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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沧海市与厦门市之间,有一片宽广而辽阔的海域,如果碰上万里无云的天气,只要站在岸边,就能清晰地看到,对岸小金门的轮廓。同时,这里也是九龙江的入海口,每年一到雨季,就会有大量的浮萍,顺着九龙江的水流,被冲游到这里。届时,绿油油的浮萍大军,随波逐流,厚厚沉沉地覆盖在海面上。因此,这片海域,水流活跃,海洋生物及其丰富,前来这里捕鱼的渔民,比别处都多,每到捕鱼期,海绵上渔帆点点,马达声声,一派活跃景象。马鸾湾因此而得名。
当然,马鸾湾也是出海口,所有往来于沧海市海域的大型游船和货船,都必经这里。
钩沉历史,十多年前,马鸾湾这片海域里,曾有一艘大型油船,每隔半个月,就从香港返回,停泊在这里,将大量的原油源源不断地,从这艘大型货船上,分流到前来接驳的小型油船上。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石油华远走私集团,这段故事,华山在他的《东北虎3》中,有详尽描写。
在这里提及此事,是要告诉读者,当年的华远走私集团,虽然已经烟消陨灭,但那艘大型油船,至今还发挥着作用。至于是从何年何月开始的,已无从考察,总之,当世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陆地上的高房价上面时,这艘大型油船,已悄然被人改装成一艘多功能的游船。
正如那些收入虽然很低,可买房买大房的欲望,却并不比别人低的世人一样,一些家庭贫困的年轻人,颇受此影响,在肯本不具备购买力的情况下,对有钱人家孩子手中的“苹果”,感到十分的羡慕。当这些年轻人的经济实力,达不到某种欲望的时候,他们被一些不法分子,连蒙带骗地介绍给了不法地下器官移植组织里,于是,经不起金钱诱惑的孩子们,便出卖了赖以生存的重要器官。而在另一边,广大需要器官移植的患者,为了生存,在正规渠道无法解决的情况下,宁可出高阶,从中介组织手中,买下他们所需要的器官,也不愿遥遥无期地等待戈多。
于是,一个供需旺盛的地下器官移植渠道,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十多年前,这艘大型油船叫华远号,现在却因为它常年停泊在那里,给人一种死亡的感觉,所以,它一直没有新名字。现在,应该给它起个新名字,不然故事讲述起来,很难表述。华山想了想,觉得它现在已经跟器官搭上了关系,一方面看,这是个害人的买卖,但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在一定程度上,它也救了一些人。考虑到这两点,华山给它起个新名,叫“阴阳船”怎样?如果没意见的话,接下去,咱就这样称呼它吧。
多年前,有一个规模很小的传销团伙,为了躲避警方搜捕,临时躲进这艘大船上,做为临时避难所。他们发现,这里很安全,根本无人看管,于是就在这里盘踞下来。随着全国各地对传销组织的不断打击,传销组织的生存空间也越来越小。最后,传销组织逐渐萎缩,这艘大船,却被一个神秘人看中,并把这艘大船从海关手里买了下来。
据说,这个神秘人物,过去是大陆人,现在的身份,谁也说不清楚,更不知道他那大量的启动资金,是从哪里来的。总之,在不到两年时间里,他以所谓的股份制方式,将这艘看似报废的大型油船,打造成一个类似于大型疗养院的场所,里面的医疗器材,应有尽有,一点也不逊色于三甲医院。接着,他将那些过去搞传销的大大小小的组织头目,连人带资金,一个个都网络进来,让他们在全国范围内,收集器官移植的相关资料,将那些想出卖自己某些器官的卖主,以各种方式,弄到阴阳船上,与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买主,进行同步摘取和移植。
云顶湖畔上的胖老板,多年前,也是一个搞传销的。他的姐姐后来嫁给了阴阳船大老板,小舅子自然而然地入了姐夫的伙,成为阴阳船上的重要成员。那位中央首长的孙子急需奇缺器官一事,就是大老板告诉他的。所以,当小舅子无意间找到O型血肾源时,便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老板姐夫。
那天晚上,李文余和屠家小子,在云顶湖畔的地下室里,一直聊到后半夜。两个年轻人,各自讲述他们从洪唐村出来后的生活境遇。这个时候,李文余已经将他当尸体搬运工的事,告诉了屠家小子。屠家小子听了大为惊讶。接着,他开始说自己。他说从洪唐村出来后,就被一个传销组织给囚禁起来。老板让他发展下线,不然就不让他离开。他一度也想把李文余骗进来,一想到他们家那么不幸,最终还是咬咬牙,没忍心这样做。就这样,他被那个传销组织,送到了这家诊所,作为惩罚。屠家小子一进来,就被囚禁在胖老板屁股底下的地下室里。后来他慢慢知道,被囚禁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年轻人。当然,他们中也有自己找上门来的。但不管是自愿还是不自愿的,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都是别人的供体。等到老板找到配型后,他们就会被带到另外一个房间里,那里面摆着两张床,一张床上躺着等待器官的受体,一张床躺着出卖器官的他们。接着,专业医生就给他们进行器官移植。器官移植后,供体和受体,暂时不能分开,要等待排异反应情况。如果受体没有排异反应,他们才会被分开,分别送到不同房间继续治疗。如果发现有排异反应,特别是超急排异反应,医生会立刻将受体身上的肾脏,快速剥离,等待新供体再行移植。这个时候,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都会得到2万元到3万元不等的报酬。
“你知道我的一只肾,能值多少钱?”
“不是说了吗,2万到3万。”
“我告诉你吧,我的一只肾,值50万元!”
“啊!50万元!天哪!这怎么可能,你别跟我开玩笑啦!”屠家小子睁大了眼睛,“难道说,你是O型血肾源?”
“没错,我就是O型血肾源,值50万元。”李文余突然意识到,屠家小子怎么也知道O型血肾源,“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啊,有一天,胖老板在地下室走廊里接听一个电话时,我听到的。文余,都是我把你害的。”
“别说这个了,我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他们的谈话,没有进行完,起码还都没有谈到双方家人的情况,李文余就被小张悄悄地弄到了上面。屠家小子见李文余被带到上面去了,顿时大哭起来。小张关门时,很认真地对屠家小子说:
“屠小子,别哭了,你要感谢李文余才对,只要他的肾源,跟那个首长的孙子配上,你就会完好无损地出去。这是李文余惟一提出的要求,交上这样的朋友,算你走运,耐心等待吧!”
“不!我宁愿永远呆在这里,也不希望,李文余给那个有钱有势人的孙子配上!让那孙子,早点死去吧!他妈的,有钱有势的人家!”
就这样,这对难兄难弟,在这个地下室里,一晃呆了一个多月。这段日子里,胖老板让小张除了给两个年轻人准备大量营养品之外,还特别给他们准备了游戏机和跑步机等健身器材,以免他们营养过剩,产生大量脂肪。
大约40天后的一个晚上,一艘快艇,悄悄地停候在后院吊板处。此时的云顶湖,风平浪静,湖面上荡漾着淡淡的月光,远近看不到一艘游船。李文余被小张和胖老板,悄悄地带出办公室后院,小张将一块黑布,蒙在李文余的头上。他们的脚步声,早已惊动了后院一棵霸王大椰树上的蝙蝠们。只听扑啦啦一阵乱响,一群被吵醒的黑色蝙蝠,飞出巢穴,在夜空中四处盘旋,发出吱吱的叫声,直到快艇飞速离岸,蝙蝠们才满腹牢骚地飞回到巢穴里。
李文余登上快艇的一霎那,心里就清楚了他被带往目的地。尤其当他听到蝙蝠们发出的吱吱叫声,更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但不知怎么,此时的李文余,似乎并不怎么害怕。他知道,也许自己的一只肾,在救下一个比他更加年轻的生命后,很可能还会救下屠家小子,让他完好无损地回到洪唐村,也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快艇飞速行驶,不断有海水溅射到快艇上,李文余的衣服,已经被海水打湿,耳边的冷风,发出嗖嗖的呼叫声。虽然还是盛夏时节,海面上午夜里的风,仍然还是比较冷凉的,甚至有点刺骨。快艇大约行驶半个小时后,终于放慢了速度,听见有大浪拍打着什么物体。李文余凭着感觉认为,那根本不是什么物体,确切地说,就是大型货船,或者别的什么大型船体被深水区的海浪所拍打时,发出的声音。果然是这样,他听到一阵粗大铁锁往下滑动时,发出的声音。他接着判断,一定是这艘大型船在船舷边上,往下滑动着舷梯。几秒钟后,听到哐当一声,舷梯到了终点。李文余感觉到,快艇已经紧紧地靠近到大型船只的附近,更加清晰地听到,海水拍大型打船体时,发出的撞击声。李文余正猜想着,被小张和胖老板,一前一后,架到舷梯上。心细的李文余,当他爬上船舷后,立刻感觉到,这是一艘重量吨位的货船。他的根据也许很不科学,仅仅凭借他所数的阶数和梯磴数。这个舷梯,一共分为三阶,每阶50磴,一共是150磴。这样高度的货船,李文余认为,那就是重量吨位货船。当他被胖老板和小张带进大船,脚踩到宽阔的甲板上后,他感觉仿佛来到一个航空母舰上。
早有人在船舷上接应他们。胖老板和小张及李文余,被来人带到船舱里。李文余仍然被小张牵着,不停地转悠,七转八转,最后被带到最底层一个船舱里。直到这时,小张才给李文余解开系在头上的黑布。李文余半天才睁开眼睛,发现果然被关进一个地下船舱里。
与云顶湖畔胖老板的地下室相比,这里只是空间小了很多倍,格局却是一样的,每个房间门,都是船舱式小窗口,可以看到走廊里的情景,但对于外面,则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根本没有窗户。
小张对待李文余,还算客气,这或许是因为,毕竟李文余将给他们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吧。
“李文余,你就好好地配合吧,不就是一只肾吗,年纪轻轻的,这没什么,我见过那么多的卖肾者,最后也都活得好好的。再说,你还救了屠小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也是在做善事,我相信你,一定有好报。”
小张说完,几步登到上面,走进一个类似KTV超大房间里。那个KTV大房间,有篮球场那么大,里面有一个宽大的屏幕和高级音响,还有一个超大舞台。舞台两侧,各设有高级酒吧。虽然现在是午夜时分,这里依然灯火辉煌,笙歌不绝。只是唱歌的人寥寥无几,还有几个外籍人,跟几个中国人,坐在一个酒吧的隔断里,一边喝酒,一边像是谈论着什么。一位长相俊俏的年轻女子,正在酒吧台上调酒,见云顶湖畔的小张走进来,远远地冲他盈盈一笑,继而向他款款走来。很显然,那女子与小张十分熟悉。
“呦,是小张啊,这么早就来了,一定又有大收获了吧?”
“阿雯,其实,你也可以说,这么晚了,还来你这里,是不是想你啦,睡不着觉,特别赶来看看你呀?”
那阿雯听了,脸也不红,娇嗫着说:
“呦,哪敢!您可是大忙人哪,我一个歌女,除了一副嗓子,别无长处,若被张先生青眼,那可是我的福气!”
他们说着,阿雯把小张带到一个距酒吧台很近的一个隔断里。她让小张先坐下,然后,阿雯回到酒吧台,很快给小张调制出一杯名为“梦幻勒曼湖”的鸡尾酒。这是一款经典的鸡尾酒,据说是以瑞士的梦幻之湖“勒曼湖”为主题所调制的鸡尾酒,其层次为浓淡蓝色,略显宁静而高雅。
当过多年民办教师的小张,他对这款颇具情调的鸡尾酒,当然具有一定的欣赏力。他更知道,鸡尾酒是需要人品赏的,而不仅仅是用来喝的。他见阿雯并没有在酒杯里插进塑料管,便端起杯子,举过头顶,冲着色彩斑斓的灯光,认真地观看着,最后,才将酒杯,慢慢地凑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不错,不错。清酒与白色柑香酒的比例,樱桃酒与柠檬汁的比例,都很适中。”
“别光说好,请指出不足之处。”
“要说不足之处,就是冰块的冰力不够,略显温和,与勒曼湖的蓝色主题,有点距离。不过也没什么,你也可以说,这是勒曼湖的春天。哈哈!”
“你还真会批评人哪!”
“还不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不然,你怎么会放过我?”
“小张,我问你,今天,你和老板俩,又送什么货来啦?”
“啊,一般情况。”
“别蒙我啦。看你们老板上来时那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这一次,一定有大赚头。”
小张心想,阿雯一定是从KTV大房间的玻璃窗口,看见他和老板代李文余上楼时的样子了。再说,这件事情,对她这样一个风流女子,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便将李文余可以跟中央首长孙子配得上肾源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小张,怎么说,你也算是当过人民教师的人吧,干这种事情,不怕遭报应?”
“其实,干什么,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过好日子。”
“把人家那么年轻的孩子,一个个骗到这里,摘掉他们的肾脏,然后,你们扔给人家三万两万的,把人家打发走完事儿,背地里却赚比他们高出几十倍的钱,自己身上,连块肉都没掉!你们缺德不?亏你还当过语文老师,还记得那句诗吗?”
“那句诗?”
“‘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值’!”
小张惊讶地看着阿雯,没想到,她一个女歌手,抑或是一个调酒师,居然能够冒出一句古诗,让他有点惊讶,尽管比喻得并不十分恰当。
“好一个阿雯,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哪!”
“有文化,我不敢当,倒是小时候,在村里跟一位老人家,学过一些古诗文罢了。”
“原来,你也是从农村出来的?”
“要不是农村的,你看谁家城里的孩子,年轻轻的,会去当歌女?”
“那么,你家在哪里?”
“离这不远,古州附近的洪唐村。”
小张听了,又是一惊讶,心想,这世界也太小了。
“怎么啦,看你这表情,好像你认识洪唐村哪家姑娘啦?”
“啊,那倒不是,我认识你一个姑娘就够了,不想认识那么多。”
“那你惊讶什么?”
小张左右看看,隔断里,仍然是那几个人,小声对阿雯说:
“跟你说,千万不要说出去,其实,我们刚刚送来的特供,他就是洪唐村人。还有这小子要救的小老乡,都是洪塘村人。”
阿雯听了,十分震惊。但她随即又恢复了神态,以免小张察觉。她知道,小张不会对她产生戒备,才随口对她说出那个特供是洪塘村人。她知道特供的含义,就是特别肾脏的供体。她在这里干了几年的歌女加调酒师,对那些人干的勾当,多多少少也能洞察到一些。
她装作很正常评价他们似的,说道:
“你们这些人干的勾当啊,是这世界上,最最缺德的事情了。”
“你说得对,干这种勾当,是最最缺德的。可是,这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平啊!我在乡下当了十几年的民办教师,有谁给我转正,有谁给我开过工资?我向乡里反应过多少次,永远都是一句话,没有转正指标。最后,他们让村里,每年给我几百斤粮食就算是工资钱。你说说,这不就是‘半匹红绡一丈绫’吗?”
也是阿雯今天心情不好,她从昨晚七点开始,一直忙到今天凌晨,都没有休息,老板让她做到天亮再回到船舱里休息。所以她见到小张后,就拿这个问题出出气,也没想真正批判他。现在,她一点也不感到疲倦了,因为她刚刚获得一件意外收获。作为报答,阿雯把刚刚发生的一件事儿,告诉了小张。
“我想起来了,小张,怪不得,老板让我再坚持一会儿,说等一会儿,有个重要人物要来,原来,就是他们呀!”
小张听了,立刻警觉起来。
“什么重要人物?”
“可能,就是你刚才的说的那个,给孙子寻找奇缺肾源的那位!”
“你敢确定,就是他们?”
“没错!就在你们来的前十几分钟。我说哪,老板慌慌张张的样子,早早跑到船舷上。过了好一会儿,他让把舷梯放下。我远远看见,一艘海关缉私艇,飞速向我们靠近。接着,就看见一男一女,登上游船。”
“你看清他们的样子啦?”
“看清了,男的女的,都是50岁左右的样子,非常有气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啊,这么说,就是他们啦?”
“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知道一点。男的是一家大型国企的董事长,女的是古州城国税局一个处长。”
“就凭这个,他们就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四处寻找肾源,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也需要移植肾脏,又去找谁哪?”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仅仅凭这对夫妇,也许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还不是背后那座大山?据说,是个红二代,在长征路上生的。现在仍然享受着国务委员的待遇。”
“特权,绝对是特权!”
“这算什么?还有比这多的特权哪!”
“先说说住的吧。他们虽然都退休了,可依然享有官邸,享有汽车,享有警卫,享有特供食品,甚至还在全国各地一些名胜景点,享有只属于他们的度假村。当然,并不是每位国务委员,都扎堆在一个地方。你在这个地方,他在那个地方,中国地大物博,避暑山庄多了去。”
“有句老话,‘自古名山僧占多’我看,可以改成‘如今名胜官占多’。不过,听你刚才的话里,好像还远不止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比如说在医疗方面,这些红二代,那是百分之百的报销。据沧海晚报报道“国内新闻”版转发的一份报道,一位退休红二代一次住院,就花费400万元。”
“你这样说,我相信,连孙子需要的器官,都找到咱们这儿啦,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
“这还不算,他们还要把这些特权,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怎么传?”
“据说,这位红二代的儿子,已经被确定为某省省委书记了。”
“那可是封疆大吏呀!”
“封疆大吏算什么,他们最终的目标,是要进中央班子!”
“我的天哪,进了中央班子,指不定哪天,就是中国的一把手呀?这太可怕啦?”
“是呀,谁说不可怕呀!可这就是中国目前的现状!”
“太可怕啦?唔,小张,你说了半天,还是为自己的罪恶开脱吧?”
“也算是吧!虽然,咱们不信上帝,但灵魂这东西,有时候,你不能不面对,所以,干我们这行的人,平时若不多想想那帮人,干的那些事儿,怎么能睡安稳觉,你说对不对?”
阿雯听了,眨了眨眼睛,仔细琢磨了半天,却一言不发。也许,此时她已有了困意。
此时此刻,胖老板正在船长室里与船长密谈。我们姑且叫这位幕后大老板为船长吧,因为他毕竟看上去,确实很像一个大船长。
那时候,船长接到古州城里那对夫妇的电话,说他们今天先过来看看供体后,突然觉得,他要在这对夫妇没过来之前,有一件重要事情,要跟云顶湖畔的胖小子,具体磋商磋商。结果,云顶湖畔上的胖小子还没到,那对夫妇却乘坐海关缉私艇,神速般先到了,这让船长大吃一惊!他只好将那对夫妇,请到了另一间秘室里,让他们稍候,他去把供体安排好了,以免供体出现意外,然后再回来。
那对夫妇听说供体就在游船上,心情格外激动,连着几个好地说:
“好!好!好!你快去!你快去!千万别让那个年轻人受罪,一定要安排得好一点,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实际情况却是,船长觉得,先前谈妥的2000万元的价格,有点亏了。他想亲自看看供体,到底是怎样情况。
“船长,我已经将供体,给您带来了,下一步……”
船长知道胖小子想说什么。
“小胖,这事儿,先别急,你先带我看看那小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然后,我才能与他们交谈。也是我太疏忽了,怎么事先就没想到呢?”
“船长,难道您还有别的想法?”
“走,先下去看看再说。”
船长和小胖,一起来到囚禁李文余的船舱里。船舱门打开,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船长立刻不高兴了,扭头对小胖说,是谁把他放在这么个地方的?小胖吓得不敢多说话。
“你好!小李朋友,我是船长。”
船长说着,走到李文余床边,紧挨着他坐下来,主动抓住李文余的一只手,样子显得十分亲切和蔼。
“啊,不要怕,既然命运选择了你,那么,这说明,你和那个小孩儿,命中注定是有缘分的。不然你想啊,他们的父母,在全国范围内,一直都找不到O型血肾源,怎么就找到了你?而且,我还听说,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啊,不,不,不,看我这个词,用得多不好?不应该说,是你自己找上门的,这是上帝派你过来的啊!你说,这难道不是缘分吗?所以说,希望你配合我们,而我们哪,绝不会亏待你,一定会以最高代价,回报你的奉献。”
看着满脸胡须的船长,李文余知道,他们已经与那位红二代儿子和儿媳妇联系上了。现在看,他很快将失去一只肾,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这时,他想到了屠家小子。
“船长先生,我已经想好,如果你们能够兑现承诺,将屠家小子放走,我一定配合你们,不就是一只肾吗?死不了人,再说,还能救下一个小兄弟,放心吧,我一定配合。”
“好!真痛快!那么,能让我看看你的后腰吗?听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
李文余听了,转头看了看胖老板,心想,一定是他将自己制造假刀口的事情,跟船长说了。他也没多想,将上衣脱了,让船长看。船长伏下身体,极其认真地查看着李文余自己缝合的刀口。当他看到,那一行歪歪扭扭,很不规则的缝线时,船长嘴角很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还在刀口处按了按,问李文余还痛不痛。李文余说,不痛。然后,船长将头转向小胖,用一种藐视的目光,忽明忽暗地看着他。小胖在这种藐视中,似乎读懂了以下几个字:
“你们这群蠢货,竟然让一个孩子,差点给蒙骗了过去!还好,最终还是把他识破了,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就在李文余觉得,这位船长还算有点人性儿的时候,一个狠毒的计划,已经在船长心中产生。只是,他不动声色。
“孩子,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人中,不,是所有人中,最最勇敢,最最仗义的人。小伙子,我佩服你!”
看过供体的实际情况后,船长和小胖走出李文余的船舱。船长看船舱门已经关上,在过道里,小声对小胖说:
“假如,我们跟那对夫妇说,这个供体,也跟他们的儿子一样,现在是‘单身’,你觉得,他们出2000万,是不是少了点儿?”
小胖十分惊讶地望着船长。
“既然他们知道是‘单身’了,还能要吗?再要,这不等于杀人吗?”
“对,我就是要让他们觉得,为了救他们的儿子,我们不惜冒着杀人的罪名,将一个独肾的人,给杀了,然后,把这只肾,移植到他们儿子的身上……”
“然后,再以这个理由,狠狠地敲他们一把?”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小胖沉思良久,最终,也没敢做出判断。
“小胖,跟你说这事儿,就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一旦他们问到你,到时候,别说两岔就行了。”
“咱们这么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啦?一旦哪一天,事情败露啦,他们还能帮咱们吗?”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等把这一单做完,咱们就转行。一位香港人,早就看好大陆这个市场,他说,大陆至今还没有建立好器官移植数据库,以及宣传和管理方面的力度不够,几年之内,大陆在器官移植方面,很大程度上,将不得不依赖地下器官移植黑市这一渠道,来解决上百万人的器官移植需求。我当然不这么看,正是因为大陆在器官移植方面,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管,虽然进展有些缓慢,但步伐,却是一天天在加大,因此我断定,地下器官移植这个行当,肯定是个夕阳产业,早晚会灭亡。正如中国的高房价,到了这个程度,早晚会有破灭的一天,道理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想把这个行当,在适当的时候,转手出去。”
“于是,您就抓住这个机会?您想要多少?”
“一个整数!”
“9位数!?”
“对!9位数,前面一个1,后面8个零。”
33
那对夫妇,显然等得有些焦急,正当他们坐立不安时,船长回来了。
“不好意思,让您二位久等了。刚刚听说个不好的消息……。”
船长没有坐回自己的大椅子上,而是坐在了那男的身边,并且有意放慢语速,想看看对方的反应。果然他发现,这对夫妇脸色大变。
“刚刚听说,这个小伙子,之前已经被人摘掉过一只肾了。我刚刚看过了,确实后腰上有道长长的刀口缝合线。”
“怎么会是这样?”那男的听了,一下子从沙发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不会看错了吧?”那女的,似乎并不相信。
船长也跟着站起来。
“是我亲眼所见。要不,我带您二位亲眼看看?”
那对夫妇,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船长立刻带他们走出秘室,直接下到最底层船舱。管理员早已等候在那里。他见船长带着客人走过来,马上用门禁,将小房间门打开。那对夫妇,跟在船长身后,走了进去。
“小李子,请你将上衣解开,让两位客人看看你的后背。”
管理员嫌李文余动作太慢,上前帮他解开上衣,让他转身,那道刀口,立刻呈现在客人面前。那对夫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双方都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心中已经达成某种默契。
他们回到船长秘室后,那男的首先开口说话:
“船长,你看,这事儿,这么办,行不行?”
船长做出极其认真听的样子。
“……,其实,我们也不愿意这样做,可是,没办法,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儿子……。”
船长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在想,你好不容易有个儿子,那人家养个儿子,就容易啦?其实,船长早就听说,这对夫妇,是通过试管婴儿,才有的这个孩子。同时,他还听说,之前,这对夫妇俩,还抛弃过一个有先天疾病的女儿。
“……问题,还不仅仅在于我们夫妇俩,这孩子的爷爷,他恐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个月前,当我们将找到O型血肾源的好消息,告诉老人家时,他当时高兴的样子,我在电话里,都能感受得到。可是现在,你让我告诉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突然间,又破灭了,他老人家,怎能经受住这样的打击……?”
关于他们家的老爷子,船长也听说过一些故事。文革中期,这位省级领导被解放后,官复原职。但几年的监狱生活,让他患上严重的尿毒症,结果一查,发现他是独肾,必须换肾。他是O型血,找遍了全省,也没有找到匹配的肾源。最后,当他得知一个在押的女反革命犯时,这个女反革命很快被判为死刑,立即执行。就在女反革命被枪毙之前,她的两只肾,被先后摘掉,一只当时就移植到这位老爷子的身上,另一只肾,被保留了起来,以防这老爷子急需时备用。当然了,那只备用肾脏,不可能保存到今天。没想到,几十年后,他的孙子患上了慢性尿毒症,也需要换肾时,发现也是独肾。更为要命的是,老爷子的儿子,在寻找不到O型血肾源情况下,打算给孩子献出一只肾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是独肾。
“看样子,这老爷子,是遭到天谴啦!”
船长心里这样想,却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可能知道了,我和他爷爷,也都是独肾,不然,我把自己的一只肾,拿给儿子不就行了吗,何必在全国范围内,大费周章?我们知道,这样影响很不好,但是,我们实在没办法呀,如果我们失去了这个儿子,就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啦。医生说,上次的试管婴儿,已经是非常之万幸啦,不可能再有成功的可能,因为,我的精子,有先天缺陷。”
男的说着,很不自然地看了妻子一眼。
船长显然早就知道这些,仍然装出刚刚听说的样子,还装出十分惊讶和同情的神色。
“说吧,就目前情况看,您有何打算?”
那男的,像是很艰难地做出决定似的:
“……孩子的情况,已经很迫切了!虽然,消化性溃疡刚刚治疗好了,医生还是下了病危通知书,说孩子的尿毒症,已进入晚期,肾脏出现衰竭症状,另外一些器官,也出现衰竭症状,不马上移植肾脏,我们的儿子,很快就要死了。”
“是的,我知道。可是,要让您儿子活,那么,这个小伙子,他就得死。他只有一只肾呀!”
“……是的,我们看到啦!”
那女说完,看了看老公,知道他想说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我们,我们想拿出一个整数,一半给你,另一半,给那年轻人的家人。人家养一个儿子,也不容易。可是,他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你看,这样行不?”
“当然,关于这个整数的分配,我们只是提个建议,至于你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情,我们决不干预!”
男人补充说。
“这个……,那可是一条人命呀,弄不好,我会掉脑袋的!”
“尸体问题,你们不用担心,由我们来解决,绝不会牵连你。这一点,你只管放心。”
男人的语调,已经变得十分果断,给人一种不可质疑的气势。
船长虽然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却并没有让这种畏难情绪,继续发展下去,而是适可而止地打住了。他说:
“那就这样吧,我接受您的决定。然后,您定个时间,直接将令郎转送到我这里。同时,将他的病例,以及最近所有的检查指标,一样不要少地带过来。当然了,为了保密,医院里的医生,一个也不能跟过来,我这里,该有的都有,一样都不比大医院差。”
“可以,就按你说的办!一个医生也不带,由你的人去医院接我儿子过来。不过,有一点,我也要指出,这件事情办完后,我希望你们立即消失,永远消失。如果你们继续搞地下器官移植活动,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最后,肯定是死路一条。到那时候,咱们谁也别说认识谁,其结果,你应该知道。”
“好的,办完这件事情,我立刻消失,谁也找不到我。”
“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你把账号给我,我先打给你5000万,剩下的5000万,看我儿子排异情况如何,如果出现超急排异反应,那肯定还要把肾脏给人家移植回去,如果是一般排异反应,那咱们就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费用不是问题。”他忽然想起一个医学问题,“对了,在暂时无肾的情况下,一个人能活多久?”
船长说:
“我这里有人工肾脏,维持一段时间生命,应该没问题。就是整个过程下来,费用太大。”
“啊,真没想到,你这里医疗和设备,如此先进,找你们,算是找对了。费用大,没问题,人工肾脏这笔费用,我另外加给你。这样的话,将肾脏再移植回去,就没有问题了,也省得弄出一条人命来。那样的话,5000万,仍然留在你这里,等待你继续寻找O型血肾源。当然啦,我们都希望不出现排异反应。”
这时,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一看,是老爸打来的。他当着船长的面,接听了老爸的电话。
“喂,啊,爸……嗯,……好的,嗯……好的,我跟他们说。”
船长知道,这个电话,一定是那位老爷子,从某个官邸打来的。
男人关掉电话,对那女的,同时也是对船长说道:
“老爷子说了,要是他孙子移植成功,他还会另外给500万元,以表谢意!”
船长听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他赶紧将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交给那男的。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啦,这是账号。”
“那么,就这么办了,回头,我先把5000万元打给你,接着,听你这边的信儿,你准备好后,打电话给我,我们马上将孩子送过来。”
船长亲自将这对夫妇,送到船舷,一直目送着他们走下舷梯,登上海关缉私艇。然后,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海面上。
船舷上,船长抬头向远方遥望,薄薄的晨雾中,远处无际的天边,一抹淡淡的红云,正慢慢升起。一个美好的未来景象,在船长心中渐渐幻化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小胖来到船长身边。
“姐夫,看样子,谈判结果,相当满意?”
“是预想不到的满意。”
“这么说,他们又追加了数额?”
“真有你小子的,跟你姐姐活着时一样,啥事儿,也瞒不过!”
“姐夫,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又追加了500万元?”
“没错,是500万元!”
“太好啦!这下子,咱们真的可以转行了。姐夫,想好了去哪国?”
“这个,还真没想好。咳,如果你姐姐活着就好了。”
“姐夫,跟我说实话,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姐姐活着,今天你突然又赚了一个亿,加上这些年你赚的钱,大约一共有三、四个亿了吧?你还能带我姐姐一块出去吗?”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你姐姐活着,我不带她,那我带谁?”
“哈哈,我跟您开玩笑哪,别当真!姐夫。”
“这玩笑不好,我不爱听。不过,现在也不是想退路的时候,当务之急,一定不要让李文余出现问题。”
“姐夫,这就是你的事情啦。”
“也不光都是我的事情。手术医生,还是由你解决。对了,就用上次处理超急排异的那位医生吧。我们必须找一位非常有经验的医生,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好的,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情。洪唐村那个姓屠的,你马上把他接送过来。”
“有这个必要吗?”
“非常有必要。如果这个李文余,见不到姓屠的小子,他就不知道,姓屠的小子,是否已经被咱们摘掉了一只肾,不知道真实情况,他心里能踏实吗?他一旦心里不踏实,万一情绪上出现点什么问题,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你是说,把他送来,跟里李文余关在一起?这样,李文余就会顺顺利利地跟我们合作?”
“就是这个意思。”
“行,只要你认为有必要,我一会儿就跟小张回去,让小张马上把那小子送来。”
小胖立刻返回KTV大房间,把趴在吧台上假寐的小张叫醒,然后,两人立刻跑下舷梯,登上一直停候在下面的快艇,向云顶湖驶去。
听说洪唐村的年轻人,将成为那位红二代孙子的特供时,阿雯的心情,开始不平静了。她一度想向小张询问洪唐村的特供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后来一想,问得这么详细,一定会引起小张的警觉。她知道,这个地下器官移植组织,无论对内对外,一向都非常警惕,相互之间,都不随便打听。她虽然在KTV大房间里干活儿,接触大人物机会较多,可实际上,她还是一个局外人,这些人所干的勾当,从来不会让她们这些小姐知晓。她知道,小张之所以能够适当地向她透露一点情况,也是因为她从不打听事情。她还知道,小张一向对她有情意。再说,全体洪唐村的人,都是相亲相爱的,无论是谁家的孩子,被人弄到了这里,关心一下,都是必须的。阿雯决定,抽空一定要打探打探那个年轻人。
阿雯小时候,爷爷常带她去李西沤老爷爷家里,请老爷爷,教她读古诗文。爷爷对阿雯说,李西沤老爷爷,不但是洪唐村里最有文化的人,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文化的人,他的古汉语功底,相当深厚。
1978年,李西沤老爷爷一家,从东北完达山回到故乡洪唐村不久,李西沤老爷爷教村里孩子们读古诗文的事情,很快就在七邻八乡传开了。那时候,刚刚恢复高考,古州省语文高考命题组,听说洪唐村里有这么个人物,就把他给请了去,请他跟专家们一起研究语文高考试题。
后来,阿雯长大了,她本可以从李西沤老爷爷那里学到更多古诗文,还能学会很多其他文化知识,包括做人的道理,然后,考入大学。可惜,李西沤老爷爷不久病故了。直到那时,阿雯才听村里人说,这位老爷爷的一生,过得相当悲惨,接着,她知道了关于李西沤老爷爷跟他老伴的政治遭遇。后来,村里的两名代课老师,由于无法解决编制问题,就像当年小张那样,都跑掉了。阿雯也早早地走出洪唐村,在外面打工。后来,她听说李西沤老爷爷的儿子,也因为癌症死了,留下儿媳妇和小孙子,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几年前,她回过洪唐村,顺便打听过李西沤老爷爷的家人,村里人说,自从李西沤的小孙子出外打工后,李西沤的儿媳妇,也出去寻找儿子了。
这个时候,阿雯想起李西沤老爷爷,是因为她冥冥中有种预感,觉得这个被人家当特供的年轻人,很可能就是李西沤老爷爷的孙子。如果真是他,那她阿雯一定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说来也怪,阿雯这个时候,一点困意也没有了。她见小张跟他的胖老板俩乘快艇回去了,就知道,他们已经将那个特供,完全交给了船长。她相信,小张回去后,绝不会向他的胖老板,透露半个字,说他俩曾经谈论过特供是洪唐村的事情。因为小张知道,一旦让胖老板的姐夫船长知道了,绝对没有好结果。
此时,薄雾已经散尽,海面上,正冉冉升起一轮红日。耀眼的阳光,照射到KTV大房间的小圆窗上。不知何时,隔断里所有的客人,都已悄然离开,只留下淡淡的烟雾,与各种美酒的混合气味,在空气中弥漫。阿雯关掉音乐,拉开所有的窗帘,让阳光完全地照射进来。灿烂的阳光,照在阿雯的脸上,她打了个哈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阿雯,快回去睡觉吧!”
阿雯扭头一看,是船长站在KTV大房间门口。
“好的,谢谢船长!”
船长等在门口。此时,阿雯已经收拾停当,当走到船长身边时,她被船长一把抓住手臂。
“阿雯,你在这里干几年啦?”
阿雯突然警觉起来。船长平时跟小姐们的关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过分亲昵,也不过分冷淡。尤其他跟阿雯,一直以来,总像是正规企业里的老板对待下属那样,保持着一种很正常的距离。如果非要找出不同之处,那就是船长在没有别人在场的时候,对待阿雯,稍微有一点关注,仅此而已。但是现在,阿雯已经明显感觉到,船长做出了与以往不同的关注,而且他还伸手握住了阿雯的手臂。阿雯很快联想到小张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看这样子,船长这一笔生意,可是赚大了!”
阿雯虽然这样想着,表面上却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哎呦,船长,今天这是怎么啦,对我们底下人,可从来没这么关心过,是不是中了什么彩票啦?”
“阿雯,真会开玩笑,我这人,手气一向不好,即使买一辈子彩票,恐怕也中不了。除非,我买了你。”
阿雯一看,心里更加确定,那个红二代,一定是为了他的孙子,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听船长这口吻,好像要金盘洗手,不再干这个行当啦?”
“阿雯,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啊,有一天,要是我把这个行当,转让给别人,然后,拿一笔钱,去国外生活,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是阿雯始料不及的。多年来,阿雯一直向往着过一种安稳的生活,就像城里的女人那样,有自己的房子,有稳定的工作,有个体贴的丈夫,然后,他们共同拥有一个孩子。她阿雯一定会把丈夫和孩子照顾好,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
阿雯明白船长的意思,同时,她也相信,船长说的可能也是真心话。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生活里,财富不是主要的,但一定要充满阳光。船长虽然能够给她富裕的生活,却给不了她阳光,她会永远生活在肮脏的阴影里。
阿雯在这艘游船上,虽然干了好几年,可直到最近一年,她才隐约地感觉到,这里虽然不是一个贩毒集团的巢穴,也绝对不是像船长给她们几个打工姐妹们说的那样,是一家国际贸易公司的总部。阿雯渐渐地还知道,那些西装革履,看上去很像是洽谈生意的人,其实,他们所谈论的内容,绝不是什么流通物资,而是与人的生命有直接关系的人体器官。她还渐渐地发现,那些被请进船舱最底层的客人,也不像是什么供货客人,而是器官供体。
现在,她可以肯定地说,李西沤老爷爷的孙子,一定就在最底层的船舱里。她一定要去探个究竟,如果那个年轻人,果真是李西沤老爷爷的孙子,她必须把他救出来。
“那要看船长,怎么个走法儿啦?”
“就你和我。阿雯,你知道,我多年没有再娶老婆,原因虽然很多,但有一点,也许你应该知道,就是一直没有找到符合我标准的女人。”
“船长这么高的标准,我一个打工妹,怎么能达到?”
“你天生丽质。这就是我看好的地方。”
船长的话,险些把阿雯击中了。但当她想到,那么多的孩子,因为生活窘迫,甚至因为虚荣心想要一台笔记本,或者一部高级手机,就将他们的宝贵的一只肾给摘掉了,然后扔给人家区区几万元,他们背后却赚大把的钱,这样的人,即使他有万贯家产,即使他也很会欣赏女人,也改变不了衣冠禽兽的本质,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跳海死去。但正是因为这些人,心狠手辣,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尤其当船长马上就会从那位红二代父子手里,赚一大笔钱的时候,如果稍有不慎,袒露心迹,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看来,船长还是真心的哪?”
“当然,当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看我什么时候,跟你们这些姑娘开过这样的玩笑?”
船长此话倒是真的。
“船长,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容我好好想想。再说,这几天客人太多,我房间里住着好几个小姐,大家白天晚上倒班,弄得我总是睡不好……”
这是阿雯临时想出的办法,她想换个与底层船舱更近的房间,以接近被关押的年轻供体。她知道底层船舱里有单人房间。
“这好办哪,我在最底层给你安排个单独房间,你好好休息休息,没事儿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想想,我跟你说的事情。”
船长说完,马上给管理员拨打手机,然后,他让阿雯直接去最底层,管理员已经给她腾出一个单人房间。
阿雯谢过船长,赶紧跑到最底层单人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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