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巍峨的紫禁城还笼罩在一层重重的雾霭中。
乾清宫的西暖阁里,幽花荼蘼,仿佛在一刹那绽放出幽香来。
书案前的男子黄缎锦袍上熏染的香,散发着一丝丝迷离而深蕴的味道。
他淡淡地睨着目光,举手投足间占尽了洞悉一切的凄迷光华,七分是睥睨天下的内敛和从容,剩下三分悉数化作奢华之气,与生俱来一种尊贵独傲的强势和霸道。
“皇上,明个儿是宜主子的生辰,老奴听说九阿哥要接她出宫去府邸呢!"李德全为九五之尊奉上新沏的奶茶。
“嗯!他倒是个孝顺的!”
康熙接过茶碗,呷了一口之后,又递回给李德全,将书案上的宣纸铺平,准备写字。
上朝前写幅字,可以平心净气,收敛心神,这是他保持多年的习惯!
“要说宜主子对您那可真是情深意重,入宫这些年,老奴在一旁冷眼瞧着,体贴周到不说,难得的是几十年如一日!”
李德全极有眼力见儿的将镇纸放好,躬着腰开始研磨。
康熙没理他的茬儿,将湖毫在笔洗中涮净,蘸满墨汁,准备写字。
端端正正“难得”两个字跃然于纸上。
李德全不动声色的暗自暼了一眼,知道可以接着往下说了。
“皇上若是明儿个要去给宜主子过生辰,老奴这就去安排!”说罢,躬下腰立在一旁等旨意。
“哼!好你个李德全,你收了老九多少银子,竟这般卖力替他做事?"康熙爽朗一笑,半真半假的打趣着从幼时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奴才!
想这李德全如今已贵为一品内侍总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朝上那些重臣也要对他礼让三分,今个儿竟会为嫔妃过生辰这等小事如此这般,想来老九为此必是没少花钱花心思。
"哎呦,皇上,奴才怎么敢呀?奴才只是觉着宜主子这些年不容易!"李德全登时哭丧着脸跪到了地上!
"哈哈,也罢,朕明个儿就去一趟老九那儿!"康熙将净手的巾帕扔到书案上准备上朝,一旁的两个小太监连忙过来服侍。
就在这时,有人禀报雍亲王求见。
"什么事?"康熙一边穿着龙袍,一边问向自己这个最勤勉的儿子。
“启禀皇阿玛,这是河南巡抚昨夜递上来的八百里加急折子!"胤禛躬腰将奏折递到了康熙手上!
"着户部直拨三百万两白银到河南府衙,各州县衙门再增办两倍粥厂,河南的灾民所到之处均免除人头税.....!"康熙看完奏折后干练的下了旨。
"儿臣领旨!"胤禛应着俯身告退!
康熙凝视着这个儿子离去的背影,忽道了一句“老四,你等等!”
胤禛立即转身“儿臣在!”
“明个儿也是你额娘生辰,听说也是在你府里过,朕到时会过去!”
“是!”胤禛躬身颔首。
康熙也点点头,又道“如今老十四在西北,你额娘难免孤单,你得了空儿,要多去陪陪她!”
“是!”胤禛如芒在背,这是说自己不孝顺么?
“嗯,时辰不早啦,去吧!”康熙最后总算露出笑模样。
胤禛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走出乾清宫。
按照宫里的规矩,凡属宫城外人,包括皇室贵胄,一应朝臣、命妇,若未得宣召,一律不能擅自进皇宫大内。
因此,那些已搬出皇宫多年的阿哥和格格,若想回宫一趟,也要先遣人报备到内务府,得了腰牌,方可在内宫行走,并且不能逗留太长时间。
辰时一过,太和殿里刚下了早朝。
诸多朝臣自宽大的门道上走下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殿前广场,走过内金水桥,穿过把守森严的太和门,即能看见通往宫外的午门。
有些官员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有些则是慢条斯理地迈着方步,三三两两,顺着甬道一直走出皇宫。
胤禛告别同行的几个官员,绕过雪白的大理石雕栏,徐徐走下丹陛石阶。
只身穿过中右门,顺着朱红的宫墙一直往北走,经过繁花正盛的慈宁花园,再往东,永和宫即在眼前。
永和宫在养心殿的西侧,中间隔着两道围墙和一条宽敞的甬道,院内东西两侧为廊庑,折向南面与慈宁门相接,北向直抵后寝殿之东西耳房,后面则是宽敞的后殿。
正殿永和宫居中,前后出廊,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
面阔七间,当中五间各开四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四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
胤禛走过垂花门,殿内暖暖的熏香味道扑鼻而来。
德妃此刻就坐在西窗前的暖炕上,云腿桌案前摆着一盘核桃,一枚枚滚圆饱满。有奴婢拿着小锤,轻轻凿开,然后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小碟里。
“儿臣给额娘请安。祝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阳光斜斜地流淌进来,在明黄锦缎的软褥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
德妃抬起头,看到他,脸上随即露出慈蔼的笑靥,朝着他招招手,道“明个儿才是正日子呢,忙着祝什么寿,人老了,一天不如一天,活那么久做什么!来,过来额娘这边坐。”
胤禛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德妃眯起眼,端详着他的五官,那下颌的轮廓愈加明显,似乎是瘦了,不禁有些心疼地道“有日子见不到你,朝里的事一定是很忙吧。”
德妃说着,一边将桌案上盛着核桃仁的小碟推到胤禛面前,然后朝着身侧的奴婢吩咐道“去,把前儿个伊犁进贡的蜜瓜和香梨给老四拿来。”
胤禛清淡的眸中,流动着轻暖的笑意,“每次来额娘这里,额娘都要变着法儿地弄吃食。倘若把儿子的嘴给养刁了,等回到府里,可怎生是好。”
德妃拿着巾绢捂唇,笑着摇头,“你这孩子。若是喜欢,就将宫里的人带出去几个,每日给你做膳食。”
德妃说罢,拉着他的手,静了片刻,收敛了几分笑容,一板一眼地看着他道“额娘有话问你。听人说,你最近独宠一个庶福晋,连其它妾室的门都不登?”
窗外飘进来的花瓣,落在德妃的鬓角边,胤禛伸手给她拂了去,“额娘是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你先告诉我,是也不是?”
胤禛挑了挑唇角,点头。
德妃不轻不重地打了他的手背一下,“真是浑小子,你要学学你皇阿玛不偏不倚,雨露均沾,这样才能子嗣昌旺!”
皇阿玛??胤禛在心里叹息一声。除了孝诚仁皇后,他对后宫诸人哪还有爱,没有了爱,自然公事公办!
想到这儿,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如花笑颜,如果说之前他对嘉宝只是宠的话,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却真的是爱了,几多长夜漫漫,那个单薄的像猫儿一样的女子就那样蜷缩再他的怀里,依赖着他,依靠着他。
“傻孩子,额娘在这宫里浸了大半辈子,最懂女人的心思,争来争去,不过是争个男人,只有你一碗水端平,女人心里才不会有怨妒,家宅才会安宁,”德妃说罢,轻轻抚着胤禛的肩,“更何况你子嗣单薄。”德妃说罢,推了推胤禛的手,“就像一棵树,照顾好每根枝杈,才会枝繁叶茂!”
胤禛微微笑笑,却是不搭这个茬儿。
嘉宝至今不肯和他圆房,以他的敏锐,怎会不知各中原因?何时自己才能抓住那颗游离不定的心?
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以诚相待,本性纯良,又真心待自己的人何其不易。
尤其是皇亲贵胄,倘若能够抛开那些浮名虚利,倾心相守,才是皇室子孙里难得的福气呢。
所以他不能那么做,他只要她一人足以。
话不投机,胤禛推脱有事,先行离开。
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这么不了解自己,如果换了皇额娘,她一定不会这么说。
抑或自己换做十四弟......也许她也不会这样说。
是啊,在她的心里,始终都只有老十四,对她来说,十四才是儿子,而自己不过是她过去那段寄人篱下屈辱生活的见证罢了。
此刻,熏香的味道渐渐淡了,有侍婢过来将熏笼盖揭开,添些怡神的香饼进去,烫过火,随即有细芬的味道散逸出来。
德妃起身站在熏笼旁,目送着那道身影,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
“娘娘,奴才是不是太多嘴了。”这时,年羹尧从屏风后走出来,站到德妃身后。
他原本也是回京贺寿的,不想之前去王府看妹妹,被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么一闹,自己只好走这一趟。
“不,反而是跟在老四身边的人里面,就数你最懂本宫的心了。”德妃温婉地一笑,目光愈加慈祥几分,“知道么,其实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一样能跟子女的幸福相比。但愿老四他能明白,能珍惜。菩萨保佑……”
明灿的阳光下,德妃虔诚地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经文,为远走的儿子祈福。
却不是刚刚离开这个,而是那个离开京城,正在西北带兵打仗的儿子!康熙第十四子,胤祯!
半个时辰后,胤禛从御花园的假山后面走出来,方才出了宫。
先他一步离开的是德妃娘娘的心腹太监李抚顺。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胤禛微闭着双目,把玩着手上的翠玉扳指。
“好一对贪得无厌,不知死活的兄妹!”
他叹口气,掀起帘子向外看。
正好途经一品楼。
“时辰还早,停一下吧!”他隔着门帘吩咐道。
“嗻!”苏培盛让车夫勒住马,站到窗帘下询问“主子有事?”
“让他们挑一条上好的桂鱼做了送到府里!记得多放糖醋!少放盐!”
“嗻!”苏培盛应了,不禁一笑!松鼠桂鱼,一品楼的招牌菜。
谁爱吃松鼠桂鱼他自然知道!只是王爷何时变得这般小儿女情肠?看来,人都是会变的。
有了松鼠桂鱼,嘉宝晚上吃了三碗米饭。
放下筷子时,她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胤禛此时早已吃完,坐在榻上正看着书。
“过来。”胤禛招招手。
嘉宝揉揉胃,慢悠悠的踱过去。
胤禛将她抱进怀里,勾了勾小鼻子,笑道“好吃么?”
嘉宝又打了一个嗝“好吃!”
胤禛挑挑眉“有句话怎么说?拿人家的嘴短,吃人家的......!”
嘉宝大笑“你说错了,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
胤禛眯起双眼“哦,吃人家的嘴短!”
嘉宝一愣,旋即明白自己着了他的道儿。
向里间再一看,丫头们正在准备沐浴的东西。
“你......你要干什么?”嘉宝红着脸,到底还是问了。
未待胤禛回答,屋外一片嘈杂。
“慢点儿,慢点儿.....小心碰坏了,这可是内务府刚做好的.....!”
嘉宝回身一看,苏培盛正带着几个人往寝阁里搬一个大澡盆。
有多大?足够五个人一起洗。
鸳鸯浴?嘉宝明白了。
身子一歪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装晕。
疼不?相当疼。可是为了坚守最后的防线,她只能对自己狠一点儿。
嘉宝闭着眼睛,感觉胤禛将自己抱了起来。
“晕了?晕了好,也不用费那许多事了......!”
待到屋子里恢复寂静,嘉宝听见他戏虐的语调。
感觉到胤禛在脱她的衣服,嘉宝一个挺身就坐了起来。
“诶?我怎么躺再床上??这事而闹的,我还要去看耿姐姐呢”嘉宝拍拍脑门儿,就要起身。
“装,接着装!”胤禛白了他一眼,一只手钳住嘉宝的下巴。
嘉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两手交握,福了福“是!”
胤禛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拉过她摁在床上“哪都不许去!”
轻柔的吻,轻柔的抚摸。一切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小心到爱不释手,小心到有些讨好。
但耳畔急迫炙热的喘息却告诉嘉宝,他其实已经不能再忍耐,或者不想再忍耐。
虽然嘉宝已经无数次的告诉过自己,自己已经嫁给了这个人,只要在这个时代一天,这就是事实,没人能改变,但是不以爱情为基础的交集,她还是做不到!
“胤禛.......!”些许迷乱中,嘉宝蓦地叫了他的名字。
极力隐忍的男人微微一愣,除了皇阿玛皇额娘,谁敢?就连太子都要叫他四弟!
但这一声低喃,却让他急切的心情瞬间化做了绕指柔。
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胤禛温柔的亲了亲嘉宝的耳际“在呢!”
“与心一起交给你,好不好?”嘉宝将手抚上他的脸庞,缱绻的望着他“那才是最好的,对不对?”
胤禛与她对望良久,似是觉的有理,只是她的心?
还真难懂。
片刻之后,胤禛将头埋进嘉宝的肩窝,缠绵的吻咬她的脖颈。
“好!宝儿说什么都好!”
迷离中,嘉宝忽然瞥到床榻之上空空如也。
“孝懿仁皇后呢?”嘉宝轻轻的问了一句。他强势的抚摸让她有些吃不消。
“额娘累了,我让人送她老人家回画阁休息了!”
胤禛的气息依然低沉。但心思却已经明显收敛。
人已经进了门,多久他都能等。更何况,他要的就是那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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