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骑士的旗帜 > 第一百十二章 西格莉德-爱

?    第一百十二章  西格莉德-爱

    西格莉德坐在那颗巨大的山毛榉斑驳树荫下的草地上。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挂在蓝绸缎一般的夜空里,格外皎洁。月光透过树荫,洒在树林中空地上,就像天上的白云落在了地上。稀疏的树林,在月光的烘托下,显得格外幽静,大片随意生长的野花,散落在草地间。

    瀑布溅出的珍珠似的水珠,落到她脚下的石头上。瀑布下的细水溪流很湍急,是前天那场暴雨积存的雨水还在宣泄,溪流里面的小石子被冲刷的叽里咕噜乱响,听上去像是野兔啃吃胡萝卜的声音,又好似山野间的精灵说着什么。

    她顺着草地躺下来,踢掉了脚上的小鹿皮靴子。青色的石头,散发白天光照的余温,使得脚搁上去的人,感到一种惬意的舒适。西格莉德摇晃着傻的可爱的脑袋,不住朝四周观看,回想着那群白屁股的兔子和野猪一家,她咯咯地笑着,笑声在树林间跑动,不断的回荡,磕碰到岩壁上,落下一地的清脆回音。

    她模仿着一个骑士的样子,像挥舞剑一样随意乱摆手里的宽大叶子。

    迎夏节马上就要到了,空气也开始干燥而凝滞。树叶扇子的风力不算太大,但对于轻松躺在那里,心情愉悦的西格莉德来说,还是凉爽舒适了许多,被热气湿润的膏颜嫣红的脸上,涌上闲适而舒畅的表情。

    远处,不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是里奥挂在腰间的佩剑,在跑动时,敲打着树枝和岩石。她闭着眼睛,微微翘起嘴角,沉浸在这心间的清爽里,尤过清泉在心底最深处流过。

    就在这里,静谧的林间空地,铺着鲜花的草地上。就在刚才,他给她第一次亲吻,那样的美好和甜蜜。她当时装作懵懂无知、不知道那是那么一回事似的,但那种感觉美妙的像灵魂离开了躯体,现在依然不愿回归。

    西格莉德整个胸腔都弥漫着浓浓的甜蜜的味道,像新鲜的冰镇柠檬汁沁入心里,像小熊跌倒在蜜罐里,她的灵魂在偌大天穹下的山木花草间骑着小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就是如此,她爱上了他,虽然不想承认,甚至藏在心里的有个小人竭力对自己否认,但是那坚持不过一秒钟,就逃的无影无踪了。现在她的全部身心都感到渴望,她喜欢里奥,她爱里奥,她要把自己给的人就是那个男孩,她要嫁给他,生他的孩子,在他们的城堡里养一大群孩子,就像刚刚遇到的野猪一家,她笑了,那样的话,她一定就是最幸福的人。不管出现什么阻扰,她都将是他的妻子。

    她挪动了一下后背,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她开始怀念和里奥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她第一次遇见他时,他躺在穆修士的疗养院的病床上,脸色白的像床单一样,苍白苍白就像海外来的白瓷娃娃。两个年轻的骑士般气质的男孩护卫在他的床前,那一个看起来像熊一样魁梧的男孩就是格纳,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把脸埋进手掌中哭泣。

    另一个悲伤的男孩却像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如果不是阳光照出了他的影子,西格莉德还以为那只是修道院中的灵。阿德是显得那么的怪异、神秘、冷漠,但是却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尤其对那些见习白衣小修女。他只出现在了修道院两次,一次送里奥来,一次接里奥走,仅仅这两次而已,却接到了十一个手帕甚至还有三只玫瑰。

    西格莉德不知道她的那些姐妹是怎么瞒过无处不在的嬷嬷将这些信物递交给阿德的。那个被禁闭的弗洛伊德家的小女儿,在像夜一样黑、只有水喝、没有东西吃、又冷又湿的地牢里,坚持了十天才屈服于贞洁,保证不会逃走寻求和那个男子私奔。西格莉德不敢告诉她,阿德是里奥父亲的教子,是白蔷薇家的骑士,因为每当提起往事,弗洛伊德家的小女儿眼睛就会闪闪发光,天啊她都是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是如同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那样花痴。

    但她的眼中只有静静沉睡的那个男孩,在她看到两个如此独特的、奇异的男孩为他们的朋友悲伤和哭泣时,她感觉她的身体内有什么东西断了,心就像破碎的镜子,碎了一地。他那时更像一个柔弱的男孩,尽管有点与众不同,但绝对没有今天的魅力与成熟。她看着他,熟睡中的里奥就像她的弟弟,像一个孩子,她想把他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哪怕他长大了以后,也是如此。

    她曾拒绝过一个最不能拒绝的求婚者——众神之主、万王之王的父,一切的创造者,过去、现在、将来的主宰,无上的主埃阿。初学院的女院长在她十二岁那年企图推荐她成为传播圣音的圣女,阳光大教堂唱诗班的一员。不同于创世教会拒绝女性参加唱诗班,新教更加的人性和温馨。

    她敬主,她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自己奉献给冰冷的祭坛。那一刻,她也不明白,自己何以对神圣的差遣报以如此抗拒的态度。她拒绝了院长的要求,这让院长震惊,她将她留在地下室里,让她忏悔自己的罪过。她现在明白,她是想和丈夫躺在一起,逗弄着他们的孩子,人生之中没有比得上这样的快乐了。而里奥就是她闭上眼睛,就会带着幸福涌过来的那个人。

    第二天,穆修士将她带出了地下室,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成了她的教会中的保护人。女院长已经连夜去了南方传道,她再也没有见过她,据说她在渡过萨瓦河的时候遭遇风浪不幸遇难了。在听到这个消息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沉默,她不能去苛责保护她的人。

    布拉德利修道院里一直传闻,穆修士指定她为他的教会遗产的继承人。这意味着,穆修士灵魂升天以后,他的遗骸将由西格莉德守护。这是一笔值得公侯们倾尽所有能量去争夺的嫁妆。穆修士是一个圣徒这毋庸置疑,他可以撕下半截袍子给衣无遮体乞丐,他可以允吸穷人腿上的脓疮,他改进的救护措施挽救了无数的生命,他是一个活着的圣徒。他是一个创世教会都给予赞扬的修士。

    他死后躺下的圣棺必将被无数的人朝拜,他们会跪在他的圣棺前,泪流满面,更加坚信对一切奇迹的信念。守护他圣骸的家族将被称之为‘圣’。这样的荣誉和利益值得领主发动不顾一切的战争。

    所有人尊敬她,虽然她只有十四岁。嬷嬷从来不敢对她恶言,处罚她,虽然她是修女中表现最好的那一位,但是嬷嬷就是以严厉著称的。她有专属的银穗骑士护卫,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放在初学院里的普通的白衣见习修女。她只希望她有亲人能在身边,他的堂哥就成为了最年轻的银穗骑士,路德是有那样的能力,甚至更杰出,但他本是家族的继承人,阿格伦家族最优秀的人才,能带给家族更高荣耀的期望,而现在仅仅只为护卫她。况且路德的性取向是教会中绝对严厉禁止的,不被祝福的人,但路德就像那些端坐在主教宝座上的那些权赫主教们的私德,没有人敢于议论。

    她想来见里奥,嬷嬷没有问原因,路德没有问原因,他们就像服侍公主的侍从,她好像是所有人的一切。

    西格莉德不是一个愚钝的女孩,也不是那种只会在意别人的目光,生活在幻想中的女孩,她很聪明,她洞悉一切的人情是非,否者她也不会被推选为圣女。在她被穆修士领出地下室时她就知道她的人生必将与以往告别。但她从来没有没想过她的人生是那样的诡异,是一条被铺设好的轨迹,幸好她是喜欢的,否者,那将是怎样的悲惨。

    她回首往事,她父亲和她相处的日子如同一片空白。她的母亲忙忙碌碌,似乎躲避着和她相处,她的亲人们看着她的眼神只有敬畏少有亲切。她的记忆中的父亲是个消瘦、沉稳,将她甩上身前马鞍的表情是慈爱,行走的时候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但只有这一点的片段,她无法将那个记忆中的身影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吻合到一起。一度她以为那个人是穆修士,但是穆修士是个修士,他怎么可能偷偷生下她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他带给人的是主让他播撒的仁爱,她没有找到关于慈爱的一点点。

    西格莉德无数次幻想,和她父亲见面的情景,那应该是个阳光西斜的黄昏。她会说,日安,阁下,我是西格莉德,你也可以叫我蜜莉,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我希望知道你的名字,今后每个星期里这样的一个下午,我会带上做好的司康饼和拇指蛋糕和你喝上一杯红茶。仅此而已,仅此而已。数不清的夜里,她为这个梦哭泣。

    她想问穆修士她的父亲是谁,但她怕听到连梦也不可以再有的绝望答案,她害怕。但她知道的父亲是一位有非常权位的人,或者曾今是。虽然穆修士没有肯定他的遗嘱,但是他更没有否定,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位大主教在其面前也要退后站立的,活着的圣徒对她如此维护。虽然怨恨一直在,但她也为她的父亲骄傲。

    曾今她以为,那个人有可能是活着的传奇——马克斯韦尔大人,当她注视着昏睡中的里奥时,她在想这会不会是她的哥哥,世人都知道马克斯韦尔和穆修士之间的情谊。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穆修士指派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里奥,他甚至在某一次嘱咐时有那么一点点暗示,他想祝福她和里奥。

    那时给她的惊讶绝不是她脸上表现出来的茫然,她的父亲还可以影响奥格斯格家族,奥格斯格家的伯爵愿意迎娶她这样一个并不出色的女孩,是容貌?是智慧?是教养?还是家世?她会是一位公主吗?一位私生女公主,就像丽莲伯爵那样,拥有王族的血统,却因为种种的原因,不能和王族一起居住,早早的就被送出了瓦伦西亚城之外。

    难倒他的父亲也如斯蒂芬大公那样会因为愧疚而补偿她,给她一块带有湖泊、鲜花农场和葱绿草原的领地,并且封她为伯爵。那她该怎么办?像丽莲那样拒绝这样的补偿,去做一个诗人,一个音乐天才?西格莉德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天赋,而她母亲的美貌和丽莲伯爵的母亲也是天壤之别,不会让一个冷血的高位者如此慷慨的。

    怨恨的痛苦是她一直携带在心中的重负,即使主也不能让她放下。有时候她感觉放下了,有时候她把这些全丢到了脑后,有时候却又很清晰的感觉到,这种怨恨始终存在。它常常刺痛她,让她看起来更开朗和更温和,但没有人知道她心中习惯性的痛苦。

    她后悔为她的父亲骄傲,她后悔为院长的死的沉默,她甚至开始同情她母亲的遭遇,为她的人生感到遗憾。她当时坚信,她不会因为隐藏在她背后的那个抛弃她的父亲和他的权势同伙,屈从于他们的意志,和那个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孩发生感情,虽然他看起来那么的让她心碎。但她不会,她的意志就如铁血骑士那样坚韧,也埃阿也不能让她俯首,何况其他。

    但人生不是以意志为方向的,她未达到目的,她的心违背了她的意志,这是她十四岁以来第一次感受了挫折,甜蜜而苦恼的挫折。但她原谅了自己。

    她怀念那些和里奥相处的日子,他是一头骄傲的小狮子,被她拴住的小狮子。那一月的早些日子,那个脸色苍白就要死掉的男孩,不断在梦中念叨着时间、时间,他的手时不时伸在半空中,要抓住什么,虽然什么也抓不住,但是仍然倔强地不肯放弃。

    有时他还会叫着一个像是他**的女士的名字,但更多的是‘为什么’怒吼般地责问。他紧皱眉头,整夜整夜的不肯松开。那时候那个大熊般的男孩一步都不肯离开,不断在他的耳边呼唤着,恳请他醒过来,并不在乎眼角的泪水被一个小修女瞧见。直至有一天他握住她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才不在在梦中惊悸。

    然后,他醒了过来。忘记了在梦中将她的手握肿了的事。他依着枕头的表情,就像一只白头金雕立在教堂的尖顶上,俯视着众生,却自顾自享受着那凄冷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孤独寂寞。

    她甚至以为他冷地不会笑。但他会笑,各种各样虚伪的笑他都会,他的应酬和寒暄不会冷落每一个探望他的人。

    很多人都来看过他,还有小姐们的手帕和玫瑰,这些贵族和小姐们的热情几乎无法让人承受。她偷眼看着他,发现他对着这些人带着洁癖般的矜持,那是一种如同两个世界般的距离。最后唯有他的父亲和母亲没有出现,他也没有要求回家,那时西格莉德觉得碎成一地的心,已经化成了海浪下的沙粒,内心的柔软被踩上了里奥的印记。

    在他再一次自顾自享受着那凄冷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孤独寂寞时,她抱住他痛哭了一回,开始是是个很好的时机,挂在眼角的晶莹泪珠,应该是敲开这个冷寂男孩的心。但是那一刻放开的泪水,像倾落的瀑布,再也收不住心中悲伤,她的泪水击破了他的防御,他猝不及防,就是这样的直接散露的哀怨唤起了他的心痛。

    她哭累了,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和里奥一起住在她们的老家,湖对岸月亮挂在尖顶木屋上的小镇。里奥像她儿时的父亲那样疼爱孩子,西格莉德像她母亲协助她父亲那样协助里奥,他们带着自己烤制的面包拜访邻居,在家中用自己的葡萄酒招待客人,他们慷慨好客、乐善好施,在高高的餐桌旁,她坐在他左边,在奔驰的骏马上,她坐在他身前,他们的孩子成婚时镇上的所有人都来祝福,他们散步时每一个遇见的行人都脱帽向他们行礼。

    她似乎在梦中不停地说话,将这一切全部倾诉给她抱着的那个人,在她最伤心的时刻,她似乎听到了,“我娶你”她接受了这个承诺,她沉沉睡去,那一刻的轻松,所有的哀伤和怨恨离开而去。

    在夜晚银色的月光笼罩着他们的时候,她醒来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他脸上的古怪,是那种恨不得把自己扯成秃子的懊恼,她笑了,含羞带怯。她知道那一句承诺不是梦语。

    被一个小女修俘虏了承诺的心情,对于里奥这样内心骄傲的人来说肯定是别样的酸涩吧,因为那天以后的几天他故意的板着脸企图躲避西格莉德。但她很欣喜,就如同建造一座宫殿,开始的时候总有一些反复和挣扎,但是他们的宫殿终究要建成。

    她喜欢里奥,那些天的生活是什么也比不上的快乐。分开的半年时间,她更加的思念那样的靠在一起倾听彼此心声的生活。在今天她更加的确认,不仅仅那一段日子,还要今后所有的日子。

    我不在想念我的父亲,因为,我有了你,但是,你要知道,你绝不可以让我伤心。她的心这样说。

    ※※

    感慨一下,一个人可能会经历不能爱的爱,或者不想爱的爱,或者得不到的爱。或者他都经过,或者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总有一份心里最美好的东西,是拿出来翻一番,自己感动自己的感动。留着它,人生不可缺。

    第一百十二章  西格莉德-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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