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响,“兄弟,等俺老周一程!”常虎臣骑在马上同一名蓝衣候府侍卫并辔穿过街巷向候府而去,周敬由他二人身后追了上来,一身盔甲早已卸去。周敬先向那名侍卫打声招呼:“萧卫统,麻烦你了,老周借我这兄弟的光也到督帅武库中见识见识,不为难吧?”这名侍卫看来与周敬极为熟悉,见他赶上笑骂道:“呸!候爷的武库你周都统也不知光顾几次了,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还怕你摸了东西去不成?”周敬身为徐伯苍亲信大将,出入候府向来不禁,闻言哈哈大笑,扬鞭喝道:“同去!同去!”一马当先,反而抢在两人之前。
候府侧门离内校场不远,三人马快,顷刻已到门前。虽是侧门,亦比普通富户大门宽大,门外墙高巷深,大树成荫,常虎臣三人到时,侧门大开,正有数人正由侧门进入宅内,其中一人青盔青甲容颜若冰,正是先行打马离去的徐梓桐,身旁另有一对男女,那青年男子玉面身长看来甚是俊朗,脸色却有些憔悴发稍散乱,比常虎臣尚大着几岁;那少女年龄幼小,只有十四、五左右,眉目如画,见了常虎臣噌的跳了过来,瞪起一双秀目,两手插腰道:“是你?你还来作什么!”
常虎臣心中一惊,仔细看去,这少女原也是认得的,就是前几日张家老宅外大街上被他掀下马背的小丫头,正待说话,那青年男子抢上前来,伸手拦住少女道:“小妹不得无礼!”接着一抱拳道:“常兄武勇过人,小弟输得心服口服!”“不敢……”常虎臣口上答应,心中却在犹疑,“这人是谁?”
徐梓桐向周敬略一颔首,拉着那少女去了。青年男子热情如故,与周敬见过礼抢先说道:“姨父征战沙场多年,府中收藏颇丰,其中不少堪称利器,在下对候府武库颇为熟悉,不如就由在下带常兄挑选如何?”“如此……劳烦兄台了!”见周、萧两人迟迟未曾开腔,而对方身份未明,又是一派热情洋溢,常虎臣不欲得罪,唯有答应下来。他心中有个计较,这青年男子即在候府出入,又显得与徐梓桐关系大非寻常,必是府中亲近之人。
武库在候府后院东侧,收藏甚丰,萧卫统取来锁匙,打开武库大铁门的巨锁,铁门应手而开。刀、枪、剑、戟、矛、斧,广阔深邃的空间在眼前晨开,一列列井然有序的兵器架,气势慑人。架上兵刃林林种种,由中原常用刀、枪、剑、戟到倭刀、缅刀,西域流入全身重铠、骑士长矛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给。
数千件锋利兵刃在火光映照下寒光闪烁,森森寒意沁人心脾。
初次看见这般情景,常虎臣为兵刃杀气所慑,一时说不出话来。那青年男子领着三人在沿着武库依次介绍,品刀论剑,各种兵刃武器来历典故在他口中娓娓道来,少了几分杀伐多了一点文雅,另有情调。得周敬暗中提点,常虎臣方才认出这青年男子就是第一个被常虎臣打落马下的渤澜卫百户,姓韩名方,乃渤澜卫千户韩章述之子,北镇军节度使顺化候徐伯苍的内侄。方才两人交战韩方穿有盔甲在身,他的面貌常虎臣未曾看得真切,一时竟未认出。那少女唤作韩玲,是韩方嫡亲妹子。
韩方生得一表人才,与常虎臣相比多了一股胸有诗书气自华的书卷气,两人并肩而立高下立判,常虎臣略失粗豪而韩方文俊英挺,气度高华,恰合闺阁梦中人。
不过片刻,徐梓桐卸去头盔铠甲稍事梳洗和韩玲一起过来,垂髫青丝斜挽头上,眉目间清冷依旧,却也多了几分柔顺。见她与韩方之间甚是亲密热络,常虎臣颇不是滋味,尽管对这位渤澜明月并无多少非分之想,还是忍不住嫉妒,对韩方卖弄文采极度不满,寻思找个机会表现一二。常虎臣暗自思忖道:“论肚里墨水老子是不缺的,可惜生得高大了些,满腹诗书也显不出来了,比不过这小白脸,就算一肚子草包看着也象有墨水!”大叹上苍之不公!
韩方丝毫不已方才落败常虎臣手下为意,言语中暗带恭维,极力笼络,周敬看得暗自撇嘴,但见常虎臣始终一幅不冷不热的样子又觉好笑。“常兄且看此刀如何?”韩方取过一柄刀身弧度浑然天成的狭长倭刀,在空中挥舞虚劈,刀刃破空发出丝丝裂空风声,灵动迅捷,速度比寻常刀剑快了三分。“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倭刀做工精良,运用伶俐迅速,能克敌机先,实为当世名刀之首!”
常虎臣接过韩方手中细长的倭刀,左手执刀,右手五指连续敲击刀身发出一连串变换有序的音响,长声歌道:“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宝刀近出扶桑国,越贾得之沧海东。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间杂输与铜。百全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镶妖凶。”刀刃噌鸣,近护手处浑厚低沉而近刀尖时转而轻脆响亮,响亮豪放的歌声回荡在武库之内,由低沉渐至清越飞扬。意态昂扬,歌声振聋发聩,四壁火光晃动,烛影摇红,淡红的火光与满库兵刃赦赦冰雪寒光相映,暖意中带着肃杀。
众人齐感惊讶,周敬当先击节叫好,怪笑道:“好教诸位得知,我这位常老弟外相粗豪,其实却是个文武全才!”韩玲大感惊讶,围着常虎臣四处打量,徐梓桐若水双瞳中也飘过一丝讶异。
常虎臣心中得意,脸上不动声色,手扣三尺长刀说:“倭刀的做工形质是极考究的,刀身讲究平衡弧度自然,由护手处依次由厚转薄,而至刀尖最薄。宽度亦然,近护手处最宽依次第窄,至刀尖最窄,利劈砍,挥舞自如,伶俐迅速,能克敌机先。相传扶桑刀匠常以指叩刀声,听其音以察其质,音色稍有不纯即弃之。此刀材质均匀厚薄匀称堪称刀中上品,在倭刀中也是少见。”
“常兄就选了此刀如何?这四柄倭刀皆是东瀛名匠所制,价值千金,我求了几次姨父都不肯许我一把。”韩方言语间颇带艳慕。常虎臣哈哈一笑:“这却不可!”周敬笑道:“这刀只怕还太轻了!”“那倒是……是在下思虑不周!”韩方醒悟失笑道。
“这却不然!倭刀以玉钢为心,庖丁铁为皮,软硬兼备,锋芒犹胜中原刀剑,寻常军中单刀轻易一击即折,原是极好的收藏品。”常虎臣有意买个关子,见众人连徐梓桐在内皆凝神倾听,方才满意一笑,解释下去,“其实倭刀打造方法与宿铁刀相似,但着重不同,倭刀坚韧更上层楼,单以锋锐论,比惊雁刀由有过之!然倭刀其失有三,一曰刚极易折,利是利了,寿命却短,一场硬仗下来就要换一把刀,一柄倭刀价值千金,这叫我如何消受得起?”听他说得有趣,众人齐齐失笑。
常虎臣继续道:“二来倭刀之锋锐在于刃口所用玉钢极硬,以之为刃无坚不摧。但硬则易碎,一旦刀身出现裂痕则无法修复,必须重炼,耗工耗时。三则忌讳刃口相格,若遇铁锤铁棒一类重兵器难免招架不住,战场上如何使得?难不成还能限制对手用何种兵器不成?”
“如此说来这四柄宝刀竟是不堪一用了?”听他将这四柄价值千金的宝刀贬得如此不堪,韩方不由怀疑质问,徐梓桐、韩玲脸上也有疑色,便是最明白常虎臣本事来历的周敬也将信将疑。倒是带众人进入武库的萧卫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赞许,不动声色的站在众人之后。
“刀虽好终须人来使用,一地的兵器有一地的用法。”常虎臣拨出腰中惊雁刀与那倭刀并在一处,“我朝刀剑打造之时就已考虑与重兵器相接,减其坚而增其弹力,以石试刀刀口不卷方成.而倭刀刃薄口硬,最忌碰撞,尝闻有扶桑武士百人斩刀口未与人相撞一次,我却没这般本事!要我常某拿这硬碰不得的刀上阵,岂非笑话!”
“好教诸位得知,我这常老弟从军之前出身迁阳城中数一数二的铁匠之家,家学渊源,他叔公常叔更是关外顶尖儿的打造兵器名家。”周敬抽出随身百炼钢刀,拔下一根头发置于刃口,猛吹一口气,发丝迎风而断。
“好!”众人齐声喝彩,自得了这柄百炼钢刀,周敬心甚喜爱,炫耀多次,无论候府幕僚、军中战将无人不知他得了这么一柄好刀,即使远在渤澜卫也有耳闻,知晓健锐营周都统有此嗜好,最爱与人比试兵刃,得到机会必定炫耀随身宝刀。见周敬果然如此这般,齐齐暗自失笑,只是顾及周都统的面子,连声称赞。
周敬得意笑道:“老常家打造的兵刃虽少,件件皆是精品,若是常叔在家,小常也不需到这武库挑选兵器,自家打造一件合手兵器使用便是!”这钢刀刃口精光四射,刀身密布鸟羽似的花纹,名曰“羽落”吹毛断发,比之四柄倭刀毫不逊色。韩家兄妹尚是初次见得,不比徐梓桐与萧卫统早见周敬炫耀多次,倒是真心称赞。韩方讶然道:“迁阳城中既有如此名匠,何不为军中效力,若能打造出千万口上等钢刀足可大增我军战力!”
“哪有这般容易!”见众人目光齐集,常虎臣连忙谦逊道:“打造兵刃首重好钢,由铁沙成钢旷日持久,盖因各地水土矿石、炼制方法不同,所产钢胚性质各异。倭钢性质刚硬,缅钢柔韧,西域镔钢性质适中,各有千秋皆是打造上等兵器的好材料,制成兵刃如这四柄倭刀、惊雁刀、羽落刀者,皆堪称利刃。至于更上一层的神兵利器非寻常钢铁可成,玄铁、海沉钢、银冰铁……原料可遇而不可求,炼制亦极难。关内以灌钢法炼钢,一昼夜间可出纯钢千余斤,关外之地铁石不缺,诸般器械却有不足,由铁石至精钢皆赖手工炒制,旷日持久且所得甚少,难以支持用度。若论打造兵器手段,常某也有几分自信,可惜好铁好钢仓猝难求,炼制不得兵刃。且纵有一二利器亦于关东大局无补,我北镇军之忧非是一两件神兵利器,而在钢铁不可自给,仰赖关内供应。”
“常千户高明!”未待几人再次开口质疑,萧卫统抢先赞道:“倭刀做工虽精良、仔细,却落了下乘,单打独斗、百十人间争胜原是极好的,战阵之上却不甚合用,一则容易损坏、价格高昂,难以补充,一战下来便难以为继;二来使用倭刀对士卒要求亦高,以双手劈砍极讲究技巧,于腕部负担过重,稍为不甚便会扭伤手腕,不利军中大量使用,反不如我朝制式单刀。此可谓匹夫之刀!光额突髻,言辞粗鄙,嗔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相争如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候爷收集百家兵器原为战阵绸缪,一二宝刀得之无用,所重者万千能使我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上等兵器。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倭刀精良,虽不利直接引用,但于我军亦大有借鉴之处,是以重金收购。非为其刀,为其铸造技法尔!以北镇军迁北三城之地盛产铁石,却苦无大规模炼制精钢之法。候爷所思所虑在全军用度,而非一二利器。军中将校喜爱兵刃故无不当,但个人纵得神兵在握又于大局何益?为将者当虑及全军全局,候爷一片苦心,不欲助长此风,故向不轻以候府所藏兵刃赐人,可惜领会者少!”
周敬讪讪笑道:“候爷思虑深远,不说我等怎领会得到!”见他模样,众人暗自好笑,俱不好言语,对常虎臣见识重又估计。能与迁北第一人徐伯苍心意暗合,怎不叫人高看几分?常虎臣暗自得意,将众人夸赞羡慕眼光照单全收,心中却也不无诧异,自己所知大半得自常叔所授,回思旧日往事,常叔行事见识委实不象寻常铁匠,内心深处浮起一丝犹疑。
一路下去,候府武库中数百件兵器逐一演试,常虎臣眉头微皱。“如何?”“终是轻了些!”候府武库所藏虽非,却以制工精良、军中合用为准,重兵器原本不多,常虎臣依次看来,竟挑不出一件合手之物。
见常虎臣提起大晟兵部精制七十二斤特级长柄镔铁战刀,挥舞如拾草芥,口中尚且抱怨太轻,诸人无不惊叹。韩方苦笑曰:“七十二斤特级长柄镔铁战刀已是我大晟军中最重制式兵器,由兵部精制,仅供少数骁将使用,一年间所需也不足五柄,即使诸蛮族间亦少有更重的兵器,常兄若尚嫌轻,恐怕只有那几件可用了!”
顺着韩方手指看去,武库最深处一只青铜大鼎后立着一排巨大兵器,走进一看具是些风雷开山钺、破顶金瓜锤、车轮巨斧之类制来充作仪仗的巨型兵器,全是未开锋的巨器,形状夸张,材料也并非为充作兵器所选,重则重矣,其实用不得的,知道韩方不过玩笑之言。
常虎臣却当真向着那排仪仗走去。
“常兄弟!”
常虎臣不理会身后的话语,目光落在最后那排兵器当中一枝黑黝黝的狼牙棒上,不知为何,第一次他的沾上它时,就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他不由自主伸手摸在尖锐的狼牙上,一股奇怪的感觉由冰冷的刃身流进他的手内,再流进他的心里。这是一种令人心血沸腾,奔腾沙场的气息。常虎臣握住狼牙棒柄,猛力一拔,“噌”一声震响,似有青光闪动,一柄丈二长,重约百斤的长柄狼牙棒被常虎臣高举手中。仔细看去,这狼牙棒不知什么材料铸成,非金非石,火光下青碧黝黝只有突出的尖角闪着淡淡银光,却不是初看见的黑色。
“好宝贝!就选定这家伙了!”常虎臣乐得一声赞叹,挥起狼牙棒略一舞动,甚是合手,强劲的棒风压得周遭墙上灯火明灭幽暗。见他选定这件兵器,周敬与萧卫统对望一眼,内心震骇,周敬开口说道:“这狼牙棒为银冰铁所铸,重九十二斤,本是山蛮部首所用兵器,熙宁十五年,山蛮诸部合攻到迁阳城下为督帅设计大败于突霖河畔,那贼首甚是骁勇,死战不退,虽落逆境仍连杀北镇军中将校十七人,士卒数以百计,方才被乱箭射杀。山蛮一族至此役后一蹶不振,逐渐依附赫帝斯蛮族之下。此棒据传为山蛮部历代相传凶器,杀人无算,棒下冤魂无数,督帅曾有意将此物改铸兵刃,当时城中铁匠却无人能将此棒化开,只得收入库中。你即挑定了此物小心使用!”言语谨慎,似乎犹有余悸。
徐梓桐三人皆未经历当时一场血战,听二人说得凶厉不由一惊,常虎臣却不十分在意。银冰铁产于极北冰原之下,无坚不摧,是极难得的材料,但能够炼制的工匠亦少,如同凝沙的是外围铁沙,内里包含的银色石块才是真正的银冰铁。这枝狼牙棒不过是依着原石形状略加加工,但已是寻常刀剑难挡。常虎臣抚mo棒身,狼牙棒做工粗糙,细细沙砾裹着不规则的尖锐石块,那冰寒的感觉果然正是银冰铁原石,往日常叔也曾收有小块银冰铁,不过鸡子大小,加入寻常钢铁中所炼兵刃已是非同一般。这般大块的银冰铁世所罕有。银沙裹银石,银冰铁的特征本极明显,狼牙棒青碧黝黝的颜色让常虎臣竟未认出。碧染银沙,这一枝凶器不知饮尽了多少人血!
出得候府来,绿杨树下,一名灰衣扶余人装束的汉子站在候府门外,见常虎臣出来立刻迎了上来,抱拳道:“常千户!我家世子请将军过府一叙。”“世子?”常虎臣眉头一挑,暗道:“怎的来得这般快法?”面上装做惊讶,好似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可是江州崔家?”周敬打马由他身边经过,饶有兴趣的俯下头来探身问道。那扶余人向他一礼道:“正是我家世子!”
周敬“嘿嘿”一笑,将常虎臣拉到一旁,微微拱手小声道:“恭喜老弟了!今日上任的千户便有人来请,姓崔的也算知情识趣!”“有何可喜法?左右不过一个外蕃小国郡王。”常虎臣正满心忧虑,随口答道。周敬在他耳边道:“正是外蕃小国方好!赫帝斯使臣焉能送钱与你?扶余积弱,仰仗我朝处多,莫看他崔家身为扶余郡王,按律当与大晟子爵同级。可在这迁北之地什么都不是!莫说是候爷,便是手握兵权的标统、千户他也不能不巴结!这扶余来的便宜竹杠不敲白不敲!”常虎臣大是惊讶:“扶余小国民贫,但纵是兵少亦有十数万众,况且我一挂名千户他巴结我什么来?”
“不然!不然!扶余国小兵弱,何事不看我北镇军眼色?况且扶余东与倭国交恶,北有赫帝斯蛮骑进逼,交易断绝,国内兵器、良马俱缺,唯有仰仗我朝接应。北镇军扼守关东,不论朝廷是拨给也好,扶余人自购也好,若是不得候爷点头,匹马片铁休想过得迁北地界!莫说你是近日新锐将领,深受候爷赏识眼看前途当好,提拔重用那是意想中事。便是那驻地紧要,扼守大晟扶余边界的卫所百户他这世子也不敢得罪!嘿嘿!这关东地面雪原之上可不太安生,蛮族强盗多得很哪!”周敬诡异的向常虎臣挤挤眼睛,“嘿嘿”低笑两声,常虎臣大喜,陪他一阵会心的微笑,心头大定,有此一层干系怕他这烂柿子个鸟来!北镇军中知他走私军械的看来也不是一人二人,既然候爷默许,军士放行,被自己这个新任千户听去也未必紧要,倒也未必会找麻烦。
常虎臣心中终是有些不安,低声道:“周大哥!实不相瞒,我日前与这柿子有些冲突,只怕他将我匡了去不安好心!”“怕他怎的!近日里来候爷才准了他一桩大买卖,东西还在迁北地面没运过去。”周敬怒目圆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老弟是我健锐营千户,他敢得罪就是落我健锐营一万兄弟面子!这场子非找回来不可!你且先去,老周略作安排,管叫他这世子吐出点东西来!”说完哈哈大笑,扬鞭打马而去,显是又在筹划将这扶余竹杠大大敲上一笔。
见周敬如此笃定,常虎臣心中稍安,那灰衣人脾气倒好,任凭周、常二人在旁议论嘀咕,不敢打扰,向外退开几步,垂手候在一旁,待周敬离去方才上前为常虎臣执缰道:“小人为千户带路。”牵着霹雳豹走在街上。
高坐霹雳豹上,倒提着青黑乌亮凶厉异常的丈二狼牙棒,常虎臣威风凛凛地招摇过市,顾盼自豪。四周身后时常有人偷偷指指点点,托这一身行头的福,无人敢上前打扰。他平日里素有凶名,威震四街八巷,就不象是讲理的人物,如今身份高升了些,虎背熊腰高踞马上,手里还拿了诺大的一条“哭丧棒”,让人见之心颤,生怕挨得近了一棒子落下来,打碎了脑壳不知何处申冤去,顺化候治军再严也无能将碎了的脑壳重粘起来。
已是深秋时节,重阳将近,ju花尽放,路边的几丛野菊沿着街边道口放开酒盅口大小,紫、白色小花,柳条低垂,枝上柳叶落得六、七分,褐黄的柳条顺着风儿将半干的叶片送到常虎臣怀中。霹雳豹海碗大的马蹄踏在青石大街上放出“得得”的声响,常虎臣久坐马上亦觉无聊,向那汉子问话道:“你家世子姓什名谁,是何来头,可先向本人介绍一二,待会见面也好称呼!”灰衣汉子恭身答道:“世子尊讳小人不敢擅言!”“那待会见面如何招呼?总不成当作猫啊狗啊的叫唤吧!”常虎臣这番话无礼至极,那灰衣汉子脸上亦不由一动,闪过一丝怒意,随即低下头去,答道:“小人不敢妄言,千户大人见谅!”
常虎臣大感无奈,他连番出言无礼一是试探,二来亦想是刺激对方翻脸,不去会这江州郡王世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十日之前常虎臣断不会如此打算,可是近日的他大不相同。新拜一位师祖爷爷是大有本事的,虽然并不常来,只三五日指点他一次,但已令常虎臣身手大进,自觉大有收获。常虎臣如今怀里尚揣着那老人留下手书密录,十一式雷霆刀法学不到三成,真正使得光滑顺溜的只有雷霆万钧一式,金刚铁腕亦不过起了个头,每日里练功都有突飞猛进,自然不愿冒险。若是再过得十天半个月,练出那老人般高来高去的身手一两成,至不济溜也溜得快些。故而出言挤兑,若是对方当真不怀好意当然不去的好,就是真的是想拉拢他这位新任千户,有好处可拿,损失了又有何妨?性命是自己的;功夫练好了是自己的;官也是跑不了的……这好处,日后还少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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