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4
这时候，傅格格还不知道那位红二代为孙子寻找奇缺肾源的事情。她和李文余约好了时间，几次乔装打扮成从乡下来找熟人打工的姐弟俩，打入到蔡唐村。也许是因为李文余的爷爷和爸爸都是东北口音的缘故吧，李文余的口音，听上去也很像东北人，这样，当他和纯正东北口音的傅格格俩在一起时，就更像是姐弟俩。
苏珊珊没出事前，跟傅格格提过，蔡唐村里的某些私人小诊所，很可能是打着给人看病的幌子，实际上却在搜集肾源，却并没有把话说得更明白更具体。傅格格知道，即使她追问下去，师姐也不会把实情告诉她的，也就没再追问。但细心的傅格格，却早已记住了，师姐有个四川小老乡，家也是奉节的，就住在蔡唐村。
现在，这对姐弟俩在蔡唐村，怎么也找不到，从四川奉节来的小伙子。一个操四川口音的中年男子，见姐弟俩找人找得好苦，就把他们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见没人，中年男子悄悄地说，前段时间，有个奉节口音的小伙子，向一个记者提供了某些秘密后，结果就人间蒸发了。傅格格忙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中年男子说，这件事情，四川老乡都知道。傅格格又问，那个小伙子，在沧海市有亲戚朋友没有？中年男子想了想，在进一步确认这对姐弟俩不像是记者后，才小声对他们说：
“去集美镇许庄村打听打听吧，听说，那里都是从奉节来的三峡移民。”
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傅格格这种性格，很像师姐。傅格格装出要看医生的样子，让李文余走在前面。这段日子，傅格格感到身体很疲乏，还有嗜睡、头晕、食欲不振等现象。虽然是跑医疗口的记者，傅格格却以为这些症状，可能与师姐被害这段时间过度紧张忙碌有关，根本没当回事儿，每天继续忙于工作，甚至都没跟丈夫提起。可是，接下去的几天，这种症状，越发严重了，挑食挑得非常厉害，一闻到油腻味就恶心，有时刚刚吃下一口饭，随即就呕吐了出来，嗜睡现象越来越严重。她怀疑自己得了肝病，去中山医院抽血化验肝功能，结果，肝功能正常。医政处的李大姐，在跟傅格格签署软文广告合同时，听到傅格格这些症状时，提醒了一句，是不是怀孕了？当天下午，傅格格跑到妇产医院做了孕检，结果，她真的怀孕了。那位跟傅格格很熟悉的医生，开玩笑地说，她这个跑医疗口的记者，算是白当了，居然连早孕反应，都不清楚。但是，那位医生随即便意识到，这玩笑开得有点不合时宜，因为他们都知道，傅格格的师姐，不久前刚刚离开了人世。一定是师姐的突然离去，让她过度悲伤，以至于连正常的早孕反应，都浑然不觉了。傅格格怀孕的事情，并没有马上告诉领导，她怕领导把她从医疗口上调下来。
姐弟俩连续进了几家小诊所，假装找中医，说她刚刚怀孕，不能吃西药，怕影响胎儿。其实，他们知道蔡唐村里，几乎没有中医诊所。他们这样说，是为了有理由能够多进几家小诊所。一连进了几家小诊所，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却看到一个普遍现象，他们一听说孕妇来了，都极力主张让孕妇做B超，说保证能能看出男孩女孩。傅格格见这样下去，很快将所有小诊所走遍，也未必能够找到线索，最后倒没有借口返回去了，小声对李文余说，一会儿，他们去前面小胡同那家诊所时，就说怀疑她的肾脏可能出了问题，如果他们是干这一行的，一定不会放过机会。但是，傅格格这个想法，很快被李文余否决了，说这样非常危险，一旦被他们跟踪上，那就坏了。傅格格则坚持这样做。
就在这时，傅格格丈夫江小河打来电话。原来，早上江小河出门时，发现妻子将一件多年没穿，已经很过时的短袖衬衫，还有一双破旧的平底鞋子找出来，放在沙发后面。江小河是个心比较细的人，当时走得急，没太在意那些旧衬衫和鞋子，到了办公室，忽然想起这件事。江小河中午回家，一进门就直奔沙发而去，一看，那些东西果然没有了，这才意识到，傅格格很可能乔装打扮，跟那个尸体搬运工去了蔡唐村。
这时，傅格格和李文余已经拐进那条逼仄胡同里。傅格格只好给江小河发了一条短信，说她现在不方便回电话，等过一会儿，再与他联系，并嘱咐他放心，她会注意安全的，然后将手机关掉。
这家小诊所，看上去就与另外几家小诊所不一样。诊所门面不大，接待患者的诊室，仅仅能容纳三五个人，一张破旧的桌子，两只破椅子，一个是医生坐的，一个是患者做的，如果同时进来两个人，一个人就得站着。在这个诊室里，几乎感受不到任何诊所都具有的医疗气氛，诸如必要的医疗检查设备，张贴在墙上的人体示意图，以及收费价格表等。但实际上，这家看似很小的诊所，却是蔡唐村规模最大，设备最好，医生资质最强，能作所有手术的诊所。那些被某大医院不良医生所操作摆弄的高精端设备，全都藏匿在诊室后面大院子的地下室里。
这家小诊所，几乎不接待自己找上门的患者，傅格格和李文余走进小诊所，迎接他们的，则是一束警惕的目光。那个不算太老的医生，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来者，然后将目光移向一边，看着空荡荡的大院子，像是自言自语地口地说了一句：
“鳄鱼上岸！”
李文余听了，以为这人精神有病，没往心里去。傅格格却知道这是一句歇后语，只是这个医生模样的人，说出了后一句。不知怎么回事儿，傅格格竟不自觉地，将前一句脱口补上：
“来者不善！”
那位不算太老的医生，屁股地下像装了弹簧似的，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色随之变得灿烂了起来。
“女士，里面请！”
这一句歇后语，正是地下器官移植组织的接头暗语。凡是能够对上暗语的人，不是前来提供肾源的，就是肾脏的需求者。当网络中心收到供体和需求者的信息后，会先将这些信息输入数据库，然后由网络中心，进行甄别，以防止警方采取钓鱼方式，搜集他们的犯罪证据，从而将这个非法组织，一网打尽。如果网络中心认为某一信息无疑点，就会根据供体和需求者的具体情况，比如供体和需求者的性别年龄和地址，身体状况以及血型等，再进行综合分析、调度，再后，供体和需求者就会收到具体指令，并同时将接头暗语告诉对方，供体和需求者就会在最近地点汇合。
医生模样的人，早就看出，这个病殃殃的女人，很可能是肾脏需求者，因此说话间，他已经将身后一个小铁门打开，就要带客人往院子里走。
那一瞬间，傅格格脑袋翁地一下，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险些摔倒，被李文余及时扶住。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傅格格突然觉醒了过来，随即意识到，她和李文余即将步入危险境地。现在，她完全可以确信，这家小诊所一定有问题。事情已经很明显地摆在了这里，如果他们进去，很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如果不进去，也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诊所门口。
“格格，你要的中药，我买来了，咱们回家吧？”
傅格格回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向她招手，却没认出他是谁。李文余十分敏锐，一眼就认出，这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警察。那天晚上，珊珊姐出事后，就是这个人，带着警察，在现场进行的勘察。其实，在那次之前，李文余还多次看见这个人，将警车停在医院后大院，上楼去看他当护士的妻子。想到这里，李文余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了，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
“走吧，再过一会儿，你就过了吃药时间，这对胎儿是十分不利的。陈凉梅护士，刚刚打电话提醒我，让你别耽误了。”
中年男子最后一句话，让傅格格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男子，原来是中山医院护士陈凉梅的丈夫，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张陈辰。她知道这是陈辰在搭救她，假扮她的丈夫让她回家吃药，她必须配合陈辰，要最大限度地装出他们是夫妻关系。但同时，她还不能装得太过，那样的话，就会被识破，只要他们露出破绽，那个医生模样的人，就会立刻通知后院里的同伙，几分钟的功夫，就会冲出一大群歹徒，将他们抓进去。到那时候，即使陈辰亮出刑侦大队长身份，也难免被杀人灭口。
傅格格想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走到陈辰面前，挥手向他身上噼里啪啦，一顿乱打。
“你这个死鬼，一大早晨，跑哪去啦，害得我醒来，发现药没了，一个人发着高烧，出去找药，走路一晃一晃的，要不是对门小弟帮忙，我早就昏倒在路上了！”
“对不起呀，老婆，老板来电话，说有急事儿，我就急忙走了。”
陈辰嘴上说话，手上没闲着，早已经将傅格格连搀带扶地弄了出来。李文余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那个医生模样的人，站在那里，被搞糊涂了。
“这怎么可能呀！”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嘴上默默地念叨道着，“鳄鱼上岸，来者不善，鳄鱼上岸，来者不善。”
陈辰和傅格格、李文余三人，缓慢地走出小胡同，接着，又往前走了很远。当陈辰确定没有人跟踪时，这才让傅格格和李文余快速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陈辰对傅格格跟尸体搬运工乔装打扮，试图打入地下器官移植组织一事，表示非常生气，他把傅格格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末了，还表示要向沧海晚报总编辑汇报，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
听说陈辰要向晚报领导汇报，傅格格急了，睁大眼睛，再三哀求陈辰，千万别这样做，苏珊珊刚刚出事，一旦让领导知道了，肯定会对她采取限制措施。看傅格格害怕的样子，陈辰心里就想笑，就好像他向晚报领导汇报这件事情，比被那些人识破还危险似的。陈辰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傅格格，先不将此事告诉晚报领导，却提出一个要求。陈辰让傅格格向他保证，今后不再插手这件事。傅格格知道陈凉梅丈夫是一片好心，只好向他保证，一定不再这样做了。
傅格格虽然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在想，今天的事情，证明她没有辜负师姐的期望，终于找到了重要线索。现在，她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刑侦大队长。
陈辰看了看尸体搬运工，又看了看傅格格，心想，他们是怎么凑在了一起的？傅格格看出了陈辰的心思。
“放心吧，大队长，这个小兄弟，是凉梅大姐一个医院的，是一名尸体搬运工，我师姐活着时，他没少为她提供重要线索。有什么事情，可以当他的面说，绝对没问题，而且，小兄弟相当的老练。”
陈辰怎么会因为傅格格的几句口头担保，就把他的计划说出来？别说他不放心尸体搬运工，就是她这个晚报记者，该遵守的纪律，他也一定要遵守。陈辰只看着傅格格一个人，笼统地告诉她，这件事情，局里早有部署，希望媒体记者，千万不要插手，这样会把全盘计划搞乱的，弄不好，还会出现人命，今天的事情，就非常危险。
“今天，我原本没打算跟进去，以为你们不会找到什么线索。没想到，你们两个误打误撞地闯了进去，好像，还对上了暗语吧？”
“可我并不知道，那就是接头暗语啊？也就脱口而出。”
“暗语是不是‘鳄鱼上岸，来者不善’？”
“对呀，你都知道啦？”
这时，傅格格忽然想起江小河在寻找她，赶紧打开手机，结果一看，发现有十多个未接电话。她赶紧给江小河拨通了电话。
陈辰的面包车，刚刚驶出蔡唐村，江小河开的红色凯美瑞小轿车，就赶来了。傅格格让陈辰按了几下喇叭，见江小河把车停在路边，立刻和李文余从面包车上下来。这时，陈辰又在后面嘱咐了一句：
“傅记者，别忘了你的承诺！”
“放心吧，陈队长！”
25
傅格格回到家后，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才让江小河消了气，但一转身，她又开始琢磨起师姐的笔记本来了。她不相信，师傅每天会将一个无字笔记本，放在身上。
那些日子，师傅总是把地下器官移植组织的事情，挂在嘴上，可后来，师傅突然不再跟她提起这件事情了。以她的观察，那是因为师傅有了重大发现，可能预感到了一定的危险，才对徒弟缄口的。突然，傅格格想到了电影里中的地下工作者，为不让敌人发现密信内容，所采取的隐性字办法。
“难道说，师傅怕笔记本上的内容，落到那些人手上，也对笔记本采取了隐秘手段？”
可傅格格并不懂得，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将隐性字解开。于是，她想到了医院，想去问问某位信得过的医生，医生一般都懂得一些化学知识，再不就去找沧海大学化学系的老师或同学，请他们帮助解决这个问题。她甚至还想到了丈夫江小河，在化学知识方面，他比她强多了，但又一想，这样一来，秘密就很容易被泄露出去了。最后，她想到了网络。结果，一搜索就找到了答案。
网络上介绍，隐性字的制作方法很简单，用0．1摩尔／升氯化钴配制成溶液后，将其装进小瓶子里，便制成了氯化钴稀溶液，也就是隐显墨水。这时候的隐显墨水，会呈现浅粉红色。然后，用蘸水钢笔在吸水性好的纸上写好内容，再把氯化钴溶液涂在纸上，等纸干了后，纸上便看不到任何字迹了。想看到纸上的内容时，只要把纸打开，放在火炉或者酒精灯火焰上，稍微烘热一下，纸上就会显出字迹来了。如果看完内容，还想保管好内容，又怕被别人发现，就往信纸上喷一点水雾，信纸上的蓝色字迹，就会消失了。
傅格格对隐显墨水的制作不感兴趣，她只关心怎样能让隐性字快点显现出来，立刻拿出师傅的笔记本，先制作了一个简易酒精灯，点燃火焰，打开一页，慢慢地将凑上去。
随着笔记本纸与酒精灯距离的慢慢接近，纸张一点点变热，奇迹出现了。平日里，见惯了师傅那潦草的字迹，渐渐地浮现在傅格格的眼前。
见字如面这句话，虽然傅格格过去写信时常常使用，但直到今天，才算有切身体会，那一瞬间，她仿佛见到师傅，快人快语地站在她面前。很久，她才想到了笔记本上的内容。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将师傅那潦草的蓝色字，一段一段地转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当她抄到古州城里那对夫妇，先是遗弃患有先天性白血病女儿，接着，他们采用试管婴儿方式所生儿子，不幸也患上白血病，并查出也是独肾，北京那位红二代，为了救孙子，在全国范围内，不择手段寻找奇缺肾源时，傅格格感到了危险。突然，她觉得这样重要的内容，也应该用隐性字写才好。
傅格格把隐性字的制作方法，重新认真地看了一遍，按着网络上说的，去化学药品商店，买回了氯化钴和玻璃器皿，动手配制了隐显墨水。然后，她将古州城里那对夫妇遗弃患病女儿，北京红二代全国范围内为试管婴儿的孙子，寻找奇缺肾源的事情，用隐性字十分清楚地写在了笔记本上。傅格格相信，万一这个笔记本落到坏人手上，他们也不会想到，最后的几页空白纸上，会用隐性字写什么的，关于地下器官移植组织，以及中山医院贩卖尸体，天马山下人体塑化公司的事情，前面已经明明白白地写上了。
现在，傅格格已经猜到，害死师傅的人是谁了。现在，蔡唐村已经被她惊动了，陈辰说得十分清楚，她若再去，非但不能找到证据，还会破坏了陈辰他们的计划。想来想去，傅格格最后决定，还是要继续调查天马山下那家人体塑化公司，同时，也要把中山医院贩卖尸体的勾当，一并调查清楚。她把问题想到了最坏处，即使她掌握了全部情况，写成稿子，晚报也未必能报道出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就把稿子交给《南方都市报》记者，她相信沧海市宣传部门，管不了埠外媒体。
珊珊姐死后，李文余几乎没有再去汽车驾驶培训学校。曾经有很多次，他吃完晚饭，一个人在12楼单身宿舍里，靠在通明的玻璃窗跟前，静静地看着医院后院里那位看门老人孤独的身影。他感到有点愧对于老人家，他一个棒小伙子，居然没有保护好一个女人。他很后悔，当初，要是跟珊珊姐一起上车，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在他学车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师傅们说，开车时的女人，运动感远远不如男人，尤其在处理应变能力上，她们更是逊色于男人。一旦突然遇到危机情况，女人们很容易会乱了方寸，慌了手脚。李文余马上又纠正了这样的想法，觉得用这种经验主义，来评判珊珊姐当时遇到的情况，实在是很不公正的。那天晚上，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男人开车，恐怕也无处可逃，人家可是有备而来的。
就这样，几天以后，年轻的尸体搬运工，辞掉了尸体搬运工的工作，他没有跟任何人打一声招呼，就人间蒸发了。
有一天，傅格格到中山医院采访完，忽然想到，多日不见李文余了，便来到后院。太平间里，除彪形大汉班长之外，还有两个傅格格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傅格格问其中一个人，李文余干什么去了，那人半天都没有反应。傅格格这才想起，那人可能就是李文余说的聋哑人，只好去问彪形大汉班长。班长用诡谲的目光，看了看傅格格，半天才说了一句人话：“他呀，谁知道跑哪里死球去啦！”
傅格格忽然想到，她应该去医院后面的汽车驾驶培训学校看看，于是，就绕了过去。一打听，结果那位看门老人，自从外甥女被害后，再也没来过。傅格格好不容易，才找到看门老人的儿子，那位汽车驾驶培训学校的老板，说他爸爸已经跟苏珊珊丈夫俩，带着苏珊珊的骨灰盒，回四川老家去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袭上傅格格心头，她开始担心李文余的生命安全了。尤其当她回想起，彪形大汉班长的那副诡谲目光时，真想立刻回到太平间里，把那里所有的不锈钢尸体保存箱，一个一个地拉开，看看那里面，是否有李文余的遗体。
她这样想着，脚步不知不觉地朝太平间走回来。现在，她就站在太平间门前，只要一抬脚，就能重新回到太平间里，却又停住了脚步。她发现一辆白色大型面包车，已经停在了太平间门口。
几个身穿白色大褂的人，从车上下来，径直地朝太平间走进去。彪形大汉班长，已经等在门口，见那些人进来，一声令下，另一个男子，拍了聋哑人肩膀一下，两个人就将十几个不锈钢尸体保存箱，一个一个地拉了出来。
不锈钢尸体保存箱，散发着一股股的白色冷气，让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对于两个尸体搬运工而言，这几乎不算什么，他们手中的一具具尸体，仿佛就是冷冻厂里的一个个白条猪。
傅格格站在那里，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走上前，问一问面包车上的司机，这些尸体，都将运往那里。这时，一只大手，在她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傅格格回头一看，原来是医政处里的李大姐。
“小傅，你看什么哪？”不等傅格格回答，李大姐一把拉住她，“走，跟我去食堂吃饭吧！”
傅格格稀里糊涂地被拉走了。她们并没有去食堂，李大姐知道，傅格格从来没在医院食堂里用过餐，就像她的师傅苏珊珊一样，从来不在医院食堂里用餐。李大姐还知道，傅格格丈夫江小河，在家里很会烧菜。
“小傅，别怪大姐没提醒你，千万不要再走你师傅的老路哇！有些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现在，你已经怀孕了，丈夫在日报当记者，几个月后，你们就有孩子啦，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吧！”
傅格格心里清楚，李大姐这是在爱护她，就像爱护师傅苏珊珊一样。突然，她猜测到，师傅笔记本上那些重要情况，说不定其中很大部分，都是李大姐提供的，她的丈夫可是政府秘书长啊。但傅格格的本能告诉她，即使师傅笔记本上的情况，真是李大姐所提供的，她最好还是装作不知道的为好。
“李大姐，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将一具具无主尸体，送到天马山下进行人体塑化，再把这些所谓的作品，拿到国外进行展览，难道政府就不管？”
“小傅，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你师傅管不了，别的媒体记者也管不了。《南方都市报》记者，不是没有报道啊，报道完了，最后又怎么样？这家公司的蓝色旗帜，还不是照样飘扬在沧海市上空？你师傅当初不听我劝，结果怎样？”
李大姐没有继续往下说，傅格格却听明白了。傅格格一把拉住李大姐的手，从内心里发出一种感激之情。
“谢谢李大姐！”
“咳，都是我害了你师傅……。”
李大姐早就想起，她对苏珊珊说的那些秘密，于是，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看来，苏珊珊并没有对她的徒弟说起。既然这样，就让那些秘密，烂在肚子里吧。这时候，她耳边似乎响起丈夫的埋怨声。
苏珊珊被害后，李大姐的丈夫，把她好顿埋怨，说她不应该把那个秘密，直接告诉晚报记者。他问妻子，有没有对苏珊珊徒弟傅格格提起这些事儿？李大姐赶紧说，“没有，绝对没有，我哪敢哪？苏珊珊的徒弟，比她师傅更不要命，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打死我，也不能告诉她。”
李大姐的心理反应，早就被傅格格洞察到了，却装着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
两人分手后，傅格格回到家里，陷入了沉思。现在，两件事情，摆在她面前，一个是小兄弟李文余的失踪，让她放心不下。经过几次接触，她知道李文余是一个机敏的小伙子，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一定是发现了危险的苗头，也许来不及对她说，或者不方便跟她说，才一个人悄然地离去了。一个是她已经向陈辰做了保证，不再去蔡唐村调查地下器官移植组织了。那么，她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继续调查天马山下那家人体塑化公司了。她必须要为师傅报仇。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她几乎没有可能接近那家公司。
李大姐今天跟她说话时的语气，让傅格格确认，师傅笔记本上写的秘密，肯定是她提供的。
最后，傅格格主意已定，两件事情，一个也不放弃。一方面，她要继续暗中调查天马山下人体塑化公司与公家医院的尸体买卖勾当。一方面，她还要同时寻找李文余。傅格格觉得，其实，两件事情，是不可分割的一件事情。在她看来，李文余的失踪，说不定就与天马山下人体塑化公司有关。
出事那天，李文余开的教练车，虽然跟在傅格格师傅车后面，也一定是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不然，他为什么突然离开，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她。
(https://www.tbxsvv.cc/html/74/74504/3824891.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