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两人成了亲,村民羡慕他的艳遇,不断询问桃花的来历,彼时桃花已为自己更了名,因曾经在书斋外卖过花,独独喜爱《诗经》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便唤自己子衿。萧书生自然也很喜欢这颇有文化的名字,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子衿是妖而非人,因而从不过问子衿,于她的过往自是一无所知,他对外宣称是在林子里救了被野兽袭击并丧失记忆的子衿,救命之恩子衿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这段子固然老套,但却完美的解释了为何一个天仙般的人物嫁给了一无是处的萧耀楣。
萧耀楣对于自身是骄傲且自卑的,他才华横溢,却无法进入仕途,只能以教书糊口,间或砍些柴火贴补家用。父母在时,村中人人羡慕,日日称赞,以为他日后必定能与他的名字一般光耀门楣。但不幸的是父母在一场大水中丧了命,那时他刚到及冠的年纪,准备用来上京的钱办了丧事还犹不足,村民开始讥讽嘲笑同情怜悯,他失了家人失了尊严,但他骨子里是坚强的,无论是何种境遇,他均是咬牙撑过,不卑不亢,终是做了一名先生。
如今,他审视自身,完全不明白子衿喜欢他什么。他看着她曼妙的身姿,顾盼倩影,总能感受到患得患失的心情,那时他不知道这叫做爱,只是惶恐不安。他不知道如何去做好一个丈夫正如她不懂得如何去做妻子一般,两方小心翼翼地过着糊涂日子,夜间却是床上床下各睡一个。虽是如此,萧书生却是极其疼爱她的,她不食人间烟火,但每日三餐都被逼着吃些什么,她不明就里,总是嘟着嘴生气,他微笑,她却更加糊涂。
子衿不解世事,心思如清水般透亮,嫁了人后,依然是成日里乱跑,尤其爱去林子里看望养育她的黑桃木。村里人有好事者,常常背地里说些不着调的闲话,莫过于子衿与人在林中私会等等,更传出他二人不同床的话,萧书生头上俨然被强行戴了顶绿帽子。日子一长,子衿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她本是精灵,原不在意那些话,但因顾及萧书生的心情,便着意去打听。
一日,她在河边玩耍,看见两个婆子在洗衣物,隐隐有萧书生三字传入耳中,她凝神静气念了个诀隐身,靠近之后便听到其中一个笑道:
“那萧书生的八字本就不好,念了一肚子学问又有何用?还不如我家汉子卖肉的强。前些日子为了阻拦烧林子的事,被村长家丁打了个半死,你说这人傻不傻?村长是你得罪的起的么?”
“你说的是,当年我以为他多少能成点小事,亏我还给他家送过鱼,如今也不指望他能如何,但总不能如现在……”话到这里,她放下手中衣物,侧身放低了声音。“听说了吗,他娶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至今不愿与他同房,却见天的往林子里跑,怕是和哪家汉子厮混呢!”
“哟!”前一个瞪圆了双眼,大惊小怪道:“亏得萧书生对她那般好,每日里累死累活弄些荤菜给她,自己却日日吃红薯。他前日在书斋里教书,竟撅了过去,大伙儿劝他,他竟求大伙儿不要将此事说与他的娘子听,你说这人书读多了是不是就傻了?”
“我看那女人就是一个狐狸精,好好的一个书生给祸害成这样……”
余下的话子衿没有继续再听,她浑浑噩噩的回到那间破旧的茅屋,伸手拂脸,竟发现一手泪水,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觉着胸口闷闷的,诧异间,萧书生喜气洋洋的跑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小刀肉,美滋滋的置在灶台上,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薯,就着桌上的凉茶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你为何,为何要吃这个?”子衿吼道,愤而夺过萧书生手中的红薯,眼泪不可抑制的汹涌而出。
萧书生呆了半响,眼睁睁的看着红薯凭空而飞,四下望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想了想,脸颊慢慢的烧红了,他有些赧然,轻声道:“是子衿吗?怎的不出来?”
子衿解了咒,缓缓现了身,望向萧书生的眼神心疼内疚。萧书生慌了手脚,忙起身替她拭泪,口中结巴道:
“你,你别哭,我,守着你,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不是人,我是……”子衿肿着眼睛道。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萧书生憨然一笑。
她很是意外,张大嘴问:“啊?那你还娶我?不怕我是坏妖怪吃了你?”
“从前怕,”他摸摸她的脑袋:“可是没办法呀,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管你是什么变的,哪怕被你吃了我也是高兴的。”
子衿扁扁嘴,哇的哭出了声,说出的话哽咽难平:“那你为什么只吃这个?为什么都不和我同床,为什么晕倒了都不告诉我?”
萧书生的脸红的犹如火烧,他怔怔的看着他的小妻子,蓦地抱住了她,声音低沉的温润着她的心:“傻瓜,那是因为怕你受委屈,原本我这个人……”
“我要和你生娃娃!”子衿抬头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尤为动人。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不会后悔么?”
她扬起令人炫目的笑容,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薯使劲摇头,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忽地摔下来。
“嗯,不后悔!”
那日后,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萧书生不再逼她进食三餐,倒是常去林子里浇灌那株桃树;子衿不再到处乱跑,也去作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时常临摹萧书生的字帖,偶尔也变几个桃子出去换钱,日子过得恩恩爱爱。但流言蜚语却从未曾停歇过,好在他二人皆是生性淡泊,倒也不曾在意,而曾经使他们无比烦心的放火烧林之事因官府介入也不了了之。
直到子衿有了孩子,这样的平淡才被打破。萧书生得知消息后呆了半天,随后才两眼含泪地拥住子衿,撒腿便跑进林子,对着桃树拼命浇水,回家后又呆了半天,只咧着嘴对子衿笑。子衿被笑的浑身发毛,放下手中事物,坐在他身边,忧心忡忡道:
“你定是在担心我会生出一个什么,我也很是忧虑!若是你不喜欢,我便……”
“你要干什么?”萧书生总算明白他的娘子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他警觉问道。
子衿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只是低头绞手。
萧书生的心脏也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看着有些慌乱的娘子,他的眼神深情温柔:“你莫要胡说,就算你生了株小桃树我也是很欢喜的。”
子衿泪眼婆娑的将他望着,一头埋进他的怀里。
既然有了孩子,就不能不在乎村里的流言。萧书生费劲了力气做了十几条帕子送了出去,可惜流言依旧。子衿对此很是不解,萧书生或许是担心子衿对人性看法因此事被扭曲,只淡淡道是因为她是外来人,村民对她不甚熟悉才会如此。但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人这一物,很能接受水往低处流,却不能理解身边原本苦难之人突然交了好运,逐步向高处走的境遇。而他正是应了后面一种,在村民看来,如他这般废柴,能娶个寡妇就已难能可贵了,而他居然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且日子竟越发的好过。这简直就是一种罪过,似乎他的命运生来就该是不幸被人怜悯叹息的。所以有各式各样的流言就不足为奇,他看得透彻,因而不放在心上,因不愿如水一般纯净的子衿沾染上这些风尘而简而告知,殊不知却为日后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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