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谋倾江山 > 第二十章 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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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蘅卿望着色泽鲜旖的花瓣静静沉于杯底,却未听得容璧有任何声响,抬眸之际,便又听得他缓缓开口:“近日派人收集了一些安昌侯在民间私放高额贷款的证据...”

    “眼下淮河水患,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正是北朝国库空虚之时。卢康此等私敛民财,穷奢极欲,确实令人不齿。可民间这种事在历朝历代均是屡禁不止,若想借此事将卢氏一门连根拔起,恐怕还是有些困难。”蘅卿看了一眼容璧,淡淡开口。

    早闻这安昌侯竞慕奢丽,贪纵不法,营运贩卖,无所不为,看来这传闻果真不假。

    “可这老狐狸不是简简单单的放贷这么简单,他以借钱人房屋、田地、产业作为抵押,因无法归还而没收产业所带来的后果,足以令在位者堪忧...收取贿赂,不过是把钱财从一个口袋转进另一个口袋,或者把朝廷的银两装进自己的口袋。以非法放贷私自敛财,剥夺的却是负债百姓的产业。百姓只要有个栖身之所,能够维持生计,就能忍受;如若饥寒交迫,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邸舍相望,为患遍天下’,已不是单一的贪纵枉法的事了!”

    容璧的声音溢着淡淡的清冷,在这从容而高旷的秋日,不免让人有些袖襟微寒。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卢二小姐与人私奔一事一旦坐实,必将在北朝掀起轩然大波。安昌侯想另攀新枝的如意算盘也就恐成了泡影...

    蘅卿淡淡开口,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容璧看向她的眸光颇有几分深意,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宇文泰颜面扫地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于心不忍?”

    “人是他要娶的,与我何干?”

    “卿卿你...”

    容璧一时语噎,这女人...倒也真是冷情如斯,竟丝毫不念及昔日的情分。忽然间,他又有些同情起宇文泰来...

    容璧此话的用意,蘅卿自然是心知肚明。在宇文泰的问题上,她向来不遮不掩到坦然。那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不想去细细深究,虽谈不上交情匪浅,却也待她不薄。可如今两人立场不同,各有所谋,她自然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蘅卿沉默片刻,撩唇一笑,

    “我更担心的是老侯爷,一旦宇文大将军恼羞成怒,再加上公子你在朝中煽起的这股火,他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那女子雪色容颜浮起淡淡揶揄,眉目间却是一片如许清怡。悠然,随意,还有那荣辱不惊的潋滟华光。

    容璧的目光有片刻痴然,略一沉吟,

    “那先生认为元修舍得自剪羽翼么?”

    卢康如今这行径怕是要触动元修的底线了。安昌侯府是依附于云妃的近亲党属,在北朝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微妙,昔日皇上对卢家颇为倚重,如此一来倒真让人难以琢磨了。

    蘅卿并未急于给出定论,眸光落到墙角,失神了片刻。

    一盆水仙正含娇吐蕊,冠首低垂,惊艳了片刻的时光。

    花无百日红,世间并就没有长久不衰之事,同花,亦同人...

    “拓拔皇室与长安高门之间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说少年天子乖戾莫测的行事让人难以捉摸,但亦不会糊涂到放任宇文泰在朝中广布势力,只手遮天...卢氏一族,对于元修而言,便如同骨鲠在喉,他只能自己难受。无论如何,只要卢康既不能与宇文泰结成同盟,往后又不为元修所重用,公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难道不是么?”

    这道理显而易见,容璧并非惑然不知。只是从蘅卿口里讲出,才会让他有了柳暗花明的敞亮。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商谋共事的感觉,平淡,温馨,亦让他有种微微的甜蜜。

    “听说,公子有心垄断铸钱业,并且奏请皇上许你广开铜矿之权?”

    “嗯,我本身就是一满身铜钱臭的商人,自然不会放弃对金山银海的追逐...”

    两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阵风卷起微黄的落叶,紧紧追随着它离去的脚步。

    焚香、试茶、校书、候月、听雨、浇花,没想却成了蘅卿近几日生活的全部。容璧在休养中,她自然也落得个清闲,深入简出,亦没什么不好。

    渐已入秋,气节高昂的秋阳,浓淡均宜的湿度,梧桐树叶迟疑下落的一抹轻愁,天高远阔亦逍遥无咎。

    这个季节,让人想到的并非瓜熟蒂落的甜腻,也不是荣辱不惊的乖张,而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成熟。

    花园里,菡萏肆意吐蕊,花香萦绕如缕。

    红花绿草深处,一男一女,比肩而立,背倚着微醉的夕阳,如斯美好。

    “阿璧,你真的要娶那女人么?”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莹然柔媚的女子,一袭烟霞色罗裙绕镶着银丝边际,淡青色纱带曼佻腰间,一支碧玉簪挽住墨黑如绸的秀发,黛眉轻点,眼颦秋水,令人心神一荡,我见犹怜。

    “嗯,北朝的驸马之位是主上再三交代的任务,就算我失之交臂,三哥一样志在必得...”

    看着容璧疏淡的神情,沐锦本还存有几分希翼的娇容瞬间黯了下来。

    天空再深也不见得能看到裂痕,他的世界她永远无法全部参透读懂。能默默地在他身后陪着他,她应该知足了,难道不是么?

    若不是多年前太傅府的那场谋逆惨案,恐怕自己早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相望却不可相守...她除了怨叹造化弄人,又能如何?当年她是沈氏一族唯一幸免罹难的人,能从那场残酷而血腥的屠戮中逃脱而出已是万幸,她无法要求再多。纵然是委身青楼倚栏卖笑,可至少她还能经常看到他,如此,甚好...

    容璧似乎也感觉到身旁之人低落的情绪,心下已是几分了然。

    他转过身,抬起轻婉飞扬的袍袖,将手抚上沐锦的肩头,满目皆是淡淡的温柔,

    “要隐姓埋名又不让人生疑,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处所了...你再委屈几年,我定给你安排个好的归宿...”

    忽如其来的几句话先是让沐锦心头一紧,随后便是一片涩然。这算是承诺么?若是,她宁可不要。

    心存念想,总比茫茫无期要好得多。有朝一日,他得到他想要的,她一定会选择消失在他得视野里。此生既无可能,她只想看着他幸福,然后,再转身...

    落花纷飞,悄然落在了容璧的颈间,鬓角。艳红娇粉,为他天人般的绝世容颜平添了几分柔美,却衬得那如冰雪般孤洁的脸愈发地苍白。

    沈家当年被控谋反三族尽诛,沈娆差点亦成了刀下冤魂,他费尽心思布下瞒天过海之术将她带到长安,摇身一变成了艳绝京师的沐锦姑娘。虽说保全了性命,可必竟是烟花之地,他万万不能让她终老于此...可眼下的他,自己都举步维艰,已无法为她做得更多,唯有得到他想要的,才能做他想做的...

    “生亦何哀,死又何苦...这场浩劫,对我来说,不过是宿命所归罢了...好在目前亦衣食无忧,你就宽心罢了...”沐锦低头不再多语,眉黛间染上一抹哀愁。

    容璧这一刻,竟有些于心不忍。

    若不是数年前那场横生的变故,他可能会按部就班地娶了她。那么至少在如今,他们也算是举案齐眉令人艳羡的一对伉俪。命运,往往有时就是这么的出其不意...而今,她一个孤身女子,却只能隐姓埋名,隐匿于青楼这种鱼龙混杂之地,除却唏嘘,容璧一时也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安慰甚好。

    “你放心,三年之内,我一定还令尊一个清白...”

    容璧揽她入怀,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语声低缓。

    怀中的女子闻声抬眸,先是一怔,随之脸上浮过欣喜。

    这一刻微风拂过,让沐锦深觉现世安好。

    熏风拂衣,落日溶溶,像是生动了情人间的眉眼,却让不远处的蘅卿路过了一场意外。

    若换作寻常,眼前的一切对于蘅卿而言,定是个再唯美不过的画面。

    可此刻,男女相依相偎的情景却犹如一把荆棘深深地插上了她的心头。

    蘅卿咬唇,强抑心中震痛,全身如被冷水浇筑。

    “公子,聚云山庄的飞鸽传书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靛青身影从繁叶后钻出来了。

    青袖不明所以地看着脸上犹如一潭死水的蘅卿,顺着她的目光遥遥望去,亦是一脸惊诧愣然。

    眼前这女子便是容璧传闻中的红颜知己,京师名妓沐锦?如此柔若春水的美人,偏偏生在烟花之地,倒真是可惜了!

    一阵凉意袭来,容璧陡然清醒,抬眸间正好对上远处那人温凉的目光。

    容璧一惊,急急松开了怀中的人,神色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无措。

    这,这该如何是好?纵是有口也说不清了...此会的容璧竟如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沮丧。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青影面无表情地转身,给他留下了一个潇洒绝然的背影。

    容璧内心的懊恼如决堤般流泻开来,如此一来,这机会是愈发地渺茫了...

    容璧突如其来的失常自然是没逃过沐锦的眼睛,可她沿着他的目光追寻而去,只是捕捉到了渐行渐远的一个清雅的背影。

    分明是个男子,可看容璧的神情,流露而出的却是无法掩饰的紧张。

    沐锦的美目闪过一抹沉暗,除了好奇,还有堵不住的浓浓酸意。

    蘅卿走得很快,心绪终是渐渐平复。

    院内的几株红枫,被秋阳染得粲然夺目。虽只剩半树的叶子,却依旧笔挺而瞩目。

    “小姐...”

    “青袖,别心疼我。不属于我世界里的花,开着,终究也会凋谢。”

    蘅卿转眸凝视她,忽然莞尔。

    “容公子虽好,却是最不适合小姐的人...”

    蘅卿闻言略微一怔,而后垂眸一笑,心下五味杂陈。

    “至少现在,我还管的住自己的心...”

    蘅卿嘴角轻勾,掠了掠散落的鬓发。

    ”听闻的枫叶年年染红了绕城的河流,今年只怕是愈加叹为观止了...”

    青袖望着飘散着纷纷扬扬红枫的一湾溪流,若有所叹。

    “花红易衰,水流无限,哪有什么永垂不朽之物...”

    蘅卿的手无声地落下,顺着青袖的目光,声音却是不明悲喜。

    “聚云山庄的密函都说了些什么?”良久,蘅卿开口问道。

    “慕容庄主上月已从西域返回了中原,诚邀小姐一聚...”

    “十日后便是慕容渊六十寿诞,聚云山庄之行迫在眉睫。他是师父生前唯一的好友,或许,师父之死,与他亦是脱不了干系...”

    很快,青袖眸中瞬即由片刻的震惊转化为一片了然。

    罗扇青青,遮住两道盈盈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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