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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刘志君认真地问他。
没有。是我对不起你。及羽惭愧地说，我爱上了别人。
谁？
就是你在医院看见的那个护士。
刘志君好象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但她并不软弱地退让，她责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为什么。及羽疚愧地低下了头，但立即又抬起来，志君，说老实话，我和你生活在一起感到不那么幸福，不那么甜蜜，不那么愉快。
这又是为什么？我并未亏待你呀。刘志君有一种难言的委屈。
你对我好，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就是，你……怎么说呢，象政委，象老师，象长姐，但是不象妻子。及羽以极大的努力说出这段话，
志君，原谅我，我不值得你爱。
你忘恩负义！
是。
你见异思迁！
是。
你不懂得无产阶级的爱情！
是。
你愚蠢！你自私！你害了我……刘志君的脸被愤怒和痛苦扭曲了。她转过身来，跑开了……说到这儿，及羽又陷入深沉的疚愧之中，半晌才说话：是我害了她。从那以后，她既没有恋爱，更没有结婚，直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肖影的思绪也被他带到了遥远的过去。她好象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是怎样贏得了一个男子的真正的爱情。她也看到了那个不幸的女人如何失去了爱情。但是今天，那张幸福的面孔，只留下一张带玻璃框的照片挂在她对面的墙上。那个不幸的面孔，昨天还向她怒视着，当时，肖影曾是那样地厌恶她，在心里头咒骂她，而今天却对她充满了同情。因此，她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吐出一句话；这种女人，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我吗？及羽连忙问逋。
我也能理解。
谢谢你。及羽真诚地说。
肖影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光。
你现在后悔吗？肖影突然又问道。
及羽开头似乎没有理解肖影的意思，但从她的眼神中立刻理解了，于是慨然答道：我负疚，但不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我当时的选择。那是我最幸福的选择。说话时，及羽又把目光向墦壁上凝视起来。玻璃框中的那双美丽的眼睛，射出幸福的光芒来。然而他又马上叹了一口气：只是这种幸福永远不会再来了……
肖影心头升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瘅情嫉妒！嫉妒那个早已化成灰烬而今仅仅留在镜框中的那个女人羡慕！羡慕她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征服了这样一个坚强的男人，不仅在生前，而且在死后。
她感到她的精神支柱倒了，心头隐隐作痛。她感到身子在倾斜，直想栽倒。她强制着自己，保持了精神上的平衡，然后，迅速站了起来，轻轻地向及羽说：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及羽不解地问着她。
我有点不舒服。她疲惫地说。
一是的，你今天太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他也站了起来，送她到门外。
夜色正浓，空气清凉如水。星星迈着娇小的步履在天街上漫游，不时地眨着眼睛，望着人间发生的令人苦恼的事……
星期三下午是厂长接见日。这一规定是及羽来厂之后通过党委会定下来的。由正副厂长轮流值班，接待职工来访。这个时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今天又轮到及羽了。他上午到厂办农场去了一趟，这也是他来厂后的重要政绩之一，这个地方，土地辽阔、肥沃，而生活在这儿的职工们却挛受不到大自然的恩惠，吃不到细粮，吃不到蔬菜，吃不到肉、蛋，看不到鱼虾。面对这样贫乏的物质生活，不少人长期不安心在此地工作，想回到关内去，过几天人的日子。这也是东方厂生产长期上不去的一个重要原因。及羽来厂后，花大力气抓了这个工作，创办了儿万亩地的大农场和牧场。现在，农场虽已初具规模；但他仍然不时地前来看看，就象一个热爱土无的老农，对自己所种下的庄稼有一种难言的亲罔之情。今天，他先到麦田里走一走，只见绿油油的麦苗，碧毯似的铺在地上，在和拽的春风熏育下，茁壮地生长着。然后又到养鸡场看了看，刚孵化出来的小鸡雏，欢蹦乱跳地叫着、飞着，你追我赶，可爱极了。畜牧场场长告诉及羽，到国庆节，公鸡可以分给职工。母鸡生的蛋，也可以为职工的家宴锦上添花了。最后，他又来到养鱼场。这是及羽的得意之作。这几年环境污染严重，江河湖泊的鱼苗，受到极大损害，广大群众没有鱼吃。及羽来厂后，决心自力更生解决这个问题，在离广五十华里的一个废水泡子，挖了个五十万平方米的养鱼池，放了三十万尾鱼苗。一开头，谁也不相信这个地方能养鱼，认为这是及羽异想天开，哗众取考。
李一鸣还和凡个人联名写信给省机械局告了一状，说及羽劳民伤财，大搞福利主义。刘志伟及时地把信转送了省委书记。田明看丁信后没直接表态，只在信上批上一句话：不要忙作结论，要看实践。谁知，半年之后，放下的鱼苗，居然长有半斤重。过春节时，家家户产吃到了新鲜的鲤鱼。实践证明，及羽不是异想天开。李一鸣等人本想好好瞧瞧热闹的，热闹没瞧着，却饱了口福，文章也就没再做下去。及羽却尝到甜头，认为这事大有可为，于是就发动职工子弟，利用节假日义务劳动，又搞了一个小养鱼场。今天及羽到现场一看，只见养鱼池内碧波荡漾，游鱼唆喋，来往如织。他看着看着不想离开了。他好象看到了在国庆的夜晚，东方机器厂的职工在欢度佳节时，饭桌上摆着本厂农场供应的各种副食做出来的丰盛佳肴，发出幸福的微笑，还有人说及厂长这个福利厂长总算没白当……想到这儿，他愜意地笑了。坐在他身旁的农牧场场长奇怪地问：厂长，你乐什么？
及羽没有如实地回答。每个人都有不愿告诉别人的秘密，把它美滋滋地留在心里，作为中枢神经那部从不停歇的机器的润滑剂。凭着它，人们可以在各种艰难困苦和纷纭的生活海洋中遨游而不致沉没，及羽心里经常保持着这类秘密。
及羽为了不使场长产生失望情绪，便反过来问他：我是想，你操办这一片家业，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困难是不少。场长如实地说，但蕞大的困难是缺专业人员，缺农业技术员，缺自动化养鸡的技术员，缺养鱼的技术员，可是浮闲人员又太多。处处缺乏人才，缺专业人才！当然，没法向上伸手要。又得自己来培养，可是怎么培养呢？瞎，这个刘志君，你要是大开方便之门该有多好。为什么你把过去我们两人那段感情纠纷的疙瘩系得这样紧呢？不，得设法解开这个疙瘩，要亲自找她一趟，吿诉她，只要你帮助我搞好技术培训工作，怎么报答你都可以……想到这儿，他立即向场长说，你抽人吧，抽出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我想办法给你培养专业人才。
抽多少？
能抽多少抽多少。
你怎么给我培养？
这就不用你管了。及羽有点火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哎呀，见鬼！他看了一眼手表，过点了，你快把我送回厂部去！
正给你准备午饭呢。
省了吧。及羽把手一摆，下午上班前我一定要赶到办公室。对了，给我搞雨个馒头，我在车上吃。
场长知道厂长的性格，多余的话是没有用的，立即跑到厨房拿来两个馒头细心的场长没忘给他夹了几片咸菜，打发厂长上路。
吉普以最快的速度，半小时赶跑了四十公里。到厂部办公大楼时，正好下午一点。司机停住车回头一看，厂长睡着了，手里还捧着半个馒头，咸菜全掉在地上了。他想，当一个负责任的厂长可不容易啊，觉睡不甜，饭吃不香，动不动还得挨上级批评，挨工人骂。他觉得这个及广长不会当官。人家刘厂长在任时就不一样，从来没见这么忙碌过，一年到头，总是悠闲自在，钓钓鱼，打打猎，有时还玩玩麻将……刘厂长还老升官，从厂长一下子升为局长，谁知还要升到哪一级呢。
怎么搞的，抛锚了？及羽突然醒来，问司机。
小伙子咧开大嘴乐了：厂长，到家了！
乱弹琴！及羽骂了一句，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直奔广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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