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三更,胤禛方才回了寝阁。
一进屋便见嘉宝脸上蒙着书,躺在榻上装睡。
清了清嗓子,他佯做吩咐苏培盛“宝福晋睡了,我们去勤勉阁吧!”
“嘻嘻!”书后面传开一阵嗤笑。
“哟,敢情没睡啊!”胤禛简单洗漱了一下步到床榻边。
或许是因为有些困了,嘉宝的意识还有些混沌不清。胤禛看着她脸上浅淡的睡痕,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道“醒醒,小懒猪!”
“王爷有事?”嘉宝揉揉眼睛。
“过来。”他说罢,不容悖逆地朝着她伸出手。
嘉宝低着头,依言坐过去,却在下一刻身子一转,就被他搂进怀里。
香芸缎的里衣被快速的掀起来,他的手快而柔和的探了进去,隔着肚兜抚摸着即使是躺着也依然高耸的山峰,不由又动了情,气息粗重。
带些凉意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蹭过那白皙柔嫩的肌肤,嘉宝脸颊有些红了,却不再似前几次那样僵硬,而是主动揽住胤禛的脖子,凑到他耳畔。
“王爷叫宝儿就是要做这个......?”
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擦着呼吸,有些微妙的感觉,正在两人之间慢慢升腾。
“当然不是,但是这个最重要!”
嘉宝刚想回一句,却被他的薄唇盖住。
嘉宝仍然搂着他,他的手正揽在自己的腰际,另一手夹着她的肩,整个身体都紧紧贴在他身上,动一下,就能引起肚兜与里衣窸窸窣窣的摩擦。
仿佛是有心看她这般窘迫,他一动也不动。
嘉宝咬着唇,往他怀里靠了靠,更清晰地感受到他鼻息间喷出的温热呼吸,却也留出一丝缝隙,让她能顺畅的呼吸。
“江南出了些事。”就在这时,他言简意赅的道了一句,连斟词酌句都没有。
嘉宝一愣,好半天才弄明白他是在跟自己说,“王爷的意思是,您要去江南?”
他伸手撩起一缕她的发梢,握在手里,很柔软的感觉,“户部出了一个能人,叫任伯安,原本已经因错被罢了官,遣返回原籍,谁成想他将在户部做事这些年搜集到的大量官员丑事著了书,还起了个名字叫《百官行述》,听说足有满满几大箱!”
嘉宝回味着他的话,心里竟也是一沉。
满满几大箱?可见此事牵涉的官员之多,为官者,最怕被人揭丑,那个任伯安有了这些书,是不是就可以狭制百官,为所欲为!
当真是天下第一逆臣!
“难道这次又有太子掺于其中?”嘉宝从他为难的样子,猜出了几分。
胤禛目光深敛,有些沉郁地道“他居然派了门客去江夏找任伯安,商谈要买那些书。”
“很难办吧?”
胤禛叹口气,“那任伯安本就是老九养的狗,此次答应见太子的门客,明摆着就是挖了坑让太子跳,可太子他......哎!”说到此,胤禛又叹了一口重气“那些书明明就是催命符,可太子偏偏当成宝,他也不想想,要是好东西,那任伯安不早就交给老九了?还会让他知道?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听着胤禛忿忿然的牢骚,嘉宝一愣,以胤禛得性格,恐怕这些话对胤祥都难得一讲,想不到却对她如此信任。
嘉宝愈加莫名,略微扬起脸,看到他有些凝重的面容,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抚平那微蹙的眉心。
胤禛低头看着她,眸光深深,只动了一下就没再动弹,任由着她的手指去触碰,须臾,眉心自然而然就展开了。
“蜀国多云雨,云解有情花解语……”
本是娇羞女孩儿的说辞,此刻出自他的口中,少了几分撒娇和甜媚,多了一抹叹息,还带着淡淡的无奈和宠溺。
嘉宝轻咬唇瓣。她并不关心那些朝廷上的事,只是看到那紧蹙的眉头,还有眼底微青的暗翳,便想关心他。
这时胤禛将她往怀里紧了紧,然后将毯子披在两人的身上,他的怀抱很暖,嘉宝隐隐生出了困意。
她瞧见那好看的黑眸也眯了起来,就将自己的重心更往他的怀里移了移,然后伸手拉上帐幔,就依偎在他胸前,也跟着闭上眼睛。
***********
十日后。
缓缓流淌的长江水上,一艘画舫平稳的行驶着。
嘉宝撑着油纸伞走出画舫,外面下了绵润的小雨。
细密而微寒的雨丝滴溅在湖面上,点起了一波一波的水纹,隔着氤氲水雾,朦胧烟光,还依稀可见岸边的垂柳、渡头,间或有等船的人。
一把伞,撑起了烟雨蒙蒙的画卷。
和京城的酷热不同,这里的气息中浸润着的湿意,让气候也温润了许多,连草色都是泛起了赭红,而树梢上则挂着树叶,水灵灵的绿意盎然。
嘉宝一身淡黄色的云纱常服,头发梳成辫子垂在脑后,乍然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待字闺阁的小姐。
两岸风光,名副其实,眼前的雾霭烟雨,如诗如画,画舫花船,偶尔还能闻得丝竹管弦的乐色飘过。
流水浮灯,烟水迷离得似梦似幻,依旧是弱水三千顾盼,桃夭烂漫如春。
“主子,要不要加件衣裳?”身旁的翠儿关切的问道。
嘉宝摆摆手。
此刻,李卫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四面探看。
他来南地可是头一遭,眼见如此烟柔淡墨的枕水古镇,真真是看傻了眼。
此刻,胤禛负手站在船头,远眺那些笼罩在烟霭里的楼阁。
彼辈不识人间疾苦,怎会知道繁荣背后有着怎样的百业凋零、百姓流亡。
康熙朝后期“太平盛世”这四个字,已经被官员们粉饰得一片歌舞升平。
然而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总会藏着见不得人的肮脏。只不过眼不见、心不烦,没人提,便只作不知罢了。
“风凉!”嘉宝踱步过去为他撑了伞。
胤禛微扬着下颌,揽在她肩上的手收紧,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而后俯下脸,略带戏谑地贴在她耳侧道“这里就是江南地界,水深得很,怕不怕?”
嘉宝抿唇,任由他搂着“臣妾只是不知,王爷此行为何……要带着臣妾?”
就在张廷玉到访那晚,胤祥已经连夜快马加鞭赶往江夏,可见事情有多急。
而他,却带着自己在第二天傍晚才登上这艘慢悠悠的画舫。
嘉宝此刻略微侧着头,下颌扬起优雅的弧度,胤禛垂眸凝视,伸手在她的颌尖处刮了一下,“你说呢?”
“嗯......是因为舍不得我?”嘉宝俏皮的一笑。
“哼!臭美!”胤禛爽朗大笑,将她揽进自己的披风。
《百官行述》牵扯出来的人和事,怕是远比河南府科场舞弊案更为严重和惊心。
根据胤祥的消息,两日前,胤祀等人就已经到达。两方势力,眼看就要在这鱼米之乡摆开阵势。
他细细地给她讲完,伸手将她的襟带紧了紧,眸间带笑,又略带些引诱,“上次的科场舞弊案,在官场案中,只是小小的配菜,而现在的江夏镇,才真正是大菜上桌。跟着本王品一品如何?”
他此刻正低头看着她,深邃的黑眸,眼底流转出睥睨世间的精魄和锋芒,却是比任何高昂着头颅的男子都更为霸气和自信。
世人都引以为恐惧和忐忑的祸端,在他而言,已然是尽在掌控之中。
何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岂会只是弄权?
是真正能够运筹帷幄的睿智和笃定!
嘉宝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民间老话‘出嫁从夫’,臣妾即嫁了王爷,自然要跟着王爷。”??
“离了京城就不能再叫王爷了,换种叫法?”
他眸子里的笑意有些浓,迷离瞳人,宛若上好的黑曜石,墨色剔透。嘉宝歪着头想了想,叫了句“四爷。”
他挑了挑眉,“再换一个。”
嘉宝知道平素在外,心腹的几个官员都唤他“四爷”,或是“艾老爷”,于是就试着叫了出来,却被他用扶着她的手掐了一下腰际,非得逼着再换一个。
嘉宝苦着脸,想了半天,却是再想不出来其他。
胤禛睨下目光看她,眼底的光晕却是更亮了,“那日在考生驿馆里,你叫本王什么来着?”
略带温热的氤氲呼气洒在侧脸和脖颈,耳畔却是轻哄着的声音。
嘉宝有些发怔,须臾,想起了那日吓唬小伙计,一时兴起的称呼,四哥!
“主子,烟雨楼的画舫过来了!”
苏培盛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一瞬间,将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息微微打乱。
胤禛很扫兴地眯了眯眼睛,嘉宝捂唇轻笑,片刻见他不出声,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人家还等着。
胤禛便瞪了一眼旁边瞪着眼珠子的苏培盛,苏培盛一哆嗦,赶紧道“她们问您要不要找姑娘唱曲儿!”
还未待胤禛说话,一艘画舫就朝着这边迤逦而来。
曲水清明后。折得疏梅香满袖,???踺變??
暗喜春红依旧。归来紫陌东头,金钗换酒消愁柳影深深细路,花梢小小层楼。
有清脆的女子唱腔响在明月湖上。伴随着声音过后,一艘装饰华丽的游船划开清波悠悠地荡来,船头还站着一个娇小美丽的少女,笑吟吟地望过来,等渐渐靠近画舫,款款地敛身下拜。
“几位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清风拂过湖面,掀起了那游船上微遮的轻纱,隐隐约约可见内间精致华美的布置:檀香木的小桌、软衾锦缎的绣榻,以及妆奁、屏风、小椅、古筝……舱顶还挂了一盏彩灯。怎么看,都像是一艘青楼人家的花船。??
想来,竟是见多识广,认出了皇家的御用船只。
“我家老爷夫人初到此地,仅想赏景,姑娘请到别处吧。”苏培盛上前,从容应对。
他不是蓄养在府里面滥竽充数的,深宫多年,在处事待人方面早已练成一套细腻周全的招数。
话音刚落,又有两名妙龄少女一左一右地掀开帷幔走了出来,衣袂飘飘宛若仙子。
就连站在胤禛身边的嘉宝都不由暗自赞叹。
揣度间,又有一窈窕身姿的女子掀开轻纱,甜甜笑靥,梨涡清浅,带着一股良家女子少有的妩媚,甫一踏出,款款而拜。?
“小女平遥,拜见老爷。”??
杏眸顾盼,眼波流转生辉。姑娘说罢,兀自斟了杯茶,落落大方地上了嘉宝他们的画舫。
“老爷请尝尝平遥亲手烹的茶。”
一盏香茗,入口香浓芳醇。
胤禛盯着女子,却是淡然一笑,转头对苏培盛道“去请邬先生!”
平遥见他竟是叫了别人,立刻红了脸,垂着眼睫也不说话。
嘉宝此刻绞着帕子,低眉垂眼地静静站着,仿佛此时的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今个儿晚饭就设在船蓬里吧,多备两坛花雕,我要与邬先生一醉方休!”胤禛又补了一句。
“嗻!”苏培盛应了连忙下去准备。
画舫上的奴才都是精挑细选跟来的,做事麻利,没一会儿功夫就摆好了一桌酒宴。
胤禛带着嘉宝挑帘而入。
邬先生一身淡青色褂子,起身迎接。平遥早已陪在身边。
“先生,不必多礼,快坐!”胤禛对他礼待有加!
嘉宝打量眼前的男人,不禁暗自称赞“好风雅!”
明明就是一身粗布衣裳,可是穿在他身上,竟有些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味道。
嘉宝看的出神,冷不防被人狠狠掐了手臂。
下意识的转头看胤禛,他却面色不改,从容依旧“这是本王的侧福晋钮钴禄氏,因着年纪小,顽劣不堪,不知礼仪,放在家里恐福晋难以管教,便带了出来,让先生见笑了!”
邬先生自是知道他在说笑,彬彬有礼的向嘉宝行了礼。
嘉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强忍着难堪还了礼。
“先生的意思是说此事不能不管,但也不能全管?”
胤禛和嘉宝此刻隐藏在桌案下的手,正十指相扣。他说到此处,揉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有厚厚的锦缎桌布蒙着,旁人自然看不到桌下的细节。嘉宝唇角动了动,像是要笑,他很自然地端起杯盏,侧着身子将坐在里面的她挡了一下,桌下面的手却顺着她的袖筒灵活地钻了进去。
嘉宝不敢有动作,飞快地抬眸,嗔怪地瞪他一眼。他眼底流泻出笑纹,手指轻揉慢捻,越发亲昵地捏着她小臂上的肌肤。
“正是!”邬先生接过平遥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两个男人谈起了正事。
嘉宝寻了由头,带着平遥便退了出来。
刚刚在船蓬里,她什么都没吃,此刻肚子开始打鼓。
忽闻得一阵鱼香,便打发了平遥寻了过去。
是船家在做晚饭。
本来画舫是由王府里专门的奴才来驾的,可怎奈他们是北方人,平时驾大船的机会又少,那点本事进了长江便不灵光了,于是胤禛干脆遣人雇佣了两个船工。
偏巧他们也是江夏的人,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回家探望,又有钱赚,所以一路上都笑的合不拢嘴。
“民妇见过福晋,福晋吉祥!”其中一个船工的老婆刘嫂见嘉宝进来,慌忙行礼。
嘉宝连忙扶她起来,让她不要客气,自己则在她旁边坐下来看她煮饭。
就是几条江里随便钓上来的江鱼,加上些寻常百姓家的佐料,竟这样香。
鱼快出锅,刘嫂拿过一个面团,就着做鱼的铁锅熟练的揪下一块贴在锅沿上,就成了一个饼子。
嘉宝垂涎三尺,望着铁锅,偷偷咽了好几口口水。
“娘亲,娘亲,吃饼饼......!”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胖娃娃,摇摇晃晃的奔到刘嫂身边,抱住了她的大腿。
“来宝乖,再等一小会儿,娘亲就喂来宝吃饭!”刘嫂将来宝抱起来,狠狠勤了一下。
“你让他自己玩儿嘛,总抱他做什么,也不怕福晋笑话!”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男人,就是这次外聘的船工之一刘大,他也是刘嫂的男人。
刘嫂赌气的将来宝塞进刘大怀里,“还有脸说呢,你都几天没抱娃啦!”
刘大憨厚的笑笑,接过来宝,爷俩个儿进了里面的小舱子,不知怎么亲腻去了。
嘉宝被一家人的幸福感染,望的出神。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代,如果他不是他,而自己只是自己,那么她是不是也会像刘嫂那样幸福!
和刘嫂一家吃了饭,嘉宝要了一条鱼,两块饼子回了自己的船舱。
“好吃!”胤禛卧在榻上嚼了一小块儿,黑眸带着笑意注视着嘉宝“怎么想起拿这个给我吃?”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吃!”嘉宝理理鬓边,躲开他的目光,望向别处。
胤禛搂她进怀“是觉得好吃,所以也想让我吃到,对么?”
嘉宝失笑“一块饼而已,王爷想多了!”
“骗人!”胤禛吻吻嘉宝的发丝,将脸颊贴在上面。
我们是不是又近了一些?
你,离我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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