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虎啸惊龙录 > 第五章 长峡杀气险 天城灭大族

??次日清晨,常虎臣和施无量等人商议后,分遣诸将先后领兵出发。约定四方埋伏,在峡顶各处布置滚木擂石,柴禾干薪,将那一束束的干柴洒上硫磺硝粉堆积在两段峡口附近山峡顶端。常虎臣亲领中军驻守峡口,约定号令,中军火箭放起,便一齐推落滚木擂石、燃烧的柴禾,将五千蛮兵堵在着五里峡道中。命施无量、辛日马各领斥侯二十远出山外探查敌情。沐天德、齐二狗两人领本部人马监视山内,防备山内蛮族来攻。至于二十骑“曳落河”和那三名女子都被常虎臣扣下,严加看管,不使走漏了风声。常虎臣生怕施无量等人有失,选派的都是精锐好手,轻装劲骑,远出山外数十里。要施、辛二将只许探查,不许接战,不得暴露身形,若能无形无迹将叶赫部五千兵马引入伏中方好。施、辛二将都是渤澜卫中的好手,斥侯侦察的行家,与蛮军交战多年,作来轻车熟路。

    那天城峡两侧双峰夹道,只中间一条小径,最是险峻不过。峡口附近并无蛮族大部居住,偶有少数牧民猎手来到都被二狗、天德拿住砍了。峡上木石柴禾也都囤积得齐了。全军一心,只待真金领兵回军。到第四日傍晚,斥侯来报:“叶赫首领真金已率五千族兵回到山外五十里了。”常虎臣吩咐众军扎束挺当,依次掩上山峡,在峡上埋伏。

    天色渐渐昏暗,山顶风强,众军伏在山头顶受风吹不由有些瑟瑟发抖。常虎臣暗暗焦急:“这蛮子来是不来?”峡口伏兵是好计,可今日天色已晚,那蛮酋恰恰到了峡口。他是入山扎营还是会在山外宿夜明日过峡?陈琊算计明白可是也未告知常虎臣这般情形如何是好。常虎臣明白蛮军毕竟对此山熟悉,待得久上一会暴露的机会就大上一分。若是叶赫真金派出先行骑哨过峡,大军驻扎的痕迹恐难瞒人。这一计极巧亦极险,赌的就是赫帝斯人不守信义。正心焦间,当耳听得蹄声大作,常虎臣心道:“来了!”

    远山下,漆黑的天幕中,一条火蛇曲折盘旋由起伏的丘陵间钻出。众多蛮兵打着火把策马奔驰,从小径奔来。蛮酋叶赫真金跨下战马,手执大刀,亲自开路。黄漆漆过似的皮肤,头顶剃得铮亮,只在后脑留下铜钱大小的一块,结成鼠尾似的细辫,鼻头穿孔扎着几枚骨环,面目凶恶。他身后一群狰狞怪异的山蛮兵纵马跟随。

    眼看一众人马来到峡口,叶赫真金忽然勒马。强壮的山蛮马暴嘶人立,一名披着虎皮兽甲的骑士赶到真金身旁,挽住他的马缰道:“大哥!炎夏人已经进山好几天了,难保不在峡口埋伏,我军士气低靡,还是小弟先打头阵吧!”“难道我的刀不利吗?我叶赫真金还没有老,晟国蛮子岂是我的对手!给我滚开!”真金挥鞭打落芒古的手,调转马头向着叶赫大军扬鞭高喝:“夏狗卑鄙无耻,偷袭我族主寨。他们正在攻打我们的营寨,抢掠我们的牛羊女子,杀死我们的父母兄弟。他们就在山里面,在峡谷对面!叶赫族的勇士,你们怕了吗?”

    “不!不!”听到真金喊话的蛮兵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呼。

    叶赫真金策马停在蛮兵前方行走,振臂高呼:“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数百蛮兵同时以蛮语高喝着,“不!不!杀!杀!”越来越多的蛮兵加了进去,他们不知道原委,只是被同伴的激动感染,兴奋高喝。

    叶赫真金举起手中的马鞭止住士卒的高呼:“那好!叶赫族的勇士们,让我们杀到山那边去,清剿卑鄙的夏狗,用他们的鲜血生命偿还他们犯下的罪孽!杀!”成功激起军卒士气,真金拨转马头,当先向着天城峡口直冲进去。

    山蛮与蒙兀不同,习性介于游牧定居之间,虽仍保有游牧习俗,但几处大寨位置固定,仿炎夏、赫帝斯制度管制族民。此次出征将士妻儿父母多半留在寨中。真金将族中青壮带走大半,主寨空虚,只剩些妇孺老弱。闻得北镇军突袭熊居山,叶赫军人心浮动,怨言四起,士气低靡,渐渐难以管制。若说能够振奋军心士气的也只有用真金此法了。

    一群辫子兵蜂涌进入峡口。常虎臣伏在左峰的峡顶,见蛮兵入峡,数千蛮兵就在他掌握之中,不由得全身热血如沸,右手扣住弓弦,紧紧注视着山下蛮军。待得蛮军,进到大半,前锋已经靠近出口,常虎臣咬牙扯开火摄子,点燃箭上引线,开弓吐气,猛喝道:“杀啊!”一枝燃烧的火箭带着尖啸射破夜空。两侧峡顶仿佛回应他的呼声一般,响起嘹亮的喊杀声。

    叶赫族兵齐齐一呆。忽然其来的变化让包括真金在内的叶赫将领不知所措,由赫帝斯人处“恰巧”地得知北镇军派出轻骑偷袭熊居山后,所有将领都恨得咬牙切齿,他们担心地都是山中老弱,只想迅速回军。全未想到陈琊算计的竟然不是寨中老弱,而是这五千精兵。两边峡上探出无数的人头来,箭如雨下,巨大滚木擂石砸在地上发出“轰轰”大响,峡中兵马人仰马翻。

    “不好!我们中计了!”真金痛心疾呼,悔恨难耐,提刀就要回头撕杀。芒古伸手死命扯住他的缰绳,虎目流泪,大呼道:“向前冲!冲出峡口才有生路!”号令一众叶赫将领拼死护卫真金向前冲去。山上的落石轰隆隆响个不停,滚木,带火的柴禾落个没完,一阵密似一阵的箭雨反而最令叶赫族人额手称庆,最易抵挡。来到峡口,出口出已被巨石堆积堵起高高一层。“下马!”真金赤目流泪,当机立断将一柄马刀衔在口中,举着盾牌向石堆上攀登。峡谷中火势越来越大,烟熏得人眼泪直流,“跟上!”芒古大喝一声,下马随着真金身后顺着石堆攀上。他虽猜测晟军会在出口埋伏,却只以为是小股伏兵突袭,未料到竟是这般大埋伏,要将五千骑兵尽数丧于峡中。

    峡口埋伏士卒发现了他这一伙意图攀出来的蛮酋将领,大呼小叫,巨石滚木向着他们打落下来,羽箭也一阵密似一阵,让芒古等人恨得咬牙切齿。常虎臣、施无量等北镇军中精擅箭术的将领都在山前,此处齐二狗、沐天德皆不擅射,寻常士卒中也无特殊的人材。蛮人擅射,那乱飞的箭枝在叶赫族酋眼中犹如班门弄斧,只恨腾不出双手还击,恼得牙痒痒的。

    烈焰飞腾,峡中大火越烧越高,峡上北镇军还在不住将储备了几日的柴禾整捆投下。灼热的火光烤得山石赤红,人马皮革烧出的油脂落在火中冒起滚滚浓烟,峡谷中到处充斥着刺鼻的焦烟。真金越攀越高,身旁跟随的将领也越来越少,射到身边的羽箭也越来越准,越来越难应付。山风吹拂,一股浓烟呛入真金喉中,真金猛烈地咳嗽,胸口一痛,数枝羽箭连续射穿他的肌肤,刺进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一个小小的人球向山底滚落。

    天城峡上烟雾浓浓,刺鼻的焦烟醺得人站不住脚,埋伏在峡顶的士卒纷纷由峡上撤下。

    常虎臣扭头向山峡望去,峡口全被大堆的巨石树干堵死,峡顶浓烟滚滚,一道浓厚深重的苍烟如虬如龙,望着天幕升起。谷底的火光隐隐由峡上透出。鸿蒙淡漠的红光染红了黑色的焦烟,黑红交错的烟龙腾腾升起。红是浓浓的红,血一般的沉郁;黑是重重的黑,妖异透亮,在夜色下清晰异常,象飘荡在黑色天幕下颜色更重的浮雕。

    大局已定!这一战虽没能将叶赫部五千族兵尽数围入峡中,但这把火烧下,己方未伤一人,聚歼蛮兵四千余人,难得的漂亮!实是可喜可贺!士卒兵将看向常虎臣的目光都自不同。人人喜形于色,夸耀庆贺。“老大!”常虎臣回目看见二狗天德勾肩搭背的向着他走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舞刀叫嚣,“这一仗当真好杀!砸死在老子手上的蛮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惜没能亲手宰得一个,不过瘾!当真可惜!”这样埋伏放箭摸黑打闷棍的勾当干起来实在大合二狗脾胃,轻松自在功劳又大,真是惹人喜爱。不过脸上却是摆出一幅若有憾焉的嘴脸,大声叫嚷,大有不设埋伏凭他一人单刀也可杀尽四千蛮兵的意思。豪气吞天,力拔山河,端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身旁沐天德同样气势十足毫不逊色,胸口拍得山响,大言正要出口,忽见常虎臣转过脸来,一股不怀好意的笑容望着二人,目中精光闪烁,三分狡诈带着七分凶狠,隐隐藏着杀意。二人不由一怔,满腹夸耀言语都被堵回肚中。却见常虎臣朗声长笑,“呛啷”拔出惊雁刀横在身前,刀身雪光映得面目十分狰狞,喝道:“杀得不过瘾吗?随我上马亲身杀贼!”二人尚不及思索,常虎臣牵过霹雳豹手按雕鞍一跃而上,举刀高喝道:“上马!全军!随我杀贼!”胯下用力,双腿一夹,龙驹咆哮电射出去,沿着山径奔入夜色中。

    常虎臣带来八百轻骑大部是久经战阵的精兵,令行禁止,闻声而动,三三两两的士卒执起兵刃,翻身跃上战马,雨落似的蹄声响起,重又汇聚成杀气腾腾的滚滚黑龙,紧随常虎臣身后冲去。

    “将军何处去?”施无量、曾水碜由后队赶上,追在常虎臣身边问道。经此一役诸将对他称呼微妙转变,不再以虚衔“骑尉”称呼,终于认可常虎臣统兵大将身份。

    “摧枯拉朽,扫荡蛮贼!”常虎臣琅琅狂笑,杀意昂然,左手提狼牙巨棒,右手拉出惊雁长刀。左右开弓,两般凶器嗡嗡作响,似乎也经受不住即将品尝到人血的杀戮诱惑。不稍停留,催动八百轻骑领兵再战。其迅如电,其势如雷,扫荡山口近处蛮族居落。

    天城峡的大火染红了大片的天空,浓烟滚滚,火光烟色,数十里内外远远可见。远近各处大小蛮部各自惊惧,反应不一。熊居山地四季常温,但仍旧是崎岖山地,受地势限制,叶赫主寨之外大者数百,小着数十,各依山势地形,寻山坳平缓出放牧安居。这数日来早有人知这天城峡口屯扎了一支炎夏人马,这支兵马精锐勇猛,训练有素,遇上探子猎手一概射杀,手段凶狠,人手又不算少,附近小部居落俱不敢妄动。一边加紧戒备,使人飞报主寨;另一边等待大军回师,数百兵马总不会是五千精骑对手。是以约束部众,回避远遁。望见天城峡方向浓烟密布,黝黑天色中隐隐透着红光,再也按捺不住,性燥的便三五、十数结队向天城峡口进发,多者亦不过百骑。

    “驾!驾!”一支二十余人的小队蛮骑踏着夜色在山径中向天城峡狂奔,他们来自放牧在山口不远的一群猎手牧民。天城峡上的雷石滚落隆隆巨响,人马嘶鸣,风中那一阵阵烧烤的焦烟更让人忧心。

    领头的多吉桑是族中多年征战的老兵,曾随大首领四次攻打遥城,深知北镇军的厉害。那夏蛮子也无甚别的本事,开弓射箭硬桥硬马拔刀撕杀,信奉熊与虎的勇士绝不会含糊,但有两般本事着实厉害。一是修筑坚城,无论城寨建筑都远非山蛮、蒙兀可比,哪怕阿姆斯十连堡也远远不及。无论何时何地,数日间就可数起铁寨,围起坚城。另一重功夫则是制造箭矢器械,发石霹雳的投石机,能射出比长矛更长利箭的弩弓,和一烧一大片的油弹。北镇军的火攻他是吃过大亏的!无论是由城上投下会爆炸轰鸣的木霹雳,还是茅草浸透了油点着的火油弹,都煞是吓人!一烧一大片,点着就没个完。

    多吉桑懊恼悔恨,使劲的鞭打马匹,“怎么就没想到夏蛮子放火呢?”几百人马堵在天城峡口也挡不住五千铁骑回兵与山中部民两面夹攻,可是人马若被堵在峡里,这把大火烧起来,谁也不知五千兵马会损失多少。“该死的炎夏蛮子!”多吉狠狠咒骂,马臀被他手中的皮鞭抽打出条条血痕,一个劲的狂冲,期望能救出被大火围困的主军。北地诸族皆不擅工程运作,叶赫部同样不能例外。多吉桑完全想象不到北镇军可以将数量巨大的树木雷石运上山顶囤积,也同样不确知在布置好了的火场中,散步的火油、发火yao燃烧起来是如何迅速可怕,远非木炭干柴可比。

    “老爹,你听!前面好象有人马过来。”身旁一名牧民打扮的骑士敬畏的撤了撤多吉桑,四度随大首领远征的多吉桑老爹在这处小居落中威望很高,人人以他马首是瞻,听他指示。多吉桑年事已高,又有心事,走神间竟未注意附近动静,直到旁人提醒方才觉察。多吉桑微微一怔,这股蹄声听来竟有百人以上,正是由天城峡方向过来,失声叫道:“不好!”

    前方转出一标人马来,黑盔黑甲,头盔上白羽颤抖,人强马壮刀枪明亮。撞着多吉桑几骑,一阵发喊,箭矢齐下,上百人马,漫山遍野杀将过来。多吉桑这二十余骑猎户牧民瞬息被淹没在黑甲白羽间。

    连战连捷,连战连捷!

    这一夜常虎臣挟天城峡火烧叶赫大军之胜势,八百精骑空巢而出。施无量、辛日马、毕鋈、曾水碜、沐天德各领一军,连同常虎臣分作六路杀进山来,扫荡远近蛮部。数日里齐二狗也未白待,将地势路径、山民近处分布大致察探无误,各处险要也一一与地图对比清楚,核对校误,已无须阿莫迩等人带路,减少制肘受制之处。

    山口附近诸处蛮族居落人数都少,精壮者都被真金抽调出征,余下多老弱,各处都无多少精壮汉子,在常虎臣六队精兵扫荡下如同摧枯拉朽灰飞烟灭。更有不少莽撞者,如多吉桑般向着天城峡北镇军兵锋上撞来。山中留守叶赫族民原也不少,若是合兵一处未尝不可一战,各自攻击扑上就等同自寻死路,被常虎臣各个击破。他各队兵马也不停留,扫荡一处蛮族居落既不留人看守也不掳掠妇女财物,蛮族中蓄养的奴隶也不去理他,只将帐中叶赫族人一一砍个干净。

    苍山雾霭,山中数股黑烟沿着白色天穹直上。常虎臣引兵疯狂追杀扫荡,一夜间荡平了数十处山蛮居落,直到北山分界处方才停止,人人兴奋如狂。解开缰绳让霹雳豹自行吃草,常虎臣踢开残帐断木坐倒地上,喘息着,向齐二狗笑道:“杀得痛快了吗?这山中总还有几千蛮子,足够你杀个痛快!”

    “老大,不要引我腹痛,我二狗服了你了!”二狗捧腹坐倒,艰难地喘息说道。整夜狂奔撕杀榨尽了他每一份体力,每次呼吸带来些微的震动都使肌肉一阵酸痛,躺倒下去,再无力与常虎臣说笑。

    “哈哈哈哈……”常虎臣挣扎着拿起惊雁刀声嘶力竭地纵声长笑,笑声中不时夹杂着气竭喘息与咳嗽。双手捧着惊雁刀,常虎臣遥望南方天空,心想:“此刀今日饮了不少蛮子颈血,才不枉了侯爷赐刀,陈先生信任提拔!先生既已大事托付,必作出个样来!”与军中宿将相比,明处暗处都有人给他脸色,很是受了些阿杂气,总说徐伯苍待常虎臣过厚,陈琊偏听偏信。此事无解,全因提升太快,只能以军功洗刷。

    一股锐气泄下,士卒们人人疲倦欲死,才知身虚力竭,纷纷坐倒。一夜间两施妙计,连破蛮贼,追杀百里,随军将士对常虎臣敬佩有加。虽不知常虎臣笑些什么,却人人敬佩,只觉千户大人豪情干云,傲气动天。

    “大哥笑些什么?”躺在他身旁近处的二狗好奇问道。

    常虎臣容色一肃,答道:“你说若是山蛮子此时杀回岂不糟糕?”

    齐二狗脸上一呆,以手覆面道:“大哥莫吓唬我,山蛮子再回来我也走不动了!”说完滚倒在地,作挺尸状。

    躺倒一地的士卒都忍不住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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