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肃杀,安子木坐在黑驴背上,稳如泰山,却散发着肃杀之感。吕下老头的那根胡须,落在半空中,被打来的雨丝再次割成了两断。狐脸儿看着那依旧走来的安子木,那蹄声,宛若来自地狱的亡音。
眼神一凛,狐脸儿的气势也随第二柄弯刀的抽出重新提了上来。雨滴打在他白皙地脸上,沾湿了鬓发,多了一分病态美,我见犹怜。弯刀双交,狐脸儿侧了一个身,右脚稍稍前迈,随着驴子的移动不断改变方向。
大街自西向东,武馆朝南。
黑驴终于途径了吕下武馆的正门中央,也就是二十步的距离。细雨纷飞,狐脸儿的衣袂滴着水。那种若有若无的威压感变得强烈起来。视线稍稍清晰,狐脸儿终于看清楚了那道侧影。刀尖指向安子木,等着契机。为什么,为什么那人的气息变得如此磅礴绵厚?狐脸儿不敢妄动,刀尖却不自觉地分开。
人在恐惧和未知面前,总是不愿意将自己内心掩埋起来,而刀,是狐脸儿表达自己内心最好的手段。吕下身上的蓑衣破了,无端地破了,像深秋的残花落叶,到了时候,就会簌簌地落下一般。
烟雨成雾,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蒙蒙之中,吕下老头想要站起来,二十步,这是狐脸儿和他约好的。
突然,吕下的动作迟疑了。
黑驴后边不知不觉多了些什么。雨色开始变得有些红了。一个个双手插袍,头带黑帽的黑影井然有序地跟随在黑驴后边。不知从何时起,惊魂铃声若有若无地响起来。安子木侧头望向吕下和狐脸儿,嘴角挂着微笑。
吕下和狐脸儿下意识地目光躲闪开来,并不像看到安子木那张恐怖的脸庞。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面孔惨白,似乎有一双大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心悸,容易心血来潮,旋即化作扑通扑通声。
安子木呵呵一笑,渐渐远去。那惊魂铃声,恍若魔音摄魄,久久绕耳。那股威压渐渐消散,吕下和狐脸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便久久不语,似乎想平复一下心境,才能说得出话来。
这种威压,绝对不是灵力上的,而是一种自然的气势。人,终究是渺小的。面对天,面对道,自然敬畏。那些逆天、择天终究是荒诞之举。大势之道,讲究借势成势。
大道至简,度势为先!
这种心灵上的威压才是最可怕的,可怕到你明明想要出手,但手脚便不听自己使唤。
“看来,我对他还是小看了。”狐脸儿手中的刀贴在衣上,刀尖下垂,握刀的手不听的颤抖着,“这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百鬼夜行,招摇入市?”
吕下整了整散落的蓑衣,犹如被褪光毛的老公鸡,嘴唇蠕动有词,“年少未必年轻,童颜或许垂暮。”
这话不像是他这种邋遢老头说出来的,也对,他哪能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来。狐脸儿沉默片刻,将刀收入鞘中。
“出鞘未出刀,第一次。”
吕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太年轻。以后,习惯就好。要是刚刚你出刀,现在在台阶上的就是两具尸体了。”狐脸儿似乎并不觉得是件庆幸的事。
“还守夜吗?”
吕下靠在门槛上。
“雷打不动。”
……
“借雨成势,小子你就不怕那两人真动手吗?”黑驴知晓安子木的意图,问道。
“有毛团以假乱真的上古幻影,这两人若是还敢动手的话,胆子也算得上可以包天了”安子木道,“毛团一直沉睡在大势道的星辰气旋之中,这次借天时地利,这大势道也算是初窥门径了。未至宫祗,先悟其道,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若是没有那道果,自然是弊大于利,误入歧途。不过你有道果作参悟,加上这梦魇荒兽也可以帮助你体悟大道,无形之中等于帮你提前扶上了正途。不死老道并非危言耸听,这些日子我也想了许多,时间真的不多了,不管十年以后,你是否真的需要继续步青玉的后路。但这天真的是要变了,可你还弱小地像只蚂蚁,在宫祗境面前都不堪一击。”
安子木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小巷,下驴走入。
秋雨凄厉。虽无夏雨的暴骤,却真的很萧瑟。门扉扣响,仇恨尺开门,眉头一挑,眼前这个少年,气息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不似当初那一刹那的血脉威压,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之感。
安子木似乎也察觉到了,将刚刚触及到的大势之道收敛起来,道:“可以进去说话吗?”
仇恨尺往旁边一让,示意安子木进门。
“材料都备齐了?”
“点墨铁和三色原铜没有买到,不过手头有几样不知道名的稀矿,不知道能不能替代一下。”安子木将驴子牵进来。
“来就来,带什么礼?我这腿脚虽然不好,走路是没问题的。”
安子木点点头,“你多虑了。就算我肯,它也不肯。”
“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房子空着是吧。暂时先让它住着。”安子木也不等仇恨尺开口,直接连拉带拽地将黑驴塞进房中。
安子木办完事,向黑驴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到地下室。
听到脚步声,伏案瘸大爷并未回头,“过来,看看我设计的灵器样式。你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铸造了。”
大桌上摊着一张大纸,纸面有些泛黄,有些年代了。瘸大爷一只炭笔夹在耳背上,仔细地看着纸上的灵器图样。十枚灵器,长短不一,最长的,不过二十寸长,最短的只有七寸长。每一幅图案都是不一样的,上边的铭文却很简单,远没有当初大唐御制的那些铭文长刀复杂。
“这些都是我近十年的心血了。若是要让我几天内便设计出如此图制,绝对是不可能的。”仇恨尺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黯然。这终究是一个痛。
安子木看了眼图制,道:“有什么说法吗?”
“十罪龙钉。”仇恨尺指着每一把灵器,缓缓道,“这把是贪,这把是嗔……这把是恶,这把是淫,这把是怒。”
“贪嗔痴怨妒,惰色恶淫怒。”安子木看着这一套长长短短的灵器,“十罪龙钉,倒是蛮霸气的。不过似乎有些多啊。”
仇恨尺冷冷一笑,“多?你是有多天真?多少人妄图炼制这样的一套灵宝,越是多,往往威力也越大,听说过凤池华家的三十六羽织扇没?那是接近先天灵宝的灵器。华天阳靠这把羽织扇可以以一敌二,立于不败之地,你竟然嫌多?”
“华天阳?是谁。”
“去,华天阳都不知道,还想去凤池华家?华天阳是华家家主,宫祗境强者。人称老凤,当初龙城夏家白区一位大人物和一位宫祗境强者联手,华天阳以一敌二,天凤羽织扇化作一座大阵,直接困住了那位宫祗境强者,虽然最后华家长老赶到,双方悻悻而归,但华天阳还是一战成名。”
“到后来,龙城夏家也请一位炼器大师炼制多器灵宝,耗费了无数稀矿精力,才炼制了一套十六把大剑组成的剑阵灵器。对了,把稀矿拿出来我看看,若是不行,很难炼制。”
安子木神识一动,将灵宝袋内的稀矿挪出来。
“恩,差不多都齐了。对了,你说的那几种代替点墨铁和三色原石的呢?若是不行,只能去那个地方买了。”
“这边。”
安子木指了指星火石后边摆着的三块稀矿。
“咳咳。”仇恨尺眼睛直接被那七色原铜勾去了,“一,二,三……七色原铜!我去你大爷,这样的稀矿就是当初在龙城夏家都有价无市,既然被你小子找到了!”
“这原铜能凑活吗?”
“废话,当然可以凑活,呸,什么凑活。原先炼制这套灵器的成功几率只有三成,现在有五成了。”
“五成?”安子木一愣。
仇恨尺看到安子木惊讶的表情,不屑道:“不用吃惊,能保证这样的成功率也多亏我对这些材料有所了解,加上本身拥有龙族血脉,对于龙爪的掌控更加有把握。”
“才五成?那失败了这么办?”
“你什么意思?”多了个才,仇恨尺才明白过来是嫌弃成功率太低。
“等等。”仇恨尺眼睛盯向那两块一红一紫的稀矿,神色有些凝重。
手有些颤抖地拿起来,仔细看了许久,仇恨尺缓缓抬起头来,“能告诉我这两块稀矿是从哪来的吗?”
“怎么,石坊赌石切出来的。运气好罢了,很值钱吗?”安子木故作镇静道,“能不能代替那点墨铁?不行我再去收购下。”
仇恨尺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丝妒忌,对于这种花式炫富,他只想说:“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沛城?”仇恨尺摩挲着两块稀矿,眼中含着泪花,像是一位老母找到了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一般,捧在手里迟迟不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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