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嘴,慢吞吞道:“师侄啊,师姑要去不周山一趟,邀你同去,你可欢喜?”
一听这话,九明这朵刚吐了点芬芳的小菊花,刹那间就蔫吧了。
他索性将脑袋埋在桌上,干巴巴道:“不欢喜,我忽地想起尚且有许多事情要忙,走不开。”
“啊,不欢喜啊。那咱们闲聊会天儿,就聊上回我送过玄武帝君的一个雁南飞的花瓶,一直摆在养心院,怎么好似听观云说,被打碎了…”我拉长了音,颇有些疑惑的望着九明。
他果然抬起脑袋,笑了起来,并热切道:“不周山是上古神仙地,正好沾些你的光,去见见世面。可是去探望哪位仙君?我去库房取些体面的礼,是腾云,还是骑鹤,或是坐麒麟车?”
我和蔼地笑:“难得你这么向往,我闲来无事正好带你逛逛,你来架麒麟车,礼物不用拿,我这里很多。”
不周山在大荒西边,麒麟车行得快,半个时辰就到。
西荒的天色总像还有些风沙的样子,略有些泛黄。
不周山脚下,有一座城池。城墙高高大大,远看着还是很巍峨,近看却能发现石墙上的斑驳。城楼上飘着面旗,写着古体的“风氏”。
这就是上古传扬的风氏一族,仅剩的荣耀。
我并没下车,只让九明停在城门前,撩开帘子指给九明看那面旗。
他并不认识,胡乱猜了一些。
我问九明:“你知道我是姓风吧?”
他吃惊:“啊,这就是上古风氏的城池么?是你家呀?”
我在这里住了大约千年,就在这座城里最大宅子的小东北角上。
那里有个小小的院子,里面三间屋子,原是给守后门的婆子们住得。
自我从凡界过来,一直住在那。
我说:“在风氏的族谱上,我是族长风钰的长女。仙界和神界都晓得,我是出身不周山风氏。你不必下车,交给守卫这块玉符,直接驶进去,一直往前走。”
自我渡了劫,修成了天仙,便上了宗谱。风氏族人都立了心誓,不许透露我的来历。
一直往前,是族长家的宅子,最大的一处院子。
停在宅前,我下了车。
这宅子倒还是没变模样,朱门还上了新漆,嵌了几颗夜明珠。
我略有些恍惚,风家大门,我只走过两次,一次是初进府的时候,一次便是应诏去神界。
等了片刻,大门吱呀打开来,走出来一对中年夫妇,是我名义上的父母,其实是我的舅父舅母。
族长走在前头,笑着扬声:“是我家阿瑾回来了?”
我下车,上前行礼,笑道:“老爷,夫人。”
“阿瑾好些时候没回来了,阿瑜一直说想姐姐,可巧玉符亮了,我们就想着准是你来了,高兴地什么似的!快进屋去,麒麟车也放在院子里,这位小仙君,请进!”连夫人亲亲热热拉着我的手,一面偷眼觑麒麟车和九明。
我淡淡笑道:“这位玄武府上的九明神君,我请他来驾车。车里有我带回来的东西,夫人打发几个小厮,去卸下来吧。”
连夫人越发高兴起来,吩咐了几个奴仆:“快去把大姑娘带来的礼搬到小库房里。”
进了客厅,分主次坐下。
族长问:“阿瑾从北荒过来的?累了吧,先喝口茶。神君喝茶,不要客气,跟自己家里一样。”
连夫人笑道:“你上回托人捎回来的东西,都极好!那匹鲛纱,还有颜玉的项圈,阿瑜喜欢得什么似的,可是宝贝着,都不舍得穿、舍不得用呢。还有那茶,你老爷也只是待贵客的时候用些,哎呦,舍不得喝呢。”
族长也笑:“哪里是稀罕东西,是稀罕阿瑾的心意…有客来,喝了茶都夸我家大姑娘有孝心。家里不缺东西,阿瑾不必总送过来。若是记挂我们,想家了,就回来住些日子。你一个在外,狠不容易。”
连夫人斜了族长一眼,道:“咱们阿瑾是道德天尊的徒孙,元始天尊亲封的元君,日子哪会不好过?咱们哪,都等着享大姑娘的褔呢!”
我瞧着连夫人,微笑:“这回也带了些用的玩的来,都是夫人和妹妹素日里喜欢的。”
我的客气话,仅能到这里。
突听得门外环佩叮当,偏头看外头,果然一个少女,穿着紫色流仙裙,细腰削肩,领着三个丫头过来。
“瞧,我那天魔星来了!阿瑜,快些!你姐姐好容易回来,还不来见过姐姐!”连夫人笑道。
阿瑜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有了些少女的风情。
她行到我跟前,浅浅行了个礼,倒是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姐姐。
倒是有些稀奇了,头一回对我如此有礼。
我站起身,从袖里拿出个匣子,笑道:“阿瑜大了许多,我这里有些小玩意,拿着玩吧。”
阿瑜只是站着,夫人一手接了过去,说阿瑾就是疼妹妹,我笑笑。
族长客气问了九明几句话,又对我道:“你去见过你外祖,他如今没闭关,还在延年院里住着。”
我便起身,让九明跟着,往西边去了。
往延年院的那条路,两边尽种着些高大的长寿松,挤得路更显得窄了。
九明在我后边跟着,等到僻静处,他快步至我跟前,低声道:“这城里外的法阵是你设的吧?师叔祖教过,这种攻防兼具的阵,不只耗法力还损仙家精血。你,是耗了多少心头血才成阵的?”
我微扬了头,眯眼瞧着下天色,还是有些发黄。
之前魔界要反,这里也被渗得尽是魔气,天也是暗黄的渗人。
西荒的南边挨着魔界,怕是头一个要遭殃。
风氏城池本有防御大阵,是始祖设下的,只是已过了万万年,没人修补怕是防不住妖魔大军。
风氏族人生来就是地仙,有数万年寿辰,也可修仙成神。
只是近几十万年,除了母亲,风氏一脉没有能上神界的,自然没人能去修补法阵。
上古传下来的法阵,也只剩下个蛋壳的功用了。
西方魔窟初始动乱,我便匆匆从天界赶过来,好歹有金仙修为,虽然之前伤了心脉,但是咬牙重新凝一个阵法,也不至于送了命去。
于阵法一道,我还有些天赋,也算是兜率宫里比较精通的,只是修为尚低,没凝过几个大阵。
咬牙念了个上神才能使的法诀,耗尽我泰半心血,阵成之后我便昏死过去。
醒过来时,看见族长熬红了眼守在我身边,掉了泪:“荁荁,你要是没了,舅舅怎么去见你娘?”
族长心里还是有几分顾念我,只是他秉性软弱,又碍着连夫人。
我胸口有些针扎似的疼,强撑着咧嘴笑笑,安慰他道:“舅舅,我只是一时劲使猛了,岔了气。”
他不晓得,母亲不怎么管我,她很疼琬琬,大约是因为琬琬没有仙根。
因心脉损的厉害,后来虽大好了,却落下个爱头晕的毛病。左右我恢复的也快,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晕症也不怎么显。
九明倒是没白跟着邯翊,对阵法看的透彻。
我笑了起来,扶头上的檀木簪子,偏头道:“师姑我天赋异禀啊,并没耗几口血,厉害吧?”
九明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师门出来的,一个个都是这样…唉,你也太不要命,真真胡闹!”
“哪里,哪里,我活得可爱惜了。你在门口等一会儿,我片刻就出来。”我敲了下九明,转身进了院门。
外祖正在屋外舞剑,我没说话,只立在门口。
我小时候最怕他,可如今瞧着他鬓边的白发更盛了,倒像个暮年的老人,还很有些慈祥的意思。
等他一套剑舞毕,吐纳完了,我叫了声外祖。
他看向我,嘴角微动,可能是想要笑一下,又做罢了,只道:“阿瑾来了。”
院里那棵老槐树下头,有个小石桌,并几个石凳。
外祖踱过去,将剑放在桌上,就势坐下。抬眼看我还站着,又道:“过来坐。”
我过去,挑了个不远不近的石凳坐下。
一时都没话,我取出个玉盒,道:“给外祖带来些丹药,跟前些回的差不多,都是益寿养神的。”
“丹药一直吃着,”外祖顿了下,“不必每年都往这边送东西,你一人在神界,没有家族扶持,也有许多难处。”
母亲去后,我来看外祖,他大多只是点个头,并没有什么话。
可今日,他似乎是有些高兴,总算能说上一句话了。
险些忘了,又从袖里取出个小盒,道:“四月二十九那日去瑶池,正好赶上三千万年蟠桃熟了,等不及王母开宴,我求了一些,您服着试试。”
外祖瞧我一眼,眼中有些深意,徐徐道:“我老了…别费心替我求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用。”
我垂了眼,道:“我近些年用不着这个。外祖用一些,剩下的给舅舅、舅母,权当是我替母亲尽得孝心。”
外祖终是叹了口气,沉默着。
这些年外祖他一直都很想念我母亲,我长得有些像她,外祖看了会伤心吧。
我道:“今日还要回去,阿瑾先告退了。过些时候再来看外祖,外祖保重身体。”
临走时我不放心,终是又补上一句:“那些奴仆,让舅母散了吧。”
私蓄凡奴,须得下凡逮了人,灌上一种叫五苓散的药,将魂魄胶着在体内,使人变的木偶一样,在神仙界自然是被禁的。
虽说许多不愿花钱使唤小仙倌儿的仙家都如此行事,可一旦事发,以风氏如今的地位,遮都遮不住的。
外祖并没言语,只挥了挥手,我便退了出来。
长吐了口气,带九明去了我以前的屋子,一路上的奴仆见了我都退后垂首站着,倒是恭谨的很。
连夫人手段好,惯会□□人的。
到了那儿,九明很诧异:“这么三间屋子,不像是姑娘家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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