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古代防疫手札 > 第5章

??翌日,会宁府互市

    五日的互市还剩下两天,仍然有不少百姓从会宁府周边的村镇赶过来。入了秋,天冷的快,大毛衣裳需要早早儿地准备起来,所以卖皮货的摊子上总是围着最多的人。这些个卖皮货里的商人里面,最惹眼的就是高鼻深目的罗刹人了。

    罗刹国在大夏朝的北边,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都下着雪。那里的人们多半不种粮食,靠养牲口,打猎为生。为了熬过严寒,动物的皮毛也变得更加的厚实细密。于是把打来的皮子贩到河对岸的夏朝,也成了一门极好的营生。

    之前曾住在同福客栈的罗刹客商正张罗着他们的摊档。生意看来还挺不错,泰半的皮子都卖出去了,还剩下一些不是颜色不匀净,就是太小了的。当中摆着好几块,一尺半见方,米黄色带毛的旱獭皮倒是卖的很快。虽说皮子是有些小,可架不住便宜,买去做条毛领子确是净够的。也可以多买几块,攒件披风。

    就这样人赶着人买,不多会儿,挂出来的皮子就卖完了。等张翦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正好扑了个空。他们一行人是奉着燕王的谕令前来扣押那车皮货的,原因是怀疑同福客栈两位死者的离奇死因与之有关。

    张翦看着空荡荡的摊位,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裳,嘴巴里干干的,说不出话来。他还记得昨夜在悯农阁的书房,华小姐说的话”鼠疫是一种烈性传染病,所到之处十室九空,病的源头在草原旱獭身上,它通过寄生在草原旱獭身上的跳蚤和虱子叮咬其他动物或者人来传播。如果不加以控制,鼠疫很快就能通过口沫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他环顾四周,这整条街熙熙攘攘的都是老百姓,讨价还价买花布的,赶着板车卖柴火的的,牵着小娃娃看捏面人儿的......张翦能感觉到,在鼠疫面前,他们失了先机。

    槐树坊,衙役李先勇家

    小院儿里,一个梳着圆髻的中年女人,坐在小板凳上,塌着腰在大木盆里搓弄着,时不时地还往盆里抓把碱面儿。

    西厢的窗户支着,李先勇家的大丫头就着天光,在屋里绣着嫁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在院里糅皮子的母亲拉着呱。

    “你爹这个榆木脑袋,买个皮子都不会挑,净捡着些没人要的买!!”说着,她从盆里捞出一张糅了一半的生皮子,抖落着给屋里的闺女看,“这旱獭皮我也是头回见有人卖,皮子也不孬,可这也忒多跳蚤了。看得我这头皮麻的呀...”

    “娘~,爹也是心里想着给我做件大毛衣服压箱底,好叫那王家不要看轻了我去。他个大男人,买东西不就是看个光鲜劲儿。你可别再逮着他骂了。”李大丫捏着绣花针在头皮上蹭了两下,继续捧着手里的绷子,一针一线地做着活。

    李黄氏手里的活计没停,但是嘴里还是唠唠叨叨个没完,“才一早上,你看看我这胳膊被咬的,痒的我恨不得把皮都揭了!都怪你爹这个老东西!”

    李大丫坐在屋里,想着过了晌午,就去拉着隔壁的桂花嫂子,去药铺买包治跳蚤的药粉回来。摸着绣绷子上鸳鸯戏水的花样子,不知大丫想到了什么,两颊一下子羞得通红,

    同一时间,燕王贺砚池一马当先出了城,身后跟随着两队呈雁翅排开的黑羽骑。蹄声囊囊,烟尘四起,不多会儿就消失在驿路的尽头。

    知府后衙,洗墨斋

    吃得午饭,芙蕖带着几个小丫鬟在廊下翻花绳,绑毽子。入了秋,日光都变得温柔起来,墨卿躺在碧纱厨里歇午觉。这些天她忙的厉害,人眼看着就瘦了下去,气色也不大好,不似往常那样白皙粉嫩。人躺在那,眉毛却还皱着。

    芙蕖抽空进来看一眼还在午睡的墨卿,轻轻地帮她盖好被子。芙蕖不知道最近小姐在忙些什么,不过好在客居在府里的燕王殿下今早出城回营了,小姐身上的担子也能轻省些。

    芙蕖回到廊下,拿着绣绷子靠着柱子坐着做活计。小丫鬟们也不困,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不知聊起了什么,笑闹着推搡起来。

    “春草姐姐,这些天都是你和秀姐姐一起去客院送的吃食,你们看到燕王殿下了吗?”两三个小丫鬟围在做针线的几个二等丫鬟身边,红着脸问道。

    “燕王殿下也是你们能编排的!去去去,别在这搅着我做活儿。”那个叫春草的,绷着张脸佯怒地朝小丫鬟们啐了一口。

    “春草姐姐~横竖殿下已经走了,也就说说,不碍的~”小丫鬟们不以为杵,还眼巴巴地等着她说。

    “哎呀,你们别闹你春草姐姐了,她现在啊~满心满眼地都是她的长贵哥,什么殿下啊,王爷的,人家可都不放在心上!”边上那个叫香秀的,挤眉弄眼促狭地说道。

    春草听罢,恼羞成怒,红着脸就要去掐香秀。一时间几个人笑着闹做了一团。

    屋内的墨卿睡的极不踏实,翻来覆去地,不多会儿就醒了。她也没有着急起身,而是把手枕在脑后卧在那儿琢磨事情。

    依着手头有限的信息,墨卿推测罗刹人谢廖沙和客栈门房老赵,应该是死于败血性鼠疫,属于腺鼠疫,应该是接触到了患病的动物或者是被携带病菌的跳蚤叮咬后传染上的。好在这种鼠疫不会在人际间传播。小心行事的话,应该可以控制住病原,阻止瘟疫的蔓延。

    即使前世的墨卿读过很多关于鼠疫这种恶性传染病的文献和实验案例,但是在没有抗生素的大夏朝,单纯依靠对鼠疫的了解来防控疫情,她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午膳前墨卿收到了张翦着人递进来的消息,那批疑似被污染了的皮子,到底还是没有被追回来。最坏的情况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墨卿能感受到,那种暴风雨来临前如死一般的宁静。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墨卿觉得莫名焦躁,恨不得大喊几声来发泄心中的郁气。

    廊下丫鬟们凑趣的说笑声,透过半开的窗棱飘进厢房里来,墨卿也听不真切,隐约像是议论燕王殿下的。

    说起燕王殿下,墨卿觉得他真是个古怪的人。样子倒是蛮好看,高鼻丰额,长眉入鬓的。他话不多,不像好接近的样子。不过殿下确如传闻中的那样爱民如子,颇有些面冷心热的味道。这样出色的人物,墨卿说不动心是假的。宽肩窄臀的他,穿着件黑缎的睡袍,扣子一直系到下颚的地方,略皱着眉头坐在上方的书案后面,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随意地支着脑袋,墨色的长发顺着肩背铺陈而下,整个人的气质刚柔并济,美得像幅画。

    殿下如此姿容尚未婚配,应当是不少高门千金的春闺梦里人。墨卿知道自己很美,但是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和殿下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不敢多做他想。

    墨卿很感激燕王把他的侍卫长留下来协助自己,否则单凭她一个连门都出不了的闺阁小姐,是没办法为了控制疫情,而四处走访街坊百姓收集信息的。尤其是,那批疑似被污染的旱獭皮已被全部售出,这些可能携带鼠疫杆菌的跳蚤,很快就会把人作为宿主,开始传播致命的病原。好在张翦听取了墨卿的建议,把手下的人都撒了出去,开始私下里寻访那些在罗刹人摊子上买了旱獭皮的人家。墨卿寄希望于,在以跳蚤为媒介来传播的腺鼠疫,还没有发展成人传人的肺鼠疫之前,控制住疫情。

    午后的太阳渐渐被云层遮了起来,屋里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墨卿盯着窗棂上跳跃的光斑,起了困意。廊下,丫鬟们又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燕王贺砚池的相貌。

    倚翠阁

    艳娘坐在黄铜的妆镜前,心不在焉地拿着象牙梳,一下一下地通着头发。她的嘴角噙着古怪的微笑,连眼神也带着尖刻冷硬,同平日里在倚翠阁中,春风满面迎来送往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扑棱棱~”一只体型不大,灰色尾羽的鸽子,轻盈地落在窗棱上,黑豆似的眼睛咕噜噜地直转,挺着胸踱着步,咕咕咕地叫着,时不时地还扑棱一下翅膀。

    啪的一声,把梳子扣在妆台上,艳娘几步便跨到窗前,捧起了鸽子,她探身朝外看了看,就反手关上了窗子。

    随手在茶几上撒了把小米给鸽子,艳娘便倚在一旁读起了信。最后再扫了一眼,她就将纸卷丢进了手边的红泥小炉里。她略有些上挑的眼尾,透着古怪的笑意。艳娘撑着茶几站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了封不长的回信。

    扑棱了几下翅膀,训练有素的信鸽,就从临着天井的木窗飞了出去。艳娘理了理鬓角,唤了贴身的丫鬟燕语入内来服侍。

    “你想过以后离开楼子里,要做些什么吗?”艳娘看着跪在那给她整理着裙角的燕语问道。

    燕语一个激灵,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脸色煞白地看着艳娘,”求您别赶奴婢走!奴婢哪儿都不去!当年是您救了奴婢的命,这辈子就是当牛做马都还不上您的恩情!”燕语哆嗦着嘴唇,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艳娘叹了口气,轻轻地抚了下燕语黑鸦鸦的发顶,“好啦~好啦~多大的姑娘家了,还说哭就哭,也不害臊!我呀,也舍不得你。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是你一个清白的姑娘家,跟着我在这迎来送往的地方混日子,实在是太委屈了。”

    “奴婢不委屈,奴婢要一辈子伺候您!”也顾不上擦眼泪,燕语急切地说道。

    “傻孩子。”艳娘托着燕语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还掏出了丝绢给她擦眼泪,“我又何尝能离得了你,这几年我们俩相依为命,多少苦都吃了。可我真怕耽误了你的亲事,在这烟花柳巷里呆久了,香的都变成臭的了。”

    一时间主仆俩都没再说话。

    等艳娘回过神来,她深吸了口气,捏着手巾压了压眼角,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圆滑伶俐的模样,便对着燕语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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