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虎啸惊龙录 > 第三章 长刀惊秋雁 将军跃马扬

??秋高气爽,粮草入库,赫帝斯蛮族南侵的风声一日紧甚一日,北镇军各部也纷纷集结,士卒归队,战将返营。三日一小校,五日一大操,磨枪励马,鼓足了劲上阵斯杀。三营五卫大肆征兵,迁北三城乡里之中,或五丁一征,或七丁一征,独子免征,父子皆在征召范围内的父亲免征,兄弟皆在征召范围内的可则一子守家,其余概莫能免。即使未被征召入役者亦需按乡县村族,各归其所,参与民团训练,以备不时之需。一时间百业萧条,街上的闲人无赖都少了许多。好在赫帝斯人残忍无道,诸蛮兵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众人心头戚戚,到也无甚怨言。常虎臣这个便宜百户也不得免,随着健锐营早晚操练。

    这一日天青日明,正是北镇军招募武勇战将,大小校尉之时内城校军场上搭起高台,北镇军节度使徐伯苍亲林坐镇。各营军丁士卒,迁阳城中贩夫走卒,市井无赖将内城中校军场围的水泄不通,大家富贾,高门女眷也来了不少。迁阳乃天朝北疆重镇,十余年间历经大战,可谓百战之地,民风彪悍尚武之风极胜,三尺垂髫,环鬓女子亦能开弓射箭,上马提枪,纵大户人家亦不避刀兵。内城校场修建之时本已考虑及此,东西设有两排高楼,专贡富商大贾之家使用。

    辰时一刻,天子御赐代天镇守的杏黄旗当中树立,迎风招展,两边是徐伯苍“大晟领兵部侍郎衔迁陵军事同知大都督迁北军事徐”、“护边骁骑将军北镇军节度使顺化候徐”一对赤底黑边,饰着黑色飘带的血色大旗,象两团拖着黑烟的火焰,在校军高台两侧,比代天镇守杏黄旗稍矮的地方燃烧。大晟顺化候徐伯苍站在高台之上,举酒祭天,依次将三杯水酒倒于沙土之中,向西南方燕京方向遥遥拜了三拜,站定台上,执出腰间长刀指天,五绺长髯无风自动,提气大声说道:“北蛮入寇,凡我炎夏儿女,大晟子民皆守土有责。大好河山,我北疆子弟,热血男儿,宁死贼手,不辱于贼!”手中惊雁长刀用力下插,深入高台顶上木板之中。霎时间,先是内校场上将士,继而满城高呼:“宁死贼手,不辱于贼!宁死贼手,不辱于贼!”声振云霄,高台顶上惊雁刀刀身微微颤动,似乎也为这满城高呼激动。

    “民心可用!士气可战!”平日里来徐伯苍力主守土则先守民,强调耕战之术,迁北三城中,北镇军于民秋毫无犯,且部众多为乡党子弟,徐伯苍本人亦是起于乡间豪族,将这北疆三城治理得政通人和,虽处关外苦寒征战之地,人丁不降反升,比起十余年前还略有增长,不少流民闻风出关投奔,徐伯苍也既往不咎,一体收纳,分与荒地借助农具,助其安家落户,故此战时可得三城百姓死力。朝廷实深忌之,御史中丞曾上书表徐伯苍一十三罪,其中就有私募流民招揽人心阴图乾坤之逆的罪状。只是一来迁北三城远在关外,且民风彪悍,朝廷鞭长莫及,若是逼反了徐伯苍反为不美,二来关外之地无甚紧要,赫帝斯蛮人却煞是凶悍,终需有人抵挡,虽有北云雄关坚城,但北云关至帝都燕京快马急驰不过一日路程,大军指日可到,稍有闪失帝都震动。朝廷上下对徐伯苍多加优容,以关外之弃地,关中之弃民,外御赫帝斯虎狼之师,不过花费朝廷些许钱粮,凭空得来一道屏障,何乐而不为?对于迁北三城,北镇一军诸多违禁之处也视若未见。

    长刀插入面前台面中,徐伯苍一阵气虚力弱,身体微微摇晃,这校军高台选用五连山中老山巨木精制,坚如铁石,徐伯苍耗尽全身力气不过插入分许。“督帅!”周敬眼疾手快,悄悄在徐伯苍肋下扶了一把,面上尽是担忧之色。一只毛色散乱的老年寒鸦正被众人高呼惊得由巢中扑出,“呱呱”哀鸣惊飞,徐伯苍心中愈觉凄凉,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油然涌上心头,看着战抖无力的右手,心中酸楚:“昔年陵县英豪今何在?”近旁诸将看在眼里亦觉担忧,大晟北疆之防系于徐伯苍一人身上,正是这位如今看来以现老迈疲态的文人统帅支持了北疆三城十余年。

    台下军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响彻云霄的高呼怒涛般一波波向这高台之上涌来,风云变色,日月也被这股气壮山河的呐喊遮蔽了光芒。徐伯苍奋力推开周敬扶着他的手,站定台前,生命燃烧,身上重新焕发出青春的活力,宛如一枝擎天巨柱钉在众人之前,向着苍天默默祷告:“但有我徐伯苍一日,绝不让蛮足踏我疆土半步!”

    几近一刻之久,城中高呼才渐渐平定下来,徐伯苍将招募规则一一宣读,自有掌礼官站在四方高声转述:“凡大晟军民,无论贵贱皆可下场,罪人非谋逆大罪者皆可免罪入试,既往不咎。军中求募擅射者,能开两石强弓者,能百步穿杨命中靶心者,能连珠发箭不落空靶者,赏金十两入神臂营。比武较技不限器械,马步均可。连胜三场者士卒、平民拔为将校赏银十两,将官赏银百两记功一件;连胜五场者,士卒、平民授百户衔,赏银百两,将官官升一级。只胜不败者授千户,赐惊雁宝刀!”

    “夺刀!夺刀!”徐伯苍以随身宝刀相赐,在北镇军诸营军士中激起一阵高呼,受到军士热烈情绪感染,一旁的百姓也随之高呼起来,“夺刀”的呼声一波一波蔓延开来,各营中士气如虹,不止普通士卒,低级将校也人人擦掌磨拳,誓要将督帅随身宝刀揽入怀中。常虎臣站在健锐营将校班尾,受众人气氛感染,也随着振臂高呼:“夺刀!夺刀!”直叫得嗓音嘶哑,不知身在何处。

    战鼓声响马催如龙,三通战鼓响过,那一边射箭场上英豪辈出。北云关外地广人稀,遍布珍禽异兽,且不说那雪貂狐狸,单是狼皮鹿角运到关内也可卖个好价钱,乡民农耕之家亦常备强弓长矢,虽说在本地卖不出好价钱,但终究换得银子,不无小补,生计比起关内容易许多。此般情况,纵使不通射猎的普通农家,迁入迁北之后亦忍不住张弓制箭,学习射猎。何况到得关外的流民多数强悍精干,作过那没本钱的买卖,干过杀官造反营生的大有人在,粗通射术者不在少数。片刻之间,射箭场上已募得强弓手十人,神射手七人,快箭手三人。另一边演武场上却无那般热闹,一刻过去尚无一人落场。

    大凡比武较计,自信武艺超群者有之,胜上一场两场或许不难,力压群雄却不容易。本领出众,有心夺刀的自然是越晚出场机会越大,本领不济的却又没有胆子抢先上场。战鼓三通过后,场面冷了下来。

    常虎臣等得不耐,他随那老人练了几天雷霆刀法,一招雷霆万钧练得滚瓜烂熟,前后左右,每一个姿势都能顺利出刀,闭起眼睛也不会出错,按照诀窍导气归元之后,体内精元已有小半转化成为内力,他底子本厚,如今更是力装身强,浑身精力无处发泄,自觉战上百十场也无问题,虎吼一声踏前一步正要抢上场去,一只大手压住了他的肩头。“都统!”常虎臣回头一看,阻拦他的竟是周敬,连忙弯腰行礼,此处乃是校场健锐营队中,不比平时。

    周敬拍拍常虎臣肩头:“别忙上场,看看再说!督帅宝刀我们健锐营要定了,我先安排几个人上场,你听我号令再上!”常虎臣听得大是惊讶,他力大身长,原是极适合战场撕杀的,可惜毕竟修习武艺日浅,尚难以同周敬等军中骁将相提并论,健锐营中胜过他者固然不多,周敬以下还是有那么十几人,不知为何挑中他。周敬微微一笑道:“督帅原意本为选拔民间士卒中骁勇之士,惯例千户以上将校是不会落场的。”周敬尚有一言并未说出,只胜不败者亦只得受千户衔,尚不是统兵实职,远低于各营都统。胜不足喜,败则蒙羞,纵是各营千户上场不能全胜面上亦是不好看的。

    战阵冲杀讲究的是长枪硬马的功夫,一众小巧挪移都派不上用场,与江湖争斗大不相同,民间上阵者中纵有高手,也在三营五卫骁骑将士的轮番冲击前败下阵来。三营五卫众佐领、百户轮番登场,绝不让一个外人胜到三场以上,相互间极少互相挑战,看似热闹非凡,其实局面全在几位都统、千户掌握中。徐伯苍久精战阵精通兵法,这点小伎俩如何看不出来?便是那府中幕僚亦意会在心,只是均不点破。何人本事如何一看便知,往后自可酌情录用,胜得几场其它因素太多,反是作不得数的。

    北镇军百战劲旅,守戍北疆十余年,大小硬仗打过无数,不同于寻常卫军、府军,藏龙卧虎,豪杰之士层出不穷。三营五卫有心安排下,外来投军者全部败下阵来,惊雁刀之争在三营五卫间正式展开。

    “喝!”两马嘶鸣,渤澜卫一位百户将迅猛营一员佐领劈下马来,那名迅猛营佐领惭愧的躬身一礼仓皇下场,连兵刃也忘了拾取。比试已近尾声,三营五卫都只剩一二人而已,周敬用力一拍常虎臣肩头,示意该他下场。旁观数十场比斗,常虎臣早已手痒难耐,憋得难受之极,闻言大喜,一溜烟跑出队列,提刀上马,催动战马“得得”一溜小跑杀入场中。擂鼓声动,健锐营、渤澜卫两旁士卒齐声高呼助威,为己方将官打气,热闹非凡。这般场景常虎臣在场下见识多次,也曾振臂高呼,如今上得场来,被这股喧闹气势一冲,脑中晕晕忽忽热血上涌,什么也不记得了。

    “来将通名!”渤澜卫远在渤澜河畔,那名百户初回迁阳,尚不认得常虎臣这位新扎百户,热乎乎的英雄,见一员身披铁甲,倒提长柄砍刀健锐营百户打扮的长大汉子撤马奔入校场,横枪立马大声喝问。

    “迁北常虎臣!”一声惊雷似的炸响在他身前响起,震得他耳中“嗡嗡”头脑有些恍惚。常虎臣不稍停歇,也不问对手姓名,他心中极为紧张热血沸腾,只有将对手斩落马下一个意念。报名之后纵马急驰,挥刀过顶,刀借马势,马助刀威,当头一刀向那渤澜卫百户兜头就砍。这一刀先声夺人,兼有出其不意震慑人心之效,渤澜卫百户措手不及,不及细想横枪招架。

    “噌!”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双方兵刃相交,那名百户亦是渤澜卫中出名的骁将,使的竟是纯钢枪杆,常虎臣手中由健锐营库房随手捡来的长柄砍刀口瞬间卷了一块。常虎臣也不气馁,轮圆了砍刀兜头再砍,也不管刀口如何。“叮叮当当”宛如打铁一般热闹,瞬时间常虎臣连劈了十数刀,那名对手倒也硬气,硬接了他十数刀。常虎臣手中长柄砍刀刀头几乎卷成了一枝空心铁棍,而那名渤澜卫百户手中钢枪也已缺口班驳,他还待苦撑,坐下马匹已承受不起,在常虎臣再度挥刀砍下的时候后蹄一软,口吐鲜血嘶鸣倒下,连带马上骑士被压在马身之下,挣扎不出。常虎臣哈哈大笑,长刀一挑,将压在那名百户身上的马尸挑得飞开丈外,口中暴喝道:“还有谁要来送死的!”

    旁人具被他震毙战马,刀挑马尸的勇力震撼,良久才有一名迅猛营佐领出战。胜得初阵之后,常虎臣脑中清楚了一些,那招苦练了千万次的雷霆万钧又回来了,换过兵器左右开弓,将接连而上的几个对手轻易打发。同样是硬打硬接,其中巧妙却有不同,雷霆刀法实有雷霆万钧之威,出手看似简单内里暗蕴精妙,攻敌之不得不接,攻敌之接之不得,不可与方才蛮打硬拼相提并论。点将台上,北镇军一众高级将佐看得暗自点头,这才是军中骁将应有的摸样!方才那一场除了展示常虎臣惊人蛮力之外一无是处。

    驻马良久,场下再无人挑战,常虎臣打着马匹在校军场中转圈,忽听掌礼官大声呼喝:“健锐营百户常虎臣上台晋见!”急忙策马行至点将台边,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跃跃登台。只见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身黑铁战甲,脸上一股豪气逼人,虽不脱草莽却别有一股清奇,正是古来不世勇将一般形貌。看得万众景仰,人人称慕,称英雄!赞英雄!无人记得老常打铁的铁匠狗剩,迁北城中的地痞头子。

    “好!果然武勇过人!”几天之内第二次见到这名年轻百户,北镇军中再出虎将,徐伯苍心甚喜之,亲手上前扶起常虎臣,正要颁下赏赐,却被身侧一名老年文士在耳边说了几句。“常虎臣,你可擅射?”常虎臣抬头望向顺化候徐伯苍,他身旁那名老年文士看来面熟,正是当日在翠微山上所救二人之一。见那老年文士正向自己含笑点头,常虎臣心下忖道:“老子救你一命,你帮老子多个出风头的机会是应该的。”心下不再犹豫,大声答道:“开得四石强弓,三百步内能射飞鹰走兽!”

    徐伯苍大喜:“你且射与我看!”他身边老年文士正是陈琊,往北云关送友南归今日方回。早已听闻迁阳城中一名铁匠举鼎退蛮,陈琊心下疑惑,猜测正是自己旧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军中弓手如云,能开四石硬弓百发百中之神射手却难求,陈琊不妨作个顺水人情,助常虎臣再出一把风头。

    早有士卒将硬弓长箭送上,常虎臣也不推迟,箭矢搭上弓弦,会挽雕弓如满月,四石强弓弓弦乍响,铁箭穿云而起!哀鸣声起,一只铁翅苍鹰由空中跌落,长箭焦尾,铁矢雕翎上发出一丝焦味。

    “射雕手!”全场哗然,纵声高呼。徐伯苍也不阻止,使士卒领着常虎臣跨马高举射落大雕展示四方,待常虎臣绕场一周,走回点将台前,徐伯苍奋力拔出插在台前的长刀惊雁高高举起,“今日比武谁是英雄?”“常百户!常百户!”台下纷纷高呼起来。“不!是常千户!”徐伯苍大声喝道。“常千户!是常千户!真英雄!”静默片刻,比先前更加热烈的欢呼山崩海啸的响起,人人高呼常虎臣之名。北疆关外气候苦寒,野兽横行,兼有诸多蛮族比野兽更加不知凶恶残暴了多少倍,武力强大就是衡量一个人的直接标准,常虎臣力挫赫帝斯使臣在先,校场显威力压群雄于后,半月由白身直升千户,堪称迁阳城中新的传奇,人人为之疯狂,声势一时无双。

    徐伯苍高举长刀惊雁,就要向台前掷下,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婉转但是清晰,仿佛穿波海燕,在暴风似的欢呼声中也听得清清楚楚,就象在每个人耳边同时发音。众人愕然,欢呼声逐渐低了下来,渐渐平息,校场中鸦雀无声,声音传来的方向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人人屏息翘首,等待看清楚这是什么样的人物?会在常虎臣大胜之际挑战他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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