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吃错药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整场戏看完。戏散场时,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攥在了掌心。方才的两个时辰我一直醉心于戏里的跌宕人生,却没注意到他是何时把手伸过来的。
我十分纳闷,不由得提醒他:“咳咳。”
他看我一眼,没有理我。我继续:“咳咳咳。”
他总算开口:“有话就说。”
我望了一眼被他紧握住的手,却不好意思直说,便暗示他:“我觉得有点冷,想把披风紧一紧。”
他顿住:“冷?”
我点点头,看到他露出怀疑的神色,忙添道:“大约是病还没好利索,便有些畏寒……”话一出口,就真的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只见他眉头一蹙,握住我的手也松开了,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开始脱衣服。不等我想明白他脱衣服做什么,他已把脱下来的外袍压在我身上。
宽大的外袍上还留有他的体温,让人心思恍惚。他完成动作,淡淡道:“回家。”说着,就又不容分说地握上我的手,将我往家的方向带。
我含含糊糊地被他拉着,又听到自己含含糊糊地问他:“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我记得自从我嫁给你,你对我就一直不大好,怎么今天对我这样体贴?”
他对我这样好,就好像从前的苏槿回来了一样,这让我有些开心,又有些害怕。
他的声音在寒气中氤氲开,却是一个问句:“我以前对你很不好?”
我点了点头,沉吟道:“也不是特别不好,只是,以前的你不大将我放在眼里,还喜欢对我发脾气,我觉得你大约不是很喜欢我,所以才不怎么来我房间……唔,你还记不记得,你来我房间坐得最久的那一次,还差点将我掐死。”诚恳道,“百里槿,我以为,我们已经闹翻了。”
他的手微颤,却将我握得更紧,顿下来问我:“你觉得我是谁?”
我被他问住,他是谁,他曾是苏槿,如今却是另一个人,可是我不能这样说,我说:“你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也是我的结发夫君。”
他凝眉看着我:“除此以外呢?”
我茫然:“除此以外?”
他看了我很久,像是想在我脸上找到答案,可是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却完全不知道。我正想开口问他,却听他道:“罢了,当我没问。”又唤我的名字,“公仪雪。”
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他却什么也没说,眼中都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脸上忽然感到一个冰凉而柔软的东西,我惊喜出声:“雪?”
他应声抬头,便有细碎的雪片落入他的眼睛。
我抬头望向微暗下来的天幕,在缓缓飘落的雪片中,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一直传到我的心底。
我觉得这一刻特别美好,大约可以令我记一辈子。我有许多话想对我身畔这个男人说,想将我自己说给他听,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到大雪愈来愈静寂。
我很确信,这是我嫁给苏槿后最开心的一日。他买地瓜给我吃,带我看戏,握着我的手走在行人稀落的街上,陪我一起看雪。我想,就算我来到这个世上什么都抓不到,只靠这一天,我也可以撑下去。
我欣慰地想,有这样的一天在,与他告别的时候,便不至于什么都带不走。
雪毕竟是下太大了,我们只好到路边的成衣铺里躲上一躲。铺子里已有三五个人,不知是客人,还是同我们一样躲大雪的。其中一个竟是熟面孔,见到我微微一怔,随即客气道:“您好。”
是京久药房的春生。
阿墨终究是没有去见他吗,我略微遗憾,脸上却挂了笑:“好巧。”
他腼腆地笑出来,亦道声巧,然后注意到我身旁的苏槿,面露疑惑之色。但他是聪颖之人,立刻意会到我同苏槿的关系,他的神色很快释然,朝苏槿微微作了个点头礼。我虽然常去买他的药,却不曾透露身份,阿墨想必也不会同他多说什么,所以他大约只将我当做一个常客。
我看到苏槿也回他一个简单的礼。
这时店里的伙计过来,殷切地问我可要看一看冬衣,我觉得白白借人屋檐也不大好意思,便招呼了苏槿一声,随那伙计四处瞧一瞧。转一圈回来时,见苏槿同春生不知何时已聊了起来,苏槿的神色隐隐有些不大对,而且有渐沉下去的趋势。
我走过去,隐约听到春生对苏槿说:“总之,还请这位相公多留意……”
我疑惑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春生忙噤了声,苏槿道:“没什么。”扫了一眼门外,雪仍没有小下去的趋势,他蹙了蹙眉,“这样等下去不知要等到何时,不如走吧。”说着,就步入雪帘之中。
我纳罕地跟上他,连向春生道告辞都没来得及。
回到家中,已浑身湿透,阿墨见我模样,忙吩咐人烧热水,然后不容分说将我按到浴桶里。我在热水中泡了半晌,换上干净衣裳,一进卧房,就见苏槿仍是那副落汤鸡的模样坐在房间中央的圆桌旁,满目凝重。
我一惊:“你今日不走了?”
他目光犀利地扫向我,我吓得一哆嗦,忙道:“不走便不走,我让阿墨再去打一桶热水,你先洗洗,不要着了凉。”说着就去吩咐了阿墨,又主动从隔间搬了一床被褥出来,贴心地问他,“你是想打地铺,还是想同我挤一挤,凑合一晚上?”
他大手拍在桌子上,道:“公仪雪。”
我收拾被褥的手又是一哆嗦。
他拍完桌子,就大步走过来,目光像是要将人给吃了。
我跌坐在床上,忐忑而不解地望着他,谁料他二话不说,直接就上来撕我的衣服,我惊得大叫,却听他冷冷问我:“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肩膀上。我僵硬地望过去,不由得咽口唾沫,道:“呃,看着像伤疤?”
他道:“是不是还想让我夸你眼神真好,嗯?”又道,“哪儿来的?”
我望着他不说话,他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用克制的语调道:“若不是那药房的伙计告诉我你经常去买跌打药,我还不知你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将我的衣服扒得更开一些,望着那些密布的伤口,冷声道,“你可知,那小伙计一直以为你嫁了个喜欢打人的夫君,为你很是担心?”
我不禁哑然,春生他竟误会至此——也难怪苏槿会生气。
我举重若轻地笑笑,将衣服拉上去,向他保证:“我下次见到小春生一定告诉他,跌打药是帮别人买的,你待我很好,不会打我。”又安慰他道,“你放心,春生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你是谁。我了解他,他不是嘴碎之人,不会给别人留下话柄。”
苏槿看我一眼:“你觉得我是为此生气?”看到我点头,他一屁股坐到床上,抬手揉起眉间,语气听上去像是气得够呛,“你这个人,是要笨得气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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