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二章
七十
周旋为自己的私事在外面活动了一天，接近下班的时候，他给吴捷打电话。[燃^文^书库][www].[774][buy].[com]吴捷刚从外面开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他请吃饭的电话。吴捷迟疑一下便答应了。
周旋听到吴捷答应了邀请很高兴，提前来到了一品酒楼等着。他接受了昨天要包厢难的教训，上午就把晚上的包厢订好了。
吴捷处理了一下下班前需要处理的工作，又对秘书交代一下明天的工作，同往日一样，等大家都下班走了，才下楼开车走。一品酒楼几分钟的车程，不一会便到了。他刚停好车，周旋很热情地走上前来迎接。
包厢是一间装潢豪华，位置在顶头，很幽静的包厢。
宾主刚坐好，服务员小姐就问点什么菜，喝什么酒。
“厅长你点。酒是喝茅台，还是喝人头马或拉菲红酒？”周旋问道。
“还是你点吧。酒不能喝，要开车。”吴捷道。
周旋先点了鲍鱼、鱼翅几样高档菜，后点了几样酒楼有名的特色菜和一道五鲜汤。
“厅长，要一瓶人头马或拉菲？我开车送您回家。”周旋问道。
“开车不喝酒，喝点饮料就行。”
“厅长我就随您的便。”周旋说完，转脸对服务员小姐说：“来两瓶可乐，一箱椰子汁，四包软中华香烟。”
菜和饮料很快上了桌。
“厅长，我以饮料代酒敬您一杯。”周旋举起一杯饮料，满脸堆笑道。
一头吃着菜，一头喝着饮料，一头说着话。
“厅长，我厂上报的改制请示和改制方案，厅里还未审查吧？”周旋试探性地问道。
“从全系统目前六家改制企业上报的改制方案来看，你厂上报的方案问题最大。多数人不同意方案审查通过，继续上报。部里和省里对企业改制方案上报的事催得很紧，如果退回去叫你们重新搞个改制形式，重新起草改制方案时间来不及。没办法，我只好提出在方案中增加一条内容，最后才审查通过，同意继续上报。”吴捷放下筷子道。其实提出增加条款的人是苏新生，他应该说是第一个支持的人。
“感谢厅长一惯对我厂的关心！我代表郝厂长、王书记敬您一杯。”周旋一脸高兴说着举起杯来。
“没什么。增加条款的事，你们要抓紧时间办，具体的事，厅企改办陆主任会向你们交代。”
“好。”周旋连忙答应道。
又说了一会改制方面的事，周旋便转到个人职务上的事来了。
“厅长，我个人的事，还要烦您多关心。”
“你的事我时刻在心里记着。我跟你说过多次，等老郝一到点，就让你接他厂长的位置。”吴捷弹了弹烟灰说。
“谢谢厅长时刻记着我的事！其他地方有合适的位置也可以。”
“713厂党委书记老马，年底到点退休，他的位置暂时还未决定谁担任。这是个机会，你若想去，我优先安排你？”
“机会是个好机会。厅长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当过书记，搞党务工作没有经验。我只能搞搞生产、安全、环保等行政工作。”周旋不想去，又不好直接说不去，只好借这个理由道。
周旋说他没有当过书记，搞党务工作没有经验。并不是他当着厅长的面故意谦虚，他不是一个谦虚的人。他这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提拔前他确实没有当过书记，搞过党务工作。提拔后，他一直主管安全、设备和环保等行政工作，搞党务工作确实没有经验。不过一个国有企业的党委书记，说难当也难当，说不难当也不难当。作为当了多年副厂长的他，当个厂党委书记，也不会难到哪里去。他之所以说没有当过书记，搞党务工作没有经验的话，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企业是厂长负责制，厂长是企业的一把手，权力比书记大。他不愿调到713厂当厂党委书记，是嫌当书记权力比厂长小。
吴捷吃了一块菜，放下筷子，说：“厂长的位置目前还没有，只有等……”
一面吃喝着，一面说着话，直到很晚酒宴才结束。
周旋开车陪送吴捷回家。车到了，周旋提着四条软中华牌香烟，两瓶人头马酒和其它食品，满满三袋子。他送完东西上楼，马上告辞走了。
周旋回到车上，立即给郝彪打电话报告改制方案厅里已审查通过的消息，可郝彪的手机已关机。此时郝彪正在宾馆客房里与情妇陈丽娟幽会。郝彪与情妇、二奶在一起，或不需要人知道自己行踪的时候，都会把手机关掉。他根据几年来对郝彪关机情况的摸索，以及自己平常的做法，推测郝彪可能正在与情妇或二奶在一起，因此没有接着给郝彪打电话。
回到办事处，周旋在黄全福、胡奴等人陪同下，搓了几圈麻将，看看时间十二点多了，猜想郝彪也差不多回到家了。他不想让黄全福、胡奴等人这么早知道这个消息，说了声方便一下，便离开桌子来到了卫生间，立刻给郝彪打电话。郝彪刚回到家，就接到他的电话。
郝彪在下午下班前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周旋并不知道他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当周旋打电话来报告这个消息时，他没有表现出很高兴和惊奇的神情来。嗯了几声后说明天一早老王就赶到厅里去，与你一同处理方案上增加条款的事宜等话，便结束了通话。
郝彪说明天一早王为民就赶到厅里来，与自己一同处理方案上增加条款的事宜等话。周旋才知道他已比自己早知道这个消息，瞬间心情有些跌落，没有打电话前那么激动和高兴。
周旋回到麻将桌上，接着打。直打到凌晨三点多才收场。他基本上盘盘赢，一共赢了三千多元。输的最多是胡奴，其次黄全福，再其次的是东方婧。他能盘盘赢，并不是他打麻将的技术高，手气好；而是因为他是副厂长，其他人为讨好他，拍他的马屁有意输给他。有意输给他各有各的目的就不用细说了。他赢了钱心知肚明。现如今有很多人利用与领导打牌、搓麻将的机会，有意无意地输钱给领导，实际上等于变相给领导送礼。有很多人就是通过与领导打牌、搓麻将有意地输钱给领导，最后达到了个人的目的。
王为民一大早驱车赶往省城。平日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两个小时多一点就开到了。周旋给王为民打电话时，王为民说快到办事处。
吃过早饭，周旋开车与王为民一同来到了厅企业改制办公室。办公室主任陆地长接待了他们，并将要增加条款的具体内容告诉了王、周，接着问有什么不同意见。
头天下午郝彪告诉这件事时，王为民就问过郝彪对增加条款的内容有什么要变动的？郝彪说能变动尽量变动，减少对职工的承诺内容。他停了一下问道：“陆主任，这条款的内容能不能变动一下？”
“怎么变动？”陆地长听王为民问，反问道。
“将保证首先录用，改成根据企业生产需要录用。将与股东员工一样，改成根据企业效益而定。”
“增加这条内容，是经过会议讨论通过的，要更改，我作不了主，需要会议重新讨论决定才行。”陆地长有些为难道。
“如果需要会议重新讨论决定就算了，还是按决定的内容增加吧。”王为民看了一眼陆地长一脸为难神情和身边的周旋，接话道。
“其实这内容改不改没有多大差别。”陆地长道。
“我们相信陆主任，就这样增加吧。”周旋道。
“按会上决定的内容增加，还有什么意见？”陆地长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意见。”王为民知道会议讨论决定的不能更改，说有意见也白说，便干脆道。
“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意见，就这样增加上报。”
陆地长叫郝彪马上派人来，其实是叫人带公章来，在重新制作好的改制方案上盖章。
王为民一大早驱车赶来，只是看看具体增加条款的内容，在重新制作好的改制方案上盖章，其他什么也不用做。事情十多分钟办完了。中午王为民和周旋在酒店宴请了陆地长。
回到办事处，周旋避开大家，给郝彪打电话汇报事情办妥了，郝彪听了很高兴。
王为民早晨起得很早，睡眠不足，又加上事情已办好了，心里也放宽了，回到办事处不一会就睡了。
尽管保密，不几天，厅里对厂里上报的改制方案审查通过，并上报省、部里最后批准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职工维权指挥部张正义、李晓霞、石伟等人紧急召集开会，研究对策。最后决定，一找厂领导问是否有这事。二秘密派人上厅里、省里，或部里反映情况，表达我们不同意这种改制方案的意见。找厂领导这件事相对好办一些，秘密派人上厅里、省里，或部里上访就比较难办。难办在厂里正组织全厂职工学习，纪律抓得很紧，一般没有特别的事不允许请假。上班的时间请假很难，利用双休日上访，可双休日厅里、省里、部里领导和部门也同样休息，找不到人。这就是说双休日去上访没用，非要上班的时间去上访才有用。要上访，在岗上班的人上班时间很难请到假去，只能找已退休的人去。找谁去，退休的人有谁愿意去。就在大家对这个问题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我爸对改制方案也很有意见，支持我们的做法。要不我做做我爸的思想工作，争取让他上厅里、省里去一趟。”李晓霞一句话给了大家的一个启发。
“对呀！我们可以动员我们的父母去。我家老头子，对什么事漠不关心，惟独对这次厂里改制的事很关心……我回家做做我家老头子的思想工作，最好让他代我去一趟。”张正义听了李晓霞的话，得到启发道。
几个人最后决定做自己父母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去上访。
事情紧迫，找厂领导问厅里审查通过改制方案的事，要立即进行。这次接受了上次人多，容易被厂领导早知道而躲着不见的教训，采取几个人找厂长郝彪，几个人找厂党委书记王为民分散找的办法。
为了防备职工像上次一样冲进厂部办公大楼和厂里职工、家属，以及外面的人有事没事，随便进楼找领导，影响正常工作，带来安全问题。郝彪除加强门卫管制，最近还在四楼至八楼厂级领导办公室所在的每个楼层安装了电子控制门。刷卡才能开门，进到厂领导的办公室。各车间、科室的一把手有一张卡，可以刷卡开门进来找厂领导。其他职工一律没卡，不能进入。要想进到厂领导办公室，就必须经过门口登记，报厂办公室领导批准同意，然后由办公室专人刷卡领你进去才行。
这样基本上阻断了绝大部分职工有事找厂领导的路，使厂领导在脱离职工群众错误的道路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李晓霞和石伟等人，利用学习休息的空档，来到厂部办公大楼，刚走进门，两个门卫立刻把他们四个人拦住要登记。
门卫是高薪外聘的，据说都是郝彪家里的亲戚。外面进楼办事、找人的，一律要先登记，不登记不能进楼。登记内容很详细，来楼办事单位名称，办事人姓名、性别、职业、职务。要找的部门名称、具体人的姓名、职务。要办事的内容等。李晓霞看了一眼登记簿要登记的内容，想了一下，拿起笔唰唰地写了起来。来楼办事人姓名：李晓霞，女，本厂工人。石伟、丁小阳、罗军，男，本厂工人。要找的部门名称、具体人的姓名、职务：郝彪，厂长。要办事的内容：谈工作上的事等。李晓霞在要办事的内容上，没如实写找郝彪询问厅里是否审查通过了改制方案的事，怕门卫不会让进。
一门卫一看登记内容，见是找郝彪的，便说郝厂长不在办公室，不能进。
“郝厂长怎么会不在办公室呢？”李晓霞反问。
其实郝彪在办公室。他对门卫交代过，只要是厂里的普通职工找，一律说不在。门卫怎么知道来找郝彪的人是厂里的普通职工呢？门卫可以从登记簿上填写来楼办事单位名称，办事人姓名、性别、职业、职务的一些内容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不在就是不在！”一门卫有点生硬有点不耐烦道。
“我们就在这里等。”丁小阳道。
“不在你们等什么！”另一门卫道。
“我们走，以后再来。”石伟对其他人眨了眨眼道。李晓霞、丁小阳和罗军立刻明白石伟的意思。转身离开了厂部办公大楼。
“下午上班时，我看见郝彪坐车在办公大楼门口下的车。他一定在办公室里。”走出办公大楼，石伟对大家说。
“郝彪在办公室里，为什么门卫说不在呢？这不是在骗我们嘛！”罗军有点气愤道。
“你想门卫是郝彪家里亲戚，肯定是郝彪交代了他们这样做的。”丁小阳解释道。
“下班时我们提前一点来，争取把郝彪堵在上车前。”石伟道。
四个人一路骑着车，一路说着话。进了生产区，各自回自己的车间去了。
下班的时间刚到，石伟、李晓霞、罗军、丁小阳骑车就往厂部办公大楼赶。停好自行车，大家就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等着，一见郝彪下楼，立即上前把他截住。
接郝彪的轿车在门口等着，证明前面石伟的判断郝彪在办公室是对的。郝彪下班走，一般比其他的人走的晚些，要么走的早些，跟大家同时走的次数很少。这时大楼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出办公楼。过了大约五分钟，只见郝彪的秘书李丽丽走了出来。李丽丽的出来预示着郝彪要出来了。果真随后郝彪手提公文包，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出来。他刚走出大门，石伟、李晓霞等人呼啦一下把他围住了。郝彪不知这几个人要干什么，心里骤然有点紧张。
“郝厂长，听说厅里审查通过了改制方案，准备上报省、部里最后批准？”李晓霞问。
郝彪被大家一下围住，感到突然、紧张和不高兴，又加上问这个敏感的问题，更加感到紧张和不高兴，便板着黑脸说：“我没有听说，你们是哪里听来的？”
罗军接话说：“我们是从领导家属口里听到的，还会有假吗？”
郝彪听到这话，心里一怔，板着一张黑脸，不高兴地说：“是谁造的谣，我要追查。你们不要听信谣言，要安心学习，安心工作。”
石伟说：“郝厂长，不是我们不想安心学习，不想安心工作。如果按这改制方案，我们就不是这厂里的职工了，就失业了。叫我们怎么能安心的了呢！”
郝彪有些责备又有些讨好道：“有些情况你们不很清楚，你们只知道反对，只知道闹事，只知道上访。就算按上报的改制方案进行改制，我也不会别下你们不管，让你们失业，今后你们也还是厂里的员工嘛！”
丁小阳说：“即使不失业，身份也变了。”
郝彪依然板着一张黑脸接话说：“现在是改革的年代，国有企业都要改制变身份，更何况国有企业职工的身份……这没什么，关键要有工作，不失业就行。”
罗军有些不高兴问道：“关键要有工作，不失业就行。问题是谁保证我们的工作，谁保证我们不失业呢？！”
“首先要靠我们自己保证，其次要靠改制后的企业保证……大家不要相信谣言，要安心学习，安心工作，相信厂领导……”郝彪说完，便一头钻进了小车，催司机快开车。车子嗖的一声向前冲去，车后顿时扬起一股尘土。四个人看着远去的车子有点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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