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仙宝镜,住了十天,叶湑还是有礼相待,言谈间倒也多了几分熟稔,偶尔也与我说说炙岩的情形,我思量着又亲炼了几炉养伤药与他。
这一日,墨言又一大早出去了。
太阳明晃晃地,我早起吃了一屉腊肉蘑菇馅儿包子,撑着了便有些困,便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石桌上趴着。
叶湑过来,拂开门边垂着的嫩柳叶,瞧见我瘫在那里,问:“怎么一个人在?”
我抬起头,瞧着晨光里的俊美男子,郑重道:“豆腐脑。”
他看着我,眉略挑高,眼里透着些笑。
我解释道:“想了好些日子,终是想起有一样我不爱吃的,就是豆腐脑。滑不溜丢的,不等着咬就进了肚子,又没什么味道。”
说完我有一丝淡淡的小后悔,怎的又在如此耐看的美男面前,说这等微末小事?
在我想找个什么大方得体的话找回场子时,叶湑却轻声笑了起来,在花树下,配着和风暖阳格外好看。
真想把他做成个盆景,天上地下,哪有男子的笑这般诱人的?但凡是个女儿身,在他跟前都不不能自持,好在我生了颗男儿心。
腾地坐起身,用力抓抓头发,我道:“公子可是有事找墨言?”
他不置可否,踱至我旁边坐下,没有头尾道:“城南十里坡有几处园林,还有些趣味,阿瑾姑娘可愿意一游?”
我嫌那些园子人太多,不耐烦去,便实在道:“桃花也将将打了花骨朵吧,游人肯定是乌泱乌泱的,而且我闻见桃花香味,老打喷嚏。”
叶湑好似沉吟了下,又道:“既然不喜欢桃花…倒是还有个种满辛夷树的园子,现今花正盛,也没什么游人…”
凡界的辛夷,也叫玉兰,多半是种在庭院里,大片的辛夷树倒是少有。
叶湑果然热情好客,管吃管住,瞧着无我聊烦闷了还会荐个去处。
我很高兴,道:“叶公子荐的地方,必定很好,明日一早去。”
他眼睛微弯,手指轻敲桌面,道:“为何今日不去?阿瑾姑娘瞧着有些闷。”
这双手很是修长,指尖上有些老茧,大约他经常弹琴。
六界太平了许多年,风花雪月伤春悲秋比较盛行,神仙界里混得神君和仙君们,若不会弹琴弄箫吹笛子,多少会被笑话。
城南十里坡,以前我未去过。如今没有丫头婆子跟着,墨言又不在,我胆子小的很,不想随意去新地方。
我斟酌了下,道:“墨言不在,一人去没什么意思。”
叶湑缓缓起身,一手负在身后,道:“若阿瑾姑娘不弃,我愿同往。”
一时不察,我失言了,刚才那话可不就是婉转邀约的意思么?
我怕唐突了佳人,便很有些踌躇,待拿眼看他,他又是一笑,极是灿烂耀眼。
也罢,既然搭了梯子,我就溜下去呗。有如此美男相伴,他既然舍得吃亏,我就舍得占便宜。
有风将碎发吹乱,我理了理头发,起身笑道:“公子相陪,荣幸之至。”
十里坡,果然名副其实,马车出了城便一路上坡,坡度虽缓,地势却是越走越高。
坡上有许多小野花,零星见着对少男少女,身旁并无长辈相赔着。如今的大宁朝,果真民风旷达!
我小时候,祖父比较不守小节,但我也只能见些世交家的男子,哪能像这般随意与男子调笑。
马车行入了小道,游人也少了起来,我仍是掀着帘子往外瞧着。
车里空间狭小,叶湑就坐在我左侧,相对着实在有点尴尬,唯有看风景这一条出路。
小道两侧,多了些桃花,我正细想这是什么品种,叶湑道:“这处尘土有些飞扬,阿瑾姑娘还是放下帘子罢。”
我还没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忽的瞧见林中有一对男女,正在…皇天厚土!
看戏折子哪能看到这些个,我活了两千多岁,头回瞧见。
忙放下帘子,我对叶湑干笑道:“呵呵,风景很好。”
他浅笑道:“这处桃林,每年的桃花都很盛,很热闹。辛夷园子就在不远处,倒是很清静。”
我偏头看他,干巴巴道:“灼灼其华,宜室宜家,世人大多喜欢桃花的。那个,公子常在咸平城么?”
他点头,后又道:“阿瑾姑娘,你冷么?”
我晓得,我在发抖。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头回亲眼瞧见些鸾凤和鸣的事情,总得让我自己心里默默激动一回。
既然叶湑这么问,我总不能说自己是刚看了那个且惊喜且恐慌,只得道:“不冷,只是见着如此美景,心中澎湃得很。”
叶湑空手倒出杯热茶来,递与我。
搁往常,这种热茶我向来不敢喝。因为除去隔空取物,神仙有好些放东西的地儿,哪里晓得人家原先把东西是放袖子里,还是怀里,亦或是咯吱窝里的。
但是,人家毕竟长得好么,我不好去嫌弃,殷切地接了过来,还软着嗓子道了声谢。
等我抖得差不多的时候,马车停了。
是一个不太显眼的园子,矮墙是茅草围起来的,木头门好似刚刷了新漆。像是普通村户家的院子,很是朴素,却看不到里头。
好歹别家的园子、庄子啊,都有个风雅的名儿,譬如说桃花坞、梨香院,这里光秃秃的,也没个字儿。
叶湑很随意的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还有些矜持,颔首微笑,和睦地进了门。
好大一片林子,都是白色的辛夷。高大的乔木,花开满树,日头挂在正中,辛夷花在白日里如玉盏般随风微微摇着。
“共有两百八十株辛夷树,这边的几株是老树,每株都是我亲手栽种。后边有个四角亭子,待会累了去歇一歇。”叶湑引着我四处走,很是有礼。
辛夷结的蓇葖果不能吃,唯有花瓣还可以炸一炸,配上一壶小酒,别有风味。如此广阔的园子,都拿来种辛夷,着实浪费。
要搁我,不得挑空儿再种上许多果树来,夏天架上两架黄瓜和豆角,栽几秧子甜瓜和南瓜,一年四时的瓜果蔬菜便齐全了。
我很诚恳地道:“真是处好园子。”其实心里更想问一问此园的来历,还是止住了。
毕竟听了那么些青华帝君的段子,我心里和他很是熟识,但他约莫和我并不熟,万一刺到人家的心事,以后怎么好见面玩耍。
他与我并肩走着,偏头看我:“阿瑾姑娘有话说?”
我正在按捺着八卦的心,不去问他,但是大约是太急切的眼风,漏了形迹。
我眨了眨眼,想着如何回他,张了张嘴还是此地无银道:“嗯,那棵黄玉兰很俊俏。”
他好心地笑:“你出身风氏,难得会喜欢辛夷树,还晓得它的俗名…”
处了一段日子,我瞧出叶湑是个心思细腻的,怕多说了话露了痕迹。
我也笑,手指了指天,道:“北宫中种了些凡界的树,就有这个。上头多数花园子里的珍稀花草也很别致,但看多了觉着迷眼。倒是玉兰树生得高壮挺拔,花也大,又耐看又好吃。”
叶湑点头,又抬头去看那些枝桠上的花,微微笑道:“是耐看。”
他很周到,每株树都给我讲上几句,说是何品种,何时栽种的,好些我之前都未见过。
心里又有些恍惚,果然过了数千年,自然物是人非,连着山水花木都是变了些模样。都说修仙修心,我却不能,修行倒算是有进益,可心里的执念越来越重。
叶湑指着茅草亭子旁的硕大的一株,道:“这是弯月辛夷,一百年前种的。花是半合瓣,未开时侧面看如弯月,色泽如玉,光下观赏还有些通透。”
我抬头看,阳光正好,透光的花瓣真是有几分玉髓的样子,便赞着真是剔透。
在亭子里坐了,叶湑又弄两杯清茶,是凡界的铁观音。
我捧着杯子,扭头看那些弯月们,直到日后渐渐偏西,才回过神来。
我揉了揉脖子,看向叶湑:“凡间的日头落得这样快,转眼日头就要落山了!”
叶湑端着一杯茶,玉色的手指映着墨玉茶盅,很有让人握上一握的冲动。
他又给我弄出一杯递与我,浅笑道:“还成,阿瑾时常走神么?”
对着如斯美人还能走神儿,可不像是我的为人。
我接过茶盏,闻了闻味儿,果然又换了,是云州的雀舌。之前在车里他也给了一杯,可我默默发抖,实在没喝不出是什么味儿。
叶湑用的多是凡间的东西,不像大多神君以沾了红尘气为大俗。
我心里便觉着他又亲切了一分,道:“啊,您老见我走神儿,好歹出声提醒一下,这半天脖颈子抻酸了都!”
要是我说得细声细气,再掩唇一笑,配上个柔媚的眼风儿,就算是娇嗔了。可惜我没什么表情,声音不似平常女子般婉转,眼神也很有些呆滞。
叶湑许是没见过粗糙的女子,他眨了一下眼,瞧我一回便轻声笑了起来。
我又没讲笑话,他倒觉着可乐,不过果然是天上地下第一的美男子,笑声竟如此撩人。
我瞧着如此花容月貌的少年,真想生个这样的儿子出来,那得多神气,满六界都能横着走的。
叶湑笑道:“景色宜人,我也瞧定住了。”
自然先有俊俏的孩子爹,才能有俊俏的大胖儿子,还不知道叶湑以后会被哪个给收了。
我惋惜地叹口气,问他:“你可定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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