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扣在肩头的手缓缓松开,方才听到的花开声音都已退去,我不敢看邯翊,心里火烧碳烤一般,周身却有些发抖。
邯翊退开,我听到闷然一声响动,拿眼去看,是邯翊靠在了墙上,面色颓然地低垂着眼。
我使劲捏着衣角,按耐着不走上前去,张了张嘴道:“师尊何时,回北宫?”
声线有些发抖,邯翊抬眼望我,周身笼着冷冽,他道:“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弟子。”
两千年的时光,让我等到了绚丽霞光,可是连触摸的勇气都没有,我手里捏着小雕像,心里涌着一阵阵的悲凉。我不晓得自己五衰劫的时候,日日盼着,梦里也有过旖旎的景象,可如今已成定局,我若是随心意而动,太过对不住邯翊。两年的辰光展眼过去,他已经因着宜真公主伤过一回,不能再来一回。
我提了口气,望着窗外的飞鸟,道:“虽然一直没有拜师礼,称呼也都含混着,但是外界大都晓得我是你的弟子,如此往复让人看笑话...”
“若是谁笑话你,我亲自同他说。”这番话从邯翊口中说出,竟是不像无赖话。
照着现今的状况,不管我是邯翊弟子也好,师妹也好,总归是路长路短,缘深缘浅,说不得,多说便是错。知道他曾经将我放在心上,哪怕只有一瞬间,此生便无憾。原本想着先在凡间游历一番,等到日子将尽的时候,搬到小咸山上,找个隐秘的小角落设个阵法,作为长眠之地。挨着邯翊近一点。说不准我的魂魄到时候化成风或灰,能在邯翊指尖绕过。在兜率宫过两年也成,到时候再用清修的借口,道小咸山闭关去,时日一长,我的痕迹自然会慢慢消散。
我看着邯翊凝然的双眼,轻声笑道:“那成,我还是叫你师兄或者是邯翊吧,左右只是个叫法…”
邯翊眼神中闪过微光,他道:“北宫的事情尽数托付了九明,先练一练日后才好掌控。六界怕是将有大乱,我会留在兜率宫,教你些法术,指望老君是不成的…”
我心中一动,本要拒绝,但是我回兜率宫,主要是向老君讨个法子,如何才能不参战。若是邯翊留在宫中,说不准可以免去战事,我瞧着他雪夜花开的眼神,点头道:“好。”
他走近,一手揽住我的肥腰,从窗子飘出去,我忙拽住他脖颈。因为他别我高,只能瞪着他的下巴,结巴道:“你这是,干啥?”
邯翊轻声儿一笑,他道:“你方才说要送送叶湑,我带你去。”
仿佛是一个极缓慢的飞行,我看见宫里养的飞鸟在身边盘桓了两圈儿,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等到落了地,我还在恍惚着。
听到老君的声音:“瑾丫头,瑾丫头!你这是又睡迷了,怎的脸热成这般?”
我定了神,原来邯翊已将我带到了菜园子的葡萄架旁边,老君吐了一个葡萄皮在地上,叶湑手上托着一串儿水晶葡萄,都望过来。但是,我的手还搭在邯翊的脖颈上,忙放下来退开两步,请清嗓子,用手扇了两下风。
叶湑走过来,将葡萄递过来,笑道:“阿瑾,你最爱吃的葡萄。”
从凡间的四皇子,到后来的武德皇帝,他的每一步每一眼神每一微笑,均是像计算过一般无可挑剔。我从未在叶湑的眼中看到过儿女情长,全是对江山社稷的热切,对得不到的事物,尤其在意和执着。这种无关乎情爱,只是一种执念,执念了过了分便会成为心魔。我虽心中无怨,也望他能放下执念。
我摆手道:“这里多得是,你先用吧。”话刚落音儿,邯翊便递了一串儿紫葡萄给我。
我接住,心疼得老君牙疼,他道:“就这么几串儿葡萄,凡家小二远来是客,瑾丫头就别整串儿地吃了,统共五架葡萄,上回你摘光了三架。这也就罢了,晒成干儿也不说给我送点…”
上回晒得葡萄干被我自己吃了大半,其他的都送了人,却是没给老君尝上半个,我摸摸鼻子,伸手将紫葡萄往老君跟前儿送了送,被他一把抓住。
邯翊一旁凉凉道:“老君的无垢境中还有好些果子,我们去摘些便是。”
无垢境作为老君的私家花园子,我只晓得里面种植了大量药草,原来还有六界许多瓜果。因入境需要神息,而我只是个金仙,一直未能亲自进去,以往都是邯翊帮我采了草药回来炼丹。
果然老君一手将葡萄送来,笑道:“瑾丫头吃去吧,无垢境里面的不如这个味道好…”
我一时嘴角有些发抽,怕叶湑心里笑话兜率宫,我笑望着叶湑,道:“在凡间多有叨扰,正好在兜率宫回请你,道天机阁前面的仁风亭罢,那里有一处武陵花海,颇于几分看头。”
邯翊也道:“有劳叶湑兄照看阿瑾,我和阿瑾要多谢你,请叶湑兄赏光。”客客气气的,不像素日口气。
叶湑笑笑,眼梢儿挑起,道:“我和阿瑾一见如故,结伴交游,一路上也是相谈甚欢,邯翊兄不必放在心上。传说武陵花海为一奇景,六界中也只有兜率宫能有,不想今日有幸一观。”
老君瞧了瞧邯翊,又瞧了瞧叶湑,道:“那你们玩儿会,我要去找元始天尊商量些正事儿,让参大多做些菜,好好招待凡家小二。”
天知道,老君说得正事儿,就是要去元始天尊处下下棋、钓钓鱼。
参大是参家四兄弟的老大,他仪态不俗,常年一身白衫,只是眉眼冷淡,颇有几分邯翊的做派,我一向不大能使唤动他。
等我们走到仁风亭的时候,席面已备好,白衣参大玉树临风地立在那里,看见邯翊拱手行礼。心中不仅感叹,还是邯翊能为,若是我请参大备席面,他能拖拉几个时辰。
邯翊向叶湑道:“这位是孟子枫,平日里打点宫中上下事务…”
叶湑点头微笑,我惊讶问道:“这不是参大么?!哪来的孟子枫,还有名有姓的,邯翊你认错了。”
邯翊看我一眼,没说什么,倒是参大向我道:“是元君记差了,我姓孟,名子枫。”
想着小面条儿的前例,我苦苦思索了一番,会不会我当初脑子抽筋儿给人家取得外号呢?瞧着参大面沉如水的模样儿,该是很不喜欢这个外号。还没琢磨清楚,听邯翊道:“是老君给他取的小名。”
怪不得这位孟子枫仙君一向看我不顺眼,原来是嫌被叫小名不体面。既不是我造的孽,我便呵呵一笑,和蔼对参大道:“孟仙君如此清俊潇洒,是老君太过随意了,来来,咱们坐下一叙…”
我低着声气儿,孟子枫却淡淡瞧我一眼,向邯翊和叶湑告个罪,便退下了。我心里一阵惆怅,大家都在一个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后可怎么玩耍?但是想想之前参大也从不跟谁玩耍,我多是和下面的二、三、四玩儿,便释然了。
将将满上酒,我耳朵尖,听到外头传来的争吵声儿,我探头一看,瞧见一位紫衣女仙的身影儿,旁边跟着个纤细的身形儿,是参小幺。我怕有不好,因叶湑是外客,不宜见到这般吵闹,便道:“外头好像小幺有事儿,我过去瞧瞧。”
方走了两步,便见紫衣女身形极为利索,小幺要伸手拦了她的去路,被她颇凌厉地一掌击翻在地。我忙跑过去,蹲身为参小幺探了脉象,却是心脉有损,拿出颗药给他服下,交给随后前来的孟子枫。他白着脸,望着紫衣女仙,想要出手,我按了他肩膀,起身对紫衣女子道:“宜真公主有礼,不知是何原因让公主急闯兜率宫,还会出手伤及仙友?”
记忆中的宜真公主,喜欢穿一袭繁复华贵的白色留仙裙,气质温婉,此时的她果然像云英说得,换了衣服模样儿,眉间带着尖利,气息也是凌厉异常。
她斜眼盯着我,冷笑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邯翊哥哥那不成器的女弟子,我听说你兜搭上紫微帝君要去做妾,怎的还有脸待在兜率宫?那个小奴才是哪门子仙友,不过是个蝼蚁罢了…告诉我,邯翊哥哥在何处?”
瞧着她竖起的鼻孔,我走近定定看她,猛然出手扇了一巴掌,声音清脆正中右脸,我冷笑道:“您是哪位?东华帝君胞妹宜真公主,定不会闯宫伤我仙友,你定是魔界逆贼假扮的,意欲何为?!”
被欺负到头上,打不过也要上,我亮出青虹剑,要刺她个窟窿,好让她张张记性,以前来阴招,现在竟是明着耍赖,难道当我是脓包不成?
宜真呆呆看我,像是被打晕了,过两息才反应过来,祭出兵器要与我打。
我一剑刺去,被一个瞬间结出的结界挡住,后退了几步才看清邯翊和叶湑都已过来,叶湑持着结印的手势,想必是他将我拦住。
宜真看见邯翊,眼中带泪,扑过去道:“邯翊哥哥,风瑾要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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