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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之前他们让梅小小坚持休学的原因是因为梅小小没有痰检证明,这一次,梅妈妈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为什么要让我们家小小休学呢?边吃药边上学不行么?这都治疗八十多天了!”
“那大大怎么就不休学呢?不都是结核吗?”
谈话进ru了一个怪圈,一个死胡同。梅妈妈直接就问了:“那我们家小小不是在这儿做了个痰检么,你们跟我们说结果至少要一个月呢,那我们不休学,请假这一个月行不行?”
梅妈妈可不是好糊弄的,她就认定了,这群人就是对他们家梅小小没安好心,存心就想赶小小回去。大夫的耐心也被磨光了,男大夫开了口:“痰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结果是阴性。”
阴性?梅小小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可是记得,当初校医就是拿着一张狂草的阴性单子,大大才能继续留在学校上学的。那个单子,此刻在梅小小眼中瞬间成了免死金牌。
“既然是阴性,那我们家小小就可以上学了啊?”梅妈妈抓住稻草,又怎么肯轻易放手。
校医说了:“上边儿有规定,有空洞的,就要休学......”
梅小小的眼睛又暗了下去。刚开始,要痰检单子,没有单子要休学;现在有了单子,却说空洞,有空洞,也要休学。
“妈,咱们走吧......”
梅妈妈看了梅小小一眼,临走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进了门,对着那个男医生:“大夫,那那个痰检单子给我们行么?还有在这儿拍的片子。”
大夫摇了摇头:“这个痰检的单子不行,你拿走了我们这边就没有存档了。这样吧,我就给你开个证明,好吧?”说着,桌上拿了一张纸,写着痰检阴性四个大字。大夫边写边说:“这样的证明,才是有效的。”说着拿起大红的印章,哈了口气,深深的盖到了纸上。
他又熟练的取了张报纸,将片子包裹好,卷成卷,边卷边说:“你看,我们这边拍的片子,病人要拿,我们都会给的。真是想不通,你们那儿的大夫,怎么连张片子都不给。没带片子,连个对比都做不了......”
梅小小没有说什么。磨破嘴皮子,也毫无意义。说到底,话里话外就是要你收拾东西回家。
校医拨拉了一下自己方便面的头发,潇洒的开了车门,继续着对梅爸梅妈的教育:“你们啊,真是胡闹不是?我们家孩子在东北上学,平时有个擦伤磕碰的,我都赶紧让他回家,别在学校呆着了。在家休息好,还能吃好,更别说你家孩子肺结核了。要是我,我早就让休学乖乖回家了......”
对于校医的有个擦伤磕碰就让孩子回家的说法,梅爸梅妈嗓子里好像堵了一万只苍蝇。梅小小想,扯谎话都这么容易,为了让我休学,你也真是不容易。
校医掉着车头,又用尽委婉的语气:“其实呢,你们在这儿治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还要租房子什么的,开销不是大么。我们就想着,你们回你们首治(地),对孩子好,对家里也好。”
梅小小坐如针毡,她像是生了痔疮,怎么坐都显得不自在,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难受劲。
对于校医的让人尴尬的好心的建议,梅爸梅妈除了点头,就是赔上一副绛紫色的笑脸。梅小小很早就听有人说,听话,不是听别人说出了什么,而是要听别人没说什么。有一种东西,叫做话外音。
同锦的特色,除了驰名全国的各种特色小吃外,还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妖风。
梅爸梅妈带着梅小小坐在了校园里凉亭内,脚底下一片一片毛毛的柳絮。梅小小的脚胡乱的踢着,在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圈。正是上课的时候,不远处的教学楼里一间一间亮起灯光,曾几何时,梅小小也曾呆在里面,或睡着觉,或搞着恶作剧。如今,自己一转眼倒成了看客。
梅小小还记得某一张课桌上还印有自己上课流过的哈喇子的印子,永永远远都睡不够的她还曾许过愿,自己要好好生一场大病,然后心安理得的躺在病床上好好补眠。
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么?梅小小笑了一笑,抱怨了一句,老天我也就随便许个愿,你就随便一听就行了。当年我梦想考北大,你怎么就不帮我实现实现?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满脸的发丝。
一年......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摇身一变,梅小小也就从学姐变成了学妹,从应届变成了往届。毕业照上的人又换一拨,某些层面上来说也要从头再来。
“小小,这些事情要你自己想明白,你自己想明白了,也就没有这个坎了。”梅妈妈也神游着,却也不停的劝着梅小小。
本是个要强的人莫名其妙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再休学一年。梅小小不敢往下想了。她可还记得那个例子,一个男生休学一年,结果赶上文化大革命,所以错过了最后一届高考,错过了可以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
她不知道如果休学了,即将等待她的是什么。也许未来的迷人之处就在于不可预测。可是也往往是让人忧虑的。
“为什么要我得肺结核呢?”梅小小哑着嗓子,带着哭腔。
“小小啊,其实休学一年真的没有什么。这也算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劫难吧,看你怎么过了。”梅爸爸指着远处教学楼上亮着的灯光,“你可以继续在那里睡一年,跟你的小伙伴们一起毕业,但是你也可以选择休养一年,整装待发。”
远处的那个灯那么亮,那么亮。
已经习惯了赶在上课的最高峰穿梭在寝室的走廊。梅小小尽量缩着身子不让宿管发现,却没想,宿管一眼就瞧见了她。平时连个眼熟都没有,如今却能准确的喊出梅小小的寝室号。
“哎,你就是那个222的吧?怎么还没走?”梅小小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笑了一笑:“上去收拾东西,就走。”宿管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的:“恩,那个给你安排的留学生公寓,不住了钥匙就要还回来。”梅小小点了点头,匆匆跑到了二楼。
也不知是生病虚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梅小小跑到寝室门口竟然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捋平了心绪,轻轻的推开门,却没想,她们都在。
几天没见,寝室还是原来的样子。床上还放着上次匆匆走前没有来得及拉上拉链的包包。桌上还放着几天前刚从超市买回来的矿泉水,没有来得及开封,瓶盖依旧严丝合缝。
阿君嘚瑟的躺在梅小小的床上,鼻翼两头贴满了黑乎乎的去除黑头的东西。航姐趴在有些拥挤的桌上画着家具,小胖做着CAD,大大在跟她的小男友亲密的视着频,圆圆瞅着屏幕上的动画片依旧低笑点的笑的死去活来。
梅小小脑袋一热,本来她也应该继续在这拥挤的寝室里或画着家具,或敷着面膜,想起几个月前刚搬寝室的时候,她还是像怨妇一样的坐在寝室门口抱怨没有卫生间没有阳台。如今却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说起寝室号,她们一群人倒是有着可以让外人羡慕的地方。本就是一群很二的人,起初住在214,阿君为此专门解释:“我们是214,就是二的要死的意思。”后来搬校区住到了222,这也算是对她们心灵的某种程度上的补偿吧。
梅小小还有个寝室里众所周知的外号,叫做“井姐”。阿君说:“瞧你那横竖都二的样子!以后就叫你‘井姐’吧!”
梅小小一进门,她们都齐刷刷的看着梅小小。“回来啦?”阿君面部僵硬,吃力的问着。
梅小小点了点头:“马上就走。”
航姐停下手中的笔:“去哪儿啊?”
“休学。”
胖胖一把拔掉耳中的耳塞:“休学?别呀,你还是滚回来跟我们住六人间吧,五人间一时间还不习惯啊。”
“对啊,小小,你这样以后都没人跟我去上创造学了。”圆圆插着嘴。
大大也不知何时关掉了视频,直直的瞅着梅小小:“小小,别休学,这样我心里很不安。”
梅小小一下子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足无措的盯着凌乱的桌子,没头脑的蹦出一句:“航姐,你该收拾桌子了。”
胖胖在上铺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附和着:“梅小小,你以后不想叫我们学姐吧?既然不想叫,你就滚回来,别滚回去了。你以后这样就是降了两级,你就等着跟那些小屁孩混吧。”
不远处幽幽的飘来圆圆的声音:“梅小小,你这个骗子,说好了这学期好好跟我一起的,拿奖学金,还说了要考研,去沙华市,梅小小,你骗人......”
梅小小心里很复杂,她终于明白了心里真的会住着两个小人,它们也真的会打架。就在梅小小心里意志很薄弱的时候,阿君的眼睛真的就以肉眼能辨的速度慢慢发红。
“梅小小,你不要休学嘛,你这样搞得我很难过哎。你这样我们以后都不能在一起吃饭了,不能一起上课了,你逃课也没人帮你打掩护了。”
梅小小沉默着,沉默着。
阿君却越说越激动:“梅小小,你这样跟我们以后生活都没交集了啊,你都不能跟我们一起讨论了,你就别休学嘛。”
带着撒娇的语气一字一句直直的刺痛着梅小小的心脏,梅小小本来也是个感性的人:“阿君,你别这样,我真的要哭了,眼泪可就止不住了......”
“可是人家真的想跟你一起毕业,真的想跟你一起拍毕业照嘛......”话还没有说完,两行眼泪已经刷的流了下来。
梅小小捅了阿君一下:“你这幅鬼样子很搞笑哎!”说着擦了擦阿君脸上的泪,顺带着擦掉了一点黑色的祛黑头的东西。
梅小小终究是被说动了。本来心里就抗拒着自己休学,再加上外力的推波助澜,梅小小决定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帮自己争取一下。
她突然的起身,坚定着,有着当初毛爷爷振臂一挥的气势,我会努力的!
阿君扯开嘴一笑:“恩恩,我们会帮你的。”
梅小小心情畅快的离开了寝室,跟着梅爸梅妈找到了校医,找到了辅导员。说明了来意之后,辅导员表示,学校规定,请假最长时间只能是十五天,超过十五天,就算是休学。
可是,没有痰检单子,是不能上学的,三张痰检单子,每两张化验时间要至少一个月,所以梅小小至少要请两个月的假。
梅妈妈怎么会眼看着希望落空,她冲着导员跟校医:“您看还能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毕竟这一学期都快结束了,孩子上学期那么难熬都坚持过来了,你们给想想办法。”
导员点了点头:“这事学校有规定的,我还得向上面请示一下。”
梅爸梅妈跟了上去,梅小小站在窗户前,看着窗户下面的树木,却听到导员的声音:“梅小小,你也来。”梅小小哦了一声,还没走两步,校医却开口了,摆了摆手,示意梅小小站在原地就行了。梅小小只看见校医伏在梅妈妈的耳边说着什么话,梅妈妈的脸由红转青。
“小小,你乖乖等我们。”梅妈妈看了梅小小一眼,跟着导员进了走廊深处的办公室。
梅小小感激的是,她虽然得到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这样,总比直接休学要好太多好太多了。多一条路总是好的不是么?
梅小小领好了一系列的单子,再次跑去宿舍,她兴奋的告诉她们:“我不一定要休学啦。”阿君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到梅小小身边:“恩,你放心去吧,这十五天的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了,一有风吹草动,马上CALL你。”
梅小小放肆的笑出了声,把单子递给阿君:“那就麻烦你了。”
阿君撇了撇嘴,乖乖的填着十五天来梅小小所要上的科目和节数,嘴里还唠叨着:“如果你走了,那你的床以后就是姐的了。”
梅小小无语之极。想到几个月前她们刚搬寝室到这里的时候,还为了这个床铺的事情吵过架。当初蓼萧也信誓旦旦的说过,搬宿舍的时候一定给梅小小当免费劳力。可是结果三个大包都是她自己扛到宿舍楼上去的。她看着别的女生周围有男生前呼后拥的,心里还是酸酸涩涩的。
梅小小心里又掀起无限的感慨,时间一晃一晃的,晃得你没头没脑的,几个月,也就这么过了。
梅小小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并且也是个恋旧的人。可是梅小小却呆在一个总喜欢推陈出新的学校。比如,特别喜欢频繁的让学生搬寝室。
小动静范围内的,无非就是小打小闹,一个校区以内一公寓搬到二公寓,三公寓搬到四公寓;最怕的就是横跨两大校区,坐着两个小时的校车,大包小包,只为搬个校区。
累吗?累!可是累死累活之后,面对着满地的包裹,梅小小却迎来了她们寝室史无前例的第一次争吵,规模宏大,堪称惊艳。
争吵的缘由,就是因为床。
三副高低床里有一副竟然是上个世纪随地可见的上下铺。窄小,晃动,膈应,撒灰,脚踏上一块一块褪去的蓝色的漆皮暴露着它的年纪。她们面面相觑,阿君率先爬到上铺去,咯吱咯吱的响......
这床谁睡?你谁?我睡?还是她睡?
看着剩余的两幅银色的坚固无比的大型号上下铺,那扶手脚踏都是那么的熠熠生辉。胖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双手插着腰上,蓄势待发。
胖胖一炮就轰向了大大,炸的大大外焦里嫩,并且不知所措。
“你之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是比你短多少了?短了十厘米还是二十厘米?你凭什么电话里就摆布别人,让谁睡哪张床?”大大还没反应过来,谁成想胖胖却越说越委屈,声音听着就不对劲了,“我就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我心里难受,憋了一路了......”
一阵抽泣吓着了全宿舍的人,梅小小还坐在门口的大布袋上休息的时候,就听到寝室里这么大的动静。她偷偷的朝里面忘了一眼,没敢进去。
吵架,眼泪,这是梅小小比较没办法处理的事情。她心里一边担忧着,一边却无能为力。就在五分钟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不是都还高高兴兴的么?
这人的脸,怎么也真的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连个缓冲都没有。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听着这边的动静,临寝室的孩子悄声的问这梅小小:“怎么啦?”梅小小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门内,用唇语说到:“床......”
原来这战争的起因也就是之前的一通电话。有话说到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大跟航姐调侃着:“小小圆圆还有阿君不是要睡下铺么,咱们三个就是上铺啦。你睡那张大床,我睡这张......”
于是,大大没有说完的话被胖胖自行想象了。她不懂,凭什么她可以随便安排别人的床铺?两张大床分配完毕,三张下铺也没有了,只剩下那一张小的可怜的摇摇晃晃的床在向她招手。
梅小小心里也将学校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安排床铺,是鼓励学生搞分裂么。毕竟都是交相同的学费,相同的住宿费。
可是,梅小小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圆圆跟阿君自告奋勇,两张小床一人一张。圆圆的理由是,初高中的时候,她睡过比这还破烂的床,更何况眼前的床,比那个时候的好多了。
阿君的理由是,她皮糙肉厚,没那么讲究。
一场闹剧虽然就以两人的宽容大度收场,但是,胖胖还是不高兴的。梅小小跟胖胖是一类人,她懂胖胖的不高兴。虽然除了梅小小,没人能懂胖胖。
为什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去睡那张小床呢?我们都交着一样的费用,却享受不到平等的待遇。而我们在争取权益的时候,也总会跑出相当一批和事老,凸显出我们各种人性的弱点之后,一切又都不了了之。
梅小小告诉圆圆,没人规定,你之前受过苦现在还是要受苦。梅小小也告诉阿君,没人规定,你皮糙肉厚所以适合最差的。
也许谁都没有想到,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合资买张床。总之,不应该是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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