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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又开了。
当中一个船工站在船头，手里拿着篙，他的任务是不要让这船太靠边了，更不要让这船太进江中了。
老张和老汪同李成翔一同坐在船头，好像生怕他再跳入水中。
老汪已经又穿上了早上穿着的羊皮褂子，说是羊皮褂，其实有可能是麂子皮做的，还有可能是狗皮的，当然了麂子皮做得要好得多，他经得起日晒雨淋，穿着它能防风挡雨。且就算雨淋了也不会硬，不像其它的皮子，雨水一淋就硬梆梆的，穿着它活动一点都不方便。但不管是什么皮子都很好，且一般人都有不起。
他记得他的父亲也有一件，父亲曾给他说过是麂子皮的，很好用，经常出门在外，不一定找得到住处，或是有时累了，和着羊皮褂倒在地上便可以休息了，它可以防寒。甚是简便，深得在外打拼的人的喜爱。
这种东西很耐磨，穿着它背柴、挑担，可以尽量避免同衣物接触，让衣物少一些磨损，所以深得大家的喜欢，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它，如果仅仅是找一两张狗皮或是羊皮，尚不算难，但要把它硝了，做成羊皮褂子，至少需要半个银元，所以很多人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只有那些在外能挣着点小钱的人才可以做得到。
所以只要是看到穿这种样式衣服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在外闯荡的，每当在这个时候，李成翔都会对他们肃然起敬，因为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老汪的羊皮褂子要比老张的长一些，没到了膝盖，他知道这么长的褂子肯定更贵了，料也要用得多。
李成翔呆呆地看着眼前汪叔穿的褂子，“小子，不用愁了，到时你也肯定有的。”说话的是张叔。
李成翔把目光收了回来，他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问题要问，而且是上船的时候他就想问了，不过他总是想不起是什么问题。
“翔子，你下次带上三四张皮子，我们去黄瓜园，找最好的工匠给你做一件，那里做羊皮褂可能是做得最好的了，我这个就是那里做的。”老汪一边说一边扇着他的羊皮褂子，显得很得意的样。
“黄瓜园在哪儿？离这有多远？”
“不远，在我们去昆明的路上，四天多就可能到了。”
“只要多给点钱，我们从昆明返回的时候一定能把它穿着回来。就算是做不好，也可以换一件穿回来。”
听汪叔他们一说，李成翔的心痒痒的，他也盼望着自己能早一天穿上这样的褂子，因为他知道这是在外打拼人的标志，他盼望着早日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说起在外闯荡，他想起了他的干爹，他认为他的干爹是最成功的一个。这时他忽然想起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是“我的干爹去哪儿了？”
“汪叔，我干爹去哪儿了？”
“他早就走了，吃了早饭自己先走了。看你睡得正香，就叫我们暂不要叫醒你，让我们准备停当了，要启程了才把你叫醒。”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干爹对你可好了。”
“我干爹从来没同你们一起走过。”
“开始的时候，他带的路，带两三趟，我们熟悉了，就我们自己走了。”
“这条路，还是你干爹他们走出来的。”
“是不是我干爹还有其它事要做啊？”
“是啊，他走陆路，比我们快，在我们前面，就是刚才说的元谋、楚雄、永仁一带也有人帮他收猪，他先走是先把那里的猪赶回去。等他把那批猪安顿好了，或是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差不多到了。”
“既然近的地方可以收到猪，那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收呢？”
“这个我们也不太知道，不过你应该相信，你干爹不会做那亏本的买卖的。”
“按我的认为啊，这边的猪价肯定比元谋、楚雄那边的便宜，从我们这边收猪过去，虽然路上增加了费用，但最后可能两边差不多。”老张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能是这样。”老汪补充道。
“那你们俩为什么不直接收猪去卖给他呢？”
“我们俩。”哈哈哈哈……
笑声里充满了沧桑，这个笑声，好像是水坝决堤时四散奔流的洪水，那么狂野，那么张扬，那么……
笑声干涩，回荡在整个江谷，不时两岸的树笼里有鸟飞起，盘旋的鹰也和着几声凄厉的叫声。
李成翔看着他们那么好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只看他们捂住肚子，慢慢停止了笑声，眼筐里已经贮满了被震出的泪水，想要滚出来，但又被尽力的收回去了，最后只能在眼角的地方轻轻地挂着一点。
“汪叔、张叔有那么好笑吗？”
“好笑，太好笑了。”
“年轻人的想法真是大胆。有胆量，有胆量……”
“这样好了，等你长大了，你当我们俩老板，还雇我们俩给你吆猪。”
“我就想不通了，你们为什么就不可能了呢？”
“孩子，做生意需要本钱。”
“你是不是还想问，跟你干爹干了这么久，应该积攒些本钱了。”汪叔说道，“一年只跑两三趟，除了路上的花费，跑一趟如果路上没有出什么差错，跑一趟到最后能得到一个银元就已经很是不错了，家里还指望着它来买盐、买布，一年到头哪里还有什么剩余。”
“路上还会出现什么意外吗？”李成翔感到很奇怪。
“情况多着呢。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成翔没有想到，路上会有情况发生，在他想来，这赶猪不就是跟着猪走嘛，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呢？
“刚才不就发生状况了吗。如果那头猪被卷进漩涡里，我们俩个人的工钱就要减半了。”
“这跟老板说明一下情况不就行了。”
“如果你是老板，你会怎么做？”接着又说道，“我们拿了老板的工钱，就要把他的活干好，哪里还要找其它原因来搪塞呢，你说是不是。”
“是。”
“张叔、汪叔给我讲一下你们的故事。”
“我们哪来故事，到是听到过一些故事。”
“那给我讲讲，我太想听了。”
“这一路上要讲的时候多着呢，只是现在讲完了，后面没讲的了，还是留着以后慢慢讲吧。”
“你还是看看那有人的地方，不然以后几天你都见不着人了。”汪叔指着一个忙碌的渡口，让李成翔看。
“别听你汪叔的，哪有见不着人的时候，只是见到的是不能搭腔的吧了。”
“这个渡口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在这里停靠过。”
“你问一下船家，或许他们知道。”
李成翔也懒得问，他干脆整个的躺在船头。看那蓝蓝的天，还有蓝蓝的天上飘着的白云。其实，这么躺着看很刺眼，坐着、趴着看也是很清晰的，因为整个天都被装进了江里，两岸的红花绿树也被收在江里，云彩在江中行走，有时，也有鱼儿在水中游动，长在江中大石包上的龙须草也长得很长了，就像神仙的长须，在水里摇曳着。
江两岸是茂密的林子，挨着江边的是一些灌木丛，时不时的出现的高大的树木是攀枝花树，它傲视着江岸，像给它在站岗。他探寻着江边，眼睛在悬崖上搜寻着，想寻找着那跳跃的岩羊，可是没发现。抬眼逐渐往上，再高一点的山顶上站满了松树。从脚到头，满眼的绿色。
江水是很清澈透亮的，看远处看累了，可以把头低下来，蓝天白云绿树都倒映在水中，仿佛一幅长长的画卷，而他们就行走在这画卷当中，真是美不胜收。
时不时还有条渔船，只见渔夫们忙着撒网，收网，只要是撒出去都会有一点收获，虽然有可能是一两条小鱼，渔夫们仍然是很忙碌地撒着网。
说起打鱼，李成翔一股脑儿爬起来，他向船尾叫到，有没有鱼网，船家告诉他，只有一幅小鱼网，李成翔觉着反正没事，便要了过来。
他把网拿在手上，正准备小试一下的时候。
只听船工们吼道：“快！快！”“使劲往左！往左靠！”
船工们加快了划船的速度，他们把船头调向江中驶去，看样子他们是要把船撑到对岸去。
这船一直都是靠右行进的，要突然转向左边，要费不少力。李成翔知道，前面出现大滩了。
李成翔不由自主地想到前面肯定有一个滩了，抬头一看，确实是如此，这个滩比刚才过的那个滩还要大，水面还要陡，而且正拦在他们的面前，对于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有把船划到对面的江边，然后再顺着水流稍微平缓的地方下去。
船已到了中央，正迅速地往下流去，这个滩的落差太大，李成翔看到船就要进到这个大漩涡里了，心里扑咚扑咚直跳。
他看了看张叔和汪叔，他们坐在靠船头的地方，抬着头，眼睛正视着前面。
突然，船陡然一落，就好像人下了一个台阶。刚才还哼哼呶呶的猪儿们此时也紧闭着嘴，大气都没出，竖着两只耳朵，尾巴打着个卷。
只见前时还躺在船尾上，用一顶大斗笠遮住脑袋睡觉的老船工早已起身了，手里挥着两只桨，不停地划着，在一处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加了几把劲，几下就把船划过去了。
李成翔看在眼里，不禁为他叫绝，真不愧为老船工，就划船技术来比，李成翔自认为要差一大截。
快要到岸边，只见拿竹篙的把竹篙往江边的乱石上一磕，把船做了一下调整，船头调整过来，船平稳地往下驶去了。
这时候，李成翔才知道他手里还拿着那铺网，做着要把网撒出去的姿势。
他觉得手有点僵硬，于是把手收了回来，然后搓动着他的双手，捏紧了拳头又舒展开，再把拳头旋转着，他反复做着这个动作，就好像刚才他也参与到划船中，费了好大劲似的，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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