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浮云散尽沉月来 > 第12章 年年知为谁生

??邯翊仔细听了我的话,又沉吟一回,道:“下回行事别这般鲁莽,老君也由着你胡闹。宁凉被你藏到了不周山,还算周全。紫垣宫那里先不必追究,免得攀扯出宁凉。”

    果然霸气,我总是担心执法神来抓我,邯翊却是表示不追究紫微帝君。

    我方松了半口气,摸了把椅子坐下,却又听他淡淡道:“还有一事,老君说他有些理不清,又没来得及问你。紫微君四月十七那日,到兜率宫…好似是提亲,因他宫里已立了后,还储着几位侧妃…老君说要先问你的意思。”

    老君嘴太快,邯翊鲜少同我说这些男婚女嫁的事。

    我瞧着他好似在聊不相干神仙的风流韵事,心里有些沉,也只干笑道:“是闹着玩的,之前倒是说过些什么,我只当他是抽筋了。况且,他是紫微帝君,还不止一位紫微娘娘。”

    邯翊定定看着我,轻声问:“你想嫁他么?”

    从清冷卓绝的邯翊嘴里,说出男婚女嫁的话,我一时怔住。

    他道:“若是你中意他,我就有法子让你做他的帝后。”

    心里头似沸了的汤药,冒着泡地发苦。

    他声音和缓,同平日里没什么分别,却是有一股子冷冽在里头。

    做师尊的,难倒还为了嫁个徒弟,逼着人家原配下堂不成?

    自我认识邯翊,除了事关宜真安危,还没见他如此凛冽的要做一件事。

    我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邯翊抬眼瞧我,唇边似乎还带了一丝笑,他道:“既然你瞧上了他,那便就是他。”

    我愕然,他怎么就一直纠缠这些话?

    我心里打了什么结,当年宜真说的明明白白,邯翊心里是晓得的,这时却来同我说这些。

    往事丝丝挠挠,更添了心烦,我道:“师尊这些年也不怎么管我,怎的今日上起心来了?”

    他扬起的手顿了顿,还是捏了个决儿将夜明珠调亮了些,道:“好容易选了一个,我自然要为你做主…”

    如今开始做主了,长辈的架势倒是十足。

    我立起来,盯住着邯翊的眼睛,口中道:“不劳你费心。我瞧上得多了去了,若是看上老君,你也能办到?师尊当初若是有这等气魄,也不会白白伤情许多年!”

    确实是我坏过他和宜真的好事,但是当初宜真定亲出嫁,也没见他有这等气魄去抢花轿。

    邯翊的脸色没变,但是一双眸子垂了下来,默然冷冽。

    宜真定亲后,他再没提过这个名字,可想是一颗心伤得透透的。

    其实这话将将脱出口,我就后悔了,明知道他对宜真念念不忘,我不该这么的往他心伤上头撒盐。

    可是都已然说出了口,也挽不回什么,倒一时都沉默起来。

    过了会子,还是我耐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不自然道:“紫微帝君的事不用再提了,过段日子我好好跟他陪个不是…还是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若是真想打发我这个弟子,你挑拣挑拣找个平头正脸过得去的,将我嫁了就是,左右我也不挑,凭你做主罢。”

    他瞧了瞧我,又闭了眼,拿手轻揉额头,叹息似地道:“成亲是件大事,不能将就。凡界有句话,一生一世…”

    一双人么?十五岁那年,祖父做主,将我与世交谢家的大郎订了婚事。

    谢家郎君,圣上曾赞他“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与我是“珠联璧合”。

    当时我摸了摸脸,觉着圣上的话,说得太过违心,皇帝并不是随心所欲的。

    那时我以为,谢家便是一生的归宿,可如今,那人已不知走了多少轮回路。

    邯翊似乎轻轻说些什么话,可我却听不真切,感觉他离我忽远忽近的。

    我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实在道:“我困。”

    他猛地站起身,一甩袖子进了里间,还没什么好气儿地传了句话:“回去歇着。”

    这话颇用了几分力气,我倒是听清了。

    我闭着眼掏出颗养气丸来,抻着脖子吞了下去,觉得清明了些。

    往外走了两步,瞧瞧天色,收回要踏出门槛的那只脚,我回身道:“外面天太黑,让九明过来给我开道吧。”

    邯翊折回来,木着脸道:“你夜里偷藏个魔仙,从神界一路运到仙界,都没怕黑?”

    “那夜月光好,我只能咬牙充回英雄。若是九明和你在,我自然要矫情娇弱一些的。”我歪头笑。

    他不理我,只抬脚往外走。

    今晚月也黑,我看不清路,脚下踉跄,有些跟不上邯翊的步子。

    我索性停住脚,道:“没法走。你穿个黑袍子,夜里黑漆漆地,瞧不见你,还瞧不见路。”

    黑影子邯翊返回来,让我捉住他衣袖,道:“一点都看不见?”

    我扶着额头,道:“怎么黑乎乎的,瞧不见一点路。哎呀,踢着块石头。”

    他沉默了下,道:“那慢慢走,以后随身带颗夜明珠。”

    “修为高的神仙视暗夜如白昼,我擎颗夜明珠,别的还以为我道行浅呢?”我嘟囔道。

    瞧不清路的时候,能有邯翊来牵着,就像我小时候一样,祖母牵着我的手走路。

    我在凡间的家姓孟,是积有余庆的千年世家,子孙世代秉承家训,耕读传家,恪守族训,自然枝繁叶茂。

    祖父是阁老,父亲是少年宰相、太子少师,我母亲更是京都第一美人,她与父亲,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

    这一切,在世人看来都是鲜花着锦。

    但是打我记事起,我就晓得,只要我不生病,父母其实是不怎么管我的。

    父亲眼中只有母亲,母亲性子又有些冷淡,看我的时候总像是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人,而且她只喜欢琬琬。

    六岁时,我的眼睛就在夜里不能视物,我连周围伺候的人都没告诉,只不许她们熄我卧房里的灯,晚上也轻易不出去。

    我话很少,不会讲丫头婆子们不好,不撒娇更不敢发脾气撒泼。

    奶妈子和丫头不上心,母亲不理论,也是祖母发了脾气,撵了人出去。

    七岁时父亲将我送到颐年院,住到祖母的暖阁里,我记得暖阁里日日都熏着奇楠香,祖母身上一直都是那种味道。

    夜里偶一咳嗽,祖父都要过来瞧瞧是不是发热;每回饭前,祖母都问我要吃什么菜喝什么汤,打发厨房做;天气微凉了些,祖母就忙给我加衣裳;年岁大些了,祖父和祖母便商议怎么给我定亲最妥当,在世家儿郎里面再三斟酌。

    我最爱冬日时,祖父在一边喝点小酒,祖母搂着我,讲她年轻时的故事。

    那时,我渐渐意识到,原来不是饭菜上来就要吃,我是可以点的,而且我也是有人管有人疼着的。

    八岁时,祖父请了国子监的老先生,不仅教导我琴棋书画,还有君子六艺。

    看我射箭时,祖父捋着胡子说:“女孩子,不用学得多精深,只需要略懂即可。但是我孟家女儿也要有儿郎气魄,万不可有扭捏之态。”

    十岁时,祖母请了宫里的嬷嬷教我仪态。我学得不错,教养嬷嬷说大姑娘这般当皇后都使得。

    我不想做皇后,也不想嫁得多显贵,嫁一个他们挑好的人家,祖父母高兴就好。

    他们还暗暗预备些上好的嫁妆,想让我十里红妆,不受气。

    但是十六岁时,谢家过来退了亲,声势浩大地来退了亲。

    族里的三老太公被气得直拿拐杖瞧谢家大郎,虽然谢家大郎直直跪受着,还是让孟家脸面大伤。

    族里议事,说被如此退亲有辱门楣,让我去家庙里带发修行。

    正好碰上外祖寻过来,母亲问我愿不愿意去修仙,我点了头,便先被送到百里外羽连山的香炉峰上,去木杜真人门下修炼筑仙基。

    后来,谢家大郎殁了,我去了仙界。

    再后来,拜上三十二天学艺。

    我活了许多年岁,在神界算不上什么,可是在这天上地下,也只我祖母和邯翊会领着我走路。

    纵然我很羡慕宜真,可牵着邯翊的袖子,我心里很踏实,突然想问问他,现在是不是不想杀我了?

    可是丹药的灵力似消耗尽了,脚步有些沉,眼皮越发地重,我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脑袋似乎撞到了什么,可是很困,就想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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