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城外阿纳托利大公回覆,赫帝斯并不直接将熊居山地与北镇军交换,只答应延缓山蛮各部回兵三日,熊居山须得北镇军自家兵马攻取,陈琊沉吟再三,回书一封交来使带回,将三日之期增为七日,并要阿纳托利大公交付熊居山险要地势图,并派出向导指引大军行进。这一次阿纳托利大公回覆煞是爽快,将熊居山地图全表差人送进城来,只是要求依兰山五寨的交割却不可延迟。
熊居山地亦为五连山延伸余脉,浩瀚起伏山峦无数的五连山到了迁北之前已是余势将尽,只剩下时断时续的一条狭长余脉贴在迁北平原东边,熊居山、卧虎山皆在其中,先时提及飞虎关即在卧虎山虎嘴峡飞虎口。只是此二山一在迁阳东北,一山却在东南罢了。
渤澜河曲折绕向东南汇入迁水,失却河川地势之利,北镇军扼守防线东侧也向南凹进,以南北论,熊居山与遥城大致齐平,但此山已不在北镇军防区之内。其山至渤澜河转折处数百里间非北镇军之地,亦非赫帝斯军防区,便是山蛮一族亦只能劫掠不敢放牧。长久以来徐伯苍主政迁北,亦耕亦战以守代攻,筑城立寨将战线北推数百里至渤澜河畔,但再往北走已是一马平川,再无河川之险。是以北镇军屯兵渤澜河畔十年有余,稳定战线也有数年之久,却始终不敢渡河北进,仅在依兰山与卧虎山分别依山扼守。此次谋取熊居山步伐看似不大,实乃北进之始,谋取北疆的野心昭然若揭。
消息传到,不仅阿纳托利心中明白,赫帝斯各部贵酋也多有悟者,但一来熊居乃至依兰山都不是赫帝斯必守之地,索取依兰山也不过是为了断绝蒙兀、山蛮各族联系,防止林单汗一呼百诺,国内诸依附蛮族一反皆反,倒不是当真为了固守此地;二来赫帝斯与北镇军交界处在西,熊居山在东,虽依附赫帝斯之下实则仍归叶赫部管辖,北镇军即答应以熊居山换依兰山一时半会西线反会更平静些;再说就算有朝一日北镇军平定东侧渡河北进,也是先与蒙兀、山蛮交锋,到时赫帝斯若能平定两族自然不惧,若是不能也轮不到他们操心了。
熊居山地势北镇军也非一无所知,前朝大夏之时绥远大将军东征就是取道熊居山,过汨罗江,陈琊早由先代地理志中查得熊居山全图。过得熊居山、汨罗江对岸就是扶余江州,数十年前地方安靖时也常有商人由此山而过,颇有图籍流传于世。此山离迁北东线防区不远,有关图籍北镇军各部一向用心收集,两相对照,对于山势地脉泉水河川也知十之七八,只不清楚山蛮人驻扎何处,陈琊命赫帝斯人送图正是为此。
取过熊居山图与己方收藏详加对照,山川河脉大致无差,至于兵力分布那是无从考究。陈琊也不推据,挥手在书信上批了个“可”字,手书调令一封,打发赫帝斯使节去了,自凭此书换取依兰山五寨不表。
两军会盟陈琊轻离不得,袭取熊居山亦不能耽误,须得一员有胆有识又朝气勇猛的嫖锐之将。陈琊心头已有了人选,城中方啸、曾鲁诸将并不出色,与之相比李越猛则猛矣,行事着实太不能让人放心;章渝又太过沉稳,身在军中多年而一直寂寂无名,显然欠了锐气,这等奔袭千里之事也不适合。观城中诸将,唯有常虎臣或能担当此任。
将常虎臣唤来,陈琊将地图文书交付与他,途中何处可停,何处或有山蛮族民游牧,遇变又如何一一交待,反覆考问,见常虎臣对答无误方才止住,又叮咛道:“若能取熊居山,筑城于山河之间将防线拉直又将平添数万顷牧场良田,于我军功莫大焉,但若不能,于我军士气折损亦大,尔当慎之!熊居山山川地势地图标注必无大错,叶赫族聚居分布由赫帝斯人手中换来,未必准确,就是赫帝斯人不曾从中作了手脚也未必能全对。想那山蛮服顺赫帝斯不过半由威吓半受欺诈,叶赫族地离赫帝斯重心所在又远,此等蛮族居地多依时节气候而变,须得小心在意!”
“晓得了!末将必谨尊先生吩咐!”常虎臣俯首抱拳答道,虎目精光闪烁,充满跃跃欲试的冲动。陈琊微微皱眉,略微有些犹豫:“若只为夺熊居山地其实并不急迫,只是……”几日里陈琊对常虎臣也算有所了解,兵法战略他是背得极纯熟的,也能知兵书与实战之不同,处处留心在意,只是有一桩性好行险却是始终不变。陈琊执其手殷殷吩咐,将一个锦囊塞入常虎臣手掌:“虎臣此去当得处处留心,若事不可为──还是领兵退回吧。蒙兀此后与赫帝斯纠缠必多,无瑕南顾,山蛮弱而我军强,不必抢一时之功。你原是千户降职,此次我就以你渡河击破蛮军之功复升你为千户之职,仍归健锐营辖下,暂领标统事,遥城骑兵除李佐领所部之外尽可与你调遣,此战若胜……熊居山地安定,你则拆开锦囊,按其中方略行事,若辖地不稳则将此囊焚毁!切记!切记!小心行事!”
陈琊若有深意地慎重吩咐,常虎臣接过锦囊看了一眼:“往常锦囊都是危急时用,陈先生这个偏偏安稳时方可看得,不知内里装的是什么了!”将锦囊揣入怀中,告辞出去,径自点起精锐轻骑出关去了。
城内骑兵除铁甲骑外,常虎臣挑选精壮擅骑射、能长途奔袭者得八百余人,人人带足箭矢,背负干粮,往南门而去,城门口早有二十名赫帝斯向导候着,也是轻甲负箭,配着快马强弓。
一行人马借着夜色出城,人人屏息缓马,夜幕中悄无声息地向南迤逦行去,直至数十里外方才转折向东,放马奔驰。一队精兵人人座下都是快马良驹,个个都是擅骑的勇士,这一夜走得极快,夜渡关山,到得天色微明时已可看见渤澜河水了。
晓日东升,河对岸已看不见蛮军连绵的营寨,此处河道位置已经比遥城偏向东南,火轮跃起,一道泛着金光的大江缓缓向东南流去,水声哗哗波涛奔腾,遥想那三水汇聚之处不知又是何等壮阔。
江上白浪一片,河水即深且急,一个帆影也无。那赫帝斯引路骑士首领策马向常虎臣奔了过来:“将军,遥城过后渤澜河并不可以泅渡之处,不知将军想在何处渡河?”
看这首领模样,亦是黑发黑瞳,脸上斜拉着一道大疤,年约三十岁间甚是精悍,应是“曳落河”中健儿。只是这话他却问得唐突了,常虎臣“呵呵”笑道:“本将自有安排!”摆出一幅高深莫测的架式。
那名骑士也自知常虎臣信不过他,深深目视常虎臣一眼,却未发怒,手按胸前行了个赫帝斯军礼道:“将军若有吩咐尽管吩咐阿莫迩便是!渡河之事尚请将军早作打算,渤澜河流向东南,熊居山与遥城却是大致持平的,沿河多走上一日就多一份冤枉路。大公虽应承拖延叶赫族回军七日,将军也应有所打算才好。”言语之间竟似是暗示常虎臣赫帝斯之承诺并不可信。
“稀奇!稀奇!”常虎臣暗自赞叹,北镇军自然不会将赫帝斯人信用看得如何重,陈琊早已叮嘱过他此点,但此话从赫帝斯向导口中说出着实让常虎臣吃了一惊,留心观察阿莫迩,吩咐标下骑卒自行立寨驻扎,吃饭歇息。
熙宁二十七年九月廿七,晟顺化侯,护边骁骑将军,领兵部侍郎,北镇军节度使率军大会北地诸蛮于遥城北门外,双方合计大军近三十万,单只北镇军就出动士卒十五万人有余。
自寅时起遥城内就吵个不停,诸军三更造饭,五更点卯整队,人人将刀枪擦得铮亮,人换衣甲,马配新鞍,大队人马自卯时起就一队队恍似无止无境地开出城外,列阵渤澜河边。
“一大早就吵得人睡不安生!”碧江寒早早醒来,极度不满,负责招待晋江侯一行是北镇军中一名副标统。这位冯标统一见晋江侯爷起身,忙不迭上前迎住,亲自奉上酒食。自从两军议定盟约,碧江寒等人“英雄无用武之地”后,北镇军的招待就极冷淡,虽说衣食无缺,但莫说是与徐伯苍、陈琊等迁北重臣名将见上一面,就是离开这小小院落也是不能,形同囚禁。
吃了一餐半饥半饱味同嚼蜡的淡酒冷饭,碧江寒不愿再回到住了一夜的四面透风阴冷潮湿的破屋里,晋江侯府七组七星刀客早已起身练刀,虽处于众兵重围之中依然矫健雄壮气势不改。
碧江寒踱到门口,门外寒光隐隐,往日里常见的顺化侯亲卫高手都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组组弓弩手,枝枝利箭隔着二十余步指向院口墙头,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碧江寒暗暗心寒:“往好了说这是北镇军今日人手吃紧,侍卫高手都顾不得看管自己这一群人;往坏了想就是今日里事关重大,北镇军丝毫不会留半点情面,稍有不妥就是乱箭射杀。”这般强弩硬箭,纵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也万万冲不出这二十步生死之地。
见他出来,冯标统笑吟吟上来迎接,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说道:“碧爵爷,辛苦辛苦。迁北苦寒,比不得江南繁华,遥城又是战事纷争之地,招待不周,恕罪恕罪。”
碧江寒心里极不痛快,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淡然道:“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能有饭吃有房子住,已经算是莫大的享受了。碧某到此多日,听闻顺化侯亦到了遥城,尚未能登门拜访,失礼之至!”
冯标统干笑两声,说道:“客气客气!督帅军务繁忙,抱歉得很,陈先生有令,──这几日蛮军云集城外,谁也闹不准会出什么事,为了爵爷的安全,还是不要随便出门的好。碧爵爷身份高贵,想来待会儿会盟时必会请爵爷上城观礼。”
碧江寒心想:“狗屁!遥城里十几万大军,蛮子要当真能打又会会什么盟?徐伯苍亲领大军坐镇,北镇军这么多年的声威难道是纸扎的!再说本公子一身功夫,在这迁北除了顺化侯的人又有何人能伤我!”冷笑一声,也不多答话,信步向内院走去。
他身后冯标统亦是一声,对弩手士卒喝道:“都打起精神来看清楚了,谁要打这院子里出来,别管他是苍蝇蚊子还是王孙公子,没令箭的,统统射杀!”
士卒如雷的轰然响应声由身后传来,碧江寒不禁一皱眉,心下怒极,他在江南呼风唤雨,何曾有过被人这般指着和尚骂秃驴的时候,眉间涌上一股杀机,将北镇军、徐伯苍恨到了骨子里。
凭心而论陈琊倒未曾有意折辱于他,只是迁北边陲之地,遥城又是边陲中的边陲,诸般陈设布置、衣食供给比江南有如天壤之别,并非陈琊有意怠慢。至于封锁软禁原是应有之意,陈琊出身寒门,终身未得重用,对碧江寒这等宦缨世家出身的贵胄公子最是看不顺眼,吩咐下来,自有人揣摩上意,待他们格外冷淡。被迫陪着这位晋江侯困守庭院难道有趣得紧吗?军中武人行事原本比不得江南清客言辞委婉,将软禁作得宛如一朵花般表面光鲜。碧江寒见识不够,以己度人故有此念。
这庭院颇为广大,在遥城内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松柏森森,飞檐高阁,院中还有一座假山,布置得极是精致。绕过假山到了二进院中,“淙淙”琴声,几声清脆的嘻笑,与前进竟是天壤之别。
“碧公子!”见碧江寒走来,阁楼前两名白衣持剑的俊秀少年齐声向他施礼。碧江寒极是客气,宛如换了个人一般,温声问道:“茗烟,令主可起身了吗?”“早起来来,正抚琴呢,司琴在上面侍候着。方才令主还交待来着,说碧公子早上起来必然先到门口找一顿气生,然后就会过来了。令主吩咐,公子过来就请公子上去。”碧江寒微微点头,缓步行如楼内,拾级而上,温文尔雅将狂傲之气尽数收敛,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二楼窗前一条白色的身影,天气已寒仍是一身白绸儒衫,一方丝巾裹头,风度气质比碧江寒由胜三分,正坐在窗琴轻抚瑶琴,十指微弹,“淙淙”仙音由他手底滑出。“凌波驻兮,悠悠涟漪。冰蝉卧雪,霜叶满梯。憾何如兮,泪沾我衣。念天地之寥远兮,思无垠而信由缰。独离冠盖兮去繁华,沐宵风兮襟怀冷。红销香蚀兮容颜老,高山流水兮欲何之?沧海波阔兮桑田渺,今宵同望兮是何人?情怀无遣……”
碧江寒低声吟哦,摇头晃脑似乎极为入情,说道:“修言……”白衣人双目寒光如刀,十指下压琴弦,“嗡”的一声大响琴声嘎然断绝,碧江寒讪笑退后,改口道:“令主。”
“还是没消息吗?”
“还是没有!”碧江寒苦恼摇头道:“钱方祖那老贼不知躲到了何处,如今我又行动不得,只怕……”
“不必找了!”白衣人淡然道:“这几日里,我仔细寻思,《百鸟朝凤图》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消受得了的东西,钱方祖虽号称一代宗师,但向来独来独往,东西他自己拿了也没用。”
“你是说……北镇军!”碧江寒疑惑问道,旋即连连点头,“不错!天下能够消受这《百鸟朝凤图》的势力没有几个,这老贼一路向北,不是徐伯苍还有何人!难怪……难怪!”碧江寒越想越是入瓠,深觉处处想来丝丝入扣,自家几人被陈琊钳制得动弹不得,北镇军撒网排查,钱方祖竟仍能潜伏无踪,未引起半点骚乱,除非他不在遥城,否则就只能以本来是一伙的来解释了。
“不仅如此,那一日试探北镇军中守将之时,我曾见一名百户即会使血魔的‘如意七解’,又使出一招似是雷霆刀法的招式来,当时他迅速变招,一时不察,给他用‘五形拳’掩盖过去,过后仔细思索,应是‘雷霆刀法’无疑。”白衣人站起身来,负手站于窗前,“今日北镇军与蛮部会盟,我将入指挥府一探,成败……天意如此,稍尽点人事吧!”
“不可!”碧江寒脸上骇然变色,焦急劝说道:“北镇军中可委实是不能乱闯的,这四面的强弓劲弩……”
“那又如何?”白衣人细长的眼眉向上一挑,凤目棱棱,修长漆黑的睫毛下脸颊雪也似的白,傲然说道:“皇宫大内也不是未曾闯过,北镇军未必拦得住我!”
碧江寒脸色加倍难看,苦劝不止:“这却如何相同!皇宫内院之内的皇帝老儿是最多疑怕死的,弓弩等远距杀伤器械都只布置在皇城外围,大内侍卫高手虽众,终究是人力可及。这遥城内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有警号就是数百枝利箭簇射,怎能相比。”
两人正争执间,一个牛吼般难听的大嗓门一路喊了过来,冯标统带着一队兵丁一路闯了进来:“碧爵爷,督帅请您上城观礼了!”嘴上说请,大队明刀执剑的兵丁凶神恶煞般直闯进来,见人就赶,稍有推搪就是数支明晃晃的刀剑直指过来,用刀枪说话,所有人等一个不落的被驱赶到院中。
冯标统大咧咧地向碧江寒行了半礼,粗着嗓子说道:“督帅吩咐请晋江侯出城同观盛典,您是江南来的贵客,督帅和陈先生都交待了要‘以礼相待’,要是去晚了失礼人前就不好了。”听冯标统如此妙论碧江寒几乎气歪了嘴,拂袖怒哼一声,心里连声咒骂:“粗鄙不文,粗鄙不文!徐伯苍也是书香世家出身,那陈琊更是作过一任翰林的,手下怎的尽是这等俗物!”
见冯标统无礼至极,“主辱臣死!”彪悍的青衣刀客们都手按刀柄,注视着碧江寒,只待他稍有暗示就出手相搏。
“无礼!”白衣人眼眸中闪过一缕寒光,挥手就要一掌取了冯标统性命,却被碧江寒伸手握住手腕,耳边听碧江寒焦急地低声唤道:“修言!”抬目向碧江寒望去,只见他缓缓摇头,道:“不可!”
白衣人脸上微微一热,甩脱碧江寒的手掌,一双凤目仍是冷傲迫人。碧江寒挥手示意刀手们松开刀柄,杀冯标统一人容易,遥城十数万大军云集,七大宗师齐集也只有丧命的份,此时冲突殊为不智。
冯标统能够统领千军,被派来招待世袭侯爵也是有些眼色的人物,只是陪着碧江寒一行在这方寸之地困得实在烦躁,忘乎所以才会行事出格,被白衣人寒目扫过心头颤栗,神智也是一清:“是我失礼啦,好歹是个朝廷封的侯爵,得罪他事小,违了将令可吃罪不起!”换过一幅面孔,好言好语与碧江寒相商,但侯爷命他请人,他就是一个不落地非要“请”去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碧江寒也无可奈何,在冯标统部下数十马步弓手护送下向城门口行去,部下各人也各有冯标统标下士卒相陪。
一众军马拥着碧江寒直奔城门,遥遥望见城头周围,墙上墙下数百面旌旗招展,城门口一对大旗迎风飘扬,旗下一人蟒服玉带遍身朱紫,跨着乌驳马驻马城门,威风凛凛,正是晟护边骁骑将军、北镇军节度使、顺化侯徐伯苍。他书生出身久掌重兵,执掌数十万生灵生杀大权,气势不同旁人。徐伯苍策马迎到碧江寒马前,用力拍着他的肩头,大声说道:“开国十将碧老公爷威风传扬天下,昔日曾在燕京与令尊缘铿一面,今日见得贤侄仪表非凡,堪称国之栋梁!哈哈!”言语中极是欢畅,真情流露。未曾见得徐伯苍之前碧江寒曾有千般思绪,当真面对这位名垂天下,权倾迁北的大晟重臣,碧江寒半点心思也无,明知对方不过一老弱书生,偏偏身上犹如万斤重压动弹不得。不待碧江寒回答,徐伯苍已拉起他的手臂,示意碧江寒与他并辔出城。
碧江寒浑身颤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顺化侯弃文从军,提三尺青锋,转战十余年迫退北蛮,以迁北千里之地还奉天子,然始终以文人自居,时有文章诗词传世,可谓江南士子心目中的良臣典范,崇慕已极。碧江寒亦不能例外,时刻关注迁北之余,也未尝不将徐伯苍引为前辈知音。得徐伯苍如此厚待心中一阵激动,当真如此死了也是甘愿!
“大丈夫当如是焉!”与徐伯苍携手出城的无限风光让碧江寒激动不已。
遥城北门大开,城内城外北镇军欢声雷动,成千成万身披黑甲的兵将齐声高呼,随着徐伯苍涌出城门,一条大黑龙蜿蜒而出,威不可当。渤澜河两岸两军隔水相对,分别是赫帝斯军九万、北镇军十五万、山蛮兵二万、北地诸小族合兵一万,合共二十七万大军,旌旗如海兵甲耀天,数十万人犹如乌云蔽野,不见尽处,将一条渤澜河逼成窄窄一道银线。
两面书分别书着“大晟兵部侍郎迁陵军事同知总督迁北军事徐”、“护边骁骑将军北镇军节度使顺化候徐”的赤底大旗打出城门的时候,众军卒的高呼更加灼烈疯狂,“万岁万岁万岁!”不知由何处开始,山崩海啸似的“万岁”呼声响起四下漫延,转瞬之间到处都是。
铺天盖地的“万岁”呼声将碧江寒的激动击得粉碎,转瞬间脸色变得苍白,眼前似乎看到了北镇军滚滚铁骑入关南下,席卷大江南北,“如此雄兵铁骑,如此上下一心,若有心问鼎天下试问何人能挡?”转头向白衣人遥遥望去,两人都看清对方眼中的惊惶,心中同时浮起一种担心忧急:“若是《百鸟朝凤图》落入北镇军手中,这回当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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