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瑾轩小弟看。刚才多有冒犯，抱歉。”
好吧，大哥刚要说的秘密竟然是这个，害我白紧张！朱双抹汗，难怪昨天发生了程二那件事，大哥一直不避嫌地陪着我，不像别人拿我当受辱的良家妇女，小心翼翼地对待，原来是第一印象效应。或许大哥一直当我是男孩子，觉得我应该像男孩子一样坚强。所以今天见我恢复如初，并不当我是厚颜无耻的女子，甚好甚好……
开什么玩笑！我昨天可是很受伤的！今天这个人还冒出来，说我不像女孩子。可恶，要不要这么打击人？难道程二亲了我，我还要道歉说：对不起，肉太少，把你骼着了吧？
“张公子把我当幼弟看，可别人却不知道，我也有错，以为你是我大哥便多有放肆。就是因为你我这样，别人才有闲话说。”朱双说：“以后我们之间多讲点礼数为好，不然……”
“朱瑾安！”张赫郎打断道：“现在没工夫给你说废话了，还不快点走！”
朱双唯唯诺诺地点点头，我光说不练，说的的确是些废话。
奶茶店门口多挂了一副厚毡帘，其余一切装设如旧，可惜汪如意和“策儿”小哥一概不在。朱双和张赫郎垂头丧气地出来，张赫郎喘了口气说：“比上次来膻味还冲。”
那是当然，现在是冬天，街上几乎每家每户都挂了门帘，根本不透风。
“看来只有下次再来了。”朱双和张赫郎走在回头路上，问：“张公子，下午请你陪我逛街散散心可以吗？”
“这个……”张赫郎面露难堪说：“我下午得回书院了。”
“哦。”朱双淡淡道，差点忘了张赫郎还是个学生。
“那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就好了。”朱双说。
听说钟楼底下有个道婆打小人很出名，姓虞，朱双想去出出怨气。
“啊，有种刚出大牢的感觉。”朱双仰头吸气，老天爷今天给足了面子，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朱双跟着张赫郎缘路走缘路好吃好玩，逍遥自在。
听张赫郎说，烨国教育水平排行第一的不是汴京，而是长安。
长安城学风最盛，全国三年一届科考，长安生源占了每届金榜的一半，京师朝班中许多官员都慕名到长安求学，这里可谓是烨国官学的发祥地，培养士大夫的摇篮。长安有官办、私立书院共七家，张赫郎所在的书院叫辛川书院，竟然是长安七大书院排行第二，私立排行第一的书院！
辛川书院学制自由，半天上课，半天自修，一月一次小考，只要每月总分及格，可不追究缺勤。
“张公子，做你们书院的学生真好啊。”朱双斜瞟着张赫郎，嘲讽道：“有事没事还可以请假回城，喝喝酒抱抱美女。”
张赫郎嘻嘻哈哈道：“小妹，你又拿我取笑。我哪有那么多空闲，还不是要认真读书，一旦年终大考不及格，夫子就得让我滚回栗果。”
哈哈哈，滚栗子。
钟楼墙脚下果真有个小摊。
一个戴黑抹额，皮肉松弛的胖道婆坐小竹凳上，拿鞋底痛打地上的纸片，口中念念有词，她身边摆着一只纸白虎，一对纸人，还有花生、米钱、香烛等祭品，已几个妇人在一旁排着队着等候。过了半刻钟，终于轮到了朱双，张赫郎说什么“君子敬鬼神而远之,小人畏鬼神而诏之。”只站得远远地看着她。
小人就小人吧，反正能解恨就好，朱双心想。
“打谁？”虞道婆一道目光杀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凶神恶煞的盯着朱双，吓得朱双心惊胆颤。
“打、打程二。”朱双哆嗦道。
“他是做什么的？”又是一声凌厉的询问。
“他、他原来是做人力的，现在……”朱双话没说完，虞道婆已经拿着筷子，叮叮咚咚敲起水碗来。
“焚香一拜请、二拜请、三拜请,请到大老爷,二太爷、三太爷、上马太爷、下马太爷……”
道婆敲着碗顿了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朱瑾安。”朱双报上大名。
虞道婆拿了鞋，啪啪啪地痛打一片：“庇佑善信朱瑾安,帮助朱瑾安拔开小人程二纠缠，打你个小人头，等你有气无订抖；打你个小人面，等你成世都犯贱；打你个小人眼，等你应试无登科；打你个小人耳，等你银票当草纸；打你个小人嘴，等你有女无得追……”
朱双听着道虞道婆又节奏地咒骂着，心头觉得还不够爽，不知可否我亲自动手？
“一拜送、二拜送、三拜送,请大老爷,二太爷、三太爷、上马太爷、下马太爷、急脚太爷……急急如律令！”虞道婆讲了结束语，把纸人和鞋借给朱双说：“自己打加十文，一共四十文。”
朱双来时已拿银子兑换了散钱，她交了四十文给道婆，道婆收了钱又拿了另一只鞋子，为下一个客人服务。
这个道婆倒是懂我，朱双挑眉看了道婆一眼，无意间发现，道婆脖子上的肥褶子里藏着一颗淡褐色肉痣。真恶心，朱双移开目光，蹲在一旁打小人：“流氓！不要脸！”先骂了程二，又骂了那些欺负过她的小丫头。
“三十文只能打一个人。”虞道婆中断唱词，回头冷冰冰地说。
朱双立即收了嘴，只敢骂程二。稍过了一会儿，她打得脸颊发热，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罢了手。昨日心里的乌云一扫而空！
“张公子，我们走吧。”朱双跑到张赫郎身边，容光焕发。张赫郎皱眉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这个老婆子解怨气真真厉害。”
他们顺着钟楼前的直道走，走了百米，突然发现街角有个杂技团表演百戏，如踩高跷、吞刀、履火等等，周围攒了一大圈人，热闹地不行。
“走，我们去看看！”朱双偏头示意张赫郎跟她走。
“不看了不看了，”张赫郎扇扇手，抱怨道：“再不回府，我就回上山就该天黑了。”
“就看一眼！”朱双嘟着嘴，撇下张赫郎不顾，满心热忱地往人堆里钻。
张赫郎在她身后嘟哝：怎么又是这幅苍蝇扑屎的模样？
朱双没有注意戏班子在演什么，她目光不停搜索着一个人。
瑾轩会不会在这儿呢？也许瑾轩在渝州被拐卖进了戏班子里，他跟着这些江湖艺人也来到长安。
可是她把台上台上，每个孩子的脸都仔细看了两遍，没有朱瑾轩此人。
一念成灰。是我不该期望太多，人海茫茫，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瑾轩的。
“张公子，”朱双从人堆里出来，悲伤道：“我们回吧。”
张赫郎没有动身，不明白朱双为什么突然变得大失所望的样子，人群里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杂耍应该很精彩，他这么一想，便追问了几句。
“原来小妹是想找到真正的瑾轩小弟啊。”张赫郎感慨道，情之所动，低生吟了一句：“世上万般哀苦事，奈何死别与生离。回吧……”
“慢着！”突然一个女声从左边飞来，朱双摆头一看，毛骨悚然。
从鼓楼方向走来一男一女。
女的身材匀称高挑，笑盈盈望着朱双，婷婷款款而来。
男的比女的高出一截，本来略佝偻着腰向女的哀求什么，看见前方朱双两人，略微吃惊，挺直了腰，左手前执右手负在身后，虎步而来。
不是朱双正要找白骨精母子是谁？
“哈，今天在这儿碰到你们，真是巧了。”汪如意眉开眼笑道，酒窝淡淡，笑意动人。
“巧了。”策儿小哥淡无面色地说了俩字，似乎很怕话多，微微弯腰向朱双二人行了面礼。
刚好现在可以道歉了，但是要我怎么说呢？
朱双紧张地看看小哥，又看看张赫郎，生怕张赫郎出其不意地一鞠躬，她就没有台阶下了。
“汪掌柜，别来无恙。”张赫郎抱拳道。朱双慌忙跟着行礼，点头说：“见过汪掌柜。”
“哟，朱小娘子是不是不愿意见着奴家？怎么脸色不好。”汪如意拿轻捂着嘴说。
“没有没有，我没这个意思。”朱双慌张地摇手。
“还说没有！”汪如意兰花指微翘，对朱双两个指指点点：“你们那天买了账，慌手慌脚就逃了，生怕奴家啖了你们似的！”
汪如意说话太呛，张赫郎低着头屏气吞声，朱双也低下头，看见汪如意脚下踩着两只毡靴，淳朴可爱。
街上的巴坦女子已经裹着腰襟肥大的皮袍，汪如爱美，不肯脱下烨国女人的多锦多绣的装束，偏脚下怕冷，套了双单色毡靴。
“阿妈，我们还赶路呢。”策儿小哥对汪如意说，语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朱双细细地打量着小哥，同那一日打扮不同，小哥今天一副书生打扮，黎色儒巾，茶白色宽袖过膝长袍，交领处和袖口绣着藻色暗花，厚底皂色短靴。
小哥似乎察觉了朱双的目光，朝她薄薄一笑，落落大方。那笑清如水，冷如翡，本该令人心驰荡漾，落在朱双眼里却觉得糟透了，这个小哥已经将我忘了……
“且慢。”张赫郎摆袖阻止道。朱双偏头佯咳两声，不好，大哥不会要帮我道歉了吧？可是别人已经不记得我了，那就没必要旧事重提，自找难堪了呀。
“在下竟不知汪掌柜是陆贤弟的娘亲，失敬失敬！”张赫郎并掌，弓腰一拜，补了个更重的礼。
汪如意笑意斐然，拍拍她儿子的肩说：“哈哈哈，没想到做策儿的母亲比做店掌柜更有面子。”
陆贤弟？大哥是在叫策儿小哥吗？朱双还蒙在鼓里，木然看着张赫郎，问：“莫非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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