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骆天在阿昆的回忆中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这里的时间以阿昆对往事的情感波动而呈现不同的速度,如他对父亲的死的耿耿于怀,对与虞成富的首次见面的无比怀念,都会使时间缓慢流逝;而对于日常生活的点滴却只是眨眼而过。在这样凌乱的时空里骆天的温饱是最大的问题,鉴于他三餐所需,我们时常在刚用过早餐的情况下,由于阿昆思维的跳跃,蓦然回首竟然又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且地点也会在我们毫无防备之时不断跳跃,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挂在树上是常有的事,可是这又成了个问题,因为不能干涉他们的过去,所以要尽力减少在他们面前现身的机会,于是只能不时捏隐身咒活在虞府大宅中,这样做的好处只有一个,那便是隐身咒被我们练的炉火纯青,以至于不用念诀也能立刻隐身。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待我与骆天满面菜色之时,阿昆已长成一身手不凡的英俊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腰身挺拔眉目坚毅,手中时常牵着一个软儒的孩子,这孩子看模样便是幼时的虞佩,发髻垂髫面目清秀,常捧着庄周的《南华经》在口中喃喃。阿昆对这孩子爱护有加,从不肯让他吃一点苦,在他的眼中,虞佩是半个主人,是他对虞成富给予的那一丝温暖的报答,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的。一日,当骆天捧着面条吃午餐的时候,天色突然间就暗了下来,并夹杂着倾盆大雨,瞬间便将骆天的碗里注满了水。
我无奈的看向黑呦呦的天,可见现下我们正处于一处山谷,一间破财的茅屋坐落在谷间,骆天叹了口气,连碗带面一起扔进了身后的灌木丛中。
“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出去?”看得出骆天沮丧得很。
“快了快了,”我安慰道:“你看阿昆个头不是长了不少吗!”
“如果不能出去你我干脆就在此地成亲生子算了。”骆天蹲在茅屋旁的树下,手撑着腮望向远方。
“成你个头,”我捋了捋脸上的雨水,跳起来敲他的脑袋,“先不说你人品如何,便是你半鬼的体质能否坚持到底都成问题,居然还妄想成亲!”
“所以说才要赶紧生子啊!总要为骆家留后啊!”骆天笑嘻嘻的挡下我的手。
“骆家?”我冷哼一声,“你不是说骆天是你自己随便起的名字吗,那还留什么后?况且我为何要嫁给你,我才不要当寡妇。”心里尤记恨着去壅州前骆天对我说的话,因而说话未免刻薄起来。
隔着雨帘,骆天深深注视着我,半晌才幽幽开口:“太记仇了对你不好,你一记仇就生气,一生气就咬牙,长此以往,你的牙……”
“闭嘴!”我火冒三丈,咬牙喝道。
“嘘!”他一把拉过我,眼瞅着前方。我向着茅屋前望去,只见阿昆背着虞佩一瘸一拐的冒雨跑进茅屋,随后匆忙的将门关了起来。只见紧随其后的有两只体型巨大的黑狼,狠狠的撞向木门。我的心跟着揪了起来,“砰”的一声后,意外的发现原先形同虚设的门居然毫发无损,仔细看去,只见一层极淡的光华若隐若现的将茅屋覆盖。
“结界!”我恍悟道。骆天一声不吭的拉起我的手,顺着茅屋后的山体躲在窗下。这结界十分脆弱,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是依着结界从窗外窥视屋中情形。
野狼撞击结界的声音夹杂在暴雨的轰鸣声中,每撞击一次,阿昆便能感觉到结界的力量又薄了一分,他原本不多的灵力在背着虞佩逃亡的途中已使用殆尽,这结界是拼着最后的力量织就的,但随时面临着破碎。阿昆护着瑟瑟发抖的虞佩,他秀气的脸因为恐惧而有些变形,他倔强的望着焦躁不安的阿昆,口中发出稚嫩的声音:“阿昆哥哥,连累你了。”
阿昆紧张的竖着头上小小的耳朵,门外的撞击声一声轻似一声,这使他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佩儿,即便是与老爷争吵,也不能离家出走,幸而我找到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门外撞击的声响慢慢消失了,阿昆坐在湿漉漉的稻草上对小小的虞佩道。
“父亲,”虞佩低下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片刻后他抬头道:“父亲恃强凌弱,不是好人。”
“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可是佩儿,即便天下人都怨恨老爷,你也不能怨他。”阿昆苦口婆心道。
虞佩撅起小嘴,双手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不要听。”
阿昆叹了口气,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间心神一震,伴随着一道炸雷,那结界忽的被撕裂开来。
“坐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阿昆低头说道,随后疾步冲出了屋,在雨中与那两头撞得伤痕累累的野狼对峙。
“不过是要吃我的肉,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阿昆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清楚的传遍了屋外的每一个角落。
野狼对视一眼,竟如开了灵智一般,或是达成了一致,其中一只野狼对天长啸。
阿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声音却是阴寒无比:“好,但有一条,若是你们动了屋里的小孩,我便是化为厉鬼,也会将你一族追杀至死,不死不休!”
一道道骇人的闪电从空中直劈而下,我看见阿昆从身后拿出一把无刃的柴刀,就着雨水在石头上磨了两下,我本以为他就要持刀冲向野狼,却不料他竟反转刀柄,狠狠的向自己的大腿划去……我叫了一声,就要上前去制止,但却被骆天捉住了手腕。
“你……”我气急败坏的吼道,声音却消失在那雷雨的咆哮声中。
“这是阿昆的过往,你没有权利干涉。”骆天的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我看了眼伫立在屋前血流不止的阿昆,眼里一派坚毅,而手中柴刀又向着自己的左臂用力削去……我颓然的坐了下来,看着骆天惨白的脸问道:“不能去帮忙么?”
“不能。”
“只能这样看着?”
“嗯。”
“到什么时候?”我几乎带着哭腔问道。
“直到我们走出这段记忆。”骆天的眼里浮现出哀伤的神色。我靠在窗下,闭着眼睛等待这段回忆的结束。其实只是一瞬的时间,只是这一瞬间或许在阿昆心里占据着极其特别的位置,所以才会如此漫长。
当我与骆天灰头土脸的感受到阳光普照之时,虞成富已带着大批家丁赶到山谷。此时和风硕硕,鸟语花香,阿昆正手握柴刀端坐在正门,园睁着眼睛望着前方,只是那双眼并无焦距,却在空洞茫然中藏着一丝狠戾。
“阿昆,阿昆,你……”当虞成富见到阿昆第一眼时,脸色立时苍白如雪。
“……”阿昆的眼珠缓慢的转了转,渐渐有了一丝神采,他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嘴唇,口中只叫出“主人”二字。
草屋中突然发出了嚎啕大哭的声音,脏兮兮的虞佩从屋里跑了出来,手指着阿昆哽咽不能成语。虞佩无恙,虞成富先是一喜,随后便阴沉下去,他的的目光转到了阿昆的腿和左臂上,轻轻的撩起破烂的衣物,他看见这两处地方各有一个碗大的骇人伤口,空荡荡的直见白骨。
“爹,爹,有狼……”虞佩的哭声在整个山谷回荡,虞成富的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连声音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孩子,你,是自己割肉喂狼?”
阿昆看了眼哭的凄惨却活蹦乱跳的虞佩,咧嘴微微笑了笑,发出的气声隐约是:“惊到少主人了,主人莫怪。”
虞成富目光深沉的盯了会摇摇欲坠的阿昆,突然抬手刷了虞佩一个耳光,那脏兮兮的小脸上立刻多了一道掌印并肿了起来,虞佩在那一刻惊呆了,竟连连哭泣也忘记了。在给了那一个耳光后。虞成富转身抱住阿昆哭了起来,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谢谢。
“阿昆,你若不弃,从此便做我的义子吧!”
这是在阿昆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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