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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权有些迟疑道:“那皇上可知,母妃想要见本王?”
禄公公一张脸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儿:“知道知道,皇上此刻正在早朝,知道娘娘想您,今儿个的重阳晚宴,就安排在了春和宫里头。王爷随奴才这边请!”
朱权略略放心,如今的宁太皇太妃为人一向宽和,在宫中素来颇有威望,父皇在世的最后几年,也是当年的宁妃伴驾最多。因着宁妃之子鲁荒王早薨,他在宫中时倒也时常相伴,慰藉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殇,与当年的宁妃感情一向亲厚,这筵席摆在了春和宫,倒可叫人放了一重心思。
朱权一路随着禄公公前往春和宫,进到春和殿时,宁太皇太妃正焦急地在殿里头走来走去,朱权上前意欲拜下,被她一把扶了起来道:“好孩子,多少年没见了,不闹那些虚礼了,快坐着跟母妃说说话。”
朱权坐下嘻嘻一笑道:“母妃保养得真好,快教教权儿,使的什么好法子,令得母妃望之与权儿就藩前一模一样?”
宁太皇太妃指着他掌不住地笑:“你这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贯地会哄人开心。”说罢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朱权一番又道,“气度越发地如孤松独立,爽朗清举,大宁之地倒是把你养得愈加雅润清峻了。”
桑椹儿给朱权奉茶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朱权忙道:“桑姑姑快免礼!”
朱权依旧笑着对宁太皇太妃道:“母妃好会夸人,夸得权儿脚跟儿都快不着地儿了。”他一边玩笑一边卸下琴囊,“记得母妃爱听琴,权儿新得了一张好琴,特地带了来,给母妃消遣。”
宁太皇太妃连连颔首而笑:“好,好,许久不曾听你抚琴了,耳根子正痒着呢。”
朱权想了一想,沉肩坠腕,右手食指一挑七弦,一曲《仙翁操》缓缓道来,曲调轻快明亮,诙谐之意自弦而出,音虽简洁而超然于世外之意境脉脉溢出,端得是一名已然得道成仙的翁长于物外独酌而欢。
一曲终了,“啪啪”两声击掌,恍若浊音自凡尘俗世而来。未见其人,声音却先贯入耳中:“这琴音真是妙哉,十七叔琴艺日渐精进。”
朱允炆举步踏了进来,向宁太皇太妃行礼道:“见过皇阿奶。”
这是朱允炆登基后,朱权与朱允炆第一次相见,忙行君臣叩拜大礼,朱允炆也不推脱,待朱权三跪九叩,口中直呼“吾皇万岁万万岁”之后,才扶了朱权起来道:“上回见十七叔还是二十九年冬至的时候,早年的时候倒也时而与十七叔切磋琴技,如今浑忘了。这都多少年不曾听十七叔抚琴,今日真是托皇阿奶的福,大饱耳福了。”
宁太皇太妃对着昌盛呵斥道:“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你差事当得越发地好了。”
慌得昌盛连忙跪下,不敢言语。朱允炆笑道:“不怪昌盛,是孙儿听琴音听得痴了,不许昌盛通报,扰了十七叔的雅兴。”
宁太皇太妃这才让昌盛起来,朱权笑道:“皇上乃是黎民百姓之福祉所系,臣不过是闲人一个。皇上若是喜欢,不如将臣编入钟鼓司。智者劳心,皇上为江山社稷夙兴夜寐,愚者劳力,臣只能为皇上谱曲解忧,舒缓心神。”
这里并非朝堂,宁太皇太妃对于方才朱允炆任由朱权在自己宫中对他行叩拜大礼本就有些不满,又不便露出不快,少不得按耐住了。她在宫中历练了数十年,如何能不知是因之前周王被废,朱权为求自保,才会说出此番胸无大志的说辞。朱允炆邀朱权进京共度重阳本就有些异于常理,她又一向疼爱朱权,故而,昨日南康提及筵席设在自己宫中,她才顺水推舟地促成。
此刻,她到底还是说了一句:“这个权儿,越发地爱胡说了,你堂堂先帝亲封的一个亲王,去钟鼓司谱曲,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朱允炆亦道:“十七叔说笑了,大宁乃是边防要塞,还要仰仗十七叔替朕安守边疆呢。”
朱权澹然一笑道:“是臣说话不经大脑,叫皇上见笑了。”
朱允炆向宁太皇太妃告退道:“今儿个重阳节,孙儿要去祭拜皇爷爷和太皇太后,先行告退了。”又对朱权道:“十七叔,重阳节有登高、赏菊、围猎、射柳、放风筝的习俗。登高和围猎是不能够了,赏菊和放风筝是女孩儿家喜欢的玩意儿,故此,朕已命御马监在城外养马的围场准备。午后,偷得浮生半日闲,朕与十七叔一同射柳去。”
朱权没有一丝的疑惑,也没有一刻的延迟,立即跪下相送:“臣谨遵皇上之命,恭送皇上。”宁太皇太妃动了动嘴皮子,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朱允炆离去,朱权起身,宁太皇太妃这才稍稍沉了脸道:“权儿,你也太谨慎了,这里又不是朝堂,都是一家子,何苦将规矩守得这样的十足十,唉!”
一声吁叹,无限唏嘘。想了想对禄公公道:“小禄子,你去御膳房传哀家的口谕,今晚的家宴,春和宫的小厨房自会操办,就不用御膳房张罗了。”
朱权心道不好,忙拦下禄公公对宁太皇太妃道:“母妃,权儿此次进京,乃是皇上相邀重阳赐宴,权儿身沐皇恩,怎可逆了皇上的美意?如此,十分不妥啊!”
禄公公一下子进退两难,都是主子,主子的话都要听。宁太皇太妃挥挥手示意禄公公快去,对朱权道:“你难得进京,由母妃宫里小厨房亲力亲为,也是母妃的一番心意。”
朱权忤逆不得,只得道:“那,权儿晚上再向皇上请罪。”
禄公公去了,宁太皇太妃有叹了口气道:“你五哥刚刚被废,今儿个重阳,皇上祭拜先皇,你来了京师,皇上竟摆明了不准你去,这是给你下马威呢。自古皇家祸起萧墙之事层出不穷,哀家不能不防这个万一。”
朱权浑不在意地笑道:“母妃多虑了,皇上刚刚登基,五哥就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皇上仁德,五哥虽不是初犯,但皇上仍顾及血亲伦常,只废为庶人,那是五哥的造化。至于重阳祭拜先皇一事,母妃放心,谨儿身为王妃多年,在府内会置办妥当的,父皇和先皇后,在天上,定能收到儿臣的祝祷。”
宁太皇太妃遂不再说,拉着他问宁王府中琐碎之事,瑾儿身子如何,近来朱权又在忙些什么,一味地只闲话家常。
朱允炆回到乾清宫,立刻召来黄子澄和齐泰,与他二人详细叙述了此次与朱权的一番对话。
二人对朱权的应对之间倒也没什么意外,毕竟先帝在世时,对宁王一向放心,而宁王自己也总是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实在叫人无法起疑,也拿不住话柄。唯有一点,就是近年来,宁王与燕王之间走动频繁,虽说是为了燕王的新婚妻子,也是燕王屡屡相邀,但始终并非亲眼所见,令人不得不生疑。
二人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朱允炆想,只能今日午后的射柳和晚宴上再做试探了。
黄子澄却提及另外一事,对朱允炆道:“启禀皇上,先帝在时,迟迟不启用‘正学先生’方孝孺,乃是想留给皇上亲自启用。皇上,如今,是否该将方先生自蜀王处请来了?”
朱允炆颔首道:“朕正有此意,只是一时间还未想好授予何官职为佳,不知二位爱卿有何高见?”
齐泰想一想道:“臣有一想法,想当年,吕不韦不过身为仲父尚有传世之作《吕氏春秋》,先帝一生之功绩不可磨灭,方先生有惊世之才,可为翰林院之首,率翰林院众学士为先帝编撰《太,祖实录》。”
“甚好,”朱允炆很满意,“如此,朕就下一道诏书,请蜀王将方先生送往京师,为翰林院……侍讲。”
午后,南康和胡观前往春和宫,二人也是许久未见朱权,相互见过礼后,便亲亲热热地坐着说话,提及朱允炆稍后要与朱权前去射柳一事,南康道:“彤弓也是惫懒许久了,骑射功夫怕是都浑忘了。”
宁太皇太妃沉思着道:“彤弓一会儿与皇帝和权儿同去,原本陪哀家这个老婆子在御花园里放风筝也甚是无趣,有桑椹儿陪着哀家就行了。”
南康冲着胡观夹睫一笑,而后对着宁太皇太妃道:“也好,母妃,馨儿将那重阳花糕儿蒸上,便去御花园陪您。”胡观会意,眼下皇上信任他,有他在旁,免生意外。再者,也好叫皇上看看胡观的马上骑射功夫,别忘了,胡观也是将门之后,将来兴许能派上大用场。一箭双雕!
正闲话着,昌盛手捧着一套玄色的骑射装前来春和宫请朱权换上,请他去乾清宫准备前往场外的御马场。不料想,胡观也意欲前往,只得带了朱权和胡观同往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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