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是吃错了什么药。
我刚吩咐阿墨陪我出门走走，便见他推门而入，一见到我，就微微挑起眉：“要出门？”
阿墨拿来披风为我压在肩头，我边等着她帮我系好衣带，边淡淡对苏槿说：“这几日怪闷的，身子能动便随意走走。”
他走上前来，站定，比我和阿墨都高出一头。
阿墨为我理好衣服，扶上我的手臂，目光谨慎地望着他。
他看了我一会儿，开口：“久病之人，是该走动走动。”
我疑惑道：“你这时来，可是有事找我？”
他道：“无事便不能来这里吗？”
我默了默，道：“我以为你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见到我。”
他神色冷淡，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缓声道：“你既要出门……”
我笑着接过他的话：“正好，我送一送你。柳妹妹那儿距这里也不远。”
他额角一跳：“谁说我要去她那儿？”
我茫然地看向他，他不去柳娘那儿，还能去哪儿？被我这样看着，他语气里竟似有些无奈：“走吧，我陪你走一走。”
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今日同我说了几句话，竟没有发火，也没有笑里藏刀，这不正常。见我愣着，他撂下一句话：“傻愣着做什么，走吧。”走出两步，又吩咐阿墨，“有我在，你便不必跟来了。”
我与阿墨交换了一个眼色，阿墨的眸中自是担心的成分更多，似是想要争取随我们一起去，我却朝她摇摇头，笑着告诉她：“阿墨，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天，也该好好放松一日，京久药堂的春生不是邀你去赏梅吗。”
阿墨脸一红，有些慌乱：“我……我早已推了他……”
我笑：“春生人稳重，我也很喜欢。去吧，不要让他等。”
阿墨望了我一会儿，然后咬了咬下唇，偷偷将随身携带的匕首交给我，我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却仍收在衣袖里，好让她安心。
在阿墨的目送之下，我跟上苏槿的脚步。
四方城的初冬，萧瑟冷寂。
我裹紧了肩上披风，仍觉得冷。与苏槿成婚的时候，我并不曾料到会受到冷遇，所以也并没有带足够的御寒衣物。府上的下人皆知我不受宠，又欺负我不爱计较，每月的例银到阿墨手上时，都能少上一大半。苏槿对我不像对柳娘，光是赏赐便足够她锦衣玉食，我的身子又断不了药，就更没有余裕添置衣物。境况是凄凉了点，却还不至于过不下去日子。
出了大院，便走到街道上来。往远处看，能看到前朝留下的一段城墙。城墙斑驳，天空高远。我忍不住驻足凝望，望着望着，就有些失神。口中呼出的气息，在冷气中化为白烟。
苏槿不知何时退回我身畔，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不知在想什么。
我听到自己开口：“不知道那城墙之外会是什么景色。我听阿娘说，塞外时常下雪，一场雪就是一整个冬天。”微微闭上眼，“这一生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呐。”
苏槿微讽的语气响起在耳边：“你这样的身板，去找死吗？”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人总要留些梦想。”
他轻哼一声，道：“留着梦想，不如留着小命。”如此说着，却突然朝我伸出一条手臂，我迟疑着望向他，却见他神色轻傲，“你这样磨蹭，不知要走上多久。”
我领会了他的意思，缓缓将自己的手圈上他的手臂。
温暖的，苏槿的手臂。
他看也不看我，问我：“想去哪里？”
也许是错觉，竟觉得他耳根有些发红。我想了想：“许久不去西苑，不知有没有什么新戏。”
他垂眸瞟我一眼：“你还真是对那破戏园子情有独钟。”
我不理会他的鄙视，拉着他往前走：“这条街的尽头就是了。街角有个卖烤地瓜的大娘，人称地瓜西施，因为烤出来的地瓜太好吃，生意总是太好，我们如果不走快一点，就会抢不到。”不理会他越来越鄙视的目光，认真道，“如果我吃不到烤地瓜，也许会心情不好。”
谁料，我们还是落后于一帮赶着去学堂的孩子。
我望着地瓜西施麻利收摊的身影，长长地叹一口气。
苏槿突然问我：“她卖的烤地瓜就那么好吃？”
我打包票道：“天下无双的好吃。”
刚说完，就见他行到一个捧着地瓜磨蹭着尚未离去的小豆丁跟前，蹲下去问道：“知道颐和居吗？”
小豆丁点点头。
颐和居是城里最好的点心铺，自然没有人不知道。可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收成，大约也只够买上最便宜的一盒。
就见苏槿露出一个微笑，目光移向豆丁手中用纸包好的地瓜：“把你手中的东西让给我。”小豆丁立刻摇头，神情戒备，却听苏槿说，“拿这个，去颐和居换你想吃的。”
摊开的手掌心里，赫然是一块成色甚好的玉佩，这枚玉佩，如果我没记错，正是刚才悬在他腰间的那一枚。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拿着热气腾腾的烤地瓜朝我走来，张口结舌：“你的玉佩都能买下整座颐和居了，你你你……竟用它来换一个烤地瓜？！”
他淡淡问我：“不是说天下无双的好吃吗？”
我望了他半晌，也佩服了半晌，感叹道：“原来，你这么想吃烤地瓜啊。”
只见他嘴角扯了扯，像是想说什么，又似不知该说什么好，大手将东西往我怀中一塞，生气道：“不想吃了，扔掉。”
滚烫的烤地瓜在我手中跳了两下，我抬起头，愕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追上去与他并肩：“扔掉多可惜，我替你吃掉好了。”
他道：“……随你便。”
“那个，你真不想尝一口？”
“不要。”
“很香哦。”
“啰嗦。”
一路行到西苑，难得的没有同他吵起来。待我二人在戏台下落座，我偷偷瞧他，忍不住再一次确认——他今日果真是吃错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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