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春日里的雍王府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登门恭贺之人均属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王公大臣,锦帛厚礼,好不热闹。
不过热闹的可不只这一处,隔了一条小街的九贝勒府同样是车水马龙,济济一堂。
德妃和宜妃,两个斗了一辈子的女人,却是一天生辰,想必她们自己也十分无奈。
早起,嘉宝梳洗完毕,换上年氏送的那件月白牡丹蜀锦宫装,站在穿衣镜前。
胤禛贪睡,一身白色锦缎寝衣刚刚起身。
自从搬来西苑,他每晚都睡的很踏实。
“好美!”他从后面拥住镜中的佳人,在她耳畔轻声低语“不过不穿衣服更美!”
嘉宝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有些嗔怪地去推他,却被他攥住了双手,一直拉到唇边轻轻吻着。
嘉宝有些发怔地抬眸,直直望进那双幽邃的黑眸,点滴温柔,却道是无情亦动人。
“要不,臣妾还是换一件吧……待会儿娘娘要过来,若是太惹眼,恐怕是不好。”她垂下头,声音细细。
当然,这只是说辞。今日,这件衣服她还是要穿的,只不过是穿给年氏一个人看。
胤禛含笑拥着她,“这里是王府,是本王的地方。再惹眼,本王喜欢看,随你怎么装扮本王都喜欢看。其他那些人都不相干,有什么关系!”
他给予的宠和爱,都袒露在阳光下,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那日在王府里策马疾驰是如此,让她在勤勉阁睡到日上三竿也是。
就算是一应日常用度,按照现在的位份又不知逾规多少。
捧在手心里疼着、容着、惯着,无时无刻的保护,又将世间女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拱手送到面前……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这张酷似他皇额娘的脸?
嘉宝低着头,静默半晌后,抬起头来,微微仰望着他。
“王爷看到的臣妾,是臣妾么……”
胤禛唇角噙着浅笑,那深邃的目光似乎能洞察人心。
眉峰半挑,道“没头没尾的,怎么这么问呢?不是你,还能有谁……”
她眼眸清亮,纯粹得不染纤尘,“臣妾只是想知道。”
胤禛静静地望着她,黑瞳如墨,缓缓地晕开一抹笑纹,继而指着自己的心“你!钮钴禄嘉宝,在我这里。”
嘉宝笑笑,靠进他怀里。心里却仍是不信。
是他说的,在她入府那晚,一字一顿对自己说的,永生难忘!
一时,又伺候胤禛梳洗完毕,嘉宝为他挑了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长袍,翻在外面的银白衣领,腰间系着银白镶玉带,一侧缀着一枚白玉佩。
整个人看起来英挺利落,衣物配饰,看似无心,却无一不配。
胤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笑意。
连搭衣服都这么符合自己的心意。
这就是那些风流文人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两个人一时收拾停当,胤禛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挽着嘉宝的手去了府门口。
那拉氏和年氏一众人等早已等在那里,见到如胶似漆的二人姗姗来迟,都不经意的露出怨妒之色。
胤禛自是视而不见,而嘉宝却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难为情到不知如何自处。
碰见这么一位有个性的主儿,得学着习惯。
倒是年氏见到嘉宝穿上了她送的宫装,像是松了一口气。
嘉宝丝帕掩面,暗自冷笑,怎么,怕我不穿?
这次的寿宴都是由年氏一手操办的,所以大事小事,事无巨细,下人们都要向她禀报。
“启禀侧福晋,戏台搭在何处?”高福过来询问。
“搭在宁德楼,那凉快,又有屋子能歇息!”
“启禀侧福晋,小世子和小郡主何时献寿桃?”
“落座之后,那会儿娘娘必是最高兴,精神头儿也足!”
年氏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倒是个能干的。
就连胤禛也不经意间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嘉宝看在眼里,慢慢松开了和他握在一起的手。
胤禛一愣,想要再握,却发现嘉宝已经退后离去。
胤禛正想叫住她,却看到德妃娘娘的鸾驾已经到了府门口。
一众人等在胤禛的带领下跪地迎接。
马车停稳,有两个小太监一高一矮的跪在地上做人梯,贴身宫女挑开明黄色绒绸包裹的马车帘子,雍容华贵的女人扶着李抚顺的手步下车撵。
几十年沉淀下来的皇家气势在这一刻尽显。
“都起来吧!”德妃现出慈祥和善的笑意。对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和蔼是最好的装饰。
胤禛和那拉氏齐声谢恩,最先起身。
两人又对仍跪着的众人道“起来吧!”
众人整齐划一“叩谢德妃娘娘,叩谢王爷福晋!”
除了那拉氏,其它妾室是没有资格管她叫额娘的,包括年氏。
“额娘今个儿气色真好,竟比儿臣看着都年轻。”那拉氏笑盈盈的踱过去握了德妃的手。
德妃掩面大笑“你这个笨嘴拙舌的人今日怎么还拍上本宫的马屁啦!”
一时大家都乐了。
她们本是一族,论辈分,那拉氏还要叫德妃一声姑母。
所以自是要比别人亲近些。
进了王府正堂,来贺寿的宾客和下人们早已跪了一地。
“恭祝德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德妃依然面带微笑,道了一句“赏!”便在上首落座。
一直到宴席开始,胤禛也没见到嘉宝,悄悄嘱咐了苏培盛去寻。
这厢忙的不亦乐乎的年惜若也暗中派了人去找。
必须找到,否则自己苦心安排的一切就白费了。
钮钴禄嘉宝,只要找到你,将你带到德妃面前,你的死期就到了。
想到这儿,年惜若不禁暗咬牙根。
“兰芝,你去瞧瞧取琉璃盏的那几个奴才怎么还没回来。”年氏面色一凛,向兰芝使了个眼色。
兰芝会意,悄然退出去。
她先去西苑,问了园子里洒扫的小厮柱儿,柱儿看也不看她,只说嘉宝去了园子里。
兰芝信以为真,一路小跑去了王府花园里仔仔细细转了两圈。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正当兰芝思忖着嘉宝会去哪里的时候,冷不防身后蹿上来一个身影,一计闷棍将她打晕。
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兰芝就被李卫拖到了假山后。
假山后面的两名少女,正是等候多时的嘉宝和翠儿!
“主子,咱得快点儿!”李卫退出来,背对着假山向嘉宝道。
嘉宝三下五除二的和兰芝换了衣服,又和翠儿将兰芝的中衣,里衣,肚兜亵裤统统扒下来扔到一边,只罩上了那件宫装。
最后,翠儿又手脚麻利的为她换了发饰。一切做好,这才步出假山。
“一切就靠你了,多加小心!”嘉宝从容不迫,轻声嘱咐李卫。
“主子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一时嘉宝带了翠儿去了耿静雅那里等李卫的消息。
静雅的住处在北苑格格们居所最靠里的一处小套院,位置偏僻,但却清净。
她也乐得这份清净,悠然自得。
因为还没侍过寝,今日这等大场面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此刻正在房里做针线。
突见进来两个小丫鬟,不禁一愣。
待看清其中一个是嘉宝,“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个时候不在正堂陪着,这副打扮跑到我这里来,可是疯魔了?”放下手里的活计,静雅连忙给嘉宝让座。
嘉宝抿嘴一乐,悠悠然的坐下“天儿热,来姐姐这里讨杯好茶喝。”
静雅盈盈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她倒了一盏“好茶?我这里可没有,白茶你倒是随便喝。”
嘉宝接过来,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给翠儿。
翠儿连忙摆手,怯懦的不敢接。
静雅在一旁笑道“看你那一头汗,还不渴?守规矩固然对,可你这位主子却不是以前的刘格格,快喝了吧!”
好人总是说好话。
翠儿这才接到手里喝了。
再说正堂这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
胤禛心里惦记着嘉宝,也没怎么吃,只是被一群同僚缠着,一个劲儿的灌酒。
德妃心里高兴,多吃了几杯,此刻面颊绯红,有些微醉。
那拉氏周到的陪在她身边,娘俩儿个亲密无间的说着体己话儿。
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堂外走过来的两个人。
是李卫和兰芝。
李卫站在兰芝身后,手里似是拿着什么东西逼着她的腰际。
待到正堂门口,李卫沉下声音道了一句“今日之事实属你家主子欺人太甚,你又助纣为虐,怨不得别人!”
说罢将她一把推进正殿。
谈笑风生的众人见突然闯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子,皆是一阵惊奇,不禁一齐望向兰芝。
坐在上首的德妃和那拉氏也是一愣。
那兰芝浑身赤,裸,里面什么都没穿,外面的褂子自然不服帖,小腿连带脚踝都露在外面,她紧紧抱着肩膀,在一众男宾的戏笑声中羞愤难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主子,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德妃的生辰啊,哭?
一时胤禛,那拉氏,连带年氏脸色均是铁青。
年氏火爆脾气一上来,顿时失去了理智,不顾仪态奔过来,抬手就给了兰芝一巴掌!
“好死不死的贱蹄子,跑到这里哭什么丧?”
此话一出,满堂更是嗔目结舌。
哭丧???这话说的.....今个儿可是德妃娘娘过生日!
这堂堂雍王府的侧福晋.....也太.....
一时,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雍亲王。
胤禛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好在个性一向隐忍沉稳,他紧握双拳,目光森然,顿了片刻对年氏道“带下去管教就是,在这里闹什么!”
年惜若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着人拽了兰芝往下退。
“慢着!”上首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众人再次一惊,目瞪口呆的望向最尊贵的女人。
德妃面色惨白,颤抖着身体,撑着座椅扶手勉强站起身。
“将这个贱婢拽起来,本宫要看看她的衣裳!”
德妃的眼里沁着血丝,牙根咬的咯吱做响。
拉扯兰芝的两个小厮愣了一下,连忙将兰芝抻起来。
果然……
德妃猛地蜷紧双手,刚刚修剪过的指甲掐的掌心隐隐作痛,但这远比不得记忆被揭开的痛。
康熙九年入宫她不过数日便得幸于皇帝,由选侍晋为贵人,所有人皆以为她从此平步青云,却不想就因为不小心弄脏了孝诚仁皇后最喜欢的衣服,竟令得皇帝再不踏足她处,足足冷落了她七年,七年……只是为了一件衣裳!
女子最美好的七年就这样没了,连刚刚产下的儿子也要送到别人手里抚养。
这是怎样的恨?然而自己又能说什么?
等她好不容易借机复起时已是二十余岁,又熬了这么多年且又生了一子一女方才有今日之地位。
此刻,竟然在这里见到一件与孝诚仁皇后那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若非还有理智克制,真恨不得当即上去将穿这件衣服的人剥皮拆骨。
年氏这时才看清那件衣服竟穿在了自己贴身侍女身上,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她脸色唰的苍白,脚底微微一软,幸好有丫鬟连忙扶住了。
就是这个动作让胤禛看穿了她,显然她是知道内情的。
此刻的胤禛已将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心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那件衣裳今早就穿在嘉宝身上。
想到这里,胤禛一阵心寒,自问对他们兄妹不薄,怎么就如此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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