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同门师弟,陆修策。”张赫郎眉眼弯弯,指着陆修策介绍说。
朱双波澜不惊地哦了声,翻起死鱼眼盯着张赫郎,心道:这会子他倒不急着回府了。
“这个姑娘是我义妹朱瑾安,现在在华府做丫环。”张赫郎又指着朱双说。
“哦。”陆修策眉宇平平,也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别人的话都无关紧要,他只想快点离开。
朱双偷瞟了一眼陆修策,果然啊——已经把我忘了,如此甚好。
汪如意得知张赫郎是她家策儿的同门师兄后,对张赫郎变得无比热情,硬向张赫郎问了好多话,急迫地想要知道她家儿子在学校的表现。
朱双和陆修策无话可讲,在一旁大眼看小眼。陆修策又对她含蓄地笑了笑,弄得朱双懵懵的,几个意思?
这个陆修策好像跟大哥不太熟络,朱双歪着小脑瓜,他们明明是同门师兄弟,碰了面竟不打招呼。还有这个陆修策,好像根本不给他娘讲书院里的事,她娘问了赫郎大哥,才知晓他的月考成绩。
“倒数第二?!”汪如意听了侧首恨了陆修策一眼,夜黑的眼眸中蹦出火花。
呵呵呵,大哥倒数第一,小哥倒数第二,真是一对难兄难弟,难怪见了面都不好意思相认,朱双一边听人谈话,一边弯着嘴角偷笑,大哥方才那么讲礼,倒教我误会,以为他碰上某个令人生佩的大才子了哩。
两人终于谈完了陆修策的教育问题。
“有劳张公子了。”汪如意微微福身。
“有劳。”陆修策果真很怕话多,依旧面如冷铁地说了俩字。
朱双二人也作揖告辞,几人便各走各的路了。
张赫郎回了府才想起要跟人道歉的事,朱双劝道:“张公子,幸好你没提道歉那茬,反正人家都认不出我了,那就没不要扯下脸面道歉了。”
张赫郎听了哼哼两声:“朱瑾安,这才过了半日,你叫我‘张公子’倒叫得顺口。横竖我说的你都不听,那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哼!不管最好。”朱双倔强道,我从现代来的,智商甩你好几条街,要你教我?
两人不欢而散,在天奉街分了手,一个回大院,一个回了小筑。
另一边,陆修策和他阿妈回到了食肆后面的住院里,继续谈着刚才的话题。
“阿嘛mà,香兰要回苏州老家了……”陆修策拉扯着汪如意的衣袖,一撒娇连语气都降成了四声:“阿嘛,香兰回苏州了说不定要嫁人了,再也回不来……”
“哎,策儿你怎么不信阿妈的话!”汪如意颦眉道:“现在不光长安没了夜市,全烨国都关了夜市呀。现在你们烨国的皇帝还没把龙椅坐热,老祖宗的定得规矩还得遵守,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信阿妈一句话,就算天要塌了,妓馆娼楼的也不会找不到饭吃,她们女乐行业萧条只是暂时的,你那个香兰早晚要会长安来。”
“阿嘛,孩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香兰卖艺不卖身,从不做那些事。”陆修策红着脸,不开心地说:“香兰能舞善乐,又知书达理。虽然香兰出身贱籍,但孩儿的出身也不好……”
“谁说你出身不好了!”汪如意横眉怒眼,火冒三丈。
“阿妈,没有谁说我,你消消气。”陆修策抚着汪如意的背,帮她顺气。
“策儿,你爹他早晚会来接你的。”汪如意抓住儿子的手,用力地握着。
“不稀罕。”陆修策硬气地说。
汪如意拍拍他的手背说:“你爹有他的难处,你别恨他。你明年一定要考过解试,才不算给你爹丢脸。”
“阿妈,他到底是谁?你为何不肯告诉我?”陆修策问。他明知道她阿妈不会说,但他还是又问了一次。
“你跟我来。”汪如意牵着陆修策走到院子里,指着雕刻着莲花与鹭鸶的影壁问:“这是什么?”
陆修策垂眸道:“这是义父特意为孩儿造的‘一路连科’壁。”
“你在书院每日看书了没有?怎么会得了倒数第二?那第末是个初来乍到的栗国人,情有可原。你虽有一半的巴坦血统,然而已经在烨国生活十年了,阿妈不允许你拿自己跟他比!你义父动用关系把你送进辛川书院,跟梦山先生学经义诗赋,你考出这等成绩怎么对得起你义父和师父?”汪如意疾言厉色,耳提面命道。
“阿妈……痛……”陆修策可怜巴巴道,耳朵被汪如意捏在揪着。
汪如意松了手,扭着脸说:“你儿时从马背上滚下来,手骨都脱臼了,也不敢叫一声痛,阿妈带你去看孟巴(巴坦郎中),孟巴帮你正骨你还记得不?现在嫌阿妈揪你耳朵痛了?”
“记得。”陆修策老老实地挨训,早知道不问阿妈爹的事了,每次阿妈都要绕弯子,反过来教训我一顿。
“你不是问我你爹是谁么?”汪如意抄手道。
“嗯?”陆修策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汪如意。
“你推一下这个影壁!”汪如意命令道。
陆修策一只手掌按在影壁上,轻轻地推了推,不知所以然地。
“使劲!”汪如意喊道。
陆修策将另一只手掌也贴到墙上,用力地推。
“再使劲!推到它!”
什么?陆修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一堵泥墙还可试试,但一堵石墙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推得倒。但是阿妈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理由。
“呀——嗬——”陆修策紧要牙关,双脚狠狠地蹬地,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一口气松了,影墙岿然未动,他换了口气又继续推,反复推了六七之后,脸色涨红,汗流浃背。只要他阿妈不叫停,他就要继续推,哪怕是徒劳。
“停!”汪如意终于叫停了。
陆修策依着墙喘气休息,大口大口地白烟从口鼻中喷出来,院子里比屋里冷,他看见他阿妈已经旋身要回屋。
耍我?!
陆修策气的要命。
“哈哈哈,哈哈哈。”汪如意大声狂笑,听得陆修策攥紧了拳头,猛敲墙壁,阿妈又耍我!
汪如意走到屋门口,忽然收了笑声,转头对陆修策说:“你爹就是这样的人。”
陆修策眼中白光一闪而逝,我爹也被阿妈耍得团团转?他是跟我一样的谷巴(笨蛋)?
高阳小筑,主院正房。
朱双把买的针线收进抽屉。送如泰姐的鞋,鞋底可以用我的破袍子做,但鞋面拿用什么做呢?
她懊恼地趴在桌上,我真是蠢死了,总是干一些自以为是的蠢事……
她突然想起张赫郎来,大哥建议我道歉,也是为了我好,为什么我不能和和气气地跟他说话呢。
天呐!朱双猛地抬起头,今天忘记跟大哥商量做代理的事了。下次见到他,就得一个月以后了。
朱双哭丧着脸,奔到床上趴着,牙咬着被子,这个栗果仔真烦,什么都不让我做,不同意我做书僮,不同意我做代理,还要我跟他学弟道歉……哎,其实都是我一厢情愿地想要帮他忙,要是在现代社会,谁愿意请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屁孩作商务代表啊。
她翻身躺着,安静地望着屋顶。
人的成长,真是太缓慢了。她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这个拖后腿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她想要长得像如泰一样人高马大。她想要快点摆脱华府,出去寻找弟弟,还有那个未知的恋人。
肚子有点饿,她知道快到饭点了,华府规律的生活已形成了生物钟。
去送送大哥吧,或许还没走!朱双蹦起来去了大院,她直接去前了门,问了看门的小厮才知道张赫郎已经坐府里的马车走了。
她后悔没早点来送张赫郎,怅然地站在门廊里想,大哥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来烨国,在郊山住着是否会想家呢?
她正在门内踟躇徘徊,不期然看见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门外,守门的小厮去帮忙去撩车帘,恭维道:“哟,如华姑娘回来了呀?”
如华?貌美如花的如华?朱双退至墙边,伸长脖子好奇地往外看。
一个女子怯着腰,撵着裙子走下车,拍拍裙子,步态优雅而来,头上的坠着穗子的蝴蝶钗轻颤,节奏稳稳当当,一丝不乱,藕色的大氅被朔风轻轻托起,她像是被风抬着进来的。
原来人还可以美成这样,不带一丝活气,像个仙灵,朱双有点窒息,这样的女子幸好没在王府宫廷之中,不然肯定万千宠爱集一身,成为众矢之的。
咕咕咕,肚子叫了,该去饭堂吃饭了,朱双恋恋不舍地望着如华飘远的背影。
朱双小小的个子,每餐却总要吃很多,华威的妈盛饭的时候总要恨她一眼,然后往她碗里使劲压一勺米饭,有时候是玉米面,有时候麦饭,各种杂粮,各种饼面馒头她来者不拒。以前她总抢不到肉和菜,来了饭堂基本就靠主食就着刷锅水似的菜汤填饱肚子。
今天华威妈竟然再发好心,帮她留了菜,她今天也吃成了皮球大的肚皮,蓉儿她们都笑她,说她饿死鬼投胎。
“听说华威妈就喜欢你这样能吃的媳妇儿。”一个叫思姮的丫头哈哈哈地打趣说。
华威妈本来就坐在饭堂里剥苞谷粒,一听有人说她,甭管谁说的,朝着一群小丫环砸了根光棒子过来,说:“我家华威早定了亲事了,你们几个臭丫头都别打他的主意!”
饭堂里欢声一片,朱双有种错觉,似乎她的好日子已经来了。
用了晚膳,她们回到高阳小筑,如笙今日没喝酒,确实也忘了昨晚说过的话。指挥着小院里所有住着的人,挂上了过冬的毡帘。听说以后正房以外的丫头小厮们,每日都能领定量的柴火烧炕。因为正房讲究样式,没砌炕,如笙睡的是一架红木雕花床,朱双睡在旁边一张罗汉塌上,两人每日能领一些煤炭,用来烧火盆,想暖床只能用汤婆子,当不得别人的炕。
“好想跟你换换。”朱双挤在蓉儿的炕上,感受到这电热毯一样的滋味,不忍离开。
“你该回去陪陪如笙姐咯。”蓉儿说:“她不爱来跟我们丫环凑热闹,天晚了又不方便跟男人们说话,你该回去陪陪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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