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夕云谣 > 第8章 花魁秀选

??围着火炉,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夕云围着被子问容止,你说我们这样一天天的混日子,会不会饿死啊?容止说,怎么会?我不是经常有病人的吗?夕云说,我怎么没看见,最近我连药也没得磨了,是不是建康医馆要关门了,就连药香也少了不少,可惜了,那些花花草草我还没能认全。容止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我在醉仙楼、明辉城、雅庭居都有固定工资,不会饿死的。夕云听后,笑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都眯了起来,说道,原来如此,我不用担心被饿死了,真好。容止也是微微一笑,一张俊脸,似乎因为世上没什么事是他可担心的,泛出如同弥勒佛般自由的光,当一个人真的什么都没了,也就不用担心,有什么会丢掉了。他说:“过些日子,花魁大选就来了,你忙你的去吧,不必再管我了。如果还有空,记得回来吃个饭,不过我这里,吃的不好,你知道的。”夕云裹了裹被子,寒气吹进了屋子里带来一阵凉意,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春天终于要来了,正始六年的春天。

    选花魁不但是男人们的一大乐子,也是妇女们联盟的日子,在这一天,她们会自觉地避过前些日子彼此因为油盐酱醋、家长里短而闹得矛盾,手牵着手站在一起,数落着舞台上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她们为了与盛装的姑娘们区别,都以素颜出街,这也就导致建康男人对青楼姑娘的好感度急剧上升,毕竟作为女人,素颜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其实,她们也是明白,浓妆是比不过的,只好反其道而行之,可能是高估了自己的容貌,效果与预想的差上不少。容止不爱看,并不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他这种灾星去到公共场合,难免遭遇指指点点,久而久之,他也就离热闹越来越远。这一次,他不得不去,毕竟那人是夕云,他该去看看的。

    这次的主场承办方是醉仙楼,这家的招牌乍看上去与青楼关系不大,极具迷惑性,若是初来建康,或许会到其中跟小二要壶上等的酒水,在点几个小菜,这样倒不奇怪,这是那胭脂粉气混着酒水向你涌来时,你便恍然大悟,自己走错了地儿,不过入了温柔乡,又哪有出去的道理。容止是这里的职业大夫,本该有着内部专用的入场券,可他身份特殊,那里的妈妈只得与容止说声道歉,容止当然也表示理解,若是他与那些贵客坐在一起,确实是唐突了人家。容止到场时,醉仙楼前的广场上已是挤得水泄不通,舞台撘的有一个半人身高,这般做弄,二楼的贵客看来角度适宜,在一楼的平民眼中则显得高贵,青楼业前人们也是有着大智慧的。

    容止来了不久,便被人认了出来,这种百年一见的煞星,确实有着口口相传的必要,他们信佛,所以也信这世上有鬼,有扫把星,有灾星。这样一来也是好事,他身边的空比别处大了不少,既然是比赛就有规则,也该有评委,那些评委坐在台前最靠近舞台的地方,一字排开,这种比赛,官方的人物自然不适合出面,容止扫了一眼,看到了医药界的代表扁哞还有单身界的代表嵇蕃,容止这才想到原来嵇蕃已经到了喝花酒的年纪了。直到司仪介绍,容止这才相信,今日果真是叔侄同台,嵇康担任了本次艺术层次上的总评委,确实嵇康这类的民间大神,最适合这样的场合,这比官方的自由太多,也难怪他会答应,当然可能也与醉仙楼承诺的生活费有关。

    开幕仪式,而后的醉仙楼老板致辞,以及各大评委的生平成就介绍,一个个流程井然有序。当各家掌柜开始进行品牌宣传时,底下的百姓已经炸开了过,往年的蔬菜鸡蛋都舍得往上扔,今个年岁,只得扔几个石子表示抗议,台上一声哀嚎后,醉仙楼不得不放弃城内余下店铺的广告宣传,并私下承诺,表演间隔休息期间,依次放出,绝不拖欠。比赛这才正式开始,一共有初赛、复赛、决赛三个阶段,作为花魁的卫冕者则可直接进入决赛,夕云被顺利顶替了夜神的空缺,成了第三号种子选手,不必过早暴露真实实力,由一个新人代替夜神进入决赛引起了一片哗然,醉仙楼承办方宣布,这可能会成为本次大选的最大黑马,给台上台下的众人留下了一个巨大悬念,容止这才知道夕云选的艺名叫做,忆容。“兄台,你在本地是个恶霸吗?为何这百姓都怕你?”容止看了看与他搭话的人,唇红齿白,明眸善睐,一头长发比寻常女子还要秀美,身量不高,刚及他的下巴,做男子妆容,以他行医多年的经验,这必定是个女子,可此时此刻与人不识,不好揭破。容止听她这般问,顺势便点了点头,表情成冷酷状,双眼微眯,泛出大块眼白,表示我确实是恶霸。没想到那位“公子”神色激动,说道,我平生最喜欢同恶人交往,在江东也是一霸,初来建康就与本地大恶相识,三生有幸,在下慕容白,不知兄台姓名?容止神色冷酷,不愿搭理,心想,难道江东的恶霸都是小个子并且还是文绉绉的吗,都快比他这个读了半辈子书的人还有文化了。他见容止也不说话,就离了去,这会儿台上的初赛已近尾声,台上女子的智力环节所表现的才情,确实让容止心惊,莫不是,魏国的智慧之人都是女子不成。

    不过片刻,那江东的恶人便又寻了来,说道:“公子诚不欺我,我在旁随便问了一人,便知你的姓名,容止之名,确实是有江湖大恶的气息,好名字。”容止这会儿已不知该说什么,脸黑了一片,无论怎样,他总算做是名大夫吧,也曾救过不少人命啊,家乡父老,难道也同意他是当世恶人吗?“容止,你说这台上的谁最好看,你看那个腰细屁股翘,甚好甚好。那个嘴型不错,定能吹得一手好萧,还有那个,长得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可身材又全然不似,也好也好。”容止听他这般说话,不得不信,这人确实是江东一霸,还是很恶很恶的那种。“兄台,莫不是我还不够凶狠,不配与你做朋友吗?是不是与你做朋友,得先杀了一个人,这规矩我懂。”她说。容止没得办法,只好同她搭话,“兄台已经很是凶恶,已配的上做我的朋友了,容止也是三生有幸。”“容兄,客气了客气了,不过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有缘啊!”容止笑了笑,这是他平生最尴尬的笑。

    很快建康城的姑娘堵住了她的嘴,那些姑娘没个一技之长又哪能进的了决赛,怕是连初赛都不易通过。或诗或文,或琴或曲,自古以来的花魁,终不是以文取胜,可见男人们不喜欢比他们还要有才的女子,才情要适宜才是最好。醉仙双花是三魁中最先亮相的,绝好的姿容,二人一般的相貌,举止谈吐皆是上等,那已逝的六年,带走了稚嫩,换来了另一番媚艳,台上台下,众人皆痴,双花同舞,牡丹芍药扫尽天下百花。“天啊,带走带走,通通带走,买买买。”扫了一眼身旁的人,她那痴痴的模样,让容止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莫不是他不是女子当真是男子。而后,便是评委们的点评环节,痴男无数,就连扁哞都动了春心,他今年也快五十了吧,不住的点头,表示实在是好,自然妇女联盟不能罢休,三大花魁是她们此次战役的核心打击点,也不知是谁家的娘子,拉出一条长达10米的娟锦横幅,上面的字大概是用拖把写得,奇大无比,写到“打倒双妖,还当世太平”,笔力之深,让人叹为观止。人群中冒出一声,“张木涛,你娘子来了还不快跑!”音调古怪,使人分不出是谁所说,却又能听清其中的字,这时一个似乎是张木涛的男子,飞了似得窜离人群,兔子见到老虎大概就是这样的速度。作为评委的扁哞,哈哈大笑,在台旁说道,惧内的同仁,大可离去,免得唐突了佳人,毁了大家的兴致。底下众人起哄,说这扁哞仗着自己有钱为老不尊,仇富心理一下子激起了民愤,扁哞看着哗变的人群不该如何是好?一曲仙音,自后台传来,未见其人,却闻其音,纵是这般喧闹,也是很快便静了下来,一曲作罢,整个人群的心灵都如同被泉水洗过一般,通达了不少,若不是她,恐怕扁哞要被揍上一顿。梦秦抱着琴上来走了一圈,便又下了去,倾国之容,稍瞬即逝,只是那眉那眼,看上一眼这生怕也是难以忘记,没有人责怪她的高傲,似乎她本该就是如此一般,这是钟会遇到紫云前最喜欢的人,可这次他没来,应该在家中抱孩子吧!

    夕云的出场让大家是盼了又盼,众人都好奇这忆容究竟是何人物,现在在醉仙楼之内的夕云她的焦灼心情,比之众人丝毫不少,她本就是来走个过场,众人的期待将她捧得太高。这些日子在明辉城中事儿多少已知了些,她的娘不过是暂住在明辉城中生产,至于具体原因无从知晓,像是个路过的人,在街旁抛下了她的种子,这让她无比心伤已至继续寻找下去的欲望都变得淡了不少,她的娘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女子长得都像娘亲,夕云同她很像,只是二人风骨不同,夕云似团火热烈明艳,她的娘亲是团飘着得柳絮,轻柔飘零,是真正水儿做的女人。初赛复赛中脱颖而出的女子,像是夜神的翻版,只是像却不是,纵是如此,她也有着进入决赛与真正花魁一拼的资格,她的舞跳尽了她的故事,一个女子在明辉城的喜乐苦悲,她叫华裳,她的舞是她交的,只是那日病了后,她就在也没有归来,一个叫容止的男人留住了她,华裳恨容止,不过容止却不知晓,此刻的他,已被慕容白烦的快晕了过去,容止怎么可能知道,双花加梦秦值多少钱,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用钱来衡量的,慕容白说,十万两黄金够吗?容止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真有十万两黄金,肯定够了,都可以买上半个建康了。慕容白而后说道,开个玩笑,我就问问而已。这时的容止连白眼也不想对她翻了,这么奇怪的人,绝不是喝清河的水长大的。

    最后一个节目,观众及评委对她的娱乐性及艺术性都有着很高的期待,他们在想会不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表现,甚至想过会不会脱光光之类的。夕云上了台,一步一步,没有他们所想的惊世骇俗,也没有脱光光,甚至没有像其他女子一般刻意露上一些,绣花鞋踏在地毯上留下浅浅的印,走的很稳,这是建康花魁该有的气度。她让自己落了魂儿,回到了过去突然成长的日子,将悲伤浓郁直到穿透全身,那样的神情,就恍若她当日前去赴死一般,无所谓去哪儿,无所谓见谁,无所谓世界上的一切,她像是从另一个地方穿越而来,不识这天,这山,这水,这楼,以及不想看见的此地的人,好像她不讨厌却也不喜欢,她无视了眼前的所有,她的神归在远处,或者说是归在她琴里的世界。同样的一曲《长清》,夕云和嵇康弹得一丝不差,却又完全不同,嵇康从夕云给他的那一片空白世界中归来时,已是泪流满面,他听的懂她的音。台下的人,从梦境归来,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仗,嘴唇干瘪,饥渴感充斥的整个身体,她的琴音带着魔性,和夜神殿舞一样。这里唯一的一个人,他得到了不一样的讯号,他听到的琴音带着怀念与愁丝,那些日子他们在一起,他是她的容止哥哥,他们隔得不远,有时是一张桌有时是一堵墙,有时只是一个唇间的距离,而不是现在的她在台上光芒万丈,他在台下,凄苦孤零。容止以前相信嵇康收她做弟子是因为她的病,现在他才明白,嵇康的眼和他的不一样,他看得远,他知晓他的琴音,只有夕云这样反复经历生死人世而又超脱于外的人才能继承,看,她继承的很好,迷醉了天下所有的人。容止现在特别想对着身边的慕容白说,这是我的夕云,她现在叫忆容,忆的就是我。

    可台上的她并未看他,就连那近靠台前的嵇康,她的眉目也未曾多停留一刻,她还在那里,没有归来,她目中流着泪,奏完了琴便回了去,留个这里的人们一个巨大的空白,人心用欲望是填不满的,只能用空白来填,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无所谓人,无所谓困苦,无所谓欲望,也就无所谓胜负,她传递来的信号就是她无所谓。这一刻,结局已晓,忆容成了花魁之首,同夜神一般的传奇。容止的欢喜还未过去,吾皇驾到,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就排山蹈海而来,容止毫无防备的随着人群跪了下去,跪在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脚下,他是魏王,他叫曹芳。皇室的权力比神佛的高尚来的直接太多,你没的选择,他来时你就得顺从,因为天底下的人都顺从了,这是一个时代给的压力,而在时代外的夕云此刻端坐在后台的玫瑰木长椅上,一动不动落了魂儿,曹芳是来见她的。少年沾了太多的酒与色,他还太小,若是让容止来给他调理,或许还可恢复,只是现在到了这步田地,这是早夭的命,容止这种神医是倒霉的,因为他连自己的家人都没医好,又怎么会有人信他。

    曹芳瞧了眼夕云,说道:“原来是个呆子,罢了,还是带其他的花魁走吧,别忘了把那个长的像孩子的女人也带上,她合我的心意。”曹芳身边的太监大有我明了的意思,走时还不忘念叨几句,“你个呆子,给大王侍寝的机会都错过了去,亏得生了个花容月貌,弹得一手好琴,你与那嵇康都是怪人,难怪师徒一家。”容止不知,夕云躲过了一劫,此刻他还在外焦急的等待着,等着曹芳从醉仙楼中出来,这是魏国的第一个帝王,这般倘然的从青楼中带妓女回宫,容止不知对此该说些什么,他很难过,夕云恐怕是要走了,回不来了。曹芳走后,他已无心情探个究竟,顺着建康城边的小路,伴着浩荡的人群,走回了家中,走到了已无夕云的建康医馆。

    夕云回到建康医馆时,容止在吃晚饭,太阳刚落山不久,天地间还留着一缕光,像是送夕云来见容止的一般。容止看着她还未洗去的妆容,眉眼里的笑意是那样的熟悉,从她去了明辉城到今日已有两月,她说:“你去看我了吗?我得了花魁。”容止喝着他的粥不肯抬眼再瞧她一次,他说我没去看,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去太热闹的地方的。她又说:“你怎么不抬头看看我,我今天美极了。”容止待到她走的近了才抬起了头,那时他的眼里早已盛满了泪,他和她不一样,他不会常流泪,这珍稀的如同东海珍珠一般的泪,是为她流的,在今日,在这个春天的黄昏。“夕云,我以为你被带走了,进了宫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我以为,我不会想念你的。我以为你也不会想我,不会回来看我的。”容止说着话,嘴里的白粥还未能咽下,听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凄凉悲苦。夕云抱过还在痛苦流泪的他,就如同在那个雪天,他将她抱起一般,那一刻宿命结了缘,躲不开今生彼此的劫。夕云说:“你总说,你以为,你以为,其实你那么好,你该相信自己的。夕云一定会回来看容止,夕云一定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去皇宫,夕云一定不会为了一日三餐就离开容止,夕云一定是喜欢容止的,还有就是容止是个大笨蛋。”容止的心被击的碎了,还是在哭,哭着的夕云抱着他说:“只有小孩子才哭,我才十三岁,我可以哭,你不能,因为你是夕云的容止哥哥所以不能哭,只有夕云才能哭。”

    渐渐变得旧了的建康医馆,又开始泛出了新的颜色,这里有了新的女主人,只是建康医馆留不住他们,他们这就得走了,逃到远处,可能是所有不是建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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