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几息,刀却没下来,我睁眼瞅了瞅,刺客们也不见了。
金色的结界碎在春光里,片片飘散,似凋零地花瓣。吹来了风,旁边湖水泛着波纹,天上日头高高挂着,一个灰色的身影立在我面前。
额头上有血滴下来,我用袖子擦了去,才看清。
果然是个好神仙,最终还是出了手,我裂开嘴招呼道:“叶公子,真巧。”
灰袍的叶湑走过来,抿着唇,他攥住我的手腕,探了下脉,道:“你身上可有止血的药,我出来匆忙,没带。”
别的没有,我各种药丸一大堆。从袖里掏出来几样,都是驱毒补气的,先放在叶湑的手上,我再接再励地找,手有些发抖。谁想到人家很淳朴地用刀来砍?我只想着会是各种法术和□□,自以为万无一失,可谁承想准备的东西都没用,只能叹自己学艺不精。
终于找到颗黑乎乎的小丸子,我仰脖吞了,笑道:“如此狼狈,实在失礼,哎呀,这地有些不平。”
作为一个好色女子,如此落魄时刻被美男瞧见,多少有些羞涩。好歹命保住了,我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就是腿软。
叶湑没说话,低眼瞧了我的脸,打横将我抱了起来。我活了许多岁,连男子的手都没碰过,这般状况我多少该挣扎挣扎以示矜持。不过看看他的英俊的侧脸,在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没说话也没动弹。
被占便宜的都没吭声,我贞烈个什么劲儿。
我呆了一会儿,干笑:“有劳叶公子,我是有些站不住了。”
他稳稳往前走,道:“叶湑。”
我表示疑惑。
他又道:“叫我叶湑就好,不用守着礼。你别说话,养下神。”
我闭了嘴,又开口道:“好吧,多谢你。”
叶湑将我送到房里,返回他住处取了个药丸来给我。
我瞧着也是止血疗伤的,总是他一番好意,就吞了下去。其实,我之前的药是用三味真火练了整整一年的上品甘露丸,吃过半个时辰就能把灵气补全了。
戏折子里,常说哪家的姑娘遭了劫难,必定会在紧要关头,被一位书生或将军或王爷搭救。而且,这姑娘必定会被英雄给抱起来,而后再晕过去。我身子骨真真好,没晕,看来我的美好岁月一直都没戏折子精彩。
叶湑很贤惠地给我盖好被子,道:“你先躺一躺,养养精神。”但是他一时不察,将我的脚露在外头。我抬了抬腿,将脚丫子也给盖严实了。
其实一大早我出去逛的时候,叶湑便在身后悄然跟着,我虽察觉不出他的神识,但是能看见他的衣角。
最终他能出手相救,我很是感激,顺便叮嘱他:“我挨揍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墨言。”
叶湑眉头略挑,斜身在床沿上坐了,缓缓道:“别的都罢了,只是怕还有什么后患,须得让上头知道。方才看来他们是魔界余孽,想趁机取你性命,你可得罪过谁?”
我低眼瞧着被面上的云绣牡丹,道:“魔界我是挨不上边儿得罪,若真说惹恼过谁,也定然不是魔界中人。”
他思量一阵子,轻声道:“那是神仙么?”
叶湑说得犹豫,我也明白这些话最好心照不宣,可我这会子不想绕弯子,抬眼看叶湑:“方才的使风刃的黑衣男子,是紫垣宫侍卫,仓余。前段时间我伤了紫微帝君,大约是紫垣宫要找回场子来。”
以传说中青华帝君和紫微帝君的关系,应是晓得紫垣宫里刺客这件事的,顶多不知道是我干的。我已然是说的很明白,叶湑大约很惊讶我的坦诚,对着帐子沉默了。我瞧着他神色,端详不出来他将是个什么意思。
他脸色有些凝重,终于也实诚道:“紫微的伤不重,只是麻烦,我借了伏羲琴和北海玄冰之力,才止住了他肩膀上的血。你那柄剑有些来历…方才着红衣的不是紫微帝后,而是我三叔父家的幼女诜诜,她自幼娇惯着养的,与紫微帝后是姨姊妹…”
神界里关系果然是根节相连,有位份的神仙总能互相扯得上关系,玄芝是红衣女诜诜的表姐,诜诜是叶湑的堂妹,那么,叶湑和玄芝也是稍微拐角的亲戚关系。我在心里默默将这几层关系,添加到神帝庞大的亲戚网中。
叶湑将手放在我小臂上拍了拍,很有些安慰的意思,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去办。”
六界规矩都一样,但凡是人家有背景的,只要不是滔天祸事,顶多挨上一顿训斥。天条放在那里,有时候就是个摆设。那诜诜是叶湑表妹,他没帮着她除掉我已是万幸,足以见他的纯良。再说这种事情报上去,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神后总会压下来的。
虽说我是兜率宫的弟子,可现今老君在许多小神仙眼里,分量未必比得上神帝这一支现管着六界的,叶湑肯为我说句话,已是仁至义尽。
我道:“罢了,是我伤紫微帝君在先。”
叶湑神色不明地看我,道:“伤成这样,你还能如此想…难道从前,是受惯了委屈?”
他突然问这样的梯己话,我很有些惊讶,答道:“世间的事,大理儿都是如此。有老君在,能有什么委屈?”
“你很明白事理。”叶湑轻声道。
他夸得居高临下,倒还算真心实意,我听着受用。
我顿时觉着心里头和叶湑亲近了不少,便道:“以前没见过你,总听说你性子冷漠,不爱理人呢。”
他失笑:“有些时候,我不耐烦客套。”
我深有同感,连声道:“是吧,是吧…我也不耐烦那样,只能装一小会儿就撑不住了。”
叶湑低头瞧我拽着他袖子的手,笑说:“是同道中人,初次碰面,就觉得你是旧时相识,阿瑾姑娘可有曾失过记忆?”
我心里微微一动,坐起身笑道:“我上神界两千年,并没有去过妙严宫,委实未能有幸和你是旧识。我记忆全乎着呢,若是真忘了什么,定然都是芝麻绿豆子大的小事,忘便忘了。你常年在此处?”
他示意我伸出手,探了下脉,道:“每年都要在这,住上一段日子。平日里我也喜欢到处去看看,这处的山水景致尚可。你这回下来,都想逛逛哪里?”
我闲人一个,就是想着随意逛罢了。在这处凡世多待些时间,东南西北的名山大川,都去游上一游。可如今出了这种事体,还是保命要紧,我略有些不甘心,捏捏被子道:“还是先不逛了,回仙界那边,再赖些日子。”
叶湑很善解人意,说:“既然是同道之人,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要办,可结伴同游。”
我上下瞧了他的身形,欲言又止。
叶湑读懂了我的意思,又道:“我很能打架。”
也是,堂堂青华帝君,虽然瞧着有些文弱,可应该是善战的,有他在至少不用怕那位堂妹。
我呵呵笑道:“甚好,甚好!”
我们商讨了许多细节,等行程都议好,外面夕阳已斜。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身湖光锦的墨言倚在一边门上,摇着白地绘桃花的扇子,闲闲看着我们笑。
我油然有了一种被人撞破□□的错觉,遂干笑两声,道:“你回来了,真早,呵呵。”
叶湑起了身,同墨言客套两句,便出去了。墨言盯着他背影,直到人瞧不见了,才踱步过来。他伸手两根手指,在我脸前晃悠,笑的很欠揍。
我将被子拉高一些,躺下睡觉,不看他,道:“我要睡上一觉,你一边玩去。”
玉墨言收回手在床边坐了,装模作样地叹气:“怎么同叶公子聊得来,见了我便困?可见是个没良心的丫头…怎么有股子香味呢?”
我转回头来看他,眨眼道:“老身生来自有一股体香,你不晓得么?还有,见色忘友什么的,是跟你学的。”
跟他说了与叶湑同游的事情,他皱了眉头思量了一番,道:“邯翊让我办得那件事情比预想要棘手的多,干系重大,正好得回去要同他商细细议。爱吃云越菜,懂得这里的书画古董,你在千山界可有什么过往?你没有再凡界历过劫吧?”
他语气颇有探寻之意,我道:“不是凡劫,我是在咸平城长大的,等到十七岁才去的仙界。小时候只知道这里有九州,地理风貌各不相同,一直想去转转。”
玉墨言噌地一声儿站起身,望了我片刻,才道:“怪我没有早日问你,只想着你静养着便能好些…果然如此,你就随着叶湑去游历一番,我这边事情办完就去找你。
我通情达理地笑:“你去忙正事,我去跟叶湑鬼混。”
墨言叹口气,将扇子敲着额头道:“才几天的光景,都叫上名字了。”
我笑道:“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么,那我要叫他湑哥哥,你岂不是得酸死?”
他用扇子指着我,皮笑肉不笑道:“真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他长得有我好看么,有邯翊好么?”
认真回想了邯翊的容貌,又细细端详了玉墨言,我道:“长相么,他自然是没邯翊好看,但是比你要富裕些。而且人家也叶湑依然订了亲,你别瞎想胡想。”
他瞪我一眼,思量道:“倒是没听过这茬事儿。”
既已经定下,墨言晚间便要走,诸事交待了我一番,就去跟叶湑告辞。
为尽地主之谊,叶湑备了桌小席面,为墨言送行。我换了衣裳,活蹦乱跳去赴宴。
叶湑瞧见了我,还稍有些惊讶,低声道:“早前听说,阿瑾你于制药一事颇为精通,如今是信了。”
我谦虚地笑笑:“我活得最是爱惜,在药丸子上一向肯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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