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正伏在骆天的背上颠簸不定的在夕阳下向前飞奔。他的侧脸离我如此之近,甚至于他的发丝都能不时飘拂在我的脸上,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馨香,清和致远,和着西下鲜红如血的残阳如化身仙人般夺目,他如此好看教我一时一刻也挪不开眼睛。汗水顺着他的额上向下流淌,我想要伸手擦拭,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微微运转灵力,果然是一丝皆无的,再探视元神,薄淡的几乎就要消失不见。可是,我依然认为运气够好,我居然还活着,从那样的崩裂中。我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不期然心口一荡,一股腥甜从口中呕了出来。
“碧落,你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去青丘!”骆天偏过头,双目赤红。
“嗯!”我努力半晌才勉强发出声音,眼前的物事又开始旋转。
“碧落,你不要睡,和我说说话。”他的脚步愈加的快了。
心脉受损,灵力尽失,元神即灭,真是时运不济,为了帝女桑那劳什子,我估计很快就能见到娘亲了。话说回来,若不是骆天当日话说得太无情,我又怎会独自负气上路,最终遇上了这倒霉事儿。归根结底是这混蛋的原因,而如今他又顶着救命恩人的光环带我去青丘,如此算来,我岂不是又欠他一条命?也不知道他日后又会想起什么馊主意让我报恩。算了,还不如死掉,也算偿了他一条命。
“我……”死之前定要让他明白我是因他而死的,我打定主意,未料刚一开口竟又呕出一口血,身体渐渐麻木无感,元神也已淡薄的只剩下一层浅浅的轮廓。
很累,我的头耷拉在他的肩上,一股股带着腥味的血从嘴角向下蔓延,将他的青色长袍染成了片片赭红,好在没有任何痛感,我看着他的侧颜,有泪水从他的眼角向外溢出,这样难过的骆天似乎在很久以前我便见过,可是,是什么时候呢?我闭上眼,不同于往日的黑暗,是一片馨红,如漫布黄泉路上妖冶璀璨的曼珠沙华。
“文鳐,文鳐……”我微微睁眼,红色的花枝缓缓褪去,我躺在骆天的怀里,他的脸慢慢清晰起来,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我的额头上,我提起气,终于发出了声音。
“骆天,”我微微扬起唇角:“不哭。”
“我哪里是哭了,”他笑起来,眉眼之间露出一丝欣喜。“分明是出汗,你那么重我怎么可能不出汗!”
我知道他是难过的,可是我依然喜欢他笑的模样,哪怕这笑容来得如此勉强。
“我……”我张口,却只能发出徐徐的气声。他搂着我,将耳朵凑到我的唇边,我对他说:“观水!”
他愣了愣,面色变幻不定,抱着我的手紧了又紧,我期待的看着他,生怕从他口中说出“不”字。
“好!”他应道。
我安下心来,眨了下眼睛以示感谢,他对我露出笑容,眼里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我陪你回去,从此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
心中惊了一下,他是想要陪着我去哪里?元神破灭,下场便是灰飞烟灭,他要如何陪我?他最差不过是魂归冥界,终究是能转世为人的。
“我找了你这许久,便是为了与你守在一起,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是愿意的。”他爱怜的抚着我的发,安静说道:“在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恍惚中,仿佛有人在云山雾罩的高台上捉着我的手笑着对我说:“你不必害怕,我会牵着你。”这声音与骆天的话重复响起,我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没有时间探究,他将我重新背负在身上,不禁使我想起在冥界寻他魂魄时我也是如此背着他的尸身的,想来真是世事难料。天边已经一片蒙黑,夕阳已落下山脉,早春初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在我的手上,只剩下一片沁凉,我迷蒙的看着远处青黑的天空,有几颗星辰灵气四溢的在霞光中摇摇欲坠。风景如风一般从手中向后滑走,夜色也随着骆天的奔跑而慢慢落下。我想着不能死在回家的路上,于是一路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只是无尽的疲倦感从四面八方卷袭而来,竟是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的,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文鳐,你不要睡,你不能睡……”我听见骆天歇斯底里的吼声,他背着我用尽全力的向前狂奔,我觉得很满足,我喜欢的人也喜欢着我,这是何等的福气。
元神在体内缓缓的裂开,我似乎都能听见它碎裂的声音,最后的时刻如此急迫的到来,犹如烟花绽放后剩下的寂灭。可是,元神的破裂居然没有持续下去,一团团烟丝如雾如幻般将元神笼罩其中,我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高声说道:
“哥哥,你想带她去哪里?”
……
不知过了多久,虽说无法睁眼说话,却可感知周边一切事物。但身边众人皆以为我浑不知事,因而说话毫无顾忌,连丫头仆人也能对着我评头论足,这感觉新颖又令人沮丧,直恨不能立时睁眼瞧瞧究竟自己身在何地。但其实我是知道的,我身处青丘,估计是被那夜问话之人所救,那人的声音熟悉非常,且让人怀念,我日日无事,将这年轻男子声音与所识之人一一对比,却也未能猜透这声音主人。骆天说话的时候不多,然而,我却总能闻到那淡淡的馨香,我知道他定是时常守在我身边,每每想到那日的话,心中总是一阵窃喜。
“碧落,还未醒吗?”是融成君的声音,这是狐狸精日日前来探视的开场白。
骆天“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哼,你真是好本事,她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会差点魂飞魄散!”融成君愤怒叫道。
“若是她能听我的话早早儿出阵,没有替那魂魄挡那一下锁魂阵破时的余波的话,也不至于如此。”骆天答道。
“这也是她活该,”融成君骂道:“什么事儿都敢插手,她难道不知道锁魂阵的厉害吗?不知道那只九尾猫妖身有仙骨,弄死她就跟玩儿似的吗?你是怎么盯着她的,也不提点她?”
听起来似乎全是我的错,为什么就不能如环晴般发现我的善良呢?我忿忿想道。
“我提点了!”骆天叹气道:“我给她写了个字条,谁料她居然抓着字条去找九尾猫。”
“你写的什么?”
“以命制命,一损俱损。”
原来这字条是他给我的。
“难道你不知道她迷糊的时候就像个傻瓜一般么?你该写:去则必死。”融成君的扇子在桌上敲得咚咚作响。
“若真是这么写,她一定以为是九尾猫在挑衅,只会让她去得更早。”骆天喝了口茶,口气中俨然带着一股笑意:“她这样倔强的性子,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不是白泽卦象灵验非常,她如今……”
二人同时陷入沉默,白泽!我在心里念叨着这个新名字,难道是融成君的友人?
“他,去了哪里?”骆天突然问道。
“他一心要救碧落,估摸着又去昆仑山找药了。”融成君道:“九尾猫是真的寂灭了吗?”
“确是,”骆天叹气:“她只想着报恩,对碧落没有一丝恶意,否则在壅州的酒馆里碧落就不是轻伤那么简单了,我在一旁看的贴切,但现下有些后悔,若我当时不出手相助,让碧落吃个亏,使她知难而退,如此也不会酿成大难。”
我竖起耳朵,竟不知道那时他已经时时跟着我了。
隔了半晌,骆天的声音复又响起:“只是后来,她却动了心思,做了个□□将我支走,然后将碧落囚在锁魂阵中,企图以她元神,猫妖仙骨来破阵救魂。”
“幸得你发现得早,及时赶回,否则谁能救得了她?听说那小子后来复生了?”
“自然是,”骆天应道:“碧落大约都不知道是自己救了虞佩。”
“那猫妖以半人之身修炼,虽得仙骨却元神难聚,又舍了一命去设锁魂阵,当然无力再去救他。碧落,怕是用了……”
“小心隔墙有耳。”骆天的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其实我们都知道,若说这天下能破锁魂阵的也就只有她了。只是如今她法力不济,代价着实大了些。”
“你受伤也不轻,又给了她许多灵力,难不成是真的不要命了,只可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的缺点便是太过自信,以至于结果一塌糊涂,竟在最后想着要和她共生死么?”融成的声音透出一丝不满。
骆天还未回答,便听见有个声音插了进来:“天哥倒是想要同生共死,但恐怕就是共死也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
“哟,白泽,这次又从昆仑山讨了什么回来?”骆天懒洋洋的声音夹杂着嘲讽在耳边响起。
“白泽,方才你那话是何意?”融成君兴奋异常。
“如今恐怕只有我与骆兄知晓原因了。”名唤白泽的声音笑嘻嘻道,却透露出一股与骆天针锋相对的味道。
骆天反常的没有吭声,大约是占了上风,白泽更加得意的说道:“现在我要为她施法,你们还不速速离开。”
“你要怎么为她施法,不会如骆天从前那般把她脱光了施吧?”融成君好奇道。
“你们可以全部去死了!”肝火越烧越旺,我在心里大叫道。
房门“嗒”的一声关上,轻巧的脚步声晃晃悠悠踱到我身边,那熟悉非常的嗓音对我说:“我知道你能听见,也很好奇我是谁,你无需猜测,你我是故人,是希望你如同过去无二的故人。”
他是谁?这话又是何意?脑海一片混乱,只觉着有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但这念头去得太快,我竟无法抓住它。
“其实也并不希望完全一样,若是能断情绝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文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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