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半夜唢呐声
又是星期五了,学校体操队新学期第一次练习。
前任教导主任杨嘉才很重视学生体美艺术的素质训练,体育方面有一支女子排球队和一个体操队,在区县比赛中都拿过名次。艺术方面有由音乐老师带的一个歌舞队,每年也总要排一二个节目,人员则是临时选拔,前年排练的小演唱《划线》还在县里汇演时得过一等奖;达夫还带有一个美术小组,是以他班上的学生为主体,虽说也有别班的两个美术爱好者参加,但规模不大,活动不定期,不过每期总要出两三次画刊,而学校板报则由他们包办。周塬也带过一个文学小组,虽然前两年还名声在外,县教研室还有教研员来考察过,总结过材料,但虎头蛇尾、有名无实了。一则由于学校没有图书阅读。听说原来也曾有1000多册图书,但“□□”一起,这些书不见了,不知是烧了还是当废品卖了,反正多是些“毒草”,人们避之犹恐不及,谁还来过问这东西呢?新华书店里称得上文学作品的新书,除了样板戏,也只是“天地一浩然”(1)了,简直没有什么书好读;二则那时也没有什么文学活动好举办,实际上只是带学生去采访采访老贫农、劳动模范,写点短通讯、小故事三史之类,向公社广播站投稿或办成手抄小报。完全成了作文课。这样一来,这小组也便成了他全班,只是爱写的多写点而已。这个学期他新任教导主任,他觉得老杨的教学理念是正确的。虽然艺术方面原来的辅导员调走了,现在一直没有找到内行的辅导员。但体操队和美术组要迅速恢复活动,今天他让体操队正式恢复训练。七节课后,他特意前去观摩体育组的训练。
训练场地就在校门口前坪。这时坪中围了一大堆人,传出阵阵笑声。简陋的山羊(2)、棕垫和平衡木等器材摆放在校门前的操场上。十多个队员成一列横队面对山羊稍息站着,一个个依次练习,体育老师张相林则站在山羊边保护。夕阳的余辉映着孩子们流着热汗的小脸蛋,通红通红的笑靥,眯着的双双笑眼,好象一朵一朵的红牡丹。围观的观众大部分是放学后的各班学生,也有路人和附近的社员。第一轮项目表演一结束,观者中突然有人叫喊“红伢子,来一个!”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应声站到了棕垫前,朝那个叫的人望了望,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张老师似乎有些犹豫。周塬细看,那个高声叫着的社员肩挑一担箢箕,他认识那是下边屋场的林小光,跟他父亲学过些武术,这几天和几个社员在学校修房。而那个被叫作“红伢子”的学生,竟是大队书记李保林的儿子,名叫李红旗,在达夫班上,善书画,是美术组成员,也会演戏。他见张老师首肯,便两肘做了几个回环,蹦跳屈膝了几下,突然跃起“弓身收腹挺胸屈膝”,一连串漂亮的动作,一个“前空翻”完成了。“好,好啊!”叫好声后是热烈的掌声。另一边又有一个声音在高叫着:“红讶子,再来一个。”他又腾空而起,仰天向后翻身,然后又稳妥地挺立在场地上。这“后空翻’,即刻又一个极漂亮的“鹞子翻身”更获得大家的喝彩,叫好声、手掌声、笑声混在一起。这时达夫也出来了,站在周塬身旁,张大着嘴欢笑着。
训练在继续,今天是练习跳马和垫上鱼跃前滚翻。他们两个人在一边,看着他们一个个双手前伸从山羊上面飞越而过,十分壮观,动人。他们指画着,品评着,欣赏着。夕阳的余辉,西边天际的红霞和人们和谐的笑脸,构成了一片动人的风景。
姜玖魁也在观看训练,他走到周塬跟前特意来告诉他,大队的新学校已基本竣工,把初一班放过去的事,与校长已经大体谈妥了。周塬再一次向他表示感谢,并希望联校能够在经费上给予些支持。他诡秘地笑了笑说,“我自己一个儿子在班上,一定会尽力而为。”
晚饭后周塬邀达夫一同到了大队李书记家,向李保林致谢,感谢大队的积极支持,使倒塌的初一教室修复得很快,只剩下屋外排水沟和墙墈护坡的事,过不几天就可以使用了。并且谈妥了初一搬过去的事宜,中学部派一个语文老师,担任班主任,只是暂时还没有起好教师宿舍,还要继续住在中学这边。至于修建工资,李保林说:“如果一定要给就给个基本劳动日工值,给个100多元算了。自己的子弟,贫下中农也会同意。”
他们从大队回来已经九点多钟了,志平、沈琼,早坐在周塬房子里等他。校内共有三个党员,还有章云凯,自然是政治骨干。周塬懂得,自己出身成分不好,他必须有他们的支持,因而校内大事常找他们和达夫等几个商量;而他们确实忠诚党的事业,感到办好学校自己有一份责任;既然主任信任和依靠他们,他们也就确实在支持他,发挥自己的骨干作用。今晚是想商议高二毕业班的事,因为章云凯是教初中,周塬事先就告诉他们俩。他还让志平去叫来老古和罗罗,因为寄宿生问题,是他们首议,必须请他们一起来论证。
“今晚我们一起来商议一下高二毕业班教学的几个问题。我们学校还是头一次独立全程送高中毕业生参加高考,而且我们中的许多人,就如我一样不仅没有组织过高考,自己连大学也没有读过,许多事情需要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探索,有些措施也便需要论证,看行不行。有些事情则需要考虑两个方面的问题:需要与可能。老古两次提议办寄宿班,都谈的是‘需要’,现在研究‘可能’,需要创造哪些条件,而且越细致越好。”
周塬见人到齐就开门见山摆出议题来,老古性子急,就插了一句话:“论证不论证,我还是那句老话,要想考两个学生就必须这样做,从现在到考试连假期在内不过九个月,有许多东西原来根本没有学过,基础要补,旧知识要复习融会贯通,时间太紧张了。”
“老古的建议提得很好,保证学生必要的学习时间和老师的辅导,确实是个关键问题。但说寄宿容易,要真正实施,必须解决四个方面的问题:宿舍、床铺、工友、管理。”
“第一当然是宿舍,而且需要男女两间。我们刚才到了大队,同意把初一放过去,这样,现在这间教室和修复的教室就可以了。”达夫介绍了在大队交涉的经过。
“原来觉得最难的是宿舍问题,现在这问题已经圆满解决了,但是床铺床板问题还没有着落,是买是做,得另想办法。”达夫说。
“做新的恐怕来不及,木料人工会要不少的钱,最好是到哪里买几十张旧床铺。”数学老师沈琼说。
“如果能搞到两三个立方木材,给我一个帮手,一个星期后我做出15张上下相连的架子床铺来,能住30个学生应该差不多了。”志平自告奋勇来动手做新床。
“我来做帮手,木工技术我也略懂一二。”老古表示支持。
“房子的问题就照大家的意见办,至于床铺与木材,明天再到公社去游说游说,我想也一定能解决。还有一大难题就是工友的问题。现在李虎一个人负担20多个老师的伙食,工作量已经满了,再增加就餐人员,不知他能不能做得下来。”
“应该没有问题,他也会积极支持的。我负责去做做工作。”叶志平自告奋勇。
“笃,笃。”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请进!”
“周主任,是我!”唐娜随即推门走了进来,见有许多人,又想退了出去。
“唐老师,有什么事情吗?你只管说。”
“我还是想请求调动一下工作岗位。”
周塬站起身来拉过椅子请唐娜坐下说:“听说你给汪书记交了一份请调报告,汪书记怎样说呢?”石志已经告诉了他,周塬明知故问。
他们四位见周塬站着又处理唐娜的事了,便起身告辞。周塬说“关于寄宿班问题就暂时讨论到这里。志平请留下来。”
等其他三位走后,“汪书记怎样说呢?”周塬再问了一句。
唐娜脸红了,她记得那天她一走进汪书记办公室,汪见她脸有泪痕,调笑着说:“小娜,什么事不高兴呢?哭鼻子了?不过,‘一片梨花春带雨’,这样更好看了。”
唐娜递上了请调报告,诉说起在高二(1)班受到的“打击”,说到伤心处又哭起来了。
汪实荣站起来,踱到她身后,伸手在她柔润的脸上摩挲了一下,一边递过一条手帕,一边说:“别哭了,不要紧,我让周主任好好整顿一下该班的班风,严厉处分几个就没事了。你还刚来呀,怎么能就要走呢?”她站起身来,摸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脸说:“汪书记您帮帮忙吧,我实在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有些情况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只得说:“汪书记说,已经开学了,要以后再说,要我来找您。”
“汪书记都没有办法,我更是爱莫能助了。”
“周主任求您想想办法吧,这个班我实在教不下去了,那天他们虽然答应得好,但今天又一样了……”
一个老师管不住学生,纯靠行政干预处分学生,不努力提高自身素质,那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那次周塬处理过何经武的问题后,只好了两三天,又旧病复发了。学生是明知她知识底子薄弱,便拣着深难处盘问,一问两问,甚至诱导她出错,一出了错学生就哄堂大笑,闹得她下不了台。
“又是何经武,又把你气得冲出教室了?”
“这次倒不是他。我也记住了您的话,没有离开教室。”
“那你是怎样捱到下课的呢?”
“我只好承认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弄清。”
“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一个老师是要有一种老老实实的治学态度。你胜利了。”
“还胜什么利!您就不要拿我开涮调口味了,我确实教不了高二,这样会误人子弟的。周主任,我就求求您了,给我换一个班吧。”唐娜差点要哭了。
唐娜主动提出换班,周塬很高兴,他知道这是石志做了许多工作的结果。他说:“唐老师,我为你今天这种诚恳谦虚的态度感动了。本来换班并不是好办法,但你执意要换,并且能认真面对换班的负面影响,那就从下周起,你去教初一如何?‘万丈高楼从地起’,从基础上开始一步一步往上垒,这也是培养名师的办法。高二学生已经是半大人,而初一的孩子还并未完全脱离小学生的童子气,只要你发挥你女性的长处,耐心的去引导他们,相信他们会欢迎你,把你当成大姐姐的。可以吗?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新胜利。不过你要记住:你要从第一堂课起,以高度负责的态度备好课,上好课,这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好!”唐娜接受了新的工作安排走了。
周塬转身对志平说:“我也想调换你的工作,如何?”
“要我干什么?”
“改行教政治!”
志平哂笑了一下说:“我想都没有想过。原来教小学语文算术还可勉强应付,现在教了一年高中自己还没有摸清门,又改行去教政治,改来改去,只怕什么也教不好。不行不行。”他把头摇得像个货郎鼓。
周塬立起身来,卷了支烟,一边踱着一边抽着说:“首先是需要。你看过1978年的高考政治试题吗?是要考哲学基础知识,党史基础的,像我们原来那样以时事政治和文明道德为主要内容的教法已经不能适应了,因此必须有一个专人来教。
“其次,你是个□□员,你最有资格教政治。我们学校只有三个党员,您们都真心诚意地在支持我这个非党员的工作,每人都‘挡’住了一个方面的关口,沈琼守住了数学这一块,章云凯稳住了初中部,你不仅抓好(2)班,而且处处在为学校大局着想,当时如果没有你的鼓劲,我还真不敢接任教导主任这副担子。我真心诚意地感谢你们,依靠你们一同来顶起这篮盘做天(1)。既然需要一个人来教政治,教政治的又一般是党员或政治条件较好的人员,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因为他确实具有有关党的知识的基础,如果我安排江质彬老师来教政治,领导上一定会批评我。我在这艰难的时候,也只好真诚地请党员同志支持我了。”
“章云凯现在正好教政治,他也是党员。”
“是的,他是党员,一方面初中那一块我不愿动,另外还有下面的原因。”
“什么原因?”
“第三,惚人昵幔澳芰η恳恍酶咧胁康慕萄嗽蔽倚枰髡讲盘颇壤戳耍猓1)班她确实不能教下去,改教初一,把现在教初一的江质彬老师改教(1)班和(2)班的语文,他也会觉得比教初一轻松,更加得心应手。你的班主任工作不变,(1)班的班主任想请罗罗出马,你们看这样调整行不行?”
“哎,他们倒是人尽其才了,这样可把(1)班的问题解决了,唐娜到初一,兴许能够胜任。要算优势互补了。万丈高楼从地起,这也是对她今后的发展负责任。但我教高二政治只怕也会跟原来唐娜教(1)班语文一样,实非其人。高考只有九个月了,我什么基础也没有,实在不敢贸然接手,我怕误人子弟呀。您说我学习能力强,可也总得有个地方、有个师傅去学呀!”
“不急,我会安排的。我的一个同学名叫吕省三,在七中任政治教研组长……”
“吕省三老师是您的同学?”
“您认识?”
“当过我初中的班主任。”
“那更好呀,你的家也住在那边,每周星期五放学后你提早回去,第二天到吕老师那里听半天课,再请他指导你备好一周的课。你的进度放慢一周,叫做听超前课。今晚我写好一封给他的信,明天下午你就去拜访他。当年我们在师范是同一个班的,而且关系非同一般,上次在那边开会我们还同睡一床,他会尽力帮你的。怎么样?”
“您都这样作了周密安排,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停了一口气又说,“我会尽力,但如果学得不好,您也得原谅。”
“要罗罗当高二(1)班班主任,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我还没有找他谈话呢。”
“什么愿意不愿意,他有的是精力,与学生的关系也不错,包在我身上,他会听从您的安排的。”
他送走志平已经是十一点钟了,看看课表,明天第一节是他的语文课。翻开备课本,明天该教第四课了,还没有备课。他卷起一支喇叭香烟,开始认真阅读起教材来。
校园里十分安静了,大概同志们都进入了梦乡。窗外秋虫唧唧,它们享受着秋夜的凉爽,在唱着欢歌,近处的远处的,调子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此起彼伏。偶尔也可以听到窗外发出轻微的一声“嘭咚”。那大概是夜鼠偷吃柞树上酱黑色的果实时,滴落到了那宽大的泡桐树叶上,发出声响……。
“叮铃铃铃!”桌上的闹钟响了起来,这是周塬自己定的睡觉时间,每晚最迟十二点必须睡觉。
这连续的熬夜,使他白天头昏脑胀,今夜他下决心要按时睡觉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用蒲扇在帐子里闹了两下,便躺了下去。
“唔……哇”几声刺耳的噪声突然传来,十分响亮,把还没有完全入睡的周塬又吵醒了。
“哇啦哇啦啦啦哩,哩——哇啦啦”明明是谁在吹唢呐,而且不会吹,“哩”音后面硬是转不过弯来。周塬循声细听,这声音就发生在校内,是谁半夜三更这么吹,存心不让别人睡觉,简直是神经病!他睡意全消,推开房门,穿过礼堂,走到四合院一看,只见刘尊严老师的房内,灯光明亮,那“唔哩哇啦”的唢呐声就是从他房子里发出来的。
他径直通过坍墀,走到刘老师的房前,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靠在椅上,双手捧着一支尺多长的唢呐,鼓着腮帮,一脸木然地使劲吹着。他见周塬走进房来,用眼睛瞟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继续他的吹奏。
“算了吧,刘老师,你这转不得弯的唢呐一叫,把全校都吵醒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来吹唢呐?”
“实在睡不着觉,烦死人!”刘尊严用力将唢呐立在书案上,无奈地垂头靠在椅子上。
“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心里头会要好受一些。”周塬把蚊帐往里拨了拨,在床沿坐下。
“唉!老婆和我娘又较上劲了,我只说了她两句,她一怒丢下三个孩子,冲回娘家去了。我明天的课没有备好,只好带着这最小的一个到这里来了。”他回头望了一下床上,那个孩子可并不理解爸爸的烦恼,也不受唢呐噪音的吵闹,正睡得香甜。
周塬和他共事已经三年了。他曾经听说过,老刘是个孝子。他是本地人,就住在坳那边大队。他父亲早年被抓了壮丁,抗日战争中阵亡了,那时他才四五岁。母亲带着他一边乞讨,一边到这金狮岭上捡点柴火卖了,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到十三四岁,解放了。他靠着在夜校里识几个字开始,1952年这里办高小,他就坐到高小班,老师见他十六七岁了,自己一心要读书,也就让他跟着听课。他每天放学后,还要到山上去砍一担柴,卖了柴来供养母亲。他每天晚上烧着松明读书到深夜,凭着勤苦,他不仅跟上了班,居然还考上了初中。又起起散散读了两年,在区公所找了个勤杂工作,后来一位领导又把他带到了一个省级单位。不过文化基础太差,只好保送他进了师范大学中文系。1968年他从大学毕业出来时,原单位已经散了,无人接收他,被安排到一所中学教书。为了能照顾母亲,他一定要在本地找对象,以致30岁了还是光棍一条。1968年底总算如愿在家乡找了个做裁缝的姑娘。为了照顾家庭他调回了本县二中,1974年这里办高中,他回到了家门口这所社办中学。由于晚婚,大孩子今年才九岁。他原本想妻子伴着母亲一起,便于照顾,谁知事与愿违。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年纪比他小得多的妻子,本希望领国家工资的他,能多一些钱用,不料这教书匠只有几个死钱,随着孩子增多,常常捉襟见肘,她种田兼做裁缝,屋里屋外都要到场。他尽管省吃笥茫蝗说墓ぷ世次终饬谥遥嚼丛郊枘眩畔敝湟苍錾ゲ粒矣萦摇F畔币坏┏称鹄矗删湍鸦盗肆踝鹧稀G骞倌讯霞椅袷拢不拐婺逊智逅撬牵嵌灾杏写恚碇杏卸浴>褪欠智辶耸怯敕牵帜茉趺囱考词故悄盖状砹耍膊幌胨称弈婺福豢墒钦馄拮右彩堑米锊坏玫模羌依锏亩チ褐慊怪凰狄俳布妇洌退的忝悄缸右黄鹌垩顾炙ε枳佑衷夜唤此膊辉伊耍站吭依昧烁挥卸骱糜茫故怯忠颓ブ疲谑撬锛乙慌埽粝抡馊霰Ρ矗悄懔跫业难觯怀钅阕婺覆簧焓郑怀钅愀盖追诺孟隆
这九月、十月是农村计划生育工作的□□时期。他妻子已经生了三胎,自然是重点对象了,大队做了许多工作,要她去做结扎手术,可都被她拒绝了。昨天一早大队妇女主任又上门了,妻子有事出去了,告诉婆婆,要她转告。下午妻子回来,婆婆如实传达,妻子没好气地说:“不去,谁爱去谁去!”
“这是大队妇女主任要你去。”婆婆再解释一番。
“我说了,我不去,你说要去就你去!”媳妇的调门提高了八度。
婆婆当然受不起媳妇的斥责,也提高了嗓门说:“你怎么这么横蛮,是大队通知你去。”
婆婆说了她横蛮,她可就真正发蛮起来:“你们就是欺负我老实,要我去吃这一刀!你们谁说就谁去,你爱去你就去!”
丈夫坐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她对母亲的态度:“妈妈只是转达一下,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们母子一起来压我去挨刀,一个说我横蛮,一个说我不讲道理,离婚吧!”妻子起身清理两件衣物冲出门去了,留下满屋子娘哭崽叫。
说到这里这位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两眼发红,几乎要哭了。“老周,你说说,这烦人不烦人?”
孩子一个翻滚到了床边上,小脚把蚊帐也踹开了,露出胖乎乎的小腿。周塬撩开蚊帐看了看,孩子两手摊开仰睡着,像个大字。
“这是最小的吧,几岁了?”他轻轻把小脚移了进去,
“四岁半了。”
“两男一女,也够了,不必再要了。”
“谁还要呢,就是这三个也把我们背得成了箭弓。去年就把那个人流了。”
“这节育的事也确实是必要的,慢慢劝劝你爱人,把道理和她说清。”
“她倒并不是不懂得这计划生育于国于家有利,她就是怕结扎,怕那一刀。其实呢,也不能完全怪她,由于手术不过关,许多做了手术的妇女伤口发炎,有的还经常疼痛,劳动力变成了病秧子。像我家田里土里家务粗细又都得依靠她呀!她怎会不怕呢?”
“除了结扎,就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可社队就不管这些,一把抓去,往门板上一按就切起来,医生技艺也不精,麻醉也不到位,怎能完全怪老百姓呢?当年马寅初提出要节制生育,毛爹爹还说是马尔萨斯人口论,还说人多热气高,弄到今天这局面了就急了,只怪群众落后,政府就不说自己的职能缺位,药物、技术、科研都跟不上来,只想着一刀了断,结扎了就一劳永逸了。”
对于老刘说的这些他也有些认同,周塬实在无法说服他,只能是劝解地说:“但我也劝你看开一些。俗话说,船到桥头自会直,终归有个解决的办法,太急躁了反而会把绳结拉紧。”
刘尊严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忍耐,我努力想让自己麻木,可是事情太具体了,你说我带着这么个孩子,我还要给学生上课呀!我也想睡觉,但睡得着吗?只好爬起来,把一肚子冤气对准这支烂唢呐来倾泻,我也便没想起这半夜三更妨碍了大家。”
“其实,老刘,你也要看到在你这个家庭里,充满着深情和大爱。比如说你们的母子之情,在这三五十里内外是有口皆碑的,我以为这工作恐怕也只能从您的母亲开始。她老人家六十岁才抱孙子,她怎能不疼爱呢,但媳妇一时来言不顺受不了,冲突便发生了。如果您向老母亲说清爱媳妇就是爱儿子的道理,我想她老人家一定能克让。至于你和你爱人的关系,你们几年工夫便是三个儿女下地,东徒子和老婆不是情深意笃?因而她对你也只是一时之气,因此我认为关键还是在你,因为在这个母子之爱、夫妻之爱的三角关系中,你是‘爱’的焦点,双方的化解工作还是只能由你去做呀!”
“我就是怕我娘不理解,她老人家为我是受过了大苦的,我不能顺妻逆母使她难受,便什么也不敢说,说妻子又担心得罪她无人做事……”
“于是,你便再也开不得口了,大概症结恐怕也在此。我建议你先回去劝劝你娘,开导好老人家,明天是星期六了,学薛丁山请樊梨花,一步三拜把妻子接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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