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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东厢别院,陆芳就住在这里。虽然陆府还保留着陆康的庭院,也就是陆芳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但是住在东厢离小陆他们近些也更好玩些。顾雍此刻便来到了东厢,陆芳的住处。小绩儿被两位夫人照顾得很好,陆芳根本不必为弟弟操心,情郎来了正是要好好款待。
顾雍此来却不是为了找陆芳玩的,两人虽然订了亲,但是结婚不能草率行事,对于大家族来说,其中更是有不少的礼数。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准岳父大人要满意,顾雍曾经见过陆康,可是毕竟只是见过,没有深交,如今人家要嫁女儿了,自己总得要让陆康放心才是。
陆芳见顾雍一脸严肃的样子,嬉笑道:“顾郎别的地方都不错,就是这些繁文缛节上面太死板了。爹爹既然肯把我的婚事交托给我自己,自然是存了让伯父操办一切的心思,你又何必非要到庐江去见他老人家一面不可?”
顾雍冷下脸来道:“芳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守大人养育了你这么久,过两个月你就要成我顾家的人了,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叩见未来泰山,一来表达我的恭敬之意,二来也要感谢他准许你回到吴郡来。”
“我要嫁给你是我自己的事,和我父亲又没有关系,当初他把我放回吴郡来,只不过是嫌我这个喜好弓马的女儿不好嫁罢了。”陆芳嘟起小嘴不满道。
顾雍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都要把庐江之行确定下来。“此番动乱,家里发生了很大变故,土地没了、家声一落千丈。原本把你娶进门来是很有自信的事,如今却不得不当面把实情告于太守大人知晓。你可能要跟着我受苦,我不想让太守大人后悔。”
陆芳急道:“既然你知道父亲可能拒绝这门亲事,那你还赶着去庐江做什么?真让父亲把顾家的聘礼回绝了你才好受么?不如我们先在吴郡成亲,成亲之后我们再回庐江去。”
顾雍一振衣袖道:“这于理不合,我心难安。”
“你这榆木脑袋,去吧去吧,等你回来我就嫁给别人去!”陆芳斥道。
见陆芳生气,顾雍的语气更硬了:“芳妹,我是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这庐江我是必须得去,你不用阻止我了。如果没有得到太守大人的认可,我自认没有资格当你的夫婿;但是如果你对我有信心的话,就应该相信我能够说服太守大人让他把你嫁给我。”
看着顾雍耿直的样子,陆芳就算再怎么生气,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不过陆芳是真的担心顾雍此行会失败,父亲陆康原本也是个跳脱的性子,不爱被礼教所束缚,在庐江一手把握军政大权更是让他发展出了豪迈爽快的一面,让他见到顾雍这么个死愣死愣的样子,能喜欢就奇怪了。
顾雍见陆芳不再反对了,牵起她的小手软言安慰道:“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唯有对你的思念可以作为我面对太守大人的勇气。此番前去庐江,无论太守大人答应或是不答应,我回来之后都将到别处任职,到时候把你偷偷拐走,任谁也找不到你去了哪里,我们就以天地为证、日月为盟。”
陆芳听到恪守礼制的顾雍都能为她做这么荒唐的打算,心中也不再担忧了,轻轻依偎在情郎的怀里,享受着分别前的浓浓情意。“你这傻瓜,到时候可别一激动把这话也跟父亲大人说了,庐江军的厉害你也知道……”
十日之后,顾雍带着顾家送礼的队伍到了舒县。舒县作为庐江郡的治所,端的是一座雄城。城高池深、碉楼林立,走入城门洞里会感到森森寒意,从踏入城门到走出城门,沉重压抑的感觉竟然让顾雍出了一身冷汗。吴县的城门楼可比这窄多了也矮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在费栈叛乱的时候乌程-由拳防线会至关重要,要是真的兵临城下,吴县可不好防守。
送礼的队伍排了一条长龙,其中大部分都是陆纡帮忙准备的,因为顾家遭的罪他有一大半的责任,而且对于自己的弟弟他自认为了解,只要面子上的功夫做够了,他不会为难顾雍的。
一路上,送聘礼的队伍引来了众人的注目,民众纷纷猜测这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队伍背后是什么样的家族。陆芳可是一块香饽饽,不只是庐江、别的郡里也有大把家族想要搭上这门亲事。不为别的,就为了战力强悍的庐江军,在这乱世之中有了庐江军的庇佑,岂非等于是多出一条命来?陆康让陆芳把庐江军连同遣回吴郡,也有避免政治联姻的原因。陆康从不结党只忠于皇命,既然那么多人想从她女儿下手,他自然要先甩掉这个包袱。
队伍路过东市,一个少年正在吃面,听到人们都在议论这回送礼的人会不会也被太守大人拒之门外。少年探出头看去,正好看见领头走在前面的顾雍。顾雍的骑术很糟糕,毕竟平时自己就不能骑马。但是为了彰显太守大人未来女婿的身份,家人们都极力建议顾雍骑马进城,让庐江的老少爷们都认识认识。顾雍可真不知道这回是给自家长了脸还是丢了人,马儿走得并不快,但是自己费劲了力气才能让自己不从马上摔下来。吃面的少年见是顾雍,把碗一顿,扔下两个铜钱就一溜烟跑了。
顾雍正在专心感受这胯下这只小马驹的心情,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斜地里突然冲出一个少年。眼看就要撞上,顾雍这才一把狠狠拉住了缰绳。少年惊了马,马儿慌张地扬起前蹄,所有人都在惊呼,就怕下一刻看到的就是马蹄落下少年溅血的场景。可是那少年并不慌张,轻身一跃按住辔头,口中吁吁着安抚受惊的马匹。顾雍手中缰绳牵得紧,那少年把辔头抓得牢,马儿蹄子落下也只是原地踏了几步,还好没有冲撞开去。有惊无险,围观的群众都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顾雍这是才看清面前的少年,这个少年他认识。
“抱歉、抱歉。”少年打着哈哈道,“没想到和顾雍哥哥久别重逢,一不小心惊了哥哥的马。”
“原来是你啊。”顾雍黑着脸道,“若我知道你周瑜周大烦人在庐江,我一定多一万个小心。”
周瑜笑道:“哥哥别那么不近人情嘛,我也是见到你太激动了才这样孟浪。”
顾雍教训道:“你什么时候不孟浪我就奇了怪了。说吧,你怎么不在洛阳呆着,跑到庐江来了?”
“诶,哥哥忘记了么?”周瑜惊讶道,“初次见面的时候应该告诉过哥哥,咱们家祖籍就在这舒县。爹爹说世道不好,洛阳不安全,所以我就回老家来了。”
听周瑜说起洛阳,顾雍想到当初北上求学受过洛阳令周异的照顾,不由得问道:“令尊大人可还安好?”
周瑜勉强笑了笑,“好也不好。爹爹不过是个小官,神仙打架不关他的事,不过发生了马元义收买中常侍的事情之后,洛阳排查密探的任务都落在了爹爹身上,故此忙得没日没夜的,最近又有黄巾复起,爹爹更加不得安生了。”讨论时局过于沉重,周瑜立刻把话题转移到了顾雍身上,“我看哥哥这副阵势,莫非你也是给芳儿姐姐来下聘礼的?”
“什么叫做也是?陆芳将军已经与我定亲了,难道还有人上太守府提亲吗?”顾雍面色阴沉如水,定亲的消息早已经通过书信传达给太守大人了,陆纡伯父的聘礼也先来了一部分,至今还有人上门求亲,只能说明太守大人还没有完全认可他,但不回绝其他求亲的人实在太过分了些。顾雍跳下马来,把缰绳扔给周瑜,命令后面的家人道:“咱们快走几步,到太守府上问个清楚。”
周瑜赶紧牵着马儿跟在顾雍后面。“哥哥,听说你拜了蔡议郎为师,不知道有没有空指点一下我啊。哥哥,哥哥,别不理我啊!”
顾雍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当下正是心乱如麻,如何理睬得了这个周大烦人?太守大人的态度难以捉摸,自己等下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太守大人同意这门婚事。周瑜好不容易赶到他前面,这书生体质虽差,但走起路来却是不慢。周瑜一把拉住顾雍,指了个方向道:“哥哥,太守府在那边。”顾雍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舒县一点都不通,居住区和行政区的规划大体上每个县都一样,但是毕竟会有不同,没人引路还真要走错方向。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太守府门前。几个看门的小童见到是周瑜来了,都围过来和周瑜说话,都说开春了要周瑜带他们到外面玩儿去。周瑜正是一个孩子王,给孩子们命令道:“这位是你们未来的姑爷,如今来拜见太守大人,还不赶紧去通报?老惦记着出去玩,也不怕被家里长辈训斥!”
孩子们一窝蜂散开,躲在门后面道:“太守大人说了,将军姐姐嫁给谁是将军姐姐的事,他才不管的。”另一个孩子又接着道:“无论是谁上门求亲,一概不见。未来姑爷也不见的。”
顾雍听到一概不见,心中好受了一些,看来对于所有求亲者来说,太守大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顾雍掏出怀里的信件递给周瑜,对门童说道:“请童子进去禀报,就说吴县顾雍来访,此处有太守大人本家哥哥陆纡陆将军的书信,请代为呈现。”周瑜把信件交给童子,拍了拍童子的脑袋道:“好好给哥哥办事,不然春游就不带你们玩了。”
孩子们听到春游,欢呼着跑进去了。周瑜对顾雍笑笑道:“哥哥莫要紧张,太守大人一向待人和善,不会难为你的。”
顾雍淡淡地应道:“但愿如此。”
等了好一会儿,送聘礼的家人们都不耐烦了,一个个埋怨着这太守大人的架子真大,给他送礼他都舍不得让咱们先进去喝口水。来往的民众看着送礼的顾家人口气挺大,都在嘲笑他们,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陆芳将军可不是谁都能娶得走的。顾雍听在耳中烦在心上,一面狠声约束家人们不得无礼,一面焦急地等待着陆康的接见。可是陆康并没有在府中,迎出来的是一个老伯,三步并作两步到顾雍面前下拜行礼道:“公子,老身这厢有礼了。我是陆府的老家人了,在吴县有幸见过公子几面,您称呼我老徐就可以了。”
顾雍也向老人家行了一礼,道:“徐老伯,不知太守大人方便吗?”
老徐摊摊手道:“真不巧,大人一早去营里了,估计今日晚间才能回来。”
周瑜笑笑道:“既如此,我们到庐江大营去找太守大人不就得了?”
“这怎么成?”顾雍立马否决,“太守大人既然到了军营就必定是在处理公务,而且军营重地岂能随便进出?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太守大人回来好了。”
老徐却道:“不妨事的,顾公子造访可说是大事,军营前只说是我老徐有话带给太守大人便可进入。至于公子的家人就先到府上休息吧,一众掾史在前厅办公,路过时小心些就可以。”
周瑜牵着顾雍的袖子,喜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吧!我早就想到庐江大营去一探究竟了!”
顾雍还在犹豫,却见家人们已经听从老徐的安排往里面搬东西了。无法,只好跟周瑜同行,前往庐江大营。若只有顾雍一个,想必顾雍是难以找得到路的。与此同时,老徐也派人快马传信给庐江大营的陆康,通知顾雍已经到了的消息。
两人行到庐江军大营,果然仅是通报说老徐有话带给太守大人就被放行了。行不多远就有一处校场,飞熊军正在此处操练。军士们挥舞着戈,练习着刺击和勾挑等杀法,每一动必随着一声响亮的杀,走在校场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凛然杀气。周瑜想进去看看,被顾雍拉住了。校场中的林烈却是发现了两人。
“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干什么?进来!”林烈一声虎吼喝住两人,正在训练中的兵士举戈一致对准了顾雍和周瑜。顾雍叹了一声苦,周瑜却是兴奋道:“看到了没?人家主官都请我们进去观摩呢!”
顾雍走进校场,先对林烈行了个礼道:“林将军,好久不见。”
林烈哼了一声,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吴郡的顾公子。擅闯军营乃是死罪,左右听令,给我拿下!”
顾雍赶紧又施一礼,道:“打扰将士们训练实在抱歉,我来拜见太守大人,路过此地,并非有意……”
“想见太守大人?”林烈打断道,“倒要先问问我飞熊营答不答应!”话音刚落,校场中一众将士整整齐齐排成两列,手中金戈相交,立成一处戈林。林烈笑道:“若想见太守大人,走过这戈林,我便亲自引路!”
顾雍看着这钢铁丛林,心中着实捏了一把汗,但自己前来并非擅闯,是正经经过通报被放行的。问心无愧如何不敢走这戈林?如此便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却不成想林烈又道:“好叫弟兄们知晓,这顾家正是私通王朗、陷我五百弟兄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如今顾家公子到访,咱们怎能不好生招待?”
众将士高声应答道:“杀!杀!杀!”
声浪扑面而来,杀气此起彼伏,如果真要从戈林中过,说不定哪个人手里一下拿不稳,戈尖落下来,那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是顾雍没有迟疑,径直朝林烈走去。周瑜在背后拽住顾雍道:“哥哥别傻了,太守大人又不在这校场里面,咱们莫要管他,绕过去就是了。这军营说大也不大,还怕找不到人么?”
顾雍摇摇头道:“这个校场可以绕过去,五百庐江军弟兄们的血债绕不过。这是我顾家手上的血债不假,我也没打算逃避。”说罢,顾雍就从一片戈林当中穿了过去。庐江军战士们狠狠地瞪着顾雍不错,但是手中的戈都握得稳稳的,并没有人真的趁此机会报仇。等走出这片戈林,顾雍的背后已经湿透了。春天本就比较潮湿,加上自己汗流浃背,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
林烈见顾雍坦然走完了全程,大笑道:“将军果然没有看错人,虽然顾公子不懂武艺,但胆略却也不输我们这些武人。好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太守大人。”
周瑜绕过戈林,赶到顾雍身边,扶住已经有些脚软的顾雍,说道:“我早告诉过你,太守大人不再校场之中,你又何必以身犯险?”
林烈见周瑜也在旁边,哼了一声道:“周小公子,军营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周瑜挽起顾雍的手臂,硬着脖子道:“不,我要陪着哥哥,看看你们庐江军大营里还能有什么埋伏。”
林烈的设计被周瑜一语道破,赶紧顾左右道:“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太守大人怕是也等得急了。”
顾雍心中疑惑,怎么?太守大人正在等他么?
行至一座看似主帐的地方,众人进去,陆康就正在当中喝酒。翁婿相见别说女婿紧张,就算是老丈人其实也会紧张的。
顾雍看到陆康在喝酒,眉头就是一皱。军中喝酒乃是大罪,他迂腐性子上来又准备一番说教。不过面前的人乃是芳妹的父亲,无论如何自己要小心应对。顾雍行过大礼,拜见太守大人。周瑜也跟着行了一礼,然后站在顾雍旁边。林烈把人领进来,自己就回去继续操练了,方才校场发生的一切自然早已经有人通报给陆康知道,接下来就到陆康自己的面试环节了。
“贤侄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且坐下喝杯酒吧。”陆康示意,让顾雍坐在下首。
周瑜腆着脸问道:“太守伯伯,可否让我也讨一杯酒吃?”
“你还小,只能喝水。”陆康瞪了周瑜一眼,示意他坐在顾雍下首。
酒已经呈上,但是顾雍并不举杯,却道:“军中饮酒乃是大忌,太守大人既为一郡主官,又是领军之将,岂能当头犯错?”
陆康玩味地笑道:“哦?你从吴郡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教训我的么?”
“不敢。”顾雍惶恐道,“不过眼见不法而不举,实在不是我等读书人应有的做派。”
“亏你还以读书人自居,连长幼尊卑的礼貌都没有吗?”陆康一顿酒杯,狠声喝问。
顾雍走到厅中下拜,朗声道:“顾雍自知失礼,但我与芳妹即将成亲,顾家与陆家也将合为一家,太守大人于我实有如父。只是晚辈见长辈犯错而不指正乃是不孝,若长辈因错受罚则其罪在于晚辈不忠,顾雍宁肯无礼,不愿做不忠不孝之人。”
陆康听完顾雍的慷慨之言,只是淡淡笑过。“起来吧,坐回去。咱们不喝酒就是了。”说罢命人把酒都撤掉了,换上了热米汤。周瑜倒是安分了些,既然大家都不喝酒,自己就不用不平衡了。汤就是热水,里面没有几粒米,却是要比光喝水多些味道。陆康满满地喝了一口,长舒了一身酒气,问道:“贤侄此番来庐江,有何要事啊?”
陆康这是明知故问,但是顾雍必须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禀大人,顾雍此来乃是求请大人将爱女陆芳下嫁于我。”
话音刚落,给他们倒米汤的小卒就笑了。陆康瞪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有话就说!”
“诺。”那小卒领命道,“每日里到太守大人府上求亲的大家公子海了去了,没成见还有人能求到军营里来的。不过咱们陆将军文武双全又品貌绝佳,自然多有钦慕,能够配得上她的也只有人中豪杰。我看这位公子,比起其他求亲的人来,却也强不到哪去。”
一旁的周瑜马上道:“咿呀、咿呀,这位小哥话可就说错了。我顾雍哥哥乃是吴郡四大家族顾家的公子,家产百万且诗书传家,其本人也是温文儒雅的青年俊秀,而且一手琴艺更是美不胜收,但凡听过之人都会毕生难忘。”
那小卒笑道:“会抚琴有什么用?我家将军喜好弓马,看这位公子的体质,不像是能拨弄刀枪之人。”
“这……”周瑜除了顾雍弹琴极好这个长处之外,似乎真拿不出什么可以反驳那小卒的别的优势,只怪自己和顾雍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当初顾雍到洛阳巡防蔡邕不遇,很快就回到吴郡去了。
“不瞒太守大人。”顾雍行了一礼道,“我不但不会弓马,而且家里也没有万贯家财。前段时间吴郡逢越人叛乱,我已经散尽家财以作军资,如今家中就只剩我父子和一众不忍离去的忠仆十数人罢了。”
“什么?”周瑜听到这种变故倒是比那个小卒更加惊讶,不过顾雍此刻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想必动乱已经平息了。那小卒却嬉笑道:“既然家业尽失,就不要奢望求娶我家将军了好么?看你皮光肉滑不像是个能种地的,难道你想让我家将军跟着你喝西北风去?”
顾雍却不管那人的冷嘲热讽,径直对陆康说道:“芳妹跟着我,的确会吃些苦头,但还是恳请太守大人将她下嫁于我。”说罢一揖到地。
那小卒还待再说,陆康却摆摆手,让他出去。“贤侄,我且问你,你能告诉我芳儿喜欢你什么吗?”陆康眯着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顾雍神态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周瑜听到陆康这么问,可是比顾雍还要着急,一时间如坠冰窟,手脚冰凉。女孩子喜欢自己些什么,这可比刚才的问题难多了。同是求亲者,你比我强、我比他强,他比你强,总归是有好有坏难以明白地分出高下,但是求亲这档子是放到陆家身上,唯一标准就看将军姐姐喜欢不喜欢。但是再怎么喜欢将军姐姐也不可能告诉你她喜欢你什么啊?人家是女孩子嘛。再者说来,喜欢一个人什么,这是一个可以说得明白的事情么?周瑜这个小情圣在真正的婚姻考验面前哑火了,因为这个问题让你重新审视自己,自己有什么优点是配得上人家的,自己又有什么缺点是配不上人家的。越想心里就会越没底,越想就越加怀疑自己。周瑜已经在暗骂陆康这只老狐狸使了招狠计,但是顾雍不能哑火。
顾雍朗声说:“我不知道。”
“欸?什么?”周瑜惊讶了。
顾雍白了一眼身边的周大烦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我不知道。”顾雍朝陆康深深一礼道:“我自问长处不多、缺点不少,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违心的事情。芳妹喜欢这样的我,而且愿意与我定亲,对她来说这样的我已经足够了。我就是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也没告诉我喜欢我什么,所以大人问起,我只能说不知道。”
周瑜看着陆康,太守大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难道这个答案也可以接受吗?周瑜心中叹道:果然,跟着哥哥就能学到很多东西。
陆康又接着问道:“我听说芳儿曾在愤怒的乡民面前救了你们父子性命,你对于芳儿的感情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报恩呢?”
周瑜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故事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顾雍实在不想搭理旁边的周瑜,只期望他少点稀奇古怪的举动了。顾雍对陆康又是一礼,回禀道:“我不知道。”
周瑜听到这具有魔力的四个字,对顾雍的崇拜感再次喷发了,全身上下都因为兴奋而颤抖不已。只听顾雍继续说道:“我、子御,芳妹三人自小便是好友,子御视我如亲兄弟,我视芳妹如亲姊妹,若论感情便是自幼而有之。我父子二人承芳妹的救命之恩不假,我意以终身回报于她也是实情,若论恩义在此时已是如山高海深。无论是喜欢或是报恩都已经无法形容如今我对芳妹的感情,我自己也找不到能够表达我心意的词汇,所以我只能说不知道。”
陆康沉默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两个问题,得到的都是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但是自己的心中却生出已经明明白白知道了顾雍这个人感觉。周瑜一拍桌子跳了起来,高声道:“这就是爱啊!这就是爱!哥哥,这种感情就叫做爱情吧?”准翁婿俩被周瑜这突如其来的一跳骇了一惊,看着欢呼雀跃的周瑜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不过这一阵响动也着实把陆康从沉思中唤醒,陆康看着愣头愣脑的顾雍,和善地笑了。“我曾听骏儿说,你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如今看来,你的确有些过人之处。老夫平生奉行一个真字,说真话、行真理,做真人。既然已经把婚姻大事交给芳儿自决,我就不打算再插手。雍儿你特意从吴郡跑来一趟,应尽的礼数都已经尽到了,这便回去与芳儿完婚吧。我这边事情多,回不去啦,万事皆有老哥替我主理,别的我也不多说,你自好好对待芳儿就是。”
顾雍听得陆康口中的应允之意,难得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赶紧俯身下拜道:“谢过太守大人。”
“如今还要叫太守大人么?”陆康不满道。
“是是是。”顾雍赶紧谢罪,改口道:“谢过泰山大人。”
两人走后,陆康还是一阵黯然神伤,自己最爱的女儿就要嫁做人妇,无论对方是多么好的人家自己总会像割肉一样疼。陆康是吴郡有名的纯情种子,只是时隔久远,吴郡已经不再有他的传说。顾雍家业不再正好免了他重蹈自己的覆辙,当初任职之所数次变换,家人也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如今只能期盼他们小两口能够和和美美,在这乱世之中活得平平安安。陆康想着,又想找酒来喝。此处只是看上去像主帐,但并不是主帐,而且这里根本不属于军营的一部分,只是林烈一直带着他们两人在转让他们误以为还在军营中罢了。这里是陆康休息的地方,很多时候陆康都不愿意回家,因为芳儿不在,绩儿也不在。
想到喝酒,陆康又不由得想到方才讨酒喝的周瑜。我们翁婿相见,你个外人来这里凑什么热闹?真是烦人。比之陆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将来也能有一番大作为吧!自己老啦,这场乱世,要交给下一辈来平复了。正是千算万算不如不算,求天求地不如求实。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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