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花说 > 第叁个故事 织槿 其九

??二月初的一天,苏槿受邀去陈世子家喝酒,走之前说会晚归,如果陈世子留人,也有可能不归。我最近苦练绣工,他在反而不方便,总觉得照他现在的个性,若是知道公仪家出身的我干起了针线活儿,一定要笑话我。

    将他送到大门口,我对他说:“你去吧,不用勉强自己非得赶回来。”

    他眉一挑:“我不回来,你怎么好像很高兴?”

    我略微收敛了表情:“没有,你看错了。对了,不是说陈世子是个急性子吗,你快去,不要让人家等。”

    他将我打量一眼,眯了眼:“最好是我看错了。”压低声音,命令我,“晚上不许先睡,等我回来。”

    送走了苏槿,我立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比着花样绣一个帕子。绣了半天,手指戳破了好几个洞,总算绣出点样子来。不一会儿阿墨过来送茶,在我身边坐下,探头看我绣的东西,半晌,赞叹道:“小姐绣的纹样真独特,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奇葩。”

    我的手一抖,放下手中的活儿,十分不忍心地告诉她:“阿墨,我绣的其实是桃花,最普通的那种。”

    她道:“啊?”又道,“呃,其实从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出点桃花的影子的。”

    我叹一口气,将手中的活儿收起来,起身道:“阿墨,陪我去柳夫人那里坐坐。”

    之前我生病的时候,柳娘时常过来陪我,最近苏槿对我太好,让我差一点忘了她的存在。将心比心,这一段时日苏槿常来我这里,有些冷落她,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我对因我的决定而显得有些讶异的阿墨说:“过去找她说说话,关于刺绣,顺道还能请教请教她。”

    她的精神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糟,几日不见反而有些胖了,见了我略微寒暄,就拉着我坐下。

    午后庭院的白玉案前,身畔一丛海棠开得热闹。

    听说我想学刺绣,她掩口一笑:“公仪姐姐是找对人了。妹妹虽然是花楼出身,年少时却在绣坊旁边长大,时常同那里的绣娘交流。父母亡故后,才被迫做起卖笑的营生,若不是元襄为妹妹赎身……”说到这里神色暗了暗,再开口时已换上欢快的语调,“姐姐想绣什么?”

    我道:“唔。我初初入门,简单一点为妙,花花草草就很好。”

    柳娘含笑道:“好。那便绣一枝海棠,也算应景。”

    她极为认真地教我,一针一脚,都耐心地为我示范。我望着她,突然有个问题想要问她,回神时,已脱口而出:“柳娘,你喜欢百里槿什么?”

    她抬眸看我,明眸皓齿在春色映衬下带点慵懒,带点妩媚。我恍惚间觉得,这便是世间女子该有的模样。

    “喜欢他什么……”她将这个问题放在口中咀嚼,看不大出她的情绪,“这个问题该问姐姐。姐姐喜欢他什么?”

    我沉吟片刻,摇头:“我不知道。”

    她笑了,抬头看头顶的海棠,语声似也沾染了海棠香:“这个回答教人听了真有些难过。”眼光重新落到我身上,眸子里已没有笑意,就像我第一次见她,她笑着看我,眼里所盛的光却冰冷。

    那眼光让人看了心中一寒,可她的语调却仍系在优雅柔软的调子上:“恕妹妹直言,妹妹有些日子一直独占元襄的恩宠,就如姐姐这几日一样,换了其他的女子大约早妒火中烧,按捺不住,可我听说姐姐每日仍然悠闲度日,还有心情去逛戏园子,那时候的我,觉得姐姐真是女中豪杰。”

    我没有想到她心中对我的评价这样高,不由得同她客气:“其实,我也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洒脱……”

    她眯起细长精致的眸子:“我并不是在同姐姐客气。姐姐这样的性子真是顶教人气恼,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又仿佛什么都懒得同人去争。”叹一口气,“便是现在也一样,元襄每日都那样勤快的往姐姐那里跑,却也并不见姐姐多么的心花怒放,还有闲心同我学刺绣。”

    我为她的话凝眉沉思,确认道:“你讨厌我?”

    她有些无奈地看我一眼:“说讨厌吧,似乎也讨厌不起来。只是觉得有些生气……”

    “生气,为什么?”

    “因为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说着,将绣了一半的丝帕放到案上,有一些认真地问我,“姐姐便不怕,妹妹哪日会将元襄重新抢走吗?”手有意无意地落在腹部,纤细的手腕上,套着我第一次见她时送她的镯子。

    我将目光移到她脸上:“他若是喜欢你,有一日自然会回到你身边,不是我强求就有用的,他若是不喜欢你,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看了我一会儿,评价我:“真不知姐姐是看不起妹妹,还是少根筋。”说着就笑出来,“瞧我,说什么呢。”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说下去,“我当年嫁给元襄,以为可以成全他的爱情,可是嫁给他之后,却渐渐发现成全他很难,不如成全我自己,情爱这东西,原来会使人这样自私……”

    总觉得她说的话有些玄妙,我有些跟不上,好在她及时止住这个玄妙的话题,重新回到了刺绣上:“姐姐突然学起刺绣,是怡情,还是想绣样东西送给元襄?若是后者,妹妹劝姐姐还是算了。姐姐可知,元襄的母妃在成为贵妃之前,曾是宫廷的绣娘,因一条绫罗而得蒙圣上宠幸,父兄也因女儿宠冠六宫平步青云。后来……”她顿了顿,重新说下去,“后来,因谋逆罪而满门入狱时,缨贵妃便是自缢在那条绫罗之上。”

    我的手蓦地一抖,指尖有血落到白色丝绸上,红得刺目。

    她说的这件事,我知道一部分,却不知道另一部分。

    听闻缨贵妃是被圣上赐死的,却不知事情还有这样的始末。

    我突然想起苏槿。

    一直以来,我都只将他当做苏槿,却忘了在苏槿之前,他早已是百里槿。百里槿有什么样的喜乐,我不知道,也没有试图去知道。

    我以为只要爱苏槿就够了,可是这样的想法,对没有苏槿记忆的百里槿而言,是多么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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