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的记忆我基本不愿涉及,即便被拉入某个片段,我也尽可能躲到一旁。我在等待阿昆最后的回忆——那段有关于锁魂阵的记忆片段。
……
当虞佩被虞成富关进小屋后,阿昆的眉头便一直未曾舒展开,他忧心忡忡的在虞成富的默许下进了虞佩的房间,未曾想到进门便瞧见血洒满地的画面,而虞佩则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血顺着他伸出床沿的手腕向外汩汩流出。阿昆急步上前,只探了探颈脖便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虞佩活不成了!但只过了片刻,他便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虞成富知晓此事。他不敢想象,若是虞成富知道独子割腕而亡,他会是怎样的伤心绝望,而对于自己,他将会如何的失望。
是的,失望,阿昆对自己已是失望透顶,自从割肉喂狼事件之后,虞成富俨然将自己看做了他的儿子,他也将他当做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父亲是他一直所渴求的,他对自己的唯一期许不过是保住他唯一的骨血,而如今,他弄丢了虞成富的孩子,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做?
阿昆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混有灵力的血抹在自己的双眼上,然后他看见了虞佩苍白的魂魄在屋内徘徊。怎么办?阿昆低头沉吟了一会,眉头紧蹙,眼里却放出了光彩,很快,他的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他的身后张开九条白色长尾在空中飞舞,点点光华缓缓将他包围,散发出无比夺目的光彩。阿昆口中念念有词,便见其中一尾忽的断了开来,向着魂魄的方向席卷而去,随即携着魂魄将虞佩的尸身包裹起来,而阿昆的其余八尾竟随着他念出的咒语渐渐变作了灰色,慢慢的侵袭他的全身……他的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面色也愈发阴霾。
这样的施法持续了三天三夜,直到虞佩的魂魄被牢牢的锁住,尸身也开始进行浅慢的呼吸时,阿昆也已浑身漆黑如泥,灵力耗尽瘫软在地上。
次日,阿昆衣冠整齐的从虞佩的房间走出来,他身后的黑尾只剩下一层浅淡的影子。而被锁魂阵困住的虞佩此刻正双眼无神的靠坐在床上,木讷的望着推门而出的阿昆。我知道,此刻使虞佩睁开眼睛的是阿昆体内的一个魂魄。熟知猫有九条命,而阿昆这半人半妖融合了他娘亲的仙骨后究竟是何种情形却是无人可知,但如今阿昆既舍了自己一条命给了虞佩,又用了锁魂阵这阴毒的阵法,可知他已弃了修仙这一路,或许也是出于此因,他才会在勉强能维持住阿昆外貌的情况下离开虞家,并在灵力恢复后化为女子重归虞府,他深知自己舍下的那条命并不能使虞佩真正的清醒过来,时间一久,他自会如草木一般睡去,除了尚有气息外无一可证明他是个活人。但对于阿昆来说只要这样就够了,因为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唤虞成富为父亲。
……
“你们,”环晴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我猛然抬头,便看见她怨忿的双眼以及唇角的血迹。“你们居然刺探我的记忆,你们……”
“阿昆!”我惊叫道,手边是仍旧不断旋转着的望尘镜,而浓重的不适感再度侵入所有感官。
“我们回来了,只可惜还是被困在锁魂阵中。”骆天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我大吃一惊,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果然已消失一空,我看向敌视于我的环晴,心中生出无数的怜悯与唏嘘。
“阿昆还情!你为自己起了这两个名字,难道这一生只是为了还虞成富昆仑山下的恩情吗?”我悲怜的问她。
“你懂什么?既然窥视了我的记忆,便该知道我穷尽半生追求的不过是父母的疼爱,我亲生父母给不了的,他都给了我,如此,便是为他去死也是应当的。”环晴应道。
“值得吗?”
“孩子为父母去死如何不值得?他知道我是妖,知道我的过去,偶尔,我因体质的原因修炼入魔而狂性大发,杀人喝血的事时有发生,每次都是他将我唤醒,他的手腕多处伤痕也是因为为我取血而留,他将我视为亲子,视为他的另一个儿子。我嫁给佩儿,不仅仅是为了找机会救他,最重要的是我终于能唤他一声父亲,每时每刻都能唤他父亲,我知道即便我死了,父亲也一定不会忘记我,他会记住我,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环晴留恋的看着定格在纱幔仔的虞成富,语气温柔:“对吧?父亲!”
“环晴……”我正欲开口,骆天却急急打断了我的话。
“碧落,锁魂阵即将崩溃,我用望尘镜打开通道,你立刻离开这里!”
“不能打破结界,佩儿会灰飞烟灭的!”环晴抓住我的手恳求道。
“你们一起走。”骆天双手紧握望尘镜,声音不由的高亢起来。
“不,佩儿若死了,父亲决然活不下去。我不能让他孤独终老,抱憾而死,他是我的父亲,我要把佩儿还给他。”环晴盯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一股坚毅,这表情我甚为熟悉,在他割肉喂狼之时,在他舍命救人之际,他的表情便是如此。
“环晴,你不要去。”我伸手拉住转过身子的女子,却见她回首对我福身微拜。
“你这般心善,实在不宜做妖,且你魂魄不全,元神不满,今日着实难以活命,的确也是我对不住你。但若你能侥幸得救,万望不要告诉父亲我便是阿昆这事,只说环晴功成身退,有缘再见!环晴在此谢谢了。”
我的元神此刻已悠悠在心口荡漾,我明白她的意思,却难以接受。我握住她的手,眼睛发涩,一字一句对她说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真的够多了。”
“你不明白!”她摇头,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然后,她挣开我的手,从容的附身在虞佩的身上……
“碧落!”骆天的呼唤随着结界轰然崩溃产生的巨大力量一齐向我袭来,我看见我的元神像一条轻快的小鱼般游向光华四射的虞佩,他的魂魄被一道温柔的白色光芒轻轻送回体内,虞佩的身子几乎是在同时睁开了眼睛,而那白色光芒在消逝前将元神缓缓向我推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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