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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先皇离世,宁太皇太妃一直郁郁寡欢,南康公主生怕她郁结在胸,抑郁成疾,每日都来说说笑笑,加之宁太皇太妃如今已是六宫之主,日日里精心养着,身子骨儿倒是越发地好了起来。
重阳就快到了,南康接到了朱棣地密函后,想着,重阳节,邀请皇上和十七弟一起,在母妃宫里头办个小宴,应该不难。
南康每每进宫,总是算准了,宁太皇太妃午憩刚起的时辰,她每每总是做一些小点。如今正是菊放蟹肥的好时节,想着这两日连着见宁母妃日日都食那蟹黄蟹膏,难免性寒。故而今日选用肥嫩的乌骨鸡,佐以碾成粉末的胡椒,足足熬了一上午,去渣后,熬得金黄浓稠如乳汁的汤再放入火腿云菜香菇丝儿和枸杞滚上一滚,兑入上好的花雕,给宁太皇太妃温胃祛寒。
今日,南康不曾想这刚走到宁母妃宫外头,就看见禄公公急得在宫门外头走来走去,见她来了,跟瞧见救星似地慌忙迎上来道:“给大长公主请安,大长公主可算是来了,因着明儿个重阳节,太皇太妃娘娘思念先皇,午憩也没歇好,正抹眼泪呢。奴才们既不敢多嘴,也不敢乱拿主意,只能干着急,如今也只有大长公主能劝慰劝慰了。”
南康心思转动,对禄公公道:“本宫这就进去,你去乾清宫看看皇上得不得空,若得空,也请来陪母妃说说话,母妃这是想父皇了。”
禄公公应了一声就去了,南康进去之后,看见宁太皇太妃歪靠在榻上不停地用绢帕拭泪,一堆伺候的人一个个地杵在那儿也不敢出声,只有一直贴身伺候的桑椹儿姑姑在一旁小声安慰着。
看见南康进来,桑姑姑脸上顿显喜色,福了福身道:“正说着大长公主呢,公主就来了。”
南康给宁太皇太妃请安,口中笑道:“给母妃请安,还是母妃心疼馨儿,知道馨儿久不见梨花带雨的美人娇态,今儿个特地给馨儿瞧瞧,回头学会了,用来吓唬彤弓顶好用不过了。”
一句话就把宁太皇太妃给逗乐了,指着她笑道:“快起来坐吧,就你这张嘴会说,还拿着哀家取笑。哀家这都多少岁数了,凭他什么花儿都开败了,还梨花带雨,你这是诚心臊哀家呢。”
南康对桑姑姑道:“有劳姑姑,着人拿个绣墩和小瓷碗儿来,听说今儿个母妃午觉都没歇好,只怕此刻正是口干舌燥的。叫他们都下去吧,本宫和母妃说说话。”
说罢对宁太皇太妃娇俏一笑道:“馨儿说的可都是实话,这美人儿啊,与年纪丝毫扯不上关系,母妃您那玉堂高贵的气度,往这儿一坐,端端地一个美人儿那是不消说的。馨儿想着这菊花儿一开,正是蟹肥的时候,母妃定用了不少蟹黄蟹膏,又怕做些实在的小点母妃吃不下又容易积食,故而用乌鸡和胡椒熬了汤去了渣,给母妃祛祛寒。母妃这两日定是贪吃,怕是舌头都鲜得没味儿了吧。”
说着话,桑姑姑就拿来了一个青花缠枝花纹的小碗,南康打开她带来的青花折枝汤盅,乌鸡的甜香与胡椒微辣的暖暖之意早已融到了一起,火腿和香菇吊出了清清淡淡的微鲜。南康喂了宁太皇太妃喝了一碗,乐得桑姑姑眉开眼笑。甚是安慰道:“如今,也只有大长公主能让奴婢的太皇太妃舒怀开胃了。”
南康笑道:“桑姑姑夸奖了。”
话音还未落,外头昌盛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朱允炆一身玄色金线绣蟠龙常服,束一条和田玉腰带,不同寻常的是,从不在腰带上坠任何饰物的他,今日却挂了一个衿襟,上头绣着金龙在一朵紫色的云彩上翱翔。昌盛的手上则用一个青花云龙纹的大盘子放了几个梨。
朱允炆一进来,南康立刻起身,朱允炆向宁太皇太妃行礼:“见过皇阿奶。”南康向朱允炆行礼道:“见过皇上。”
朱允炆忙抬手让南康免礼道:“皇姑母好。”
南康笑道:“许久不见皇上,皇上的精神倒越发儿得好了。”她眼尖,一眼瞧见那衿襟继而笑道,“想来,如今万事顺遂,皇上又与皇后情分深厚,正是家国两相欢呢。”
朱允炆略略郝然道:“叫皇姑母取笑了。”
宁太皇太妃忙叫了朱允炆坐下道:“你这个皇姑母啊,一张嘴最是厉害,偏生叫人听了心里就是舒坦。皇帝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朱允炆忙回:“前朝诸事虽然繁多,但是入秋了,南直隶府今年上供的酥梨甚好,听说,皇阿奶今日有些不大爽快,这梨最是舒爽宜人,就想着给皇阿奶送些过来。”
宁太皇太妃微有些嗔道:“必是馨儿你撺掇的,多大点事情,打发昌盛来就是了,还值得皇帝亲自跑一趟。”
南康在宁太皇太妃面前一向撒娇撒痴惯了,笑言:“馨儿可不知道皇上有梨,只想着,任凭他多大了事情,皇上来了,母妃就乐了。”
宁太皇太妃指着南康对桑姑姑笑道:“桑儿,你瞧瞧她这张巧嘴儿,明明做错了事情,偏生叫人生不起气来。”
桑椹儿给朱允炆奉上一盏茶,笑着和昌盛下去削梨去了,只留着他们祖孙三人叙话。
宁太皇太妃叹了口气道:“明儿个就是重阳节了,以往年年都是先帝陪着哀家,所以哀家今儿个是有些伤心,难为了你们,这样有孝心,还惦记着哀家这个未亡人。”
南康正不知该如何起头,一听顺着这个话就往下接道:“母妃,馨儿和彤弓来陪您,明儿个,馨儿和彤弓早些来,等下回到府里头,馨儿让彤弓扎个风筝,馨儿在您的小厨房里给您做重阳花糕,彤弓就在御花园给您放风筝,如何?只是不知皇上得不得空,若得空,请皇上皇后赏脸,再请上太子,一道用晚膳,也算是四代同堂了。”
宁太皇太妃甚是欣慰地点点头,探究地看向朱允炆,朱允炆笑道:“如此甚好,原本就邀了十七叔进京共度佳节,皇阿奶也许久不见十七叔了。”
宁太皇太妃一听果然来了精神头儿道:“权儿这孩子啊,打小儿就讨人喜欢,满口咬文嚼字,说出来的话跟画画儿似地,就藩前一味地喜欢到处游历。他肚子里的趣事儿只怕不少,说起来,哀家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南康亦在一旁附和道:“十七弟是个琴痴,一向琴不离身,明儿个给母妃奏上一曲,定能让母妃心旷神怡呢。”
如此,朱允炆也对宁太皇太妃道:“十七叔估摸着最迟今儿晚上也该到会同馆了,明日一早,孙儿就派人宣十七叔进宫给皇阿奶请安。”
“好好,”宁太皇太妃连连颔首,“哀家老啦,人越老就越爱图个热闹,难为你们这样费心。”
看了一眼朱允炆垂在腰间的衿襟道:“皇上自登基后与皇后情分益发地深厚,哀家甚是高兴,可皇上是帝王,皇家要开枝散叶。如今放眼整个后宫,皇上就一个皇后和一个太子,实在不像话。舜华是先帝爷亲自挑的,很是识大体,说起这件事情来,也是烦恼不已。皇上好歹自己上点心,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舜华拈酸吃醋呢。”
朱允炆忙道:“皇阿奶教训得是,孙儿连日来琐事缠身,一直不得空,皇阿奶的话,孙儿记住了。”
桑椹儿端着削好的酥梨端了上来,南康用银签子取了一块喂到宁太皇太妃的嘴边,笑而不语。
朱权漏夜赶路,总算在九月初八的日暮时分,赶到了京师的会同馆,匆匆用了些晚膳,困乏到不行,早早地就歇下了。
翌日一早起身后,小木子就守在了门口,仿佛已经候了很久,眼下一团乌青。
朱权奇道:“你是夜里做贼去了么?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小木子木头木脑道:“皇上漏夜传来口谕,邀王爷今日一早起身后,即刻进宫。”
朱权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你个奴才,什么时候能机灵点,本王就谢天谢地了,皇上的口谕也是能耽搁的么?”
看看时辰,如今正是皇上早朝的时候,不便觐见,想了想,背起那张海月清辉琴,直奔奉天门而去,打算在奉天门候着,以免引起皇上不快。
到了奉天门,没想到,宁妃的禄公公正守在奉天门,虽是经年未见,但朱权身背琴囊一身月白色云锦以银色丝线暗绣五蟠龙盘领窄袖长衫策马而来。试问,先帝诸皇子中,还有谁一向琴不离身?慌忙上前跪下叩首:“奴才春和宫小禄子给宁王爷请安,宁王爷福体安康。”
朱权早已认出是宁太皇太妃身边的首领太监,下马后将马交给奉天门的守卫道:“公公请起,多年不见母妃了,不知母妃凤体可好?”
“好,好,”禄公公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太皇太妃娘娘她,一听说宁王爷今儿个要来,让奴才到这儿守着,正盼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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