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今天却出现了异常情况。我和柳梅到了一个多小时,却不见秦松的影儿。这位仁兄的时间观念极强,今天为何迟迟不到?
这家伙怎么了?柳梅焦急地望着我说。我没回答,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在这一对视中,我突然现:柳梅竟变得如此之美!那弯如新月的双眉,那晶莹如玉的面類,那微徽翘起的翼,那薄薄的红如涂丹的櫻唇,特别是那闪动着如两泓春水般的大眼睛……同窗多年,我似乎是第一次现她美奇怪!我过去为什么那么迟钝呢?我怔怔地凝视着她,蕴于深心积久而成的爱,也随之在心尖上尤如放电似的迸出火花来一一毕业分配在即,就要劳燕分飞,我的衷曲到了该表达的时候。
其实,我早就应该表达了。
我和柳梅是在江南水乡一块长大的。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堪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之间向来是无拘无束,无话不说的;然而不知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倒有些生分起来。特别是看着她那日趋严肃的表情,对我时娇时嗔的神态,使我惶惑起来。在她面前,我的一言一行,―举一动,都要斟酌再三。心中早已萌生的爱,竟不敢渗之于外了。我害怕万一遭到她的拒绝,生活的天地,就会彻底变了样……但现在,时不我待,不能再等了;秦松又不在,有着很大回旋余地。我的第六感官告诉我:秦松早上爱上她。爱之火经常煎熬着他,只是由于我的存在,使得他把爱深深埋在心底了,柳梅,酝酿良久,我鼓足勇气,激动地叫了她一声。
她异样地看了我一眼,多少有些不解地向:你怎么了?
毕业后的去向你考虑没有?
她微微地摇摇头。那两泓春水也在轻轻流动。该考虑了!
哦?
我想……我们应该……
那春水忽然变成两束灼人的光,直射我的心扉。我有点惊慌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吐不出来了。
你说吧!她微微一笑,似乎猜出我的心事?眼睛里那束灼人的光,往回收敛了不少。
我重振精神,鼓足勇气说,我们能不能要求分配在一起?
分配在一起?似在问,似在答。
是的。我们这个课题应该继续研究下去,我找到了攻守的理由。
她好象没听懂我的意思,又向我问道,那秦松呢?
这个——
我一时语塞了。
恰在这时,秦松急匆匆地走来我的话只好打住。为避免馗尬,我一转身迎着秦松责问道:
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
碰了件意外的事!秦松走到树荫下,没象平时那样席地而坐,而是僵怔地站在那儿,铁青的脸上,翻滚着怒潮;半晌,才向我们叙述了刚刚生的事:
原来他午睡起来后,正欲前来跟我们会合,忽然碰见团支书在召集同学开会,一定要求他参加。他问开什么会?团支书说!开批判会。前一阵儿,班上有凡名同学为恢复北洋大学的校名叫得很欢,这显然是配合右派分子向党进攻的表现,根据上边布置,反右派斗争的序幕已经拉开,我们班也座该有所行动。但班上尚找不出别的间题,是稂据阶级斗争的客观规律,任何部门、单位,除了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好的或比较好的之外,剩下的那百分之五,多是自外于人民的人;这凡个人蹦跳得这样欢,显然属于这种外人,因此班上应对这些人展开批判斗争……秦松听后,大为吃惊。他问团支书:要求恢复北洋大学名称与右撖分子向党进攻,有什么联系?团支书说:北洋大学乃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产物,要求恢复北洋大学的名称,无疑是梦想在中国恢复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秦松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我的书记哥,他操着湖南家乡口音向班上这位最高领导说,你知道中国这个名称用了多少年了吗?两千多年了,是大禹治水时代叫的,那时还是奴隶社会呢!你总不能说,现在仍把我们国家叫中国,是想恢复奴隶制吧?一句话把团支书顶得哑口无言,半晌才结结巴巴向秦松问道:,一那么说,你也赞成他们的主张了?秦松慨然答道:我认为应该恢复北洋大学的校名:它有着实事求是的校训,有着治学严谨的传统学风,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与国内外许多知名学术团体有着长期交往;恢复她的名字,是我们的光荣,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好?既然这样,你也在这上面写上你的名字吧!团支书掏出一张褶褶巴巴的破纸头,气急畋坏地一把塞给秦松。秦松接过一看,原来是班上那凡个同学要求恢复校名,写给校党委的签名信;他竟未犹豫,立即在纸上签上又粗又大的两个字一秦松,然后递给团支书并揶揄地说。拿去吧!,又—条蛇被你引出洞来了!好极了!团支书冷笑一声,不过,是你自己钻出来的,我并没引你秦松接着又哈哈大笑说:真是草木皆兵!底大的事,也往政治上拉!更荒唐的是,还要硬凑个数。
我听后却不无担心地说:你太任性了!这名能是随便签的?说不定真会连累上你呢!
看把你吓的!柳梅讽笑我道,真有点谈虎色变了!秦松要是为这事打成右派,我陪着他一那我就因祸而得福了一秦松连忙说谁知柳梅听后却脸红了,而我心里却酸溜灌的,没吭声。
算了,秦松把手一挥,别管那扯淡的亊了,继续干咱们的!
第二天,团支书正式通知我们三人;必須按财参加下午班级召开的反右派斗争会。秦松向他请假说:我们不希望影响正常的毕业设计,你的斗争会与我们无关!
先别说得那么轻松吧!团支书冷冷地说,这是关系我们六亿人民前途和命运的大事,怎么与你们无关呢?我希望你们严肃对待这件事!他说话时,还在我们三人的脸上轮流审视了一番,瞳孔里射出两股威慑的光。我的心不由一缩。依着秦松和柳梅的意见——不理团支书那一套,仍然我行我素,照旧干我们自已的事是,我埜决反对了这种做法。我说:光棍不吃眼前亏,咱们犯不上跟他顶着,毕竟他主宰着我们毕业分配的命运嘛!
随他的便,没什么怕的!柳梅愤然地说,反正我们是凭真本事为国家研究学术。秦松沉思一会,决然地说:咱似去看看,好听,多听一会,不好听,走人!
我们三人一起来到会场。一进门,就令我们大吃一惊,挂在会场上的横标写着:坚决打退右派分子秦松的猖狂进攻!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柳梅的脸色也猓然变了,嘴唇在颤抖。秦松似乎比较沉着,他率先走进会场,在靠前边的椅子旁昂然而坐。柳梅紧接着走进去,挨着秦松坐了下来。我站在门旁犹豫一会儿,在后边我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下来。
同学们都纷纷来到会场,目光一齐投向秦松,露出惶惑、惊诧的神情。
团支书首先慷慨陈词;他说:在反右派斗争节节胜利的大好形势下,有人又自动眺了出来向
党和社会主义进攻,秦松就是我们班的一个代表人物……
你不要血口喷人!秦松勃然而起,请你拿出我,进攻的证据来!
我们决不冤枉一个好人!团支书极其冷竣地说,根据就在这里!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你是赖不掉的。
原来就是秦松签字的那张要求恢复北洋大学校名的签名信。啊,我所担忧的事真变成了事实。
早已安排和训练好的反右派积极分子们,—个个手持事先准备好的批判稿蹿上台来,向秦松进行猛烈的反击。有人揭露说,秦松的曾祖父是北洋军阀时代的督办,所以他才那样迷恋于,北洋这个名称。从实质上看,他是想恢复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统治!他的向党进攻,是阶级本性的大暴露;有人批判说,秦松一向目无组织,竟以抗上而沾沾自诩,他之所以堕落为右派分子,是他错误展的必然结果!有人义正辞严地指出:秦松的个人主义在恶性膨了,被成名成家的思想冲昏了头脑,于是便想借北洋之尸,还走白专道路之魂;还有人义愤填宵地说;正当全国人民奋起反击右派分子的进攻时,秦松竟公然拒绝参加批判会,躲在世外桃源搞他的毕业设计,试问,他的设计是为哪个阶级服务的,上台批判的人,一个比一个调门高、逍词一个比一个严厉。秦松紧咬嘴唇,胸膛起伏着,但却不作一声。柳梅则双眉紧锁,双颊胀红,凡次举手要求言,团支书却蔑视不理。听到最后那个同学的批判时,她再也按奈不住,猛地站起来,不无轻蔑地质问:请问:我们生活在**领导的新社会,我们的设计成果能为哪个阶级服务呢?总不会为北洋军阀服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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