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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蓝红粉,回廊挂落。
独自凭栏倚,任月洒清纱,夜风拂面,好不惬意。
假山之后,似有窃窃私语声,若非内力深厚之人,亦是听不真切。
“我家娘娘转交给将军的密函,小心收好,万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知道了…我出来已久,再不返回恐将令人生疑。记住,下次碰面以孔明灯为信…”
一道娉婷的身影从拐角处闪了过来,容璧立马后退几步,背倚廊柱稍作停留。
片刻之后,另一个脚步声亦匆匆离去,渐行渐远。
有趣…容璧抚唇一笑,正欲转身,却撞上假山之后另一侧退出的一道黑影。
那人显然亦是吓了一跳,慌措之余待看清月下那张遗世倾城的脸,反倒镇定了几分。
“这位兄台,偷听到了什么不妨讲来听听,我等就此做个短暂的交流?”
容璧虽是笑意染染,眸中却是杀机毕现。
“公子,是自己人…”
那人陡然一惊,跪伏于地,行了一礼。
容璧轻轻抬起他的下颔,细看之下,确有几分眼熟。
他微微倾身翻过那人的手腕,掀起衣袖,一朵玉兰图腾在腕间忽隐忽现。
容璧心中已是了然,他松开手,淡淡开口,
“起来吧…”
“公子…”
那人启唇急欲想说什么,却被容璧抬手制止。
“六年前送你们入宫,自然是想‘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因此,在最后一日到来之前,切莫因小失大,无辜枉送了性命…”
容璧的声音低不可闻,传递的威仪却并未因此折损分毫。
那温凉的声音一字不落地淌进那人耳中,便即刻消弥于无形,恍若风过无痕。
“是,属下遵命!”那人抱拳一揖,语声铿然。
容璧轻衣拂风,穿过玉砌回廊,远远将那人甩在了身后。
明纱宫灯的火光忽明忽暗,不远处传来的弦乐笙歌仿佛是整幅宫阙画卷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容璧伫立于大殿门口,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派酒过三巡方知醉的浮光掠景。
宇文泰桌前,迎奉祝酒之人络绎不绝。有人谄笑低眉的,亦有人趋炎附势。
他推杯换盏间,亦是不苟言笑,那王者之气却已是卓然天成。
他与元修相隔不过数丈,虽没有明黄的刺眼,气势却并未因此折损半分。
容璧站在繁华尽处,唇角微微勾起,茹妃与宇文泰之间的暗通款曲究竟是各取所需,还是目的一致呢?但至少他可以肯定,这两人在踏入北朝土地之前就已达了某种协定。
“方才宴席间你去哪儿了?”
一女子出声喊住容璧,那声音尽可能的展现得轻柔婉转,如夜莺娇啼,却让容璧没来由地感到烦躁莫名。
“公主殿下,找我有事?”
容璧言辞间客气而疏离,似乎颇感意外。
“没事就不能与你闲话家常?再说,人家前阵子可是遍地都寻不到你…”
元宜秀眉一挑,杏眸微嗔。
容璧内心冷冷一笑,生出几分嫌恶。
“所以,公主殿下就将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只差在各州郡布贴告示,倾力搜捕?”
“还不是关心则乱,我…”
“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眼见三五个穿着绛色官服的男子从不远处宇文泰的席前徐徐走来,容璧忽然侧眸一笑,如风飘过。
“安昌侯,别来无恙…”
容璧笑容可掬地拦住了从宇文泰座前执盏而归的卢康。
卢康脚步一顿,眸间几分惑然,眼前这位容璧公子在朝中结交不深,与自己更是鲜有往来,今日这是…
“给侯爷道喜了!”
随着一声轻朗的笑声,那白色的身影已移至近前。
卢康眸中精光一闪,随即拱手笑道:“容公子真会说笑,这喜从何来?”
他那薄唇微开微合,斜飞入鬓的修眉下一双深眸目光紧紧盯着容璧。虽是年过五旬,看上去依旧风神疏朗,仪态轩昂。
“侯爷你即刻就要荣升北朝第一国丈了,难道不可喜可贺么?”,容璧靠近卢康,唇间几分戏谑。
闻言卢康神情微讪,这人的消息来得还真是够快…
“日后我等同朝为官,定要好好亲近才是!”
容璧撂下一个近乎讨好的笑,深深看了一眼安昌侯后扬长而去。
卢康只是僵然地拱手作了一揖,对那些话语像是置若罔闻,未置一词。
一群人渐渐散去,容璧才悠然自得地缓步归来。
“将军这里还真是热闹…”
容璧低低一笑,拿起杯盏刚碰到唇边,才发现茶已微凉。
“热闹是别人的,我却什么也没有…”
宇文泰与他推杯换盏,撩唇笑道。
“宇文将军好不直白,分明都要做人家的乘龙快婿了,还这般藏着掖着,莫非还有何见不得人之处?”
觥筹交错间容璧曼声一笑,语意阑珊。
宇文泰微有一怔,随后怅然一叹,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容璧清淡的眸光掠过手执的杯沿,斜斜落至身旁的宇文泰身上,若有所思,而后失声笑道:
“我原以为宇文将军会是执着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人,不想竟也落了俗套…”
宇文泰只是默然坐着,没有吭声,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色。
良久,忽而开口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或许这一生我会娶上万千女子,可心里的位置只为她一人而留。”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清漠,却是掷地铿然,像是在许下某个地老天荒的诺言。
容璧执盏的手微微一紧,强压住心底的不悦,轻藐一笑,
“人都不见了,凭空许诺还有何用?”
“掘地三尺,我亦要把她找出来…”
容璧闻言一震,嫉恼,随之像蛇一样从四肢百骸游移过来。
“眼下的北朝时局纷扰,有心之士都暗怀野心觊觎天下,不知容公子对当前朝局有何独到的看法?”
就在容璧垂眸怔忪之时,宇文泰突然开口,饶有兴味地望向他,几分探究。
他急急收起自己有些散乱的心神,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
“盛世江山,能者享之!倒也无可厚非。”
容璧低着头,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对玉如意,宇文泰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心里却是霍然一惊,此人,一争长短之心已是渐显端倪…
“此等放浪形骇之言,若让有心之人听去了,容公子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宇文泰眸光一敛,神情亦是鲜有的肃然。
“容璧平日里就口无遮拦惯了,再说若是如此轻易便招惹上事端,那长安地宫的大牢还装得下么?”
容璧璨如星辰的双眸一改方才的暗沉,眨眼轻笑。
气氛顿时凝结,充斥着微不可闻的尴尬。
容璧停顿稍许,又低低开口道:
“如今宇文将军只手独揽军政大权,令朝中武人大为振奋,北征大胜而归,其威名早已斐声朝野。况且将军英明神武,未尝就逊于拓拔家的龙子凤孙…”
宇文泰的唇紧抿如薄刃,眸中闪过万千起伏。
自己亦绝非谨小慎微之人,可关键之事上还是唯恐行差踏错,因而至今还犹疑未决。可眼前之人的居心,倒值得他再三考量。
容璧的眸光在他冷硬的脸上停驻片刻,见他迟迟不语,慵然一笑,
“若是将军认为容璧说的只是些龌龊粗俗犯上作乱的混账话,大可当作我酒后失言,一笑置之作罢…”
霸气决绝如宇文泰,定然不会安分守己地做个一地之主,他意在天下,容璧笃定。
闻听此言,宇文泰肃敛的面色稍见霁和,他以茶换酒,一一注满两人小盏,满目含笑,
“今日只谈朋友之义,不议朝政之事,我先饮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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