看着周婉清道:“识相的,把紫玉鼎交给我,我就放了这小子。”
红衣女子一听就狠狠的瞪着那道士,又瞪着周婉清,一幅怒火中烧的样子。
这时,周婉清沉声说道:“那好,我们各自让一步,我把紫玉鼎放到这台阶上,你们把他也送到那边去,到时候要人的要人,抢鼎的抢鼎,怎么样?”
那道士和红衣女子听后都答应了。正要把人送过去的时候,只听董鹿晗大声说了句:“关门打狗!”
立时从四面八方现出好几个人来,轻身飞到了客栈中间。可其中突然有一个人带走了董鹿晗和周婉清。
其他人在收拾那些道士和红衣女子,一时间,客栈内只得听见一片痛苦哀嚎声,声音久久不见散去。
没多大功夫,那些道士和红衣女子就一一被撂倒在地上了,忽然有一个人疾呼道:“少主不见了!”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狠狠的踢了一下那个为首的道士,说道:“快说,是不是你们的人乘乱把我们家少主截走了?”
那道士已被打的脸鼻青肿,口吐鲜血,颤颤巍巍说道:“哎呀大爷,小的不知道啊,我们的人可都在这儿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啊,大爷!”
那几个一听,转而看向了趴在地上的,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红衣女子,问了同样的问题,那红衣女子此刻也已吓的魂飞魄散了,忙道:“不,不知道,我们的也人也都在这了,你,行行好,让我们走吧。”
那几个男子听后,纷纷皱着眉头,其中一个人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家少主宽宏大量,你们以后再敢生事,可小心了脑袋,我们暂且相信你们刚才的话,把身上的银两给我交出来放在柜台上,做了坏事是这么容易走的吗,放好了就快滚!”
那些人赔了夫人又折兵,纷纷爬起来把银子掏出来放到了柜台上,之后抓紧落荒而逃了。
这边厢,董鹿晗和周婉清被一个年轻男子带到了一个破庙里。
董鹿晗打量着那个人,只见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的十分英武,他也正笑嘻嘻的看着董鹿晗。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都笑了出来,且同时问对方,你笑什么。
那个少年说:“因为你笑了,所以我笑了。”
董鹿晗回说:“好说好说,正是因为你笑了,所以我也才笑了。”
说完二人又同时放声大笑起来,把站在一旁的周婉清弄的十分糊涂,怒道:“够了,你们笑够了没有,你又是谁,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庙里?”
他们二人并不理她,董鹿晗抱拳道:“在下董鹿晗,承蒙相救了。”
那少年也抱拳回道:“在下金承恩,你怎么知道我是救你而不是要害你呢?”
董鹿晗微笑答:“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的到,更何况,我谢的不是你帮我打发了那群恶人,而是把我从那些无聊的打斗中解救了出来,免受其苦,嘿嘿。”
原来这少年就是日前从定陶董家刚刚拜会出来的金承恩。
他原是调查这个紫玉鼎重现江湖的传闻,没想到路遇了董鹿晗一行,知她不知不觉间惹上了江湖纷争,便悄悄尾随其后,以便危急之际护她周全。方才见她用计与那群人周旋,便一直没有现身而已。
金承恩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方才是一直跟着你的,我瞧见你是怎么拖住那些人了,可真有你的,把我笑死了,哈哈哈。”
董鹿晗也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也在那里,我还以为我的好戏没有人捧场了呢,这下好啦,谁想到那些人竟会蠢成那样,居然真的跟我去了客栈,可想他们是有多贪恋那个什么鼎了。”
这时周婉清惊讶道:“是你把他们带去了客栈?”
董鹿晗笑着点点头,金承恩一看周婉清的表情瞬间僵住,忙说:“你别误会她,她把她的侍从都遣回了客栈,留下自己一人跟那些人周旋,没过多久,其实她的侍从们就已经回来了,我看到她使手势命他们按兵不动,后来又用计把那些人统统骗进了客栈,这然后才好关门打狗呀,哈哈哈。”
说完又是一顿哈哈大笑,董鹿晗笑着说:“我看到他们都过来了,心里自然更不怕了,变想着逗一逗他们,于是引着他们去了客栈,”说着看了看周婉清,又道:“当然,我承认,我是有目的地,因为后来我也想知道你会不会为了救我而放弃那个鼎,我很开心,你这么做了。”
话刚说完,周婉清呼的一个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金承恩急喝道:“你干什么!”
董鹿晗一下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的问道:“你干吗打我?”
那一幅委屈的模样看了直教人心疼。
周婉清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打了她一巴掌,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假装安静的说:“我打你,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担心的人,你明知道我有伤在身,却拿他们来试我,居心何在?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救我。”
说着就跑出了破庙。
董鹿晗一个手捂着脸,一个手伸去抓她衣服,却扑了个空,只好大喊着周姑娘,但她却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雾霾中。
金承恩走上前去说道:“你先别着急,如今天色已晚,想找她也难,更何况来找她算账的人都被你的人打跑了,这姑娘独行江湖,自有安排,你又何必留她。对了,你的脸怎么样,打疼了吧?”
董鹿晗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对,她伤已好,我却何必留她。唉,没想到今天还是被打了,可真够倒霉的呢。”
金承恩笑着说:“你倒挺会拿自己打趣,那姑娘也是,性子如此急躁,可不就算你倒霉吗。”
董鹿晗摸了摸脸,叹说:“其实也不怪她,是我自己多心,人家问的挺对,我既做出了这种事情,当初又何必救她,既然救了,就不该求个回报的。”
这时董鹿晗忽又把话锋一转,问道:“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又忽然抬头看着金承恩,道:“莫非,你在跟踪我?”
金承恩也看着她,笑了一下说:“好吧,我的确是在跟着你们,不过也纯属巧合才在途中遇到你们…”
接下来,金承恩就把韩仲和董木兰救了她母亲的事情以及他去定陶拜会他们的事情统统告诉了董鹿晗,后又大概说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在途中遇到他们。
两个人说说聊聊了半柱香时间。
其间,金承恩还告诉董鹿晗,当时躲在长街那儿的人,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男子,董鹿晗询问他是否知道对方是谁,金承恩摇头不知,只大概形容了下那人的样貌,董鹿晗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问金承恩对方可否瞧见他了,金承恩说那人并没有看见他,董鹿晗便说她自己也毫无头绪,让金承恩不必如此紧张,反正他们都相安无事,金承恩也就没再多话了。
董鹿晗问道怎么把自己带到这破庙里来了,金承恩说一是怕打斗中有人伤了自己救命恩人的孩子,二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身,才带她到庙里暂避一下,相互也好认识一下。
董鹿晗听后虽心下似信非信,但并没再多做言语,她说:“十分有幸今天能与你结识,咱们来日方长吧,眼下我的家仆们该着急了,我也该回了,那就此告辞吧。”
说完就抱拳向对方行了礼,金承恩笑着回礼,说道:“他们是该着急了,我来送你回去吧,我得好好的把你交回去呀,哈哈哈。”
两个人就有说有笑的走回了客栈。
金承恩只是把她送到客栈门口,见到她进去就走了。
一进客栈,那些侍从就赶紧问董鹿晗有事没事,她让他们不必担心,只是被一个朋友救走了,在外面多寒暄了一会儿,这些侍从见到她安然无事,也就没再多加询问。
竖天清晨,李府内。一个老管家拿着一张帖子急急忙忙的跑向了大厅,大厅里坐着一个身穿绸缎的贵公子,那人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正端坐在红木椅上饮茶,看见那形色匆匆的老管家疾步朝他走来,好像打扰了他一大早的雅兴似的,极不耐烦的说了句,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
那老管家一边毕恭毕敬的递上拜帖,一边回道:“主子,您瞧这帖子,是谁来了。”
那公子不紧不慢的接过了帖子,瞟了一眼上面的字,嘴角立时勾起了一弯笑容,轻声说道:“我当什么事情,原来是定陶的来了。”
那老管家一听这话,心下打起嘀咕,怎么主子的主子来了,他是这幅反应?后急张口说道:“主子,您怎么这么平静啊,您仔细瞧瞧,这可用的是拜帖,这什么时候咱们也没收到过董府来人的拜帖啊,我今儿一接到这个,可把我吓坏了,可怎么也寻思不出来这怎么回事儿啊,您快好好琢磨琢磨吧。”
那公子听了老管家的一番表述依然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说道:“你别管了,去忙你的吧,他们来了通知我一声就行。”
那老管家也不敢再多说,只应了一声是就退下了。
这边厢,董鹿晗一行人正往李府走去,很快就到了李府外。
只见大门紧闭,再瞧门两旁的不是石狮子,反而是两匹石质骏马,神态极为俊逸,抬头再看那漆木匾额,赫然写着“至高至雅”几个大字。
董鹿晗看到眼前这一幕,低头笑而不语,转身对后边的四位神算子说:“四位先生,咱们今天可不是来叙旧的,是来还“礼”的呢,哈哈。”
身后的白师傅捋着胡子笑着答:“哈哈,主子说的甚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陈师傅也说道:“这小子可越发有了出息,倒让主子您见笑了。”
董鹿晗挥挥手,说道:“不然,咱们这就敲门吧。”
刚才的那个老管家应声打开了大门,一看门外站着的这些人,心下便明了是谁来了,只不知道主子的主子的是哪一位,他一下子还看不清楚,再一看,看到了几位极为眼熟的神算子先生,再看他们前面站着一位身穿绿色长袍的俊秀少年,心下不禁一颤,忙说道:“几位快里面请,我家公子等候多时了,快请快请。”
一行人纷纷踏进了府内,被老管家带到了名为花厅的地方,这里面摆满了各式鲜花,虽让人看起来显得眼花缭乱,但不失规矩,似乎恰到好处,而且散发出的不是阵阵浓香,而是汩汩清香,令人心旷神怡。那老管家吩咐了下人快去上茶,便请明说要去请公子出来,让董鹿晗等人再此稍等片刻。
几个人正安然坐在厅里赏花闲话,只听王师傅说道:“咦,却不知道这木槿花也能在此地开的如次艳丽,原先还以为只南方较温凉且日光充足的地方才盛产此花,如今在这里一见,倒是个惊喜。”
董鹿晗也看着那盆木槿慢慢的欣赏着,接道:“先生所言不错,只这木槿却还有那耐寒又耐干的本性特征,只要稍加看护,却也能再此偏冷地区活的令人羡艳。只不过古人吟:容好能几时,生成亦良苦。我们能观赏到它最美的时候,真要多谢谢这位养花人呢。”
王师傅笑着夸赞道:“好极,好极呀。”
这时从侧厅内走出一人,正是那个身穿华服的贵公子。
只见他边走过来边笑着说:“哈哈,王先生这两个好极一是赞誉这开得极好的花,一是夸赞这说的极好的人吧。”
众人朝说话的人看去,那贵公子正是华北的掌柜,李灿然。
那李灿然行礼说道:“让各位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此人说话的声音与他的相貌倒是极为相称。音色极为阴柔,却好听至极。
他向那四位神算子一一问好,等到了董鹿晗这里,他俩互相暗自打量着对方,当然肚里各有文章。
这时,白先生责备道:“李掌柜,还不快见过我们的少主子,愣着成何体统。”
李灿然赶忙露出一个笑脸,行礼道:“灿然有礼了,不知少主前来,未能稍加打点,真是罪过罪过,还望少主见谅。”
董鹿晗依然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笑说:“李掌柜见外了,你怎么忘了,昨晚多亏了你,我才能全身而退呀,我还要在这里多谢你才对,快请坐吧,别站着回话。”
那李灿然一听这话,心下一紧。
想着她这一番话让自己倒成了客人,忙谢了坐,说道:“哦?不知少主何出此言呢,属下之前未能有幸见过少主真容,又何来我救了少主一说?”
这下换做董鹿晗开始不紧不慢的说话了。
只见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我昨夜主仆三人深陷囹圄,幸得李掌柜在外看护,我才好镇定心神与其周旋,我想是昨夜迷雾漫漫,李掌柜又与我素未谋面,今日才认不出而已,但是我已牢记于心,今日相见,又怎可不谢呢。”
李灿然暗自想着: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发现了我,还真小瞧了你。
随即显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哎呀,原来如此,真没想到,昨夜里遇见的人竟是主子你呀,请恕我无知之罪,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在那里‘静观其变’了,连累主子担惊受怕,真是罪过。”
董鹿晗也暗自想着:好小子,真会装蒜,看我如何收拾你。
继而说道:“哎,李掌柜切勿‘自惭形秽’,所谓不知者不罪,我又岂会怪罪于你,我倒是欣慰于你不曾鲁莽相救,若要如此,伤了你,我于心难安呐。”
那李灿然听后,装出一幅极为懊悔的模样,说道:“让少主受惊,总是不该的,我这就让下人去准备酒菜,为主子和各位压惊。”
一句话就把方才的你来我挡给打住了。
只见李灿然又问:“只是少主,属下有一事不明,昨夜里的那伙人都是些江湖上的邪门歪道,怎么会跟少主结起了梁子,而且动辄便要杀要刮?”
因那四位神算子先生并不知道昨夜事态的严重性,如今听李灿然如此一说,都纷纷问道董鹿晗可有此事。
董鹿晗心想:真有你的。
随即安抚道:“先生们不必担忧,昨夜之事可算意外,而且我们都安然无恙。至于李掌柜的疑惑,是这样,日前我们在途中偶遇一位身负重伤的姑娘,出于好心便救了她且一路照顾着,昨夜的那些江湖中人想必是认为我跟她是同道中人,便设法埋伏,殊不知,我们并没有过问过那位姑娘的私事,才引发了此劫。”
李灿然听后又一幅好似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少主竟因好心反遭追杀,真是江湖险恶,少主日后可要多多留意。”
董鹿晗只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忽听李灿然又问道:“不知这一路走来,除了昨夜之事,一切可还都安好?若有需要属下代办的,一定竭尽全力。”
这时白师傅接过话说:“倒也不必担心,我们一路策马而驰,一切都好。若有用的到你的地方,少主自会吩咐。”
李灿然答是,董鹿晗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老管家就进来传膳了,一行人纷纷移到酒厅一一就坐。
酒桌上,李灿然端起酒杯,说道:“我再次先谢过少主及四位先生的到来,还要自罚一杯,以恕我未能远迎之罪。”说完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对着董鹿晗敬道:“属下敬少主一杯,还请与我同饮一回。”
这时在一旁的白师傅又接道:“哎呀,李掌柜有所不知,咱们主子从不饮酒,倒不如我们这几个老头子来陪你喝个痛快,意下如何啊?”
李灿然听后并未显出尴尬的神态,而是转而一笑,说道:“哈哈,少主毕竟年轻,不好此道也属难得,那老先生们,咱们今天就不醉无归吧。”
董鹿晗这时笑说:“难得灿然有此等胸怀,我虽向来不饮酒,但你的热情我岂能弃之不顾,如你不嫌,我便以茶代酒,同你干了这一杯,可好?”
李灿然听到董鹿晗亲切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知她有心相交,便道:“主子严重了,咱们就喝了这杯!”
酒过三巡,董鹿晗和李灿然时不时的继续蹦出一两句语带双关的话出来,又时不时的暗讽对方一把以作取乐,但气氛始终控制在融洽之中。
李灿然突然问道:“此次少主突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一边的王师傅忽然接过话来,说道:“少主只是路过,想来瞧瞧你而已,我们明天便要离开。”
李灿然答:“哦,原来如此,少主有心了,属下深感荣幸。”
董鹿晗暗想:可把你憋坏了吧,终于问出来了。
继而说道:“虽只是路过,但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听到了不少新鲜事儿。”说完便抬头看了一眼李灿然,又低头喝起茶来。
李灿然一听,心想:我知你这几天一直进进出出的在各种铺子里打转,却不想你都问出了些什么,你现下这么一说,我倒有些纳闷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吧,小主子。
随即莞尔一笑道:“哦,不知都是些什么新鲜事儿呢?能让少主如此开怀。”
董鹿晗抿嘴一笑,答:“开怀到不见得,恐怕有的是忧心吧。”
李灿然更是心下打鼓,问道:“不能开怀却反而忧心的新鲜事?”
董鹿晗说:“李掌柜是目前盐商们以为马首是瞻的人物,举足轻重。我想这个轻重,对于咱们商人来说,自然是利益多少,对于百姓而言,却是货真价实的价格多少,灿然以为如何?”继而转头望向他。
李灿然回道:“少主所言即是。”
董鹿晗继续说:“如今时局不稳,百姓难以完全丰衣足食,因此,我们董家才更注重在如斯艰难的环境下,给老百姓一个公道,一个价格上的公道和踏实。我打听道,近一年来晶盐的价格不断变动,价格趋势不断上涨,但这形式在我看来,却颇为怪异。灿然,你可知道近年来的油价如何?”
李灿然此时已然是一脸严肃的神态了,答道:“应该是四钱一两。”
董鹿晗一听,微皱了下眉,李灿然看到心下不以为然。
董鹿晗说:“今年花生油是三钱一两,葵花籽油四钱一两。而你说的四钱一两,是前些年的花生油价格。”
李灿然听后,心里顿时乱了一下,却又惊喜于这位少主在城中商铺来回打转的意义。
忙惭愧的说:“是我疏忽了,作为盐商,我却不知与其息息相关的油价,实在糊涂,让主子费心了。”
董鹿晗说:“灿然是该自责,却也不必难过。我知你近来一直忙于在跟各盐商打价格战,周旋于此,实属不易,你一心为保我董家经盐地位,我岂会不知。只不过今日提及此事,是想提醒你,在其位谋其职,而我们的职责是要对得起百姓,如今盐价时不时的高于油价,即使咱们保住了名位,却也丢失了民心,总有些不成体统。”
李灿然经过董鹿晗的一席话,此刻已然是对这位年纪轻轻的主人另眼相看了,再不敢对其不敬了。
一脸严肃的回道:“主子训示的即是,我一心周旋于众盐商之中,却疏忽了价格变动对百姓的影响,忽视了夫人以前的交待,如今幸得少主提醒,心下已然彻悟。”
董鹿晗笑着说:“你又严重了,我虽是主,但你的经验可够我学的了,有你来把手,母亲十分放心,今日与你一谈,你非但没有以自身深厚经验压我,还诚心听我说话,实是受益匪浅,日后咱们一起,把手共闯天下。来,容我再次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着便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李灿然也连忙跟着举杯相饮。二人此时已然摒弃前嫌,诚心相交,再无芥蒂。
下午,李灿然邀请董鹿晗到花园里游玩,两人说说笑笑,谈天扩地。
一时来了雅兴,便要对诗。
李灿然说:“咱们先用同韵联来对一下,如何?”
董鹿晗一挥手中折扇,说道:“妙极,请。”
李灿然往前慢慢走了两步,看到了那采花的蜜蜂,随即转过身,吟了句李学政的‘风吹蜂,蜂扑地,风息风飞’,随后笑意盈盈的看着董鹿晗,等着她对答。
董鹿晗低头看着池里欢快的小鱼,对道:‘李打鲤,鲤沉底,李沉鲤浮’,吟完后,二人相继大笑不止,十分有趣。
李灿然又吟‘峰上栽枫,风吹枫动,峰不动’,董鹿晗思索一下,随即对出‘路边宿鹭,露落鹭惊,路难惊’。
董鹿晗吟完问道:“这里池塘美景,怎会想到峰上栽枫此句呢,我可差点儿忘记路边宿鹭呢,哈哈。”
李灿然笑说:“我是想到了前些日子看到的一幅枫树画作,极为美妙,这才想到前人的这句。”
二人继而相笑,董鹿晗说:“咱们换对偶吧,我先来。”
说完吟道:‘竹径萧条平生壮志三更梦,云山飘渺万里秋风一雁哀’。
李灿然听后心想,她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壮志未酬的感怀,真是难得,继而对道:‘忠魂不泯一腔热血化春雨,大义凛然千秋壮志泣鬼神’。
董鹿晗听闻此句,心下甚为感动,吟道:‘人去堂空朝雨暮云难见影,琴调弦绝高山流水少知音’。
李灿然心下极为感动,说道:“得主如此,我心已安。”
二人又在园中逛了许久,临近黄昏时,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李灿然亲自将董鹿晗等人送出了城外十里才停下来道别。
董鹿晗安慰说:“灿然不必再相送,咱们后会有期,你要好好保重。”
李灿然怅然道:“主子一路小心,那些江湖人士恐不会就此罢休,我以派人暗中追查,如果发现他们再起歹心,会及时相告主子。今日一别,要等到年末才能叙旧了,主子保重,先生们保重,属下就不再相送了。”
说完他又回头从下人手里接过来一卷画,递给董鹿晗,说道:“峰上栽枫,相赠我主,千古情谊,以此为证。”
董鹿晗郑重的接过画,说道:“兄之情谊,存于浩瀚,吾之大幸,不忘今生。”
说完抱拳行了礼,便一跃而起跨上了马背,挥鞭扬长而去…
李灿然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才策马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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