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到底是我表达有问题，还是他们对我有偏见。
又或者我们天生不对盘。
我气呼呼地往外走，严恺紧跟在我身后，嘴上还一连声地叫：“你慢点走，外面天冷你把衣服穿好……”
外面已经黑透了，骤然出来只觉得乌漆麻黑的，道路边的路灯光非常黯淡。
我停住脚，把拢在胳膊上的羽绒服穿上，拉好拉链摁上扣子。
这样也好，不欢而散至少帮我保住了我本来就不想掏的份子钱。
严恺走到我旁边，他小心地偏头看我：“你没生气啊？”
“她还不配让我生气。”
我侧目，路灯的昏黄色像落叶一样落满一圈昏黄，从光秃秃的槐树枝头到枯黄的冬青，一眼眼过去的视线有说不出的萧瑟。而就在那些光秃秃的树下，其中一个停车位里停着的那辆车旁边，迦藏再次出我意料地出现。
他仍然穿着黑色呢大衣，脖子上围着那条咖啡色拼紫色的羊绒围巾。在我看到他的同时他便朝我走过来，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都是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向我走来。
这时候我突然记起哪个外国老电影里插的歌。不知道是谁翻译的，但觉得特别应景。
“在人群里看到你的脸
忽然之间就清醒过来
不可能会那么巧
我们竟然又再次遇见
……
在人群里徘徊不定的人
你一定是在找人
……”
“不可能这么巧吧。”我笑，“你散步散到这里来？”
这时他已经走到我面前，完全挡住我面前的路灯光，他抬手解下他的围巾缠到我肩上。
他说：“当然没有这么巧。”
命运不会轻易让两个人有如胶似漆般躲不开的机会一次次相遇，更多的人都只得一面之缘，来不及结识，来不及开始。
但是只要让我遇到你，我就不会给你走开的机会，我会一直跟着你……命运不给我制造机会，我就自己来。
“看起来今晚你似乎不太开心呢。”迦藏低头看着我，他那种有点散漫的闲适表情浅浅而笑时候特别勾人，看起来有点坏……又像别有心思，在用他擅长的那些危险的魅力来蛊惑我。
“你又想干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今晚天气这么好你居然抛下你男朋友我来跟老同学吃饭，我很伤心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冷风寂寂。今天是个阴天，无星无月黑茫茫一片。杉城市里没有化工厂，但邻着的城市有，被季风带着从上空滚滚飘过……
所以我还真没看出今天哪里算是“好天气”。
“所以呢？”
他一把揽住我，笑得黑毛狐狸一样：“所以你得负责！”
在我身后的严恺在看到迦藏的时候就识相地后退了两步，然后饶有兴致地，像小孩子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在边上围观……他当然不会想到他现在不赶紧退散，也会变成“新奇事物”被我们围观。
连青叶踩着高跟鞋跑不快，因此从餐厅里出来的那一刻她看到的场景已经是我和迦藏十分亲密地面对面说话，而严恺独个儿站在一边。
她只是被嫉妒和失望冲昏了头，并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再说那样的场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谁才是我的男朋友。
随即她反应过来。她想起刚才韩晴凉和严恺说的话，虽然口气格外熟捻，可他们谁也没说彼此正在交往……也许他们只是以前遇到过，也许他们只是因为曾经的同学关系而多说了几句话。
连青叶两手紧紧抓住严恺的胳膊，她眼睛里含着眼泪，被路灯的光引着好像在发光。
严恺被她抓得有些痛，这女人就是讨厌，闲的没事留这么长的指甲，像十根针一样穿过衣服刺进肉里。
可严恺不做声。不询问，不喝骂，也不看她。
连青叶只能更用力地抓住严恺的衣袖，终于哽咽着说：“严恺，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我想你。想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能再亲口跟你说这句话。”
严恺一只手压下连青叶紧抓不放的两手，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说：“但我没有想过你。我想韩晴凉说的话你可能没听到，你要我亲口跟你说？”
韩晴凉说的？
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交往的时候你在哪？哦，你也许不知道他跟多少女人交往过。所以你就以为他站在原地等你了？还是你觉得只要你一开口他就会回到你身边？
连青叶才做的指甲劈了口子，严恺的西装袖子被刮出来好几道不轻的印子，像暴露无遗的缺憾那样明明白白出现在视野里。
但连青叶还不死心，她只是觉得只是今天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她仰头看着严恺……连大小姐再也没有当年那样骄傲那样傲娇却又不会叫人厌恶的骄纵气了。
“你知道吗，我妈妈给我安排了相亲。她说我这么大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以后怎么办……她不知道我有过一个男朋友，还是在不准早恋的时候。那时候我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因为你每天都会换着花样来逗我笑。我甚至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没想到你会分手……我没想到跟你分手了就再也见不到你……我不想和你就这么完了……”
她哭得很美。
“如果我今天有哪里惹你生气了我道歉。严恺，我承认我以前太矫情太爱使小性子也太不懂人情世故……我对你不够关心……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我和迦藏站在旁边没来得及赶快走掉……不过这可比电视里演的精彩纷呈多了。
迦藏迁就了我的恶趣味，跟我一起看。
严恺果然没辜负他花花公子的形象，丫自己总说什么没有女人能让他真心爱上并永远停留。我看他根本就是打算一辈子做个浪子。
他嗤笑：“给你弥补的机会？你以为我傻呀。别玩什么文字游戏了，记得当年因为这我总在你身上吃亏。”接着他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你还记得当年你说过的话么？你说你想报考Z大，我说好啊你成绩那么好一定能去，结果你要我和你一起去，开什么玩笑我成绩那么差连大专都不屑要我。然后你就说我家那么有钱干脆去买一个名额……我为什么要去一个肯定不适合我的地方？考试不过关要重修，毕业前还得去实习企业干杂活？”
又想起了当年的不愉快似的，严恺脸上终于挤满了嘲弄讽刺和蔑视：“最后。你说如果我不去那就分手，等到了大学彼此那么远就算现在不分将来也肯定要分……我说过什么来着？对了。我说你记得你说过的。不要后悔。”
……我一直以为分手肯定是严恺提出的，我错了。对不起，严大少爷。我忘了公主病比花心和自恋都更需要医治。
连青叶被严恺的表情和眼神逼得狼狈不堪，她试图解释，可是在木已成舟的七年后，什么都晚了。
这时迦藏忽然一笑，同我耳语道：“这女的挺会演戏的。”
“？”
“她哪里是想再续前缘，只是她家做生意亏了本欠了很大一笔钱，她父母四处托人都没什么用就想拿她的婚姻换钱……所以她才想到来找严恺，想他家资数百亿，拿出几百万来不是难事。”
“……”我突然发现自己不适合成人世界……太太太复杂了！
连青叶哭的泣不成声，她努力想拉住严恺，可严恺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他那大步流星，连青叶想追上只能脱了鞋光脚跑……
时间啊，果然最能改变人的。
我正要对迦藏说我们走吧，有人在后面叫了我一声……白芳璇。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刚才在餐厅里面她没跟我说过话，我也没有注意到她，也不知道她在旁边看了多久。只是她不是和连青叶是姐妹淘的吗？这个时候不去安慰安慰她，跟我打什么招呼。
“韩晴凉，现在看到你真是不敢认……是不是存了让大家看你七十二变的心啊？你变得真厉害呢。”
我感觉她不像是在说好话，但我就当夸奖一样听：“过奖。”
她笑笑：“你还变谦虚了……刚才听你说你刚从岐鸣回来，有没有什么计划？”
“没有。”就算有也不会跟你说。
“……就寡言这点还是老样子没变，明天下午我有个聚会，在市中心的迤逦画廊，很多搞艺术的，有兴趣一起去吗？”白芳璇眨着眼。
我们班上的四大美女里，当年最美的是连青叶。可如今她才是最出挑的那个。皮肤保养得很均净，再加上她本来就长得漂亮。
我还没说出“我考虑一下”的托辞，迦藏立刻硬生生地揽着我转身，他头也不回地一口替我回绝：“去看那群穷画画的有什么好，别忘了你男朋友我没有你陪伴那是形单影只又孤独寂寞，你舍得？你忍心？所以你不能去！”
白芳璇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我被迦藏塞进车里，他还替我系上安全带。进来了我就发觉车没有熄火，引擎微微震动，而且车里很暖和。我的手碰到座椅，触感像是真皮的……这车一定死贵死贵，哪儿来的？现买的？还是放进鼎虚里随身携带的？
迦藏轻轻关上我这边的车门，衣袂带风大步从车头绕过，走到驾驶位那边开门上车。
眼见他就要走了，白芳璇突然急切地出声：“你是她男朋友吧，要不然明天你和她一起来？大家也好交个朋友。”
迦藏很不耐烦，他启动车子，头也没偏眼也不移：“我没有朋友。”
引擎咆哮，迦藏一副拨算盘的闲适模样操纵车子凶猛地倒退下了路沿石，车轮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转了个危险的圈。看起来驾驶者对于等待十分反感，所以雷厉风行一般驾驶，擅长开快车的人车技一定没话说。车灯大亮，车子像是追着那灯光一样绝尘而去，尾气喷在路面上，和某人气得发直的眼一起轻飘飘地在后面摇摇摆摆却全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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