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連多日古晉地區的雨就沒停過,這對商晴陽他們這種苦力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多日來的大雨,讓棕櫚園積了水,泥濘的土地,使管工不得不停工幾日,這幾天除了讓他們去挖些排水溝外,也沒讓他們再做些什麼,雖然少不了叫罵,但能休息數日,沒人會在乎這些。
商晴陽獨自在簡陋的宿舍內寫著大字,筆法甚是蒼勁有力,那一個個由他手中寫出的字彷彿像有生命的一樣在紙上活躍了起來。
「商大哥,真羨慕你能寫得一手好字,這上面寫些什麼,教教我!」
福來搔著頭羨慕的說著。
「這是一句標語,其實就算你不問,我也打算教大夥兒認字,我想過了,要免於受人欺侮,就要先提高自己的素質,這上面寫的是-尊重人權。」
「喔!我知道了,這幾年來有許多革命份子在街上喊過類似的口號,什麼『要求君主立憲』之類的,不過看歸看,那代表什麼意思我可就不懂了」
「傻小子,別亂說話,被聽見可是要被拉去砍頭的!」
王大叔拍了拍福來的腦袋。
「是呀!那些革命份子都是朝廷欽犯,咱們也要變得同他們一般的搞革命嗎?」一旁的年輕人附和著。
「放心,咱們不搞革命,咱們只是要不再受欺侮,了解自己有那些權利,該做的不少做,該得的也不少拿。」
商晴陽想的辦法是分二方面進行,一是自己去收集有關人口販子的一切證據回去呈交皇上嚴辦;二是教導工人們懂得維護自己的權益,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改善當地華工的生活,也可以對自己的任務有所幫助。
「是呀!我贊成,這可是那些知識份子做的事,如此一來咱倒是變成知識份子了,何樂不為,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
瞬間,全場的人都附和起這個說法。
大夥兒趁這幾日的空檔向他習得了許多字,商晴陽也不厭其煩的解釋何謂『人權』、『自由』等新興的名詞,並且將合約中的洋文內容翻譯給大家聽。
「商老弟,既然你當初便懂得洋文的內容,憑你的才華,怎會答應來此做苦力。」王大叔不解的問。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處,不過咱們的目標都只有一個,便是讓家鄉的人生活過得好一些,不是嗎?」
商晴陽的話輕易得讓大夥兒轉移目標,並且有效的凝聚起向心力,頓時宿舍內充滿了求知的氣息。
☆☆☆☆
「雨呀雨,你就別再下了,你讓我好多天都沒見著他了呢!」
沈昱站在落地窗內懊惱的對著天空喃喃自語。她可以藉由園中宿舍的點點燈火來判定『他』沒有睡覺。
「不知道你這些天在做些什麼?我都快悶壞了,以前我很能耐得住寂寞的,但不知怎地…現在我害怕寂寞,你呢?會怕寂寞嗎,嘗過寂寞的滋味嗎…」
沈昱輕輕的嘆了口氣。
彷彿像是有心電感應一般。這天晚上的商晴陽,不知怎地,特別覺得這場雨下得令他覺得有些心煩了。
他背靠著牆坐在地上,眼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在他正前方的白色大屋。
「二樓也有燈火,莫非沈家小姐還未就寢?那個在窗邊的身影會是她嗎?」
商晴陽搖搖頭,他不懂自己為何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那獨特的氣質與容貌,還有那一襲白底藍花的鳳仙裝。
任憑他每回總刻意的想忘掉,但那抹身影總是若即若離的在他心中撩繞著。
為什麼?她並沒有絕世的容貌,身段也不若一般南方佳麗般的纖細…
但…她有雙充滿魔力的大眼睛,裡頭彷彿蘊藏了許多的秘密吸引著你去注意,一張略為豐厚的唇,上頭並沒有抹上一點胭脂,但顏色卻紅得教人心醉…
想及此,商晴陽有些失笑的搖搖頭,他一定是被這些日子以來的折磨給累昏頭了,怎麼腦袋淨想些風花雪月的事。
正當他打算起身回屋休息時,卻也同時的發現大屋二樓的光也暗了下來,這個變化讓商晴陽立刻的提高警覺起來,他有強烈的預感,沈家小姐並非是去就寢。
「也許她是去接洽下一批人口販賣的事,在這個下著大雨的夜裡出門,此事非同小可!」
一貫的職業病作祟,使得商晴陽立刻恢復了慣有的冷靜與犀利。
畢竟,這才是他來到砂勞越的最終目的。
沈昱在窗口看了好一陣子,想見『他』的心愈加濃烈,她知道今晚若再見不到『他』,晚上一定會睡不好覺。
「我只要去瞧他一眼就好!」沈昱給了自己一個藉口,然後她便拿了一把油紙傘冒著大雨朝工舍走了過來。
一路上,雨依舊是毫不留情的打在油紙傘上,交集成有些駭人的聲音。
但沈昱此刻的心全然在想見『他』的身上,即使大雨早把她那襲純白的鳳仙裝給淋溼,腳上的那雙繡花鞋也早已佈滿泥濘,但她絲毫不以為意。
沈昱自己恐怕都還不太確定是否已掉入愛情的泥沼中,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是緊張而雀躍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工舍,近君情怯使然,使得沈昱開始猶豫起來,畢竟她剛才全憑著一股衝動而來到這兒,絲毫沒有考慮到來到這兒的後果。
雖然每天在露台上同他的對話已讓沈昱對『他』有種莫名的熟悉,但這並不表示可以正常的與『他』面對面說話。
一番的猶豫令沈昱從工舍的前門徘徊到後門。
「唉…我真是太衝動了,現下可怎麼辦,該進去還是回去」
沈昱困擾著喃喃自語,全然不知她這番舉動全落入了商晴陽的眼,而且被扭曲了。
「她怎會來這兒?」
商晴陽如鷹一般的眼,自沈昱步出白色大屋後就沒離開過她,沒想到她的目標竟是工舍,難道是她知道了自己在工舍搞的自立邉訂幔?fontcolor='#E7FAEf'>。cf004fdc76f《》@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
商晴陽決定以靜制動,但此刻他的心竟也開始狂跳起來。
正當他幾番掙扎,想了解她冒著大雨來此的目的時,門在此時被『伊呀』的推開,伴隨而來是福來興奮的聲音:
「商大哥,原來你在這兒,你瞧!我的字寫的如何?」
「耶?」
沈昱被房裡突然冒出來的男人給嚇了一跳。老實說,她並不太了解工人們住宿的問題,眼前這棟不算大的木屋竟是好幾十個人的宿舍。
「沈小姐?」
福來同樣的也被沈昱的突然到訪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他緊張的捏緊了手上的紙,眼神不住的在四周搜尋。
「福來,雨下得這麼大,快些把門關上!」屋內傳來王大叔的叫聲。
「喔!」福來應了一句,又看向沈昱說道:
「沈小姐,妳…」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沈昱鼓足了勇氣,她只要見『他』一面就好。
「啊…可以…」福來側了側身子,讓沈昱進去。
一進門,沈昱便聞到一股潮溼的霉味,可見這房子十分老舊,而且許久不曾翻新了,沒想到在棕櫚園工作那麼辛苦的工人們,下了工也沒能有好一點的住所休息。
下回見到房總管一定要提醒他注意工人們的生活。沈昱心中暗想著。
「福來,你找著商…沈小姐…」
王大叔一回頭望向後門欲叫住福來,卻沒想到會看見沈昱出現在後門口。
頓時有數十雙眼同時瞟向後門看著沈昱。
「我…」沈昱沒料到屋內會有這麼多男人,只是傻站著。
工舍內的工人們卻因棕櫚園的女主人在下著大雨的夜裡突然到來,每個人都呈現出戒備而緊張的狀態。
尤其是福來,他剛仿著商晴陽的字寫完幾張『人權』的大字,緊張又心虛的怕被沈昱瞧見,但愈是心裡有鬼愈拿不住,手心一滑,一張紙便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沈昱看見落在地上的字,只覺得那字寫得真好看,不輸給自己小時候臨摹的那些字帖,她走到福來的面前拾起那張紙問道:
「這是你寫的字?」
福來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喉嚨,就在眾人都不敢作聲深怕一說出口就會大禍臨頭的同時,商晴陽驀地沉聲的說了句:
「字是我寫的,不關他們的事!」
商晴陽一個箭步的檔在沈昱的面前,並順勢抽走了沈昱手中的紙。
下意識的,他將沈昱那抹幾近透明的白皙身影遮住,他不允許有其它的男人注意到。
「商大哥…」
這時的福來內疚的想剁掉自己的笨手,要不是他大意,怎會把商晴陽寫的範本落到地上,要不是他想現現自己寫的字,又怎會引來沈家小姐的到來。
「你姓…商…」
沈昱發現自己心中有股忍不住的歡喜湧上來,除了成功的在今日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還知道了他的姓。
藏在沈昱眼底的那抹笑意,很快的被商晴陽看出,他不理解她的笑從何來。
反之,沈昱那盛滿笑意的盈盈大眼,看在商晴陽的眼裡,卻是十分忿怒的。
莫非她真是個蛇蠍心腸的女子?面對一屋子男人的敵意,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妳一向都這樣達成妳的目的嗎?」
他刻意語帶雙關的問,如果這沈小姐真的來者不善的話,必要時他便綁了她,以她為人質回中國去。
「什麼?」
沈昱在看見商晴陽那輕蔑的眼神後,她的心便直往下沉。
事實上,這種眼神她並不陌生。
從小開始她便不知見過多少回了,五歲以前爹和二娘都曾這樣看過她,五歲之後,她依然可以從那些熟知她底細的工人眼中窺知一二,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會在『商』的眼中看見。
「為什麼…是我又做錯什麼了嗎…」沈昱怕極了這種目光。
沈昱臉上一逕的漠然掩飾住她心中的惶恐,商晴陽不夠了解她,所以看不透她的心。
「若沈小姐沒別的事,請回吧!畢竟這是男人的宿舍」
商晴陽犀利的目光再一次的掃向沈昱。
他該死的不想再看見沈昱那誘人的胴體,該死的不希望再讓別的男人多看她一秒。
沈昱望著商晴陽,表情迅速的冷凍起來,她彷彿見到了『商』的眼中有一團火,帶著受傷的心,沈昱幾乎是逃離了現場,沒有方向的往黑暗跑去。
「商老弟,你會不會太兇了點,你那雙眼連硬漢看了都會發抖,何況她只是個姑娘家。」
「是呀!她連傘都沒拿,這麼大雨,她又一個姑娘家,挺危險的!」
「瞧她不像有惡意,雖不知她與我們究竟是不是同一陣線的,但我肯定她決不是像管工那樣的壞人。」
不愧是中國男人,在沈昱跑了之後,個個都開始憐香惜玉起來,催促著商晴陽去追她。
窗外的雨依舊拼命的下,駭人的聲響下的令商晴陽心煩。
他有點懊惱這位沈家小姐能輕易挑起他的喜怒哀樂。
沒有再多想什麼,商晴陽拿了傘便衝到屋外找人去了。
沈昱在大雨滂沱中狂奔著,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那裡去,黑暗中她辨不清方向,她只覺得這眼前的黑暗,就好像她的全部世界。
大雨將宿舍後方的小溪很快的變成了水勢湍急的河,很快的也吞沒了因一時步伐不穩而跌倒的沈昱,在突然襲來的一片大水,沈昱並沒有開口呼救,漸漸的水淹沒了她的身驅…
「沈小姐…」
商晴陽一路循著泥濘的腳印追來,卻在最後一刻看見落入河中的沈昱,沒有再思考,丟下傘便跳入河中。
「不讓她孤獨的死去!」是商晴陽腦中最後一個想法。
☆☆☆☆
一陣烤肉香,讓不知昏睡多久的商晴陽漸漸甦醒,他發現自己正躺在用木頭及竹籐搭建而成的『長屋』中(註:長屋為砂勞越當地原住民的傳統建築)。
有一瞬間他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在原住民一陣咕嚕咕嚕說著土著語向他表示情況的同時,商晴陽赫然想起昏迷前的記憶。
商晴陽順著原住民們指的方向看去,在『長屋』的另一角看見了躺在草蓆堆上的沈昱。
「她還好嗎?」商晴陽用手指了指沈昱的方向。
一旁的原住民們噰喳喳又說了一串商晴陽聽不懂的土著語,從他們帶著笑容的表情,便可猜出沈昱應該平安無事。
他步伐有點踉蹌的走向沈昱,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商晴陽發現自己先前對她的指責太過嚴厲。
「對不起…」
他握起了沈昱冰冷的手,目光頓時溫柔起來,面對此刻看起來如此令人生憐的女人,商晴陽沒有辦法丟下她。
一直到原住民生起了火堆與火炬點亮了室內外的照明,商晴陽才驚覺屋外的夕陽不知何時已換上了皎潔銀白的一彎新月了。
「沒想到連日來的大雨竟在今天停了,不知棕櫚園的工作會變得如何?」
商晴陽在看到了月亮之後,心思才猛然的從沈昱的面容中清醒,回到現實之中。
「水…水」沈昱的口中在此時傳來一句句的囈語。
沈昱的額角不斷冒出冷汗。
「該死的!」
商晴陽這才驚覺沈昱正發著高燒,他早該想到的,一個孅孅女子昏迷了這麼久沒醒,一定出事了!
就在商晴陽緊張的想起身去找那些原住民們想辦法時,體貼的原住民已拿著一些搗爛的草藥和一碗熱騰騰的山豬肉粥向他走來,嘴裡又噰咕咕的說著一串土語,意思大概是叫商晴陽將草藥敷在沈昱的額上讓她退燒,再讓他們喝了肉粥以恢復體力。
向原住民們道了謝之後,商晴陽便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草藥包裹在一片葉中,敷在沈昱的額上,他輕輕的撥開她額前的髮,將草藥敷好後,商晴陽在她右上方的額角看見了一道淡淡的疤。
「是小時候調皮給跌的吧!」商晴陽暗想著。
然後他便拿起肉粥坐到一旁吃起來,準備等沈昱清醒,他當然不知道這道疤對於沈昱有那些深刻的記憶,也不明白那塊大石頭是沈昱自小到大的剋星。
一柱香的時間後,沈昱悠悠的轉醒,在迷迷糊糊的視線中,沈昱看見在一旁席地而坐的商晴陽,他似乎累得在打個小盹兒。
「商…」沈昱想呼喚他的名字,但無奈現在只知道他的姓。
「妳醒了!」
方才只是在閉目養神的商晴陽,在聽到沈昱細微的聲音後立刻醒了過來。
「我很抱歉!」
「謝謝你!」
他們二人同時說出這二句話。
「雖然知道妳尚未完全康復,但我仍要為我昨晚無禮的舉動道歉!」
商晴陽招牡恼f。
「謝謝你!商…」沈昱又重覆的說了一次。
昨晚沈昱的意識在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有一強而有力的身驅替她擋住了水的衝擊。
「謝我什麼?我說過了是我對不起妳!」商晴陽不解她的謝從何來。
面對如此近距離的『他』,沈昱的心跳的很快,她想對他微笑,但又不敢,怕商晴陽又會覺得她是個淫蕩的女人。
可是面對心儀已久的『他』,沈昱做不到面無表情,她緊張的微糾了眉頭。
這一個小動作看在商晴陽的眼裡,讓他心中湧上一絲不悅。
「沈小姐不想回答不必勉強!」
「我…沒有…」
看見『他』似乎要不高興了,沈昱想為自己辯解什麼,但仍是不知從何說起。
「我說過了,沈小姐如果不想回答不必勉強!」
「你看到我額上的疤了嗎?」
不敢迎向商晴陽的目光,沈昱鼓起勇氣自顧自的說下去。
「這道疤是我人生到目前為止最痛的紀念品,大屋前的那塊大石,從小到大不知讓我跌了多少回了,我…很感謝你那天提醒了我…讓我少受一次傷…」
沈昱盡量抑制住心中的緊張,完整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雖然已很努力,但仍做不到像平時對著空氣講話時的自然。
商晴陽只是仔細的聽,但臉上剛硬的線條卻在此時柔和了下來,他是第一次聽見沈昱的心裡話,而且是出乎他意外的回答。
對於她的回答,令商晴陽產生一股想重新看待她的意圖。
就在二人一陣靜默的同時,原住民又將剛烤好的山豬肉拿了一些來讓他們吃,頓時,長屋內充滿了烤山豬肉的濃郁香氣。
但沈昱就在商晴陽接過烤山豬肉的同時,胃裡湧上了一股作嘔的感覺。
「商…」
沈昱想告訴他她並不想吃那些食物,因為豬肉屬於紅肉的一種,她自十歲以後便不碰有關紅色的食物。
「你怎麼一直喚我的姓!」
「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沈昱說著說著又說不出口。
「晴陽,我的名字」
「商晴陽!」
沈昱喃喃低聲的將他的名字唸了一遍,多好聽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樣的好看,沈昱開心的想笑,但她不敢。
「妳想笑?我的名字好笑嗎?」
商晴陽看出在她眼底的笑意,讓她的那雙大眼更加璀璨。
「不…商…呃…商…晴陽!」
沈昱有些羞澀的喚著他的名字。
她的聲音不若中國南方佳麗有著一口的吳噥軟語,而是帶著些許的南洋慵懶,是一種讓人聽相當舒服而又特別的嗓音。
而且每回當她喚著商晴陽的姓時,好像是一種特有情人間的匿稱,有些甜甜的,意外的,商晴陽並不排斥這種感覺。
「我餵妳吃粥吧!」。
一切看似即將柳暗花明的二人關係,卻在沈昱吃了第一口粥後改變,她忍不住胃中的惡心感,馬上把入口的山豬肉粥給吐了出來。
「妳…」
「我…不吃豬肉!」沈昱艱難的說出。
「難道妳信了穆斯林(即回教)」商晴陽很訝異。
「不是…」
沈昱只能否認,那股惡心感,令她痛苦不已。
「妳果然是不好伺候的大小姐!」
商晴陽好不容易對她拾回的一絲好感又在她吐出食物的同時又消失殆盡。
他將她想成是吃不慣粗食的大小姐,而且還是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千金小姐。
「我…」
沈昱好想解釋給他聽,因為她知道商晴陽一定又誤會了,從商晴陽的眼神中可以清楚的知道。
「千萬別把我想成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千金小姐,好嗎?」
這是沈自己昱在心中吶喊說的話,一如往常的,她仍是說不出口。
「妳不吃便罷,但你知道在中國有多少人吃不飽,為了要吃碗像這樣的肉粥,他們必須賣身做苦力,遠渡重洋來工作!」
他有些惱火的放下肉粥,側過頭不去理她。
「你…也是這樣的人嗎?」
沈昱怯生生的問,她能感受到他的怒氣,但她更想知道有關他的事。
商晴陽沒說話,只是側頭斜睨了她一眼,這沈小姐覺得我是個窮小子,不再想理我了?
商晴陽心中暗自冷笑。
沈昱見他依然不想同她說話,只覺是方才的「肉粥事件」使然,驀地拿起地上的肉粥一大口一大口往嘴裡送,但是她怎麼樣也克制不了心中的那股排斥感,才剛下肚的粥,又在一陣反胃中全吐了出來,模樣甚是可憐。
「咳…咳…」
才剛恢復血色的沈昱,又因為吐了粥而變得蒼白。
「妳幹什麼要這樣勉強自己。」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因為挑剔粗食而不吃!」
意外的,沈昱竟在一陣嘔吐之後能忘了心中的障礙,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意思。
「妳無須向我證明什麼,我的看法並不重要!」
商晴陽被眼前的女人搞糊塗了,她十分的難懂。
「對我而言很重要!」
沈昱低頭喃喃自語的說,聲音雖小,但每字都敲進了商晴陽的心中。
商晴陽的目光從犀利轉為深沉,她的話讓他必須好好的思考。
「為什麼?」
許久,商晴陽淡淡的開口問。
望著沈昱因吐完粥而慘白的臉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憐惜感,下意識的他竟期待起她的答案。
「因為…」
沈昱不敢抬頭,嘴唇因緊張一直沒法回復成該有的豔紅色。
「妳很緊張?」商晴陽有些意外她的表現。
沈昱只是將頭垂的更低。
「抬起頭,看著我!」
商晴陽將手掌輕撫過她的下巴,然後順勢抬起她的臉龐。
沈昱此時只能愣愣的任他扶起她的嬌顏,那雙澄滿孤獨的大眼盈盈的望進了商晴陽的眼底,第一次讓商晴陽覺得她只是個需要人關心的女子。
究算是有再好的演技,但人的眼神是沒法兒騙人的,尤其是對一向識人有過人敏銳度的商晴陽而言,現在的沈昱是不具任何的危險性。
他有些著迷的望著她。
「不知道那張豐唇回復成豔紅色時的樣子將會是多麼的好看!」
此種遐想充斥著商晴陽此時的腦袋。
然後,一切都很自然的,商晴陽緩緩的俯下了頭,將他的唇貼上了沈昱。
那張豐唇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豐盈誘人,他放大了膽深深的吻住了她,商晴陽的舌輕巧的滑進了沈昱的口中,將源源不絕的熱力也同時的輸了進去。
沈昱一時之間竟也忘了推開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雖然她知道『男女授授不親』的道裡,但從洋文書中看來的愛情觀念,每一次都震憾著她如白紙一般純潔的心。
她一直都在幻想著有一朝自己也能嘗嘗這箇中滋味,會是怎樣的甜美,此時她開始有些相信上天要開始眷顧她了。
她很快的便放任自己沉溺在商晴陽少見的溫柔當中,絲毫沒有想反抗的慾望。
「唔…」
一聲輕嚶從沈昱的嘴中流洩出來,恰巧驚醒了商晴陽的綺思。他像觸電似的推開沈昱。
「為什麼不拒絕我!」
「為什麼…要拒絕你?」
沈昱還沒完全從方才的激情中清醒,聲音還帶有些許嬌慵。
「我…很抱歉,是我太衝動了!」商晴陽決定道歉,畢竟者這一吻是他開始起頭的。
「為什麼要道歉…」
沈昱不解,他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吻她的嗎?既然如此,又何需道歉!
商晴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起身,想將目光瞟向窗外,不想再面對她。每回只要一旦注視著她,彷彿就像被施法一般的不能自己。
「洋文書中描寫的吻,都是男女互相喜歡而有的,我也是,你不是嗎?」
在南洋獨自長大的沈昱,少受了中國傳統禮教的約束,卻多了幾分西方自
由表達愛情的特質。
「不是!」
商晴陽不得不承認這沈家大小姐的確有魅惑人的本事,每回都有辦法把他的心攪亂,也許這就是她一向拿來對付男人的手段。
否則一位純潔少女怎會在接觸男人放肆的舉動時,沒有一絲的反抗,反而很快的就能品嘗箇中滋味。
想起可能先前有無數個男人品嘗過她的甜美,商晴陽的心就忍不住一陣翻滾,不是滋味。
看著沈昱受傷的眼神,商晴陽不覺湧上一股報復的快感,他又接著說:
「我只知道洋文書中對於男女之間的親密舉動還有另一種解釋,那只是男人在歷經生死大難之後所能立即想到的反應,證明自己仍好好的活著而已!」
商晴陽的聲音很快的回到了一貫的淡然,盡量不放絲毫的感情進去,在這位沈小姐面前,他不能失敗。
如冰一般的的聲音,剎那間向沈昱襲來,商晴陽的句話就有如一把利刃一樣深深刺傷了她的心,比她往常所要受的傷都還深。她的心已被刺痛的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為自己辯解
此時沈昱的淚從眼眶中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斗大的落了下來,她挫敗的望了商晴陽一眼,眼神空洞而無力。
要放棄了嗎?也許躲回原來的殼子,日子會好過一些吧!
沈昱撐起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她的臉色因商晴陽那不堪的對白而迅速的慘白。
「走吧!」沈昱淡淡的說。
「但是妳的體力尚未恢復!」
「重要嗎?」
說畢,沈昱便拖著尚虛的身子慢慢的走下長屋的樓梯。
商晴陽只見她說著幾句不甚流暢的土著語,輕鬆的向原住民表達了想離開的原因,他十分訝異她的語言天份。
一路上他們沿著已退的溪水向上游方向上去,商晴陽一方面怕她虛弱的身子會體力不支而倒下,一方面又怕她會腳步不穩,所以一直都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
「妳還好嗎?這路不太好走!」
商晴陽終究還是表達出應有的關心,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是這樣的在乎她的一言一行。
「若我摔死了,世上不正好少了一個壞女人!」
沈昱頭也不抬的冷冷丟下這句話,但卻成功的激起了商晴陽的懊悔。
在天透曙光的時候,他二人已回到了棕櫚園,沈昱似若遊魂的往大屋方向走去,此時的她,恨不得能早些回到這熟悉的殼中去憑弔著她的傷。
看著沈昱的背影,突然的她額前的那道淡疤,此刻竟清晰的出現在商晴陽的腦中,令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說出:
「沈小姐,請小心!」
多麼熟悉的一句話,沈昱怔住了腳步,赫然發現只差一步便又會給大石絆倒。
商晴陽又再一次的幫了她,為什麼?他不是認為自己是一個放浪的壞女人嗎?那為什麼又還要提醒她呢?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沈昱不敢回頭看他,她怕那一句話是出自於自己的幻覺,她不想讓這最後一份渺小的回憶都變成空的,低著頭,沈昱快速的跨入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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