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花说 > 第叁个故事 织槿 其十

??那天苏槿喝得有些多,好在他酒品甚好,喝醉了反而很乖,话也不多,这一点从以前就一样。

    将东倒西歪的他扶到床上坐下,还没歇口气,就被他给抱住了。

    我同他商量:“先放开我,澡是洗不了啦,总要净一下脸。”

    他在我身上蹭了蹭,鼻子里道声嗯,却没有放手的打算。

    我无奈:“快放开,不然不理你。”

    这一招很有效,他神情虽有些不满,却仍乖乖放开我,然后目送着我取了热毛巾走过来。

    我细细为他擦脸,擦了一半,就顿下来望着那张脸失神。

    他带着醉意问我:“为夫的脸这样好看?”

    我神智绕了一圈回来,不由自主捧上他的脸,代替回答,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他低低地笑出来,大手放在我的腰间:“娘子今日这样奔放,让为夫有些不适应。”说着将我往他怀里送了送。

    我觉得当时的姿势有些尴尬,不由得红了红脸,说:“我去帮你打洗脚水啊?”

    他却目色迷离地看着我:“比起洗脚,为夫还有别的事想做。”说着,就大手一拉,将床帐子给拉了下来,我惊呼一声,就被他放倒在床上。

    闹了半个晚上,总算消停。我躺在黑暗里,不久就听到耳畔响起他沉沉的呼吸声。

    他睡得满足,我却难以入眠,侧身起来,凝望着身畔男子的睡颜。

    缓缓抬起手,理了理他睡乱的额发,对他低喃:“真希望你不要再到别的地方去,一直都在我身边。”凑到他唇边,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低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躺回他怀里,喃喃道,“不,不是喜欢。”良久,轻道,“苏槿,我爱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提着心看了身畔苏槿一眼,确认他还睡着,才小心翼翼披衣下床,借着月光走到窗畔。纸窗破了,顺着破洞寻到一把插入墙里的短刀。我脚步沉重地走过去,将短刀上的字条拿下。看到上面的字,心愈发沉得厉害。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槿就走了,听说最近的朝堂有些不大稳定,圣上的龙体也是时好时坏,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

    世间万事,皆瞬息万变,人的境遇,也并无常态。

    我趁苏槿忙碌,去了一趟公仪府。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好在疼痛我早已习惯,痛感也早变得迟钝,只是在苏槿偶尔逼问我这些伤的来历之时,我越来越难以糊弄过去。

    起先我告诉他,那是我小时候练舞留下的旧伤,如今一有大的动作,伤口还是会裂开,他那样敏锐的人,自然对我的说法持怀疑态度。最近几日,他怀疑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只能咬紧牙关打死不说。他生起气来固然可怕,可我早看出来他其实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多也只能威胁我:“公仪雪,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身上添了新伤,我就……”

    我乐呵呵地看他:“你就如何?”

    他神色沉沉:“你觉得我不舍得动你是吗?”

    我笑:“哪儿能啊,你恨不得将我抽筋剥皮,将我生吞活吃了——”

    我不过说了些玩笑话,他就将我折腾得很久不能下床,这证明他小气的品性仍旧没变。

    我渐渐分不清他究竟是百里槿,还是苏槿。

    那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阿墨一边为我抹药,一边流眼泪:“小姐你是何苦,啃不动的骨头,不啃就是了,你又何必这样逼自己?小姐从前不是说要顺势而流,可小姐现在做的事,却同逆水行舟没有两样。”

    我缓缓道:“阿墨,你不懂,这件事如果我不做,我以后一定会后悔。与其日后后悔,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我运气好呢,又说不定我有贵人相助呢?”

    阿墨抽了抽鼻子,良久问我:“小姐一定要同公仪老爷子对着干吗?不如听老爷子的话,或者咱们将这里的一切都放下,回乡下去找老爷和夫人……”

    我闭上眼睛,悠悠道:“不是不能放下,只是还不是时候。”

    公仪家虽然是将我作为下任家主迎回家的,可是只要先任家主——也就是我阿公不死,府内的一切事务还是照常由他老人家决定。即便是我,想要违抗他老人家的命令,也是不可能的,搞不好还要挨鞭子,被打的皮开肉绽的。

    阿公老当益壮,打起人来从来都不手软,也难怪我阿娘说什么也不要待在公仪家,非要同我阿爹私奔,只是我阿娘是潇洒的私奔了,却将我这个亲生女儿推上了风口浪尖。

    虽然阿娘之前写来的信里也有反省的意思,可是最多提到的还是让我向阿公低头。

    我的态度很坚决,阿公不是个好人,我若是向他低头,苏槿就完蛋了。

    当初苏槿向我阿公求亲,阿公并没有答应的意思,还是我苦口婆心劝他应下来的。

    这门亲事,阿公当然不愿意答应,因为他早想除去苏槿,只是时机一直不够成熟。我只好骗阿公,说我嫁给苏槿后可以替公仪家监视他,若觉得苗头不对,还能替他老人家干掉他。阿公听后觉得很靠谱,还有些心疼我,认为我忍辱负重,为公仪家受了委屈,可是比起我的委屈,我阿公更想体验杀掉苏槿后的大快人心。

    于是我就忍辱负重而又委屈地嫁给了苏槿。

    手刃亲夫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自然不能干,可是如果我不干,公仪家就会派别人干。暗杀这样的事公仪家干多了,只是不知道苏槿究竟是怎么碍了阿公的眼。

    好在一开始苏槿不喜欢我,我就借这个由头,写信告诉阿公我没机会近他的身,不能完成任务,可是,阿公是多么敏锐的人,没多久就发现我不过是在糊弄他……总之,这一年多我纠结在苏槿和阿公之间,早就有些心力交瘁。

    尤其是最近,听说苏槿与我阿公针锋相对的次数越来越多,我阿公什么脾气,不除掉苏槿简直对不起公仪家的列祖列宗,他老人家一有气,我就得回去帮他顺毛,可是他老人家一见到我,就想起我和苏槿是一丘之貉,免不了要赏我顿鞭子——幸好我是他的嫡亲外孙女,还得继承他的家业,否则一定活不到今天。

    我自信地觉得我还可以再坚持一阵子,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受不住。

    没有几日,府上就又出了件大事。

    我被喊到苏槿跟前时,他正坐在柳娘房间,手边放着一个青瓷的茶盏,茶水没有动过,一点热气也没有。

    来时的路上,丫头对我说了来龙去脉。

    昨日我食欲不好,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苏槿得知后,便派人煮了两碗粥送来——煮两碗,是因为他知道我吃饭挑剔,所以让我选一选。

    我选了清淡的莲子粥,又想起我生病时柳娘时常送粥给我,便差人将余下的燕窝粥给她送了去,也算还她个人情。

    可是,一碗燕窝粥,竟害得她小产。

    我蓦然想起那日夜里收到的字条,脊背上全是虚汗,尽管我知道此事多半与我无干。

    然而,毕竟是喝了我送去的东西,她才出事的,苏槿自然有必要问问我的说法。

    那粥虽然经了好几个人的手,可是从道理上说,只有知道柳娘有喜的人,才会下毒害她。很不幸,我是知道的。

    我走到苏槿身边,沉默地问他:“柳妹妹如何?”

    他沉默着摇摇头,我哦了一声,接着问:“凶手可曾查明?”

    他示意了一下内房,脸色沉得厉害:“你自己去问吧。”

    我握了握冰凉的手指,朝里间走去。一进房间,就被满屋子的血腥味呛得蹙了眉。床上的柳娘比我上次见时苍白了许多,一见到我,就挣扎着让侍婢扶她起来。

    她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看的我心里一抽。

    明明不久前,我们还促膝长谈过。此刻,却像是仇敌见面。人世间的事,真是说不明白。

    我坐到床边,问她:“身子可还好?”

    她虚弱地笑了一声,语声细微,却吐字清晰:“托姐姐的福。”

    我听后有些难过:“你以为是我做的?”

    她死死盯着我,脸上满是怨恨:“人在做,天在看,姐姐明知故问……”又问我,“姐姐现在,便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想了想,说:“你保重身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多吃点好的补一补,不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突然大力掐上我的肩膀:“公仪雪,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我只觉得浑身寒凉,忙起身避开,她的侍女忙抢上来,将她接在怀中,一边安抚她,一边小声啜泣起来:“小姐息怒,小姐你不要这样……”

    那光景委实可怜。

    她哭了一会儿,看到苏槿掀开帘子走进来。一见到他,就委屈地喊了一声:“元襄……”

    苏槿见状,略微蹙起眉,就抬脚走到床边,道:“我在。”

    柳娘捏住他的指尖,抽泣地更为厉害:“你要为我做主,那是我同你的孩子,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苏槿柔声安抚她:“此事还未查明,你先不要动气,好生养着就是。”说着将她安顿回床上,身子还未离开,就又被她抓住了衣袖。

    她静静道:“元襄,你知道凶手是谁的。”

    苏槿身形一晃。她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吐字清晰:“我有喜之事连你都不知道,可是有个人却知道,那个人便是杀我们孩子的凶手。”说着突然冷冷地看向我,看的我心一阵阵发紧。

    我捏了捏指尖,冷静道:“你凭什么说我知道你有喜了?你又不曾告诉我。”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冷笑了两声,笑完了,将脸转向苏槿:“元襄,你如何不告诉她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亦静静望向苏槿:“你知道?”

    苏槿神色复杂,可是从他复杂的神色中,我并没有找到一种情绪叫怜惜。

    耳边是柳娘沙哑的嗓子:“元襄,你不愿意说,不如由我来说。该从何说起呢……”她简短的停顿,道,“是了,听说公仪家族向来喜欢做一些阴暗的勾当,当年缨贵妃的父兄因莫须有的罪名入狱,据说也全托了公仪家背后搞鬼的福。”我身形微颤,难以置信地望向苏槿,他却紧抿着唇不说话,耳边是柳娘语调寒凉,“我的这位公仪姐姐自然有些不一样,听说她自小生在穷乡僻壤,严格意义上说,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姑。一个村姑,懂什么谋略诡计呢,可是……”她眸光一转,落到我脸上,满满都是对我的嘲讽,“她身上流着的血,却是杀人凶手的血。”

    我难过地快要呼吸不上来,问苏槿:“你也是这样想的?”

    苏槿却避开我的眼光,简短道:“柳儿,够了。”

    “够了吗,不够。元襄,你不是说过吗,你早晚会休了她,你还说你娶她不过是为了牵制公仪家。后来,你说你觉得她是无辜的,对她有些抱歉,可是如今,她却害了我们的孩子,你难道还相信她如她看上去那样纯良?”

    在浑身的力气抽离之前,苏槿及时握上了我的手臂。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容分说地道:“跟我来。”

    我讷讷地被他拉向门外,身后是柳娘喃喃的低语:“元襄,你根本不爱她,你不能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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