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大圣遗音 > 第二章 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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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少喑缓缓吸了口气,就着古柏的清香直抒胸臆,心中烦闷略消,犹如醍醐灌顶。

    云光稀微,陆少喑披星戴月,趁着疾风,拂衣而去,颇有几分青衫磊落、易水尤寒的情怀。

    但在医院大厅,陆少喑却与门卫僵持了很久,最终仍以没有出院通知为由,让人拒之门内。

    陆少喑自负辩才无碍,纵不能似如来说法,口吐玑珠,地涌金莲,导人向善。却也能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却不料这门卫只认死理儿:“这是甲鱼的臀部——龟腚(规定)!”

    寥寥数语,便让陆少喑吃个了十足的闭门羹。

    回来的路上,良辰依旧,陆少喑情致却变了,心中悻悻不已。不觉转过一堵墙角的时候,忽闻左近草木发出簌簌声响。不禁转过头来,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看到灌木丛中,一条体型修长的黑色猎犬,正朝自己悄没声息地偃扑过来。

    陆少喑心中一凛,随即不怒反喜,正愁无处撒气,当下故意停停走走,引那恶犬入斛。

    走至街角,忽听背后嗖的一声,势比箭急。陆少喑虽惊不乱,当即斜身纵步,避开那猎犬的背后一扑,一个转身,反将那猎犬后路截断,两步迎上,将之兜入死角。

    陆少喑一声狞笑,慢条斯理地从一旁花池里掀出无数鸡蛋大小的卵石,双手轮换,炮发连珠,朝那猎犬猛砸,一时石如飞蝗,着肉有声。

    那猎犬吃了几记,欲要奋起反抗,却被陆少喑凌厉攻势逼了回来,痛得呜呜直叫。

    一时石落如雨,那猎犬自忖不敌,蓦地呜咽一声,背脊高耸,似左还右,卖了一个破绽,趁陆少喑换手之时,跐溜一声,从陆少喑左侧窜过。

    陆少喑一时大意,竟被那猎犬钻了空子,不觉大怒,骂道:“跑的脱,砍脑壳!”当即发足追了上去。

    那猎犬到底是无知畜类,被陆少喑追得紧了,一时慌不择路,反被兜了几个圈子,逼入了一条死胡同中。

    陆少喑两手虚张,趁势将那恶犬逼入绝地,嘴角泛起肆意的狞笑。那猎犬不由心生绝望,呜咽一声,似乎在说:“流年不利,怎遇上这个煞星,这下可喝风嗝屁了!”

    那猎犬略略伸展前肢,正欲狗急跳墙,与陆少喑决一雌雄。

    不料,陆少喑神色突变,忽听一声轻响,好似似花蕾绽裂,又似春蚕吐丝。眼角余光一瞥,只见一束灼烈的金光自天光赫然投来,映射在围墙之上。墙壁上金影流转,现出万朵金莲,相簇而开,莲盘之上,则显出一座丈六金身。

    陆少喑惊诧已极,连忙甩了甩头,笃定这并非梦境。

    一念未决,忽闻阵阵梵音自那墙中透出,诲尔谆谆,乐此不疲。陆少喑双膝一沉,险些把持不住,朝那金身顶礼,慌得陆少喑连忙咬破舌尖,定住心神。不知为何,陆少喑只觉体内有一股无往不利的刚劲,万不能向眼前这佛陀臣服。

    那法相肃穆,面目慈苦,生有二十四头,或悲或喜,或嗔或怒,情状各不相一。又生一十八臂,手臂交挽,分持缨铬,伞盖、花罐、鱼肠、宝仵、玉锉、铃铛、金弓、银戟、旗幡、宝幢、莲花、令牌、钵盂、尖枪、阔剑、舍利、经书,法相恢宏,佛光普照,宛如一轮烈日冉冉升起。

    陆少喑面如鎏金,如临娑婆净土,西方极乐,不禁呆在当场,不知所措。

    忽然,那金光猛然一颤,似乎佛力衰竭,法相渐渐黯淡,金光亦随之转薄,就连那坚实的墙面也跟着慢慢虚化。

    待金光散尽,墙壁之上赫然露出一扇门户,与医院外围相连。

    那恶犬想也不想,当即从洞中一头钻出,一溜狂奔,恨不得离陆少喑越远越好。

    只是这恶犬命中遭劫,一饮一啄,终该坏在陆少喑手里。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陆少喑望着这扇“方便之门”,心头不觉苦笑,只觉今天所遇之事,件件光怪,事事陆离,好似是有人暗箱操纵一般。

    陆少喑大有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不禁心头憋闷。略一迟疑,按捺心神,还是顺着门户走了出去,自顾隐忍:“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我陆少喑枉自为人!”

    陆少喑顺着墙边的绿化带,沿路踱了出去。没步几步,便闻四周脚步纷乱,陆少喑往左近一撇,只见数人手持警棍,向自己合十围来,只听一人喝道:“快,四医院的跑了!”唬的陆少喑拔腿就跑,慌忙奔上大路,打了一辆计程车,直往“碧霞元君祠”而去。

    车行甚速,陆少喑摇开车窗,回头望望了几个倏忽而逝的黑影,心下稍安。想起今日怪诞,却又不禁愁眉紧锁,呆呆出神,颇有些风中凌乱。

    陆少喑望着两岸飞逝的霓虹,风中不住传来这座城市伪诈的喧闹,陆少喑深深的感受到这座天子帝都予人的异样的温暖。

    下了车,陆少喑心中惴惴,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月已偏西,已是子丑相交。处暑方过,更深夜半,总有一股别样的凉意。

    陆少喑借着月光在废墟中寻摸了好一阵,才找到了“玄黄天方”的建址。

    这废墟本该有一圈蓝色围挡,作为施工现场界限,但此刻,这所谓的施工现场却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散碎的围挡随处可见。陆少喑随手捡起一块,用手一捻,如捏豆腐一般,顷刻间化为齑粉。

    虽然,此事早在陆少喑的预料之中,但此刻亲眼所见,仍忍不住心下一沉。

    陆少喑探寻式地望了望左近,倾倒的外围外架、扭曲的活动板房,绝非人力所谓。陆少喑心下震骇,突然抬头,极目远眺,只见苍茫夜色之中矗立着一座饱经沧桑的古庙。陆少喑心神骤紧,脑海翻波,斑驳的庙门、飞檐的拱角、云纹的瓦当、锈蚀的铁马风铃、肃穆的神像,刹那间将陆少喑沉沦的记忆追逝到今天下午。

    陆少喑本是此次拆迁工程的主管,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多么横的钉子户,陆少喑都曾会过,或阳谋,或阴谋,或使些下三滥的手段,那也无伤大雅,陆少喑并非纯善之人,但此次的拆迁对象,却着实让他感到咋舌。

    一座明代皇家敕造的庙宇,时至今日,庙内的香火不鼎盛,但到底还未断根,且还供奉着“碧霞元君”,如此明目张胆掘人山门,只怕难逃业报。“碧霞元君”本为道家神祇,司掌东岳泰山,民间传言她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是一位灵应九州的女神。

    陆少喑曾多次向上级戏谑道:“往日是要跟人斗,这次却要跟神斗!”

    话说此说,但工作还是要干的。为了使这次拆迁工作能够顺利进行,陆少喑查阅了大量的古籍资料,最终将拆迁时间定在今天下午。

    但万万没有料到,陆少喑带着拆迁队到达施工现场之后,刚命工人拆下了一扇庙门,就听庙内传出闷闷雷响,好似牛哞一样。

    众人不明就里,但听那叫声越来越响,好似龙吟一般。工人们鲜有文化,不觉都慌了手脚。

    陆少喑作为拆迁工作的主管,自然义不容辞,当下三步并作两步,急便往庙里走去。

    谁知,刚刚走到庙门,天色却陡然一暗,满天乌云直压下来,迫得人难以呼吸。数息之间,只见庙内豁然升起一股八、九米高的黑色风柱,约有祭坛大小,一路飞沙走石,狂卷过来。

    陆少喑一声苦笑,首当其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入飓风之中。

    陆少喑目不视物,被狂风推搡拖拽,足不点地,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子,几乎把苦胆摇破,五脏六腑也尽数颠倒。

    后来,待陆少喑清醒之时,便已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中。

    陆少喑摇了摇头,理了理思绪,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甚分明。

    陆少喑喟然长叹,望着茫茫夜色,依稀看到一座檐牙高啄、勾心斗角的古庙,彷佛是蛰伏在夜色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巨兽。

    陆少喑强打精神,一步,两步,向‘碧霞元君祠’拓步而去。

    不觉行到滴水檐下,只见粉墙上的朱漆已经斑驳,如剥落的鱼鳞,唯有锈蚀的铁马风铃还在檐下招展,半掉着的门扇随着夜风发出吱呀声响。

    陆少喑不寒而栗,压抑住心中的悸动,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忽然,眼神一凝,落到了那腐朽的樟木门槛之上。

    陆少喑蓦地想起,自己在风柱之中,似乎被什么绊过一跤。

    陆少喑用脚在门槛上反复摩擦,寻找当时的感觉。

    摩挲数遍,陆少喑突然心灵福至,两手一扬,将门扇砰然推开。

    冷风嗖嗖,穿堂而过。明月高悬,洒下遍地清辉。陆少喑借着微光,只见神龛之上成品字形列着三尊神像,当中正位便是“碧霞元君”。

    陆少喑细细打量,但见那女神脸如满月,目似飞星,丰腴典雅,好似人间贵妇一般,颇有几分传神,左右一对护法童子,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陆少喑本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此刻却心中发毛,不住向那神像作揖叫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如果陆少喑的记忆没有紊乱,那么今天下午,他便应该是被飓风卷到了庙中。

    陆少喑打开手机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庙内走去,凭着迷糊的记忆,行了百十余步,向左一转,从一扇耳门穿过。

    花影摇动,树影婆娑,眼前豁然开朗。果不其然,这庙内附有一座内院。

    陆少喑肯定了自己的揣测,顺着记忆踱到内院一角,果见角内立着一口青砖古井。

    那古井砌筑考究,呈八角形状,井沿上按有先天八卦。然井旁却立有一根石柱,铁柱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铁链,铁链直通入井,链扣中锁有一把千斤石锁。

    陆少喑沉吟片刻,五指一紧,用手机向井里一晃,幸好心理早有准备,否则手机肯定落入井中。

    陆少喑在上大学的时候,曾辅修过一门“建筑风水学”,认得这井是大名鼎鼎的“锁龙井”。

    相传,上古时代,大禹治水,曾擒获为祸蛟龙,将其锁于井中。故后世人,但凡洪涝泛滥之地,必造此井,并在井中铸一石龙,以铁链锁之,以慰风调雨顺。

    适才,陆少喑用手机往井中一照,便看到一条栩栩如生、张着血盆大口的石龙,半截龙身腾出水面。那铁链不偏不倚,正好锁在那石龙的舌根之上。

    依陆少喑的记忆而言,自己跌入的深坑,依稀便是这“锁龙井”中。但自己醒来,手机和衣物都没有浸湿的迹象,当真是匪夷所思。

    陆少喑百思不得其解,蓦地失声叫道:“等等!”突然想起那石龙嘴里似乎还唅有什么东西,适才用手机匆匆一晃,镜中观花,只隐约从眼角划过。

    陆少喑想了起来,连忙用手机向井中探去。射光投入那石龙嘴中,只见那石龙的舌苔之下还压有一幅半灰不黄的羊皮图卷。

    陆少喑沉吟再三,最终决定将那图卷打捞上来,一探究竟。当下顺着铁链,缓缓缒了下去,踩在龙头之上,将那图卷取过,咬在嘴里,顿时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直冲肺叶,险些没将陆少喑气管呛出。

    陆少喑咬牙苦忍,手脚并用,连忙爬出井外,“呸”地一声,将那图卷吐在地上,脑子早已给熏得七荤八素。

    陆少喑嗽了一阵,也不知那图卷是什么材质,怎会有如此浓烈的腥臭气息?

    忽然,一阵夜风袭来,陆少喑隐觉不妙,正要将那图卷抄起。那图卷却因风而动,缓缓展开,一个个殷红血字,如同一张张狞笑悲哭的人面,刹那间跃然纸上,诡异而夺目。

    一道暗红色的光柱,如挣脱束缚的赤链怪蟒,直接从那图卷中挣起,直逼云霄,压过城市的所有的光源。用古人的话说,便是冲射斗府,甚至连那皎皎明月也给晕上一抹诡异的妖红。

    忽听轰的一声,无数的变压器爆出火花,电路瞬间瘫痪,整个城市都被黑暗所笼罩,哪里还有半分的帝都气象。

    古庙笼罩在浓烈煞气之中,粘稠血红的在古庙中来回涤荡,几乎凝成血珠沁下,为数不多草木已经开始枯萎,几只寒鸦不及振翅,便直挺挺掉下树来,蹬腿死了。

    陆少喑眼前开始模糊,似自己的生命,正如丝线般一缕一缕抽离,绝望、恐惧、压抑各种负面情绪摩肩接踵,令人难以喘息。

    正在这危急关头,庙外倏忽闯入一条人影。

    忽然,清风拂面,明月高照,令人神清气爽,整个帝都又恢复了他往日庄严与肃穆,似乎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魇罢了。

    陆少喑定了定神,喘着粗气,已隐约看到庙中多了一人。只是那人背对而立,不见面目,而那张图卷正被那人擒在手中。

    那人突然转过身来,嘿嘿一笑,几乎没把陆少喑吓个半死。

    陆少喑心下惊骇,只见那人头顶微秃,只有周围一圈有稀疏的头发,穿着一条半新不旧的白色背心,脚撒一双米黄色人字拖,简直就是《功夫》中的火云邪神的翻版。

    那人嘿嘿一笑,指着陆少喑道:“我见过你,你是我对面的!”

    陆少喑已成惊弓之鸟,不知他是人是鬼,忙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哪的?”那人一笑,伸出右手,比了一个“四”的模样,瓮声瓮气地道:“四医院C区2栋16床!”

    陆少喑心中咯噔一下,失声叫道:“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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