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一章
六十九
随着我国经济改革不断深入发展，国有企业的改革、改制工作也在快速推进。[燃^文^书库][www].[774][buy].[com]由于国有企业改革、改制是史无前列，破天荒的第一次，大家都未经历过，都处在摸索之中；所以六家企业上报的改制方案就难免各种各样，没有一个统一标准。711冶炼厂上报的改制方案是最特别，职工意见最大，反对声最高的。
全省整个冶金系统要改制的企业，上报的改制方案都报到了厅企业改制办，等待审查上报。
厅党政班子及有关部门领导拿出一天的时间，集中审查企业上报的改制方案。对711冶炼厂上报的改制方案的审查放在了最后。因为这个方案职工意见最大，反对声最高，会上肯定有不同的看法，有不同的争论，审查的时间肯定要长。其他几家企业改制方案，上午基本审查完毕。审查的结果有的通过了，如：710厂、712厂和716厂的改制方。有的没有通过，如：715厂的改制方案。改制后剩余职工如何解决没有提出具体办法，需要进行补充。713厂采取合资形式，国有股份比例过低，需要重新改变投资比例。
审查711厂上报的改制方案是下午进行的。先由厅企业改制办主任陆地长宣读了711厂改制方案的全文。
接着苏新生向与会者，就711厂职工对改制方案有意见，最后发展到职工闹事，公安局抓人等情况，带调查组对711厂进行调查和了解的情况进行了汇报。他先向大家汇报了与711厂级领导座谈的情况，座谈会上厂长郝彪，厂党委书记王为民等与会领导，对制订改制方案过程中，前后都未征求职工意见。在职工要求了解，要求解释改制方案时，没有正确对待职工的合理诉求，向职工进行解释，做职工思想工作。致使职工的意见增大，矛盾激化，最后造成公安局抓走多人的结果等方面做了深刻的自我检查。接着他汇报了与职工代表座谈的情况。座谈会上代表们一致认为厂领导采取这种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干部才有资格参加购买股份，把普通职工排除在外，将国有企业变为少数人私有企业，以牺牲国家利益和大多数职工利益为代价的改制做法是十分错误的，全厂绝大多数职工是坚决反对的。总之，反对这种改制方案的声音大，人数多。最后说了一下，调查结束离厂时，厂长郝彪和厂党委书记王为民等人私下对他说希望厅里能批准改制方案。
苏新生汇报结束之后，大家发表意见。第一个发言的是厅改制办主任陆地长，他说：“国有企业改革实际上是一场革命。既然是革命，就会有牺牲。不过这种牺牲只是利益的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牺牲。这一部分人利益的牺牲，换来的是企业今后更大发展，国家得到更多的利税。711厂改制方案，尽管牺牲了大部分职工的利益，遭到大部分职工的反对……我认为这个改制方案是可行的。”陆地长是具体主管企业改制工作的办公室主任，明知道这种改制方案不太符合国企改制的精神，上报到省、部有关部门不一定批准，还要说这个改制方案是可行的。他之所以说这个改制方案是可行的，主要原因是711厂改制后，给厅领导暗股中有他的份。
接着厅常委成员，主管后勤的副厅长孙静茹发言，“刚才听了苏副厅长调查情况的汇报，711厂大多数职工反对这种改制方案。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的目的是让企业更好发展，国家和职工得到更多的利益。711厂上报的方案，没有顾及大多数职工的利益，而只是顾及到少数人的利益，这种改制方案显然不符合企业改革、改制的要求……”孙静茹没有直接说不同意这个改制方案，实际上等于说了不同意。她调来不久，跟下面企业的领导不熟悉，下面企业的领导跟她也不熟悉；所以对711厂改制方案发表意见不受什么影响，是比较公正的。
参加对711厂改制方案讨论会议的共有十一人，在九个发表了意见的人中，有五个同意，四个不同意。最后苏新生、吴捷的表态就很关键。按照职务低的在前发言习惯顺序，苏新生先说。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习惯性把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往上推了推，说：“711厂改制方案，确实存在没有考虑大多数职工利益的情况，职工反对比较强烈。不过话又说回来，企业改制是企业改革的一种形式，企业既然改革，就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牺牲利益的人越少越好。不过这种改制形式操作起来比较简单。现在企业改制任务重，时间紧，重新选择改制形式和重新起草改制方案，时间来不及。我个人意见，要不在改制方案中增加一条，凡是没有参加股份的职工，都是改制后企业保证首先录用的员工。录用后工资、奖金、福利等待遇和各种劳保、社保等待遇与股东员工一样。这样既照顾了多数职工的利益，使大家都有班上，都有工资拿，减少了职工后顾之忧；又不要重新选择改制形式和重新起草改制方而案耽误时间……”
苏新生提出在原改制方案上增加一条，实际上同意了711厂的改制方案，只不过稍稍比原改制方案照顾了一点职工。他的发言得到了与会大部分人在心里赞成。
最后是厅长吴捷的发言。他是厅党组书记、厅长，讲话具有一言九鼎的决定作用。他喝了口茶，说：“刚才苏副厅长汇报了到711厂调查的情况。从调查到的情况看，大部分职工，也就是没有参加股份的职工，对改制方案有意见，有反对，最后闹到公安局抓走人的境地。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一这个改制方案确实没有考虑到大多数职工的利益。二企业改革、改制是全厂职工的事，制订任何改革、改制方案，要依靠职工，尊重职工，事前要征求职工的意见，事后要向职工通报。领导关起门来制订，不征求职工的意，不向职工通报，职工必然有意见，也必然要遭到职工的反对。三在企业改革、改制过程中要处理好领导与职工的利益关系，不能以牺牲职工利益为代价……当前，全国冶金系统国有企业改革、改制工作正如火如荼，进行的非常快，我省冶金系统国有企业改革、改制工作走在了后面，部里和省里对我厅企业改制工作催得很紧。现在时间非常紧，如果让711厂重新起草改制方案恐怕时间来不及，势必影响到统一上报审批。怎么办？我认为采取苏副厅长的意见，不失为一个弥补的好办法。这就是在改制方案中增加一条，凡是没有参加股份的职工，都是改制后企业保证首先录用的员工。录用后工资、奖金、福利等待遇和各种劳保、社保等待遇与股东员工一样。这样既照顾了多数职工的利益，使大家都有班上，都有工资拿；又减少了职工后顾之忧，保持了原有711厂的人员不变……”
吴捷的讲话，听起来是关心职工的利益，批评711厂领导，而实际上是同意了苏新生最后意见。也就是说同意在711厂上报的改制方案中增加一条后上报省、部里最后审批。
会议结束后，吴捷把陆地长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老陆，711厂改制方案上增加条款的事，马上电话通知711厂老郝和老王他们，赶快派人到厅里来。”
“好的，我马上就给他们打电话。”陆地长问道：“厅长，还有什么指示？”
“唔——同时告诉他们这事对职工要绝对保密。其它没有什么，你去吧。”
陆地长马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办公桌上的直拔电话，给郝彪打去了电话。
正在办公室没事的郝彪，接到厅企业改制办公室主任陆地长的电话，在陆地长只报了姓名而没有说什么事的空档间，他心里一下有点紧张起来，以为陆地长要告诉他改制方案没通过。待到陆地长高兴地告诉他改制方案厅里基本通过了，要他马上派人来，在原改制方案上增加条款和条款内容，以及这件事对职工要绝对保密的话之后，他刚才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接着叠声地说着感谢话。
郝彪马上给王为民打电话。王为民正考虑如何组织职工政治学习，学习什么内容的事，就接到郝彪打来的电话。郝彪把陆地长的话对他重复了一遍。他听后很高兴，说了一声“我到你办公室去。”便挂了电话。
一个办公室在楼上东头，一个办公室在楼下西头，路很近，不一会王为民就到了。
郝彪递了一根烟给王为民。王为民平常不太吸烟，今天不知是听了这个消息高兴，还是其它原因，很爽快地接了烟，并点燃了。
郝彪吐出一串烟雾，问道：“老王，这件事你看派谁去好？”
王为民一面弹着烟灰，一面思考着，过了一会儿，说：“周旋正在办事处，要不让他去办。”
“这也好。老王，要不你辛苦一趟。”
“我去吧！”王为民接着说：“现在时间来不及，明天一早走。”
“晚上到也办不了事，明天一早走也不迟。”郝彪道。
“老郝，增加条款的内容有什么要变动的？”
“增加条款的内容是厅里定好了的，如果能变动尽量变动，尽量减少对职工承诺的内容。”
“我会尽力减少承诺的内容。”
“只要能把改制方案批下来，增加这一条也值得。改制后，到时执行不执行这一条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他们再怎么闹也没用。”郝彪弹了弹烟灰，有点得意道。
“既然承诺了，至少开头几年要执行。”王为民把烟蒂摁进烟灰缸，接话道。
“最多执行一二年，到时借效益不好裁人，他们即使要闹，也没有理由闹了。”
两人谈了好一会儿话，王为民才离开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郝彪自接到陆地长的电话，知道改制方案厅里已审查通过，准备上报的消息，心里一直高兴。高兴改制后就是私有制企业，自己就是企业最大的股东，也是企业最高领导。私有制企业是帮自己干，干得好，经济效益好，可以多分红多得利。不象现在这样，干好干歹一个样，都是拿一样的工资。最让他高兴的是如果不改制，他还有三年多一点时间就退休回家，将永远失去厂长的权力。改制成私有企业就没有了退休的年龄限制，可以当企业领导到死。他十分清楚，自己这多年之所以能对全厂职工发号司令，颐指气使。对企业生产等各项工作具有决定权，职工都怕自己，很多人都想讨好、巴结自己。自己能高高在上，吃香的，喝辣的等等。并不是自己有什么过人的水平和能力，并不是自己为厂为国家作出了什么特别的贡献；而是自己当了厂长，掌握了权力。一旦下来了，没有了厂长的权力，自己的政治生命就终结了。国有企业改革是形势发展的需要，大势所趋；但采取这种私人合伙整体购买，将国有企业变成私有企业的改制形式，他起了关键的决定作用。作为积极主张和方案制订人，当得知这个方案经过一番努力而通过了，你想会有多么高兴。
郝彪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高兴过，禁不住哼起了高兴、快乐时才会哼的，也不知哼过多少次的小调。他一边哼着小调，一面给陈丽娟打电话。陈丽娟接到他的电话有点挪喻地说：“今天是什么风让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的宝贝！这段时间改制、职工闹事，我不是工作忙嘛！”
“工作忙恐怕是其次，主要恐怕是要打电话的人太多吧！”
“工作关系要打电话的人确实多，像给你这样的人打电话除了你没有其他的人。”
“鬼才会相信。一个手握大权的大厂长，想往身上靠的女人有的是，就怕你应付不过来。”
“你真是个醋坛子！宝贝，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任何女人。”郝彪带笑道。
“今天打电话来不只是说这些话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
“上次的工程快完工，我还等着你给新工程呢。”
“没有问题。等改了制，厂里的工程施工就由你总负责。”
“好哇！你到时别忘掉。”
“你是谁呀，我忘掉其他人也不可能忘掉你呀！”
“说话算数？”
“我几时说话不算数？”
“工程快完工，什么时候给工程？”
“马上有个较大的工程项目，给你做就是。除了要工程的事，能不能说点别的？”
“好哇！你要说什么？”
“还是留待晚上我请你吃饭时再说吧！”
“好哇！还是我请你吃饭吧！”
心情高兴的郝彪，正跟情妇陈丽娟在电话里闲聊聊得很带劲的时候，秘书李丽丽走了进来。他见状连忙说：“晚上再说吧。”说完挂断了电话。他怕李丽丽听到跟女人通话而吃醋。尽管他见李丽丽进来，连忙结束了与陈丽娟通话；可从快进门时便听到郝彪说话和她女人特有的敏感，她还是感觉到了郝彪正在跟一个很熟悉的女人聊得很开心。她心里顿时不免有点酸楚楚的。
按照会议布置，这几天全厂各车间、科室组织职工政治学习，开展企业改革、发展的大讨论。李丽丽被郝彪派到下面车间、科室了解职工对企业改革、发展大讨论的情况。她每天要回办公室向郝彪汇报一次。
李丽丽是郝彪的秘书，又与郝彪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所以她在郝彪面前说话做事就比其他人随便。按照这个改制方案，她跟大部分职工一样也被排除在外，因此对这次改制有意见，在给郝彪汇报中，故意把话讲严重、尖锐了一些，“冶炼车间、机修车间职工，对厂里这次秘密搞得改制方案意见非常大，大家一致认为这种所谓的改制，其实是厂领导利用改制而剥夺职工的权利，掠夺、侵吞国家资产……”
听了李丽丽的汇报，郝彪脸很难看，像壁虎钻进了裤裆。没等她汇报完，便一挥手，制止道：“别说了！”
李丽丽见状很高兴。高兴自己汇报对郝彪刺激很大，高兴对郝彪跟女人聊得很开心的一种报复，高兴后面不用汇报了。她这种高兴是一种放在心里暗暗的高兴。
“你这是怎么了？又要叫我汇报，又嫌我汇报坏了！”李丽丽有点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味道，装着不高兴道。
“我的乖乖，不是嫌你汇报坏了，实在是这些人太不像话了。”郝彪脸带微笑解释道。
“明天还要不要下去？”李丽丽不高兴问道。
“我看各个车间、科室职工的意见差不多，不用下去了。”
李丽丽正不想下车间、科室了解这些情况，整天像个密探一样在车间、科室和人群中转来转去。辛苦不说，职工知道了，会说自己是郝彪派下来监视职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探子。是郝彪对付职工的帮凶，是工贼。郝彪叫下去，自己没有理由说不下去。现在他说不用下去了，正中自己的下怀。
“这几天你跑上跑下，辛苦了，早点回去吧！”郝彪听了李丽丽的汇报，心里很不高兴，没有心情跟往常一样与她打情骂俏一番，只好打发她早点下班。
郝彪叫早点下班，李丽丽正巴不得，答应了一声，转身回自己前面的办公室去了。回到办公室，把桌上的电脑关掉了，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文件、报纸之类的东西，挂上坤包离开办公室时，特意把门关的很响，以表示自己对他不满的情绪。郝彪听了李丽丽的汇报本来心情就有点不好，又听到李丽丽有意把门关得山响的声音，心情就更不好，随即不高兴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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