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警察去而复返，冯泽文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说你和梁旭只限于在福利院见面，但我们听说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不止于此。”
“什么意思？谁说了什么？你让他当我面说。”
“是你对梁旭有好感，还是梁旭对你？或者是你们彼此？”杨万的三选一其实是个圈套。
果然冯泽文说：“只是我单方面的好感。”
“那你和她表白过吗？”
“我约过她，她委婉地拒绝了。”
“你认为她拒绝你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那你认为她是那种追逐金钱的女孩吗？”
“我宁愿她是，但她不是。”
“请你说清楚点。”
“我曾经装作在她面前无意中说起我的父亲，她也只是一笑置之。那次以后，我再没提过我父亲。”
“你父亲是——？”
冯泽文说了一个名字，是本市的一个企业家。难怪冯泽文能在大学毕业后就买下这间在市中心的门面房，而且不必担心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
“那你知道梁旭现在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但杨万假设冯泽文是知道的：被梁旭拒绝而梁旭喜欢上曾越，冯泽文会不会有不平衡的心理？他问：“你会恨梁旭吗？”
冯泽文看着杨万：“我为什么恨她？这难道就是你关于爱情的逻辑——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就转而恨她？”
杨万一笑：“是我过于狭隘，你不要放在心上。”
回到局里，杨万总结道：“曾越和冯泽文有同等嫌疑，分配人员盯着他们。”
李金龙说：“他们的嫌疑是来自对梁旭的感情吗？虽然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因为爱而恨一个人到杀她再分尸，我总觉得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你有别的线索吗？我现在只能顺着已知的藤摸未知的瓜。”
“曾越的住处恰在摄像头之下，只要去看一下那晚的录像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监视他？”
“同等嫌疑，同等对待。”
杨万的重点并不在这两人身上。林夏说切割尸体的是铡刀或电动工具，他想从这里入手。冯泽文的工作间就有切纸机，但那玩意显然不能切割人体。曾越呢，他做的是食品加工行业，也许他的车间有很多这种东西。但是有一条，就是曾越的行踪完全置于摄像头中，他不会不顾及到这点。除非，那晚他不在住处，他在撒谎。
梁旭的志愿者朋友里还有两男两女没有调查：每个人都有嫌疑。这种没有针对性的调查最为累人，但往往会在散沙般的对话中找到一两点用来指引接下来的方向，杨万从来都把这个程序当作盖楼中的夯实地基，不敢偷一点懒。——“唯有平常的事物才有深意，除此，那是奥妙、神秘。奥妙神秘，是我自己的无知，唯有奥妙神秘因我的知识而转为平常时，才从而得到了它们的深意。”他要做的是寻找，然后发现，再然后用自己的眼睛放映别人的眼色，用自己的心觉悟别人的想法，尽管在一切浮出水面前他的判断都要加个问号。
梁旭的葬礼简单举行，杨万没有到场。李金龙回来说唐院长带了几个孩子去了，那几个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模样，对死亡毫无概念，虽然他们受气氛所拘都很听话，但并没有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曾越是流泪的，梁旭的几个女同事也都面有戚色。冯泽文始终和另外个志愿者站在一起，但彼此间基本没说话。葬礼结束的时候，那个叫程沐雨的陪着曾越一起出来，那时曾越的眼眶还是红的。
看了监控，曾越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而冯泽文所住的小区监控显示那晚冯泽文将近十一点才回家。从梁旭下班到晚上十一点，这段时间足够完成一场谋杀，但不能仅仅因为时间上的可能性对冯泽文采取措施。如李金龙所说，这样残忍的方式不是普通的感情能支配的。
那名志愿者的询问也完成，对于梁旭的死，他们都表示非常震惊，对于冯泽文喜欢梁旭他们说也可以看得出来。但那属于两人之间的事，虽然说起来大家都是朋友，还没到可以干涉或撮合的程度。个人里只有两个人有时间证人，杨万有些挠头。
梁旭生前的生活轨迹比较简单，平时上班，星期天去福利院，就是说能在那晚她下班后给她打电话的人绝大多数在她同事和几个志愿者的范围里。正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可疑，所以案情没有任何突破，哪怕谁稍稍有点不一样也行啊。处于这种情况，杨万只能“温故而知新”，重新走访询问。
梁旭的工作已经由别人来做，杨万格外多看了那新来的文秘一眼。李金龙小声说：“你不会以为这个人为了这份工作杀了梁旭吧？”杨万说：“一切皆有可能。以梁旭的性格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那凶手的动机可能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上次来时，那几个和梁旭相处比较多的同事都面色凝重，这次再见，她们的脸上已没有任何凝重的痕迹。——“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是正常的，若是谁还有伤心之色，杨万难免要疑心这人是装出来的继以怀疑此人伪装的用心。
杨万不过是再详细问问梁旭在公司的情况，得到的回答还是和上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收获。乘坐电梯的时候，一个拿着文件夹的男员工说：“警察同志，她们是不是都说梁旭怎么好怎么好？人已经死了，她们当然这么说。我知道她们都不会做出杀人的事才和你们说的，梁旭在的时候她们没少嫉妒，但女人嘛，可以理解。”说完他就要走，杨万拉住他：“请说详细点。”
梁旭受嫉妒是从她认识曾越起。办公室里的女性都还未婚，梁旭的条件不是最好却能遇见曾越这个钻石王老五是其他人始料未及的。“哎呀，她们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一种微妙的酸溜溜的感觉。——我还有事，先走了。”
嫉妒？何至于到杀人的地步？杨万摇摇头：“我认为他说的不算特殊情况。几个女人在一起不外是比谁的衣服漂亮谁的包更贵，可梁旭这边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有钱的男友，不嫉妒天理都不容。”李金龙说：“她们只知道一个曾越，如果知道还有个富二代冯泽文也对梁旭有好感，你说她们的嫉妒会不会加倍？”杨万一拍脑袋：“对啊，她们知道。曾越听说起冯泽文就是在这里听到的——但嫉妒加倍也还属于女人的嫉妒，我不认为杀梁旭的事是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是爱容易导致恨？还是嫉妒更容易？”在去福利院的路上，杨万问李金龙。
“‘羡慕嫉妒恨’，从这个词的格式可以看出这三者更像是一体，所以我选嫉妒。”
“既是一体，三者之间就只是量的不同，没有本质区别。而爱导致的恨，其间的落差才足以让人迷失本性。”
“你说冯泽文？”
“我只是笼统一说，但梁旭的死一定是和某个人强烈的感情有关。”
到福利院的时候，那些年龄较小的孩子都在外面玩耍。一个男孩将皮球踢到杨万附近，杨万轻轻踢了一下，球恰好落在男孩脚边，男孩冲他笑了。杨万说：“我一直以为梁旭他们到这里是为了给孩子构筑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李金龙说：“这点你也怀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那孩子的笑本身就是天堂，梁旭他们在付出的时候也一定获得更多。——这是我对自愿者工作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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