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古代防疫手札 > 第4章

??门房赵老头之死虽然间接地佐证了张二贵的清白,却也让整个事件更加的扑朔迷离。鉴于张二贵对偷盗一事供认不讳,华知府便匆匆将他画押收监了。交代完余下的事宜,华知府并着燕王迫不及待地朝着同福客栈去了。

    沿着衙门口的大街,走不过一柱香就是同福客栈。穿过大堂,就是伙计下人住的后院。院子里的青砖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落叶,显得有些萧索。风渐渐的大了,落叶贴着地打起了旋儿。紧靠着马厩的角落里,那间昏暗低矮的小房子就是门房赵老五的屋子。

    两个派来看守现场的衙差,缩在背风的墙角抱着水火棍抄着手站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唉~,这事儿可真是邪门儿啊,好好一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说死就死了!真是晦气!”

    “可不是!听说整张脸都变得黑黢黢的,别提多吓人了。”说着,差役乙朝着门房老赵的屋子努了努嘴,还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大冷的天被派来看着个死人,真是倒霉!要我说,今年这天气也是邪门儿了,刚立秋那会儿见天儿的下雨,最近又旱上了,老天爷也不给个痛快!”差役甲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酒囊,递给身旁的差役乙,“来来来,喝口酒暖暖,这可是孙家酒铺的烧刀子,喝上那么一口,一会儿就不冷了。”

    差役乙接过了酒囊,仰脖灌了一大口,用袖口擦了擦嘴说:“等傍晚下了差事,我准备跑一趟互市,给我家那婆娘买支钗。这么些年她也不容易,我娘那人你是知道的,出了名儿的嘴碎爱刁难人,我也没本事,见天儿的忙也挣不了几个大钱。唉....买支钗也让我家那口子高兴高兴。”

    “我同你一道去瞅瞅,家里大丫头年后要出嫁了,想给她挑几块好皮子当陪嫁。日子可真快啊,当年还没我腰高的黄毛小丫头也要嫁人了....”

    “谁说不是呢。”

    俩差役突然就这么沉默了下来。风呼呼地吹着,卷起地上的落叶,马厩里罗刹商人那匹用来拉货的老马,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安地踱起了步。

    同福客栈.大堂

    探查过门房赵老五的尸身,华知府随着燕王穿过后院回到客栈的大堂。刚坐定,燕王的侍卫长张翦就将仵作老李头和他徒弟带上来汇报一应的勘验事宜。待老李头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他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油汗。出师快二十年了,稀奇古怪的事情多少也都见识过一些,可这次的事儿还真是头一遭,完全没有头绪,仵作李老头下意识的抬手拿袖子擦汗。其间,燕王一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接近年关,在互市这个当口,发生这么离奇的两宗命案,尤其还查不出死因,燕王贺砚池十分心焦。和罗刹国的那场大战已有五年,明面儿上两国恢复邦交,客商和百姓继续往来通商,边境上平静和乐,可暗地里,罗刹国近两年来开始在河对岸积极屯兵,根据斥候探得的消息,目前对岸已经驻扎有近五万人了。不仅如此,边境上小范围的袭扰也时有发生,两国再次开战已成定局。本来一个客商之死还劳动不了身为亲王的燕王殿下,可在这个敏感时刻,他不愿意冒险让罗刹国拿这件事作为借口挑起争端,所以才在会宁府耽搁这么久。一时间案件没有进展,边境上罗刹国又虎视眈眈,心挂两头的燕王,也免不了焦躁上火。

    刚把仵作等人送出去,张翦又转了回来,瞟了眼燕王的脸色,斟酌着说:“启禀王爷,三位涉案的罗刹客商并着拢翠阁的艳掌柜,在门口候着要见您。”

    燕王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掸了掸衣袖,“宣。”

    四个人被张翦引着,拜过燕王和华知府,在堂下站定。当中一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倚翠阁的鸨母艳娘。

    艳娘上前一步,盈盈下拜,“奴婢艳娘受罗刹客商所托,代为询问殿下,可否将那车皮子归还给他们。这一车皮货之前作为凶案证物的一部分被知府衙门封存了...”

    燕王打断了艳娘还没说完的话,端起茶盏,“此案由知府主审,小王不便多言。”

    华知府见状,便接过了话,“本案中偷盗一事已审理清楚,张二贵业已画押收监,那一车皮货交由罗刹客商取走便是。”

    艳娘口中应是,又是一拜,起身的时候抬头看了燕王一眼,见燕王并不理会,只好讪讪地退了回去和几个罗刹人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遍。几个罗刹人欣喜的看着坐着上首的燕王和华知府,行了个罗刹的脱帽礼,呼喝着就出了客栈,估计是准备带着皮货直奔互市去了。

    华瑾堂看着燕王殿下端着茶盏,手上时不时地用盖子撇着茶沫儿,却一口没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好贸然开口,客栈里静悄悄的,一时无话。

    不多会儿,张翦手按腰刀,三步并着两步的从外面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年约五十的长者,衣着普通面容清癯,可他双目炯炯好似能看透人心。来人正是本地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号称“关外第一”的丁一丁大夫。

    丁大夫弯腰一拜,继而自述来意,“草民丁一,见过燕王殿下,见过知府大人,今日冒昧前来,是有关于同福客栈一案的要事禀报。”

    不待燕王询问,丁大夫略显急迫地接着说道,“草民斗胆进言,本案的两名死者应是死于疫症而非毒发身亡。”

    相比燕王的镇定,知府华瑾堂的心像是被拴了块石头似的,直往下沉。如果丁大夫所言非虚,这件事就严重了。相比牵涉到个人恩怨的仇杀,疫症对于会宁府这个缺医少药的边陲小镇来说不亚于一场天灾。如果应对失当,难保不会出现十室九空的惨状。

    “他二人都曾是在下的病人。那罗刹死者生前确实感染了风寒,还伴有高热,草民当日就开了两剂对症的小柴胡汤予他。可奇怪的是,患者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全身皮下还出现了大大小小数个痰核(中医对皮下肿块的称呼;这里指淋巴结),甚至有的痰核已经破溃。不等草民第二天上门复诊,就传出了罗刹客商被毒死的坊间消息。”

    话说到这儿,燕王放下了茶盏,身子前倾,仔细地听着丁大夫的每一句话。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很庆幸可以基本排除罗刹国会以本国人在会宁府死于非命为借口在边境开战的可能,但是另一方面又心忧城中的百姓,毕竟瘟疫也像战争一样残酷无情。

    丁大夫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前日草民被请去上门救治一位难产的妇人,所以罗刹患者的事儿就搁下了。直到昨天同福客栈的门房赵五来回春堂找我配治跳骚的药粉,我才又想起了这件事,因为他被跳骚叮咬的左腿,伤口周围也出现了痰核。草民查了一整夜的医书,也没找到任何相似的记载,于是便打算今日上门再来看看,没成想他人已经不在了。鉴于二位死者的症状非常类似,草民斗胆假设,他们不是死于什么莫须有的毒药,而是疫症!”

    没等燕王开口,华知府就率先发问,“丁先生,您有几成把握肯定这是瘟疫?”

    站在下首的丁大夫想了一下,没有迟疑的伸出了右手比了一个八。

    谈话进行到这儿,知府华瑾堂实在是坐不住了,背着手在堂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也怨不得他在这个当口失了分寸,实在是会宁府上下几万百姓的身家性命都担在他这个父母官的肩上,任何差错都出不得。

    幸好燕王虽然年轻,但是阅历和定力远超旁人,思考片刻后,他便交代身边的张翦,”此事关系重大,暂且不可走漏任何风声,以免招致恐慌,叫别人钻了空子。”

    燕王刚要起身,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丁大夫说:“丁先生,如果不幸是瘟疫,那他二人的尸身要如何处置才妥当?”

    “或是焚烧,或是深埋!万万不可离水源太近。”

    燕王示意张翦带上人手按照丁大夫的话去办,而后再次发问,“丁先生,您看这疫病的源头始于何处?”

    丁大夫摇了摇头说:“老朽才疏学浅,惭愧,惭愧。”

    与同福客栈内压抑沉郁的气氛不同的是,互市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卖东西的南北客商,买东西的大姑娘小媳妇,看百戏杂耍的孩子,做糖人儿的老大爷,一派繁荣安宁。

    知府后衙.洗墨斋

    大丫鬟芙蕖一边手脚麻利地帮着墨卿卸下钗环,一边透过铜镜不时地瞥一下她的脸色,不是芙蕖多心,是今晚的小姐实在是安静的过分。自用过了晚膳回了洗墨斋,她就一直这么木呆呆地坐着想心事。

    墨卿根本没留意到芙蕖担忧的眼神,直到躺在床上,她还在思考着晚膳时从父亲那听到的消息:原来瘟疫有可能才是这两起命案的幕后元凶!墨卿对瘟疫这个话题分外敏感,是因为她穿越前在大学念得就是epidemiology&Biostatistics(流行病学研究和生物统计)。具体来说,就是依据从日常生活中和医院里收集到的数据归纳出一个特定疾病的病原,传播途径,以及易感人群等等。墨卿穿越前的工作其实并不包括治疗具体的病人,她负责的是从宏观的层面上对一个疾病进行分析,制定出可操作的应对方案。

    根据父亲透露的一些细节,再加上流行病学的专业知识,墨卿大约猜到了这次要面对的是什么。

    墨卿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事不宜迟,她必须要把心里的猜测告诉目前会宁府里最有实权的人---燕王殿下。瘟疫就像战争,决策者必须果断有大局观,甚至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自家老爹这个正统的偶尔迂腐的读书人在此刻就不如曾经上过战场的燕王更来的合适。

    疫情已经初现端倪,每一个时辰都弥足珍贵。墨卿决定今夜就去拜见燕王殿下。她从衣柜里拉出一件素色的大氅披着,顺手从妆台上抽了支碳条笔踹进怀里,想了想,还是把匣子里府里的进出内院的对牌也拿上了。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厢房,守门的婆子刚好不在,墨卿顺利的出了洗墨斋。不远处的倒座里依稀看得见烛火和人影,婆子们应该是打牌吃酒去了。

    夜里风很大,那盏从廊下顺的灯笼没走出几步就被吹灭了,墨卿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向悯农阁走。路上她还在琢磨,怎么就碰上了传说中的鼠疫。

    夜,黑的浓稠,看不清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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